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在城所为。”
花见芳点头:“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是,自在城城主柴少康手下卧虎藏龙,出手的人却未必是柴少康。”
筠玉点头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如今四大门派的掌门遇袭,而且每个人都身中剧毒。如果自在城也欲与丐帮为敌,那么首当其冲的,应该是端木白老前辈,而不是白虎堂堂主武鹤。由此可见,出手杀了武鹤的人,未必是柴少康;而出手杀了四大门派掌门的人,可能性就不得而知了。”
花见芳见到筠玉认真思索的样子,关切地道:“如今你身负几项重任,定要好生保护自己,注意休息,保存实力,不能被对手窥去了行踪。否则的话,你的处境必会十分危险。”
筠玉点头:“我会的。”
“这段时间,我们只怕要万分谨慎小心。今后你若有什么事,便去找我的徒弟婉清,她会为你向我传递消息。”花见芳安排的仔细。
及至后来,花见芳始知,义父的种种打算,都是极具先见,为众人留惠种种的。
两人就此悄悄返回海棠门。
筠玉赶回静室,重新戴好人皮面具,坐回轮椅,由婉清推着出来。司空毓儿见到他完好无损,便向婉清道别,推着筠玉回去。
走在路上,冬日的午后暖阳斜照。金色的光芒,将两个人的身影幽幽地拖在地上。
虽是晴爽的天气,深冬的空气,还是极冷极干燥的。
筠玉坐在轮椅上,依旧在忙于思索日间之事,竟忘了身在路上。
及至快到白虎堂,筠玉才恍然醒来。看看身后的毓儿,心存愧意:“真是抱歉,让你陪了我大半日。”
司空毓儿浅笑道:“没关系。”
筠玉见她并不在意,一时笑问道:“难道……你不好奇,我见了什么人?”
司空毓儿摇头:“每个人都有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筠玉对她的如此淡然的回答很是抑郁。一想到他最终还是要将她交给正韬门,结局难料,心中不由一阵难过。
为了这件事,他几乎乎日日都在与自己纠缠;挣扎种种,令他举步艰难。
如今该如何是好?如果他日,东方盟主要杀了她,他……会怎么做?
正低头不语的时候,冷不防,两人面前,有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银裘披风,形容清丽,她就那么直接地立在两人面前,毫无顾忌。
是……千雨霏。
“你……”筠玉大惊:“你怎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逍遥宫么。
司空毓儿看着面前的女子,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我来看看你。”千雨霏笑着对筠玉道。
“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千雨霏走在两人身侧,一只手扶起轮椅。
司空毓儿下意识地放下轮椅,离了两人,走向前面,留两人说话。于是三人一前两后,保持着一段距离,缓缓向前挪步。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紫色身影,筠玉一时问道:“你……后来,是如何逃离在在城的?”
“我用千氏账簿,换回了我的自由,还有南风的……尸身。”千雨霏说的勉强。
筠玉大惊:“那十里坡……”
“十里坡里面,埋的是绿衣。”千雨霏幽幽一叹。
筠玉心中一恸。那个对卓南风一片痴心的女子,死后,竟连尸骨都不能留下。
“我已将她的骨灰带回掩埋。”千雨霏的答话,令筠玉尚算稍有慰藉。
这是卓南风的吩咐。卓南风命她为母亲月姬和父亲慕容枫造了一座衣冠冢,而绿衣,也同他们,被埋葬在一处。
“为何你还会留在逍遥宫?”筠玉问。
“我留下,是为了报仇。”千雨霏说的斩钉截铁。“我已经任柴少康摆布了十年,以后的事,我会听凭自己。”
筠玉只觉心头更是难过。由此,就更确信,逍遥宫与丐帮武鹤之死无干;逍遥宫与自在城更不可能结盟。因为此时的逍遥宫,正在聚势蓄力,眼中只有自在城这唯一的敌人。
“不若,你离开那个地方,从此隐姓埋名,远离那些江湖争斗……”筠玉道。
千雨霏轻笑一声:“曾经的她,不是也曾要你这么做?你不是,也从未曾远离!”
慕容筠玉登时顿住。
是啊。麒麟山上夜战当晚,白兄弟对自己手说的话,言犹在耳。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从不曾远离。
他沉默,不再劝阻。
“她似乎现在过得很平静。”看着前面的紫衣身影,千雨霏叹道。
筠玉一怔:“是。现在的她,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反而放下了负担。都是受了端木帮主的点化,她现在过得很好。”
忘了一些事?千雨霏握着轮椅的手一紧。
“司空姑娘。”千雨霏轻声呼唤。
走在前面的司空毓儿停住,回头。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千雨霏走上前去。
司空毓儿沉默,终道:“你是千雨霏。”平静的神色,让千雨霏看不出一丝变化。
千雨霏压抑着自己心底的震惊,只是神色淡淡地道: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从不曾离开。”
慕容筠玉顿住,心跳快了几个节拍。
可是司空毓儿听了,却没有任何回应。
“原来如此。”千雨霏定住。“告辞。”终转身,她缓步离开。
白虎堂到了。
司空毓儿走向慕容筠玉,推着他,消失在白虎堂的大门后。
方才她见到自己的神情……
千雨霏并不曾走远。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披风,她盯着那扇大门,
正要移步向前走近,却被一个人从身后按住肩膀。
“我要去告诉她,你还活着。”她未曾转身:“我要去告诉她,以前我说的话,都是在骗她!”
“报仇……我可以一个人做到!只要柴少康死了,你母亲的仇,自然就报了。”千雨霏,几乎是在说服他。
“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不要任何人去打扰她。”他沙哑的声音,和着呼啸的西风,几乎被淹没。
她顿住。是以,他都已经听到。
“难道你没看出来么,她已经记不得你是谁!她怎会忘记你们刻骨铭心的感情……”千雨霏撼动他的双臂,比他更加担忧,急切。
“我是不该爱上我的杀父仇人,才让自己如此狼狈。可南风,你们和我不一样啊!”
千雨霏忍不住落泪了。不仅为卓南风,更为自己。“我好不甘心!难道我们这些人,都只该活在地狱里,跟幸福无关么!”
他拿出丝巾,为她拭去眼泪,拉起她的手臂,想要她离开。
她不甘,却终被他拉过,消失在长街之上。
乍起波澜
正月初五入夜时分,一切都看似平静无波。
然而,事情往往并不如人意。
花见芳正静坐在书案前,借着烛火看书排遣忧思,却不想,门外脚步慌乱,婉秋和婉清搀扶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
“师父……”婉秋的声音带着惊慌和几分哭意:“东方门主日暮时分遇袭,东华师兄他……冒死前来送信!”
花见芳听了,只觉如同晴天的一个霹雳。
骤时离了书案,就连手中的书卷也惊得掉落在地上。一步步向前,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忘记了问话。
义父,义父他……
眼前的俊朗少年,此时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面容青紫,气息奄奄。他的双腿已经被断,双手却死死地护住胸口。
“花……门主……师傅遇袭,临近昏迷之际,命我前来传讯……”东华气息微弱,此时已是快要说不成话。他艰难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染满血迹的字条,颤抖着双手,想要递给花见芳。
婉清和婉秋俱是面色惊慌。
花见芳忍住悲痛,接过那字条。字条上只有寥寥的几个字。字迹很是潦草。很明显,那是东方清衡在受了重伤之后,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写下来的。
“日间我还在那里!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会发生这样的事?!”花见芳眼睛潮红,心中急切。“义父他现在在哪里?他……”
“师傅他已身中剧毒……昏迷之前,他写下这张字条,要我务必面呈门主……他还要我转告门主,‘千万切记,不可有违’!”东华说毕,气力耗尽,便昏死了过去……
“东华师兄!东华师兄!”婉清和婉秋见了,大惊失色,呼唤着东华师兄的名字。怎奈,他已咽气。
他定是在东方门主遇袭之后,冒险前来送信求援,被敌人发现了行踪,才会被伤成这样。
师妹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在山门外的血泊中,口中只喃喃喊着一句话:“我要见……花门主……”
听闻东方盟主竟然也被神秘人偷袭,不敌中毒,他的武功独步天下,竟也遭逢不测,怎能不令人震惊?!可敌在暗,我在明,如今情势混乱,尚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又眼见着活生生一条人命在眼前逝去,婉清和婉秋俱是又急又怕,心中悲痛的流下泪来。
花见芳强忍住泪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能乱了阵脚!她绝不能。
如果对手是自在城,那么此番自在城城主柴少康居然公然与武林正派为敌,究竟是何目的?多番偷袭各派掌门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阴谋?这次敌方动手竟是如此之快,令人措不及防,短短五天,五大门派均遇到偷袭,掌门人都遭受重创,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花见芳不敢想再下去。
“婉秋,好生将他安葬,仔细吩咐下去,这件事,不可声张。”
婉秋红着眼睛,看着东华师兄,定声应诺。“东华师兄来的时候,事出紧急,只有我们和几个小师妹看见。我这就去安排。”
“婉清,待会儿你们安顿完毕,你到我书房,我有事差你去办。你们先去忙吧。”花见芳一声令下。
“是,师父。”
待到婉秋等人匆忙将事情安排妥当,已是深夜。
紧张的气氛如同阴霾萦绕在门中久久不散,众人似乎都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比平日里都更加警醒了几分。
婉清急忙来到书房,师父花见芳仍在整理书信。
“师父。”婉清上前。
“眼下,为师有件极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将这两封信,一封送往丐帮端木帮主处,另一封,交给小驼子王东海。”花见芳将两封用火漆封好的书信递给婉清。
“这两封信,相当重要。你要连夜送过去。无论途中遇到任何事,信在,人在。”花见芳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令婉清倍感紧迫。
“是,师父。”婉清接过两封信,如同接过千钧。
“还有一点,需要你谨记。今后但凡是小驼子王东海送来的消息,你都要格外地小心,隐秘地报给我知,绝不能被任何人识破行藏。否则的话,你将会连累他丢掉性命!”花见芳仔细提点。
婉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师父……”
“有关那小驼子的真正身份……告诉你也好。”花见芳看着婉清,如同疼惜自己的女儿一般,替婉清将襟前松乱的丝绦重新绾紧了,抚着她的肩膀:
“他就是遮幕山庄的后人,燕国皇族之后,慕容世家第四十三代孙,慕容筠玉。”
婉清手心一紧。果然是慕容筠玉!鬼影子的好兄弟,白云山庄二小姐白菲儿的知己,遮幕山庄的后人!
有关他的事,她有心无意,听闻了很多。
“你和婉秋是我门中女子剑海棠剑法造诣较高的两位徒弟,此次分别交给你们的任务,将会是对你们的巨大考验。你心地纯善,做事也算谨慎仔细,但江湖经验不及你大师姐。这次任务之中,除了替为师和遮幕后人送信之外,你还要多多照顾他的安危,必要时帮助他隐瞒身份。东方盟主曾对遮幕后人许以厚望,而武林大会的召开也已经渐渐临近,众多武林同道前途未知。我们绝不能让遮幕后人被魔教的人发现了行藏,受到丝毫损伤。”
婉清一时竟定住。
“这件事,先暂时别让你大师姐知道。我另有更重要的事安排她去做。你让她进来,便去送信吧。”花见芳走回书案,继续埋首写信。
婉清看着师父,终应了,匆匆跑出房门。
慕容筠玉虽然有心和司空毓儿亲近,肩上多了件重任,便多了几分担当,心中不由也开始重重考量。
初六当天,终是恋恋不舍地下了轮椅,装作勉强能走路的样子,向世人宣布,他的腿好了。
当然,在这一天,他再次接到了婉清送来的密信,知晓了东方盟主遇袭的消息。震惊悲伤之状,可想而知。
也就是在同一个时候,端木帮主那里,也收到了一封密信。
司空毓儿见他恢复,便放下他的事,此后每日带着乌鸦上午坐馆,下午出访为人看病。
短短几日之内,白虎堂有位女神医小司空赠医施药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一时之间,有许多原本无钱看病的穷苦百姓,便纷纷赶来求医。司空毓儿施展自己平生所学,但凡来求医者,俱是诊治的十分用心。端木白见她白日间十分忙碌,便暗暗命人吩咐了,将从筠玉那里 “搜刮”来的金银,转给司空毓儿,好让她选药取材,为人看病。
三日后。正月初九。
海棠门门主花见芳,携带众多弟子,正式前往丐帮白虎堂,与丐帮帮主端木白会面。名义为新年伊始的礼节性走访,实则为暗中秘密商议应对当下形式的计策。大敌当前,花见芳不敢有丝毫迟疑,她必须按部就班地统一各派力量,再次巩固武林正派一方的势力,纵使不为结盟,也需一致对外。
这次会面,十分庄重。
丐帮与海棠门素来交好。端木帮主与正韬门门主东方清衡本就是至交好友,对那东方老儿的义女海棠夫人也是爱护有加。当然,虽然是一介女流,海棠夫人的巾帼风范和过人能力,也令丐帮上下对她十分敬重。
丐帮素来具有强大的信息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近日四大门派掌门分别遇袭的事情,也已开始在丐帮高层统辖者之间流传。这次两位门派领头人的会面,显然非比寻常。众人从两位领头人物面上的神色中也依稀觉察出些许端倪。
端木帮主亲自将花门主迎至内堂,在众人面前一番寒暄之后,便只留下洛长老和花门主秘密在房中议事。
众人虽然心生揣测,却都不敢近前打扰造次。
婉清和婉秋立在房门外,面上均是心事重重。
婉清心事悒悒,忍不住悄悄离开廊下,不知不觉,便举步来到那小驼子的房前。
此时此刻,那小驼子,正在院前的空地练武。
婉清看着那矫健的身影,一时停住,忘记了上前。
慕容筠玉此刻正在用一根细细的竹竿练习催风剑法。
那竹竿在空中飞刺疾舞,捻抹复挑,疾快时婉若天际飞龙,破苍山,穿顽石,气势动撼天地;舞的慢时如同碧潭游蛟,白虎啸,青龙吟,悠游五海,动人心魄;婉清看得入境入神,竟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