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旁边的母亲方柔却看着那紫衣男子大惊失色,暗暗地对筠玉道:
“筠玉,那紫衣男子所用的剑法既多且杂,看不出是何门派,但他的内力,竟有几分像是逍遥门的路数!而你那朋友所使的,却是少林功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正是少林寺的易筋经!要知道易筋经非少林寺高僧不得研习,你这朋友究竟是何来历,武功竟如此了得。”
慕容筠玉惊呆地看着母亲,又往场中看去,原来那紫衣人正是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的逍遥门的门徒!一时心中怒火燃起,双手紧握,想要上前,却被方柔按捺住。
慕容筠玉看到那紫衣人身手不凡,与赵多金和那中年汉子三人对战,激战了数百招上下,仍是面不改色。
一时心中不由地暗惊:不想那紫衣人的武功竟如此之高!见到那赵多金所使的易筋经,又不由得心向往之。想了几回,筠玉紧张的看着三人的势态,心中竟不希望看到赵多金出事。
忽然,三人兵器架在一处,只听得赵应乾对那紫衣人道:“阁下剑法精妙,在下好生佩服!方才你我过招,你手中所使的,乃是六大门派的剑法正宗,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又与逍遥宫有着牵连?”
原来他久决不下,就是为了要逼那紫衣人现出自家的武功路数。
那紫衣人冷冷地回敬道:“阁下又是何人?竟练得少林寺的易筋经?”
赵应乾又道:“阁下可是方才那躲在浓雾之中的影子?”
那紫衣人收回手中长剑,转过头说道:“我一路走来,并不曾见到什么影子。只是,在这林中迷了路。”
对方不知是敌是友,如此在这林间缠斗,终无益处。赵应乾心头暗暗想了,不若暂且化敌为友,以作权宜之计。因而笑道:
“哈哈哈!原来是误会!方才,有一个影子一直躲在浓雾之中学我等说话,却迟迟不曾现身。在浓雾中见到你,还以为是那影子!”心中却又暗暗惊异,那影子必是将自己与那紫衣人引至一处,想要他们双方斗个你死我活,心机也算歹毒了。
紫衣人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慕容筠玉已和方柔走上前去。
“哇哈哈……赵大哥,我们又见面了!真是莫大的缘分啊!赵大哥,你的武功真是了不起!不知师承何处?”慕容筠玉有心亲近赵应乾,爽朗地上前打招呼。
赵应乾见到慕容筠玉,也很是高兴:“慕容贤弟,能再见到你真是高兴!不过,在这里相遇,可真是大煞风景。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影子真是令我们无比头疼。我们就是被那影子给气急了,才和这位兄弟闹出了误会!”
慕容筠玉道:“这影子是什么人物,竟能让赵大哥如此烦恼!”
正在这时,那不男不女,名唤德喜的跟班走了上来:“哎呀呀,那个什么影子,我们连影子都没有见到,可是,他就那么一路学我们说话,都快要把人逼疯了!”这德喜的声音有些尖哑,筠玉听了,又是一愣。
正在这时,那中年汉子也走了过来,向筠玉淡淡地抱拳道:“在下方靖天。”
慕容筠玉忙回礼:“小弟慕容筠玉,哎呀,方才方大哥的剑术也是使的处处精妙,小弟佩服!佩服!”
方靖天听了,面上还是淡淡的,仅是点头回应。
“夫人有礼了!”赵应乾对方柔轻轻揖礼,方靖天见主人对方柔如此毕恭毕敬,也只得拱手为礼。
“赵公子有礼了。”方柔也向二人施礼,却又急急问道:“不知赵公子来时可曾见过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一位姑娘经过?”
“不曾见过。我们来时一路都不曾见到有人。直到经过那义庄后,走进了这奇怪的树林。”赵应乾道。
方柔心中一阵失落。
冷不防立在远处的紫衣人却开了口:“昨夜在义庄避雨之时,我曾在义庄见到过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还带着一位少年。”他站在那里,依然是形容冷酷,面无表情。
方柔大惊,顿时问向那紫衣人:“那男子是何模样?手中是否持剑?”
紫衣人轻轻转身,却说道:“持剑,模样却不曾记得。我只会记住我想记住的人。”
说毕,他竟离了众人,兀自飞身跃入浓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是他,一定是他!方柔惊得连连退后,被走上前的筠玉扶住。想要再问那人时,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应乾见状,忙上前安慰道:“夫人还是不要太过于伤感了,既是有缘人,必会再聚的。想那夫人要找的人,一定也在苦苦地找寻你们。”
方柔感激地抬起头。
“夫人,既然我们同被困在这里,不如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慕容贤弟你意下如何?”赵应乾道。
慕容筠玉一听,正想要想找赵应乾讨教功夫,哪怕拜师学艺也心甘情愿!连忙道:“好极好极!我也正想和赵大哥好好聊聊,叙叙旧!昨日在客栈匆匆打过照面,只因有事在身,还不曾和赵大哥好好聊过!”
此语一出,惹得身旁的德喜顿时目瞪口呆,面生厌恶。这个臭小子,实在太狡猾了,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不说,还如此善变!偷了主人的钱袋还不算,竟然敢在这里和主人称兄道弟,脸皮实在是厚的可以。
“你……你你你!”德喜一时看不下去,跳出来,戳着筠玉的脑门:“你——好……”筠玉连连后退。“无耻”二字还没出口,便被打断。
“德喜!休得无礼!”赵应乾见了,面色微沉。
“主子——”德喜还要辩驳,却被赵应乾示意退下。
这厢慕容筠玉冲着他鬼脸连连。
一行人边走边行,商量着如何才能走出这树林。而那神秘的影子,却始终没再出现过。众人走的累了,经过一块巨石,便停下歇息。
“赵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武功师承哪里?”慕容筠玉一坐下来就问起赵应乾。
“哦,慕容贤弟,我幼年曾拜少林寺高僧空正大师座下,承蒙宠佑,有幸习得易筋经这门武林绝学。”
“赵大哥,小弟真的是大开眼界!他日有机会,定要向赵大哥讨教一二。”
“讨教不敢。慕容贤弟,敢问你们所要找寻的是何人,竟如此重要?为何要到影子谷以身犯险?”赵应乾问道。
慕容筠玉眨眨眼睛,只得简单地道:
“赵大哥有所不知,母亲在十三年前与我的生身父亲失散,母亲本带着我在扬州城苦苦守候,原以为无从得见,却在不久前寻得踪迹。我和母亲已得知我的生身父亲来到了影子谷,所以我们就找来了。”筠玉心中不免歉然。
人人都有秘密。所谓秘密,就是在某种情形下,不想被人知道的事。这种秘密,人人都有,而且每个人都有很多。正如筠玉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而在于赵应乾,他又何尝不是,隐瞒着自己的秘密呢。
赵应乾听了不由得心生感叹,原来这位小兄弟有着如此曲折的身世。又感慨身边的这位夫人是如此忠贞情深,忙又说道:“慕容贤弟,他日若能够出谷,你们还不曾找到亲人的话,我定当竭尽所能,帮你和夫人寻访你父亲的下落!”
方柔感激地看着赵应乾,无言以对。
慕容筠玉听了,一时激动,紧紧地抱住赵应乾:“赵大哥,你真够义气!若能帮我一家人团聚,小弟愿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容贤弟言重了!你我一见如故,兄弟相称,难得如此投契,本当如此。帮你寻找亲人这件事,我帮定了!”赵应乾笑道。
影子谷外一处密林。
“师兄,我的心愿已了,这就随你返回师门。”
慕容羽一袭白衣,如同仙子。虽然她比碧游公子年长,但是入门不分长幼,只按先后。当年被碧游公子救下之后,慕容羽被碧游公子带回了碧游门的所在之地,蓬莱以东的一座名唤碧游仙岛的地方。
在那里慕容羽见到了碧游门的现任掌门,闻名于天下的仙师日君老人。
日君老人不仅武学造诣名震天下,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易容、医术、兵法、天文、占卜无一不精。日君老人白眉白发白髯,已经是位一百零七岁的老人,一派仙风道骨。他见慕容羽身世堪怜,又颇具资质,便收为门下,传授慕容羽医术。
“师妹,但愿此行真的能够偿你夙愿。但是,你为何不肯现身和他们相见呢?”站在慕容羽面前的是一位同样一身白衣的美到不可方物的俊秀男子,正是当年以白绫救下慕容羽的碧游公子。
“师兄,难道你忘了。师傅当年传授我医术绝学的时候,曾赠我一粒雪灵丹,得使我容颜不老。若我真的现身相见,岂不会惊吓到他们。只要将我的心愿完成,见到他们安然无事,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慕容羽幽幽地道。
“如今你的至亲慕容筠玉已经长大成人,师妹你应该可以宽慰了。”碧游公子安慰她道。
“是啊,筠玉都已经长那么大了。师兄,这还要感谢你当年救下筠玉的大恩!若非你用我门中的百转灵丹为筠玉续命,只怕……我慕容一族,最后的血脉,便从此断了。”
“师妹不必介怀。当年遮幕山庄惨遭横祸,相信只要是武林正道人士,都会拔刀相助。更何况我碧游门弟子素来以拯救世人于危难为己任,救下筠玉也是机缘巧合。师妹,我看那少年眉宇不凡,日后定当有一番作为,他定能完成你的心愿。”
“师兄大恩,慕容羽真是无以为报。只那百转灵丹,是师傅赠于你的宝物,而且师兄仅有一颗。师兄如此恩德,实在是……”说到这里,慕容羽不由地叹息。
“师妹,一颗百转灵丹,只有能够救人于将死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以我的武功修为,只怕是用不到了。你勿要心存不安,你我当属同门,不需如此。我们这就返程吧!”碧游笑道。
“嗯。”慕容羽点头,两人施展轻功流云凌幻术越往林间,霎时便一同消失在密林之中。
二人一同回到碧游仙岛,一起拜会师傅日君老人。
碧游仙岛位于东海之上的蓬莱仙府,这里与世隔绝,四季如春,繁花四季常开,各种珍奇鸟兽出没其间。遥望处,岛上竹林萧萧,犹如一处世外仙境。
岛上的碧游门弟子,人人皆着白衣,修习各种世间绝学。
碧游门门规甚严,历届招收弟子都必须经过严格考验,容貌平庸者不收,品行不端者不收,天资不聪者不收,入门之后不仅要日日勤学苦练碧游门的至高法门碧游诀,平日还要修习琴棋书画,以提升自身素养。一经入门,便必须遵守极其严苛的门规,不得私自过问江湖中事,只需到处行医救人或解人危难,不得留名。凡此种种,都使得碧游门成为天下武林当中最为神秘也最为崇高的一个门派之一。世人皆知,碧游门人,皆身怀绝世武学,所到之处,衣袂飘飘,哕哕然之气,如同世外仙人。
只见房内余烟袅袅,日君老人正闭目安详地盘坐与蒲团之上,白眉白须白髯,俨然一股正气。二人伏地齐齐叩拜:“徒儿碧游、慕容羽拜见师傅。”
“羽儿心愿可了?”日君老人双目微张,一脸的慈祥。
“多谢师父成全。羽儿的心愿已了。”慕容羽心中不胜感激。
“唔。此后定要勤加修行,广布医泽,造福于世人。”
“徒儿定当竭尽所能!只是……师傅,徒儿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徒儿斗胆,恳请师父告知我慕容一族后人将来的命运,为我指点迷津!”慕容羽鼓足勇气。
日君老人沉默了片刻。终道:“也罢。只是你要切记。今日之后,你与遮幕山庄再无半点瓜葛,只需一心潜修。勿要被世外俗世影响了修行。”
慕容羽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日君老人点了点头,出声吟道:
“梧桐一叶秋意暮,辛淄营谋客思归。
但得险陨戗关厄,风霜过尽可春回。”
慕容羽听了不由地大惊失色:“但得险陨戗关厄……”难道,遮幕山庄是否能够重建尚是未知之数?
“慕容一族的后人,须经历诸多劫难,遍尝艰辛,才能有出头之日。”日君老人幽幽道。
“此是天意,尔等不得擅自干涉,以悖天命,否则,因果相生,必会伤及应劫之人。好了,羽儿,你且下去好生休息,碧游留下。”
与碧游对视一眼,慕容羽只得再次拜了,退出房门。
自在城主
司空毓儿在林子里飞快地跑着,她已经跑了很久,记忆中她一直沿着一个方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出路,为什么!她跑着,心中满是恐惧,眼泪不由地一直流出来。
忽然,一个不当心,她被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一身。
雨后的路面十分泥泞,此时的毓儿,脸上都是泥与水,身上也是一团狼籍,狼狈不堪。
忽然,前方的浓雾之中,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冷到让她全身一阵凉意,低低的,像是在嘲笑,充满了冷酷的意味。
司空毓儿抬起头,依稀地在雾中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背对着自己,如同鬼魅一般。
她立刻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影子……
一片凉意袭遍全身,司空毓儿爬起来,飞快地向来时的方向逃去……可究竟是不是来时的方向她也已经无法记得了。
只听见身后衣袂浮动的声音,那个鬼影一直在她身后紧紧追随,妖冶的笑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很明显,他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冷冷地看着自己,充满了戏谑,仿佛带着主宰的姿态,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再将自己杀死。
司空毓儿的心中充满着恐惧,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她依旧顽强地向前跑着,穿过一丛丛茂密的灌木和迷雾。直到她再也跑不动了,再次摔倒,伏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
忽然,她惊恐地发现,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有好几具即将要腐烂的尸体!
那些人双目圆睁,七孔流血,像是被吓死的一般。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兵器。很显然他们都是一些江湖人士。
那些人似乎已经死了有三四天了。难道他们也是陷进影子谷中被影子给杀死的么?难道自己也要死了么?
司空毓儿抬起头,向空中绝望地大喊:“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人是鬼?我和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苦苦地缠着我?”
那声音只是笑着。
听着那冷酷的笑声,司空毓儿突然鼓足了勇气:“你这个恶魔!要杀便杀,我不怕你!只是……慕容大哥,毓儿以后再也不能替你寻找筠玉和南风了……再也不能了……”
听到”慕容“两个字,那个声音顿了一顿,忽然又开了口:“你说对了,我并非影子,却是比影子更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