花见芳娇笑一声:“原本……我并不知城主竟有如此雅兴,意兴闲游在此,却不想如此良宵,麒麟山下竟传来杀伐之声,这才寻访至此!不然可是要错过了一睹城主风采的良机!”
柴少康素是个城府极重的,便心下忖道:方才那灰衣人身份不明且武功高强,身手竟不似在自己之下,那武林盟主东方老儿倘使在附近,再加上海棠门门主花见芳……自己只怕脱身不易。
可若待要走时,又怕这花见芳话中有诈……
正在迟疑之际,只听得林间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见芳吾儿,乘兴夜游,为何不唤为父同行!”
赵应乾面上大惊,难道竟真的是东方清衡驾临?!
柴少康闻得此声,口中喝道:“门主就慢慢欣赏夜色吧,本座赏玩够了,后会有期!”与此同时,身形跃起,双掌却急急向那灰衣人面上袭来!
那灰衣人一惊,以掌相接,却不想那柴少康已经身形一晃,虚晃一招,跃至自己身后,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的白衣公子,向林间掠去。
柴少康施展身形跃向林间,看着怀中的白衣公子,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忽然迎面一道苍老的身影,白发赤衣,扑将过来,身影中夹着一道凌厉的掌风!
柴少康将白衣公子挟制于左手,只得挥右掌硬生生地接过……
顿觉来人掌中传来一股强大浑厚的内力,自己胸中一阵激荡!
来人收掌,却见柴少康闪身越过自己肩头,跃入林间不见了踪影。
林内场上,灰衣人见柴少康已经离去,长身纵起,便要离去,花见芳顿时追了上去。
两人游走于林叶间,良久,那灰衣人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花见芳停住身形,上前道:“我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你却还是瞒着我私自来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宜出面……”
那灰衣人出声道,却是出口朗清:“虽然你年年都代我来此,嘱咐我不得露出行藏。可是我的心在这里,你是拦不住的……”
花见芳见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适才若不是我险中求胜,只怕他们难逃此劫难!”
那灰衣人惊异道:“难道……”
花见芳点了点头。“不错,来人并非义父东风盟主。此人武功不俗,是我的一个好友。他游历至此,而这里情势危急,我也只得请他出面……”
灰衣人不语。
“你竟放心就如此将他们二人送到那里?”花见芳一时又问道。
“能够做的,我已经尽力。此后,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叹息一声,那灰衣人径直投向林见不见。
花见芳目送那人离开,才又返回方才恶战的场地处。
却只见一个老叟正坐在那里,为赵应乾运功疗伤。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起身,赵应乾感激地向那老叟施礼:“盟主此番大恩,在下永生铭记在心!”
那老叟面前一尺白髯,抚髯笑道:“非也非也,在下并非武林盟主东方清衡!”又走向白菲儿,喂她服下一颗药丸后递与她一个小瓶道:“将这几颗药丸速与你的朋友服下!”
白菲儿吃下那药丸,顿觉身上的酸痛消失了多半,就连体力也恢复了,便知是上品的疗伤圣药,忙接过药丸,喂给昏迷中的方靖天和鬼影子服下。
赵应乾怪道:“老先生,这是为何?我亲眼见你击退自在城城主柴少康,普天之下,能够做到在一招之内就将柴少康吓退的,只怕……”
哪知那老叟竟将手伸向自己的面上,轻轻一挥,面容却已变成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男子,赫然是碧游公子。
“你……”赵应乾惊呼出声,不曾想他赫然是用人皮面具乔装而成,更未曾想到,此人竟是自己那日曾在扬州城中的一个酒馆中所见到的白衣神医,更不知面前的人,才是如假包换的碧游!
“若非如此,你们又如何能够脱此劫数呢?这位是我的好友,他秉性异于常人,素不喜四处留名,你们不用理他便是!”这时花见芳盈盈走来笑道。
赵应乾听得花见芳的话,一时虽然不解,却也只能忙施礼道:“晚辈赵应乾,拜见海棠门门主。今日幸蒙您仗义出手相救,否则只怕我等均难逃一死!”
花见芳笑道:“不必如此。自在城如此行凶,且不说我与遮幕山庄素有渊源,纵然是在别处遇上了今日之事,也断不会置之不理的!快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赵应乾这才心下稍定,虽对那无名公子心存疑惑,也只能暂且按下,走过去查看白菲儿等人是否安好。鬼影子和方靖天虽身受重伤,但吃下那颗药丸之后,也觉恢复了不少体力。
花见芳对赵应乾道:“速速随我下山与我海棠门众门徒会合,自在城城主柴少康定会发现自己上当,倘若他再命人暗袭,就不好了。”
赵应乾与鬼影子等人虽心系筠玉的安危,也只得暂决先行下山,再从长计议。
谁知那无名公子却对花见芳道:“师姐,今次就此别过。”
花见芳听了,面上俱是叹息之意:“师姐这二字万万不可再叫了。”
“虽然你我只有三日的师门之谊,但是师傅的吩咐是断不敢违逆的。”那无名公子道。
花见芳又道:“这次若非我急急将你找来,只怕就连我也是难破此局。本想要与你好生叙谈一番的,我知道你素是最忙碌的,就不挽留了……只是不知,下次再见,竟会是何时了。”
“师姐不必感怀于心,只需切记师傅心济众生,造福武林的嘱托便好。师姐日后若再有吩咐,只需再次燃放紫霞海棠即可。就此别过!”说毕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赵应乾等人听得如置云里雾中,武林上只传闻这海棠门门主花见芳武功曾是受到义父东方清衡的指点,她的师傅是何人却从未有人听说。如今这无名公子口中以师姐相称,寥寥几句却颇有大气大智,非是常人可比,心中的敬佩更多了几分。
花见芳见那无名公子走了,才领着众人匆忙下山。
山际暂别
在山下客栈中,赵应乾等人围坐在一起。当听到赵应乾和白菲儿讲到筠玉和那逍遥宫少宫主卓南风都被血麒麟带走的时候,鬼影子和方靖天都感到惊奇万分。
“这太不可思议了!”鬼影子道。“臭小子的那块玉佩,当真是件稀世宝贝!”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此次应该明白为什么血麒麟会引来如此多的武林人士的抢夺。玉玲珑,也即是血麒麟,在天下武林至宝排行榜上曾名列第三位,在名动天下的玉美人之前。而催风剑和催风剑谱同被列为第六。遮幕山庄之所以引来那么多人的敌视,同这几间至宝也不无关联。”海棠门门主花见芳幽幽地道。
“花门主,那筠玉他们会被血麒麟带到哪里?”白菲儿一时情急,问到了众人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亦是不知。想那血麒麟本是通灵之物,与遮幕山庄的后人颇有渊源。但是他们应该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花见芳应道。
“花门主,你刚才说,他们?”鬼影子讶道。“那紫衣人是逍遥宫的少宫主卓南风,怎么可能会是遮幕山庄的后人!”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曲折?”赵应乾沉吟道。方才激战之时,他分明地看见,那紫衣人竟会使用催风剑法……
“这其中的缘由,就连我亦是无法道个明白。可是我想,血麒麟是不会认错主人的。”花见芳面不改色,看着众人道。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一个曼妙的声音响起:“门主。”
“进来吧。”花见芳道。
只见门外推门走进来一位妙龄女子,同样是一身碧衣,脚步轻盈,芙蓉为面,笑靥如花:“门主,饭菜已经备好,徒儿特来请请门主和各位上宾移步。”来人赫然是花见芳的爱徒婉清。
“姑娘,是你!”鬼影子惊喜地站起身。
那女子这才抬起头看向座间,只见上宾中站出来一个鬼头鬼脑的少年,一双伶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却一时无法想起曾在哪里见到过。
“姑娘,就在两个月前,我们曾在一处破庙中见过的!”鬼影子见她记不起来,便提醒道。
“你……原来师父口中的上宾竟是你和你的朋友?记得当日你不是和你的好兄弟在一起么,为何今日……”婉清这才想起,一时也是十分高兴,才问起。
鬼影子低了头不知该从何说起。众人亦是面上露忧色。
“罢了。今日暂且就不提了。婉清,还不快带众位上宾前去用饭!”花见芳笑道。
“是。”婉清这才开心地带着鬼影子等人前去用饭盥洗。
当夜为防自在城再来偷袭,海棠门门主花见芳特意叮嘱要加强戒备。一夜无事。
腹部传来一阵阵巨大的痛楚,司空毓儿渐渐恢复了知觉……
这是一间装饰十分华贵的屋子。
恍惚之中,一个鬼面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自己面前,只瞧着自己,却并不说话。室内一侧,几个医士正在那里配方研磨药材。
“水……”司空毓儿只觉干渴难耐,口中喃喃道……
那鬼面看着司空毓儿,料想她腹部有伤难以起身,便转身端来了一盏茶水,亲自动手,用小匙一勺一勺喂她。
喝完水,司空毓儿又昏昏睡去……
鬼面男子走出里厢。这里是自在城主柴少康在逍遥宫所辖范围内的一座秘密别宫,别宫内的一窗一椅,均是命匠人精心打造,奢华异常。
鬼面男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坐了,早已有手下在那里等候多时。
“什么事?”
“启禀城主,金国特使的加密信函。”那黑色玄衣武士见柴少康坐定,便上前呈上密信。
柴少康接过,将密信打开看了,不耐烦地道:“岂有此理,我自在城不是金国人的贩夫走卒!这等小事,也需劳动我自在城!金国太后欺我太甚!”
“城主容禀,据手下来报,金国此次派出的特使身份相当显赫,而且一路之上防备甚是紧密,似乎是别有用意。并且此次金国特使再三要求要面见城主本人。为免误事,属下为了拖延,已经告知金国特使,主上正在外处理城务,三日后即可回城。”
“那金国特使至今还在城中么?”柴少康问道。
“禀城主,那特使还在城中,并且坚持要面见城主。”那属下道。
“本座知道了。点齐人马,随本座回城!”柴少康道。
“是!城主。”那黑色玄衣武士退出去了。
柴少康看向里厢,嘴角扬起笑意。又走回室内问道:“她的伤势如何?”
其中一个医士揖手道:“城主,她的伤势相当严重,元气过度损耗,内伤十分严峻,而且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只怕经不起舟车劳顿……”
柴少康看着床上的女子,心中竟升起一丝懊恼,自己不该出手那么重的,该死……
又道:“吩咐下去,从今以后,要称她为夫人。本座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她救活,本座自会重重有赏!”
“城主请放心。她的伤势虽重,但并非不治。我等定会竭尽全力医好夫人的!”那医士先是一惊,又自信地笑道。
“这段时间,要好生照顾夫人,不得有丝毫差池!”柴少康扔下这一句,拂袖而去。
麒麟镇。
“原来你的好兄弟慕容筠玉就是遮幕山庄的后人!”婉清惊呼道,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是啊,有血麒麟为证,你师父亲眼见到的。婉清姑娘,你不知道,上次自从你和你的师姐走后,我和臭小子便被人围攻。这一路来,吃了多少苦头!”鬼影子正和婉清走在回廊下,素来爱结交朋友的鬼影子见了婉清,更是如同遇到了老朋友一般。
婉清方才一路被鬼影子的热情搞得十分困窘,少不得笑着回应。可是听到这句话,顿觉心头难安。那日自己与师姐抛下他们不管,想不到,还是出了事。
“鬼影子,你快告诉我,那日我们分别之后,你们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婉清急急地道。
“好,我慢慢讲给你听……”鬼影子于是就将近来所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给讲了一遍,当然讲到与敌人恶战之时,也不忘记将自己是多么地英明神武云云地吹捧一番,婉清听了,每每巧笑嫣然。而听到紧张之处,更是紧张忧心,眉头紧蹙……
“你说,你们在前往遮幕山庄的路上,遇到了筠玉的好兄弟赵公子,后来遇到筠玉,真的是太巧了!”婉清笑道。
“是啊,只是想不到,这次臭小子前来遮幕山庄拜祭自己的先人,竟会遇到这么多波折。”鬼影子挠着自己的脑袋,也是十分地为筠玉感到难过。
“是啊。”婉清看着廊外的开的正艳的菊花,竟一时失了神,想不到遮幕山庄的后人竟是如此多舛。
“婉清姑娘。”鬼影子见婉清一时失神,忙叫道。连叫了数次,也不见婉清回过神来。“婉清姑娘!”鬼影子大叫一声。
婉清终于听到鬼影子的叫声,一时惊慌道:“鬼影子。”
鬼影子见了,心下会意,暗暗地低声鬼叫道:“臭小子真是好福气!婉清姑娘只见了他一面,就对他芳心暗许……岂有此理,臭小子,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婉清见他低头碎碎念的样子,甚是可爱,笑道:“鬼影子,你在说些什么呢?”
“哇哈哈!我在……我在想筠玉他什么时候回来?哈哈,饭菜好像做好了,我们走吧!”说毕鬼影子急急拉了婉清就走。
却说那一日,血麒麟魑火与吞云,分别带着卓南风和慕容筠玉破风而去,穿过浓密的树林,径直奔向后山,遮幕山庄的祖坟场中。
魑火与吞云在半空中追逐了一刻,径直向其中第三排,转向右手起第九个墓穴扑去……
那是一块残缺的碑石,上面的字迹斑驳,满是风雨打磨的痕迹,依稀可见写着“慕容宜青”四个字,没有写生卒年月,也没有安葬子嗣的落款。一阵红光闪过,墓地又恢复了平静……
魑火与吞云竟破开了墓门的机关,直直地穿过墓碑之下的墓穴,来到那盘踞着一龙一虎的石门前,一声惊天的巨吼,石门应声而开……
慕容筠玉与卓南风只觉自己被那异兽颠簸在背上,耳际有一种很奇怪的嘶吼声轰鸣不断,恍惚中双双看到墓下的密室,心中虽有万般惊异,却因身受重伤一个字也吐不出……
终于来到安放着慕容青宜的墓室,两只灵兽飞腾于半空之际,竟将卓南风与慕容筠玉生生地从背上摔了下去……
卓南风与慕容筠玉一时跌落在石棺前的两个蒲团之上。南风顿觉一阵剧痛,被剑刺伤的地方鲜血再次流出……
那魑火在卓南风上空盘旋之际,径直在南风周围绕了数个圈圈,红光所到之处,伤口渐渐愈合……
魑火又一声巨吼,那半空中飞腾的吞云亦是化作一声嘶鸣,两只巨兽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