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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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残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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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为自己以前的行为觉得羞耻,面上一阵阵地发热。
自己从有记忆以来,便于街头上的小混混玩在一处,偷看女人洗澡,偷东西,坑蒙拐骗,与人打架,时时气的母亲躲在房内偷偷地落泪……而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居然是慕容家的第四十二代长孙,他顿觉泄气,从不曾有过的泄气。
方柔看着筠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道他是惊喜过度,又接着道:
“筠玉,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了你父亲留下的寻人启事,你快看看,就是这个!”方柔这才回过神来。
筠玉这才一把抓过那张已被捏皱的寻人启事。
上面赫然画着母亲方柔的绣像,落款正是燕魑火。仔细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含义,筠玉的手不由地在微微地发抖,心中的惊喜,压过了失意,顿时大叫道:“母亲,这是真的!母亲,这是真的!母亲,快,我这就与你一起去日升客栈!”

风云际会

逍遥宫。
月姬斜倚在宽广的金椅上,椅背上的金色牡丹,恣意怒放,骄人的美艳。
四下寂静,只有香炉内的袅袅青烟腾绕不散。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月姬不由地跌进不甚清晰的记忆中去……
十年前。
逍遥子坐在逍遥宫的大殿上,看着刚刚出关的月姬。
“月姬拜见师傅。”
“恭喜你月姬,你终于修炼无相神功有成!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逍遥子笑得竟是十分地安慰。
“师傅!我已经依您的吩咐做了我该做的事,请让我见见南风!”月姬跪在地上,现在,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南风,就是要留下慕容枫唯一的血脉。
逍遥子思索了片刻,道:“你随我来。”
两名手下抬着逍遥子的木制轮椅,一行人来到冰室。直到所有属下都退到门外,逍遥子才对月姬说:“在你的身后有一道暗门,你且将它打开。”
月姬依言照做。
打开门后走了进去,竟发现,在不远处地冰池之内,竟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见到有人进来,艰难地转过头,一脸的痛苦。
居然是南风!
月姬立刻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南风。“风儿,你这是怎么了?”
三年了。三年之中,她的南风已经长大,身形高出许多。
“母亲……”南风脸色乌青,模样极为痛苦。
“师傅,你不是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月姬能够出关,就会救风儿的性命!”月姬心痛如刀绞。
逍遥子幽幽地看着月姬:“我是答应过。可是,能救风儿的,在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师傅,徒儿不懂……”月姬痛苦地看着逍遥子。
“三年前本宫与慕容长风一战,虽然表面上看本宫是赢了,其实不然。”
“为师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那一役中,师傅受了严重的内伤,根本无法为风儿医治催魂掌的伤势。”
月姬惊愕地抬起头:“那你为何还要……”
“当日为师若不施重手,你肯会为了师父留在逍遥宫么!本以为告诉你慕容枫的事情,你便会绝了离开师傅的念头,哪知你竟要寻死!所以为师才以南风为饵,诱你活下去!”
月姬脸色大变:“师傅,你怎么可以……”
“为师的的确确曾动过要取南风性命的念头。”逍遥子吐露实情。
“你……”月姬面露怨恨之色。
“可是,南风天性倔强,不肯向我低头半分。我对他心生怜爱,才让他留了下来。可是以我当时的内力,只能解去他体内五成的催魂掌的伤势。所以,我才把他带到这里,以延续他的性命。那催魂掌的毒必须以极阴极寒之气镇之,才能不会扩散。所以我才将风儿安放进这冰室,让他每日练功所用。这些年来,我教了南风不少吐纳调息的功夫。风儿根骨奇佳,学起来如同探囊取物般自得。”
“只是,要想解开风儿身上的毒,必须集你我二人之力。如今你已练成无相神功,我二人联手,必能为风儿解毒。”逍遥子看着月姬。
“啊!师傅,徒儿求你,快快为风儿解毒。”月姬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
逍遥子掠至风儿前方,月姬则以掌抵风儿后背,两人双双催动内力,为风儿解毒。
不知过了多久,小南风脸上的乌青之色渐渐消去。
忽然,逍遥子以内力将月姬震开。月姬本以为逍遥子要伤害南风,却发现,逍遥子正在将自己的功力输给风儿!
南风的头上大汗淋漓。最后,终于抵受不过强劲内力的冲击,筋疲力尽,昏昏睡去。逍遥子将双掌收回,月姬惊讶地发现,他的师傅顷刻间老态毕现。
“月姬,你恨为师对你所做的一切么?”言语之中竟是悲戚之色。
“师傅。徒儿……不恨!”月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一句。
“你撒谎。师傅亦知失去心头至爱是什么滋味。只是,为师这么做,也是要为你做最好的打算,好在,你并没有枉费师傅的一番栽培。当年你若带着南风一起远走,你可知你会落得什么后果?”逍遥子的神色化为平静。
月姬摇头。
“你以为你可以和你的儿子一起远离恩怨?你太天真了!若你们离开,自在城将会是你第一个要面对的强敌。”逍遥子缓缓地闭上眼。
月姬一震。
“当年自在城假意与本宫合作。本宫猜测,自在城是借我逍遥宫之力,打击遮幕山庄,必要时自己再暗下杀手,将慕容一族斩尽杀绝!”
月姬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记起,决战当晚,碧衣所用的银澈针。银澈针,是自在城的镇派神针。
“为师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地设局,让你留在逍遥宫,是因为,没有人能比你我更明白,武林中为何历来都是仇怨杀戮不断,腥风血雨的原因。你我也都知道,江湖中人,想要保护自己一生中最珍视的东西,必须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你只有留在逍遥宫,才能全心全力地保护你的儿子南风。若非如此,只怕三年前,你与南风都已在自在城的追杀之下,做了刀下鬼。”
“师傅……”月姬一时竟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你且听着,为师能够苦撑三年,已是不易。现在,也已只剩下不足三个月的寿命了。你既已经答应我会掌管逍遥宫,我相信你必会做到。我已将我体内九成的功力都传给了南风,再加上南风的聪慧,他日必成武学奇才,你大可免除后顾之忧。为师会在三个月之内将逍遥宫的事物一一交付与你,以后,你可要多多持重才是。”
“师傅……”月姬跪倒在地……
思绪久久回转,月姬闭上沉重的双眼。
如今,她俨然已经是南方势力最大的魔教,逍遥宫的一宫之主。这十年间,有多少门派兴起,就有多少门派一夜之间化作倾覆。可是,逍遥宫却依旧在南方声势不倒。她不得不承认,师父说过的话,有一句是极正确的。武林中历来仇怨杀戮不断,腥风血雨——而想要保护自己一生中最珍视的东西,必须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为了保住她的儿子,她成为一宫之主,操持逍遥宫大小事务,十年就这么轻轻巧巧地过去。可这期间,她经过了多少次大风大浪,与自在城做了多少周旋,令武林各方势力不得不对她心生瞩目。
人们不知道这位月姬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她是逍遥子的徒弟,还有一个聪慧绝顶的儿子。人们只知道她有着美艳绝伦的相貌,是巾帼的红颜,红粉中的女雄。
江湖中对她的传言很多,或褒或贬,或赞如白雪或唾如弃履。
可是,于她而言,都不过如脚下尘埃一般无足轻重。
因为,无论她是别人眼中的谁,在她自己看来,她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个平凡的母亲。
一名属下走进大殿,向她汇报着宫内事务。
“启禀宫主,关于影子谷的事情,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果然不出您所料,乃是自在城的阴谋。只是,我们逍遥宫被派去的弟兄,全都被困在影子谷当中,失去了消息。”
“哦?这个自在城城主,果然还是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脾气。”月姬听了不由地扬起眉头。可是,纵使是斗了十年,月姬也心知,这位自在城城主实在是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那就依计划行事。让金衣速速来见本宫。”
一个矫健的紫衣身影飘动在湖畔,那人挥动着手中长剑,俊美的武姿在湖面上投下倒影,宛若游龙。
剑气在空气中流转,随着那矫健身影的一击,在湖面上激起了数丈高的水花,竟然是催风剑中的催风破日。
那身影收了剑,看着自己的双手,兀自在湖畔出神。
自己的武功自从逍遥子死后就一直进步神速。包括催风剑,他已修习了八大门派的多种功夫。邪门歪道的武功,母亲是从不许自己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儿时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盖世的武功高手,现在做到了,却忽然变得茫然……
忽然,一个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拿出袖中丝巾,为他拭汗。
“累了么?”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丝巾。
“风儿,你的功夫越来越好了。只怕,与当年你的父亲相比,你还要出其右。”
卓南风静静地看着母亲在他面前踱着步,她的脸上仍是一脸的柔和。这么多年来,母亲还是喜欢提起父亲,讲着他的武功,讲着他的事情。只是,南风知道,在那张柔和的面孔背后,隐藏了太多太多的伤痛。
南风想着,却想起了另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个身影,在满天萤火虫和磷火的夜色中舞动着,笑着……
多少次,他在梦中和这个身影嬉戏,可是天一亮,她就跑掉了。
“风儿,母亲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月姬拉起南风的手,侍从跟在他们身后,一行向园后走去。
他们来到一座建筑前面。月姬打开房门。“风儿,你看,这是我特意命人为你建的秋风小筑。里面的摆设,和当年遮幕山庄的一模一样。你喜欢么?”
南风的眼前一亮,却又立即黯淡了下去。
“母亲,以后你不要再为了讨孩儿开心而做这样的事情了。”
说毕,他转身,独自走了出去。
看着那淡淡的背影,月姬无奈地叹气。
这些年来,风儿变得越来越内敛,他冷傲、孤僻,不愿与人亲近,有些时候,他几乎整天不说一句话……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起来。
卓南风在园子里漫无目地地走着,处处都是旖旎的春光,园子里百花竞艳,可他竟不知该到哪里去。又来到大殿的侧室,却看到母亲和属下们议事的身影。忙碌的母亲,都是为了自己……
转身走出大殿,兜兜转转,却又来到那座秋风小筑。
走进房间,他不由地尝试着去找寻儿时的记忆。看着那一事一物,摆设的与多年前别无二致,他的心莫名地动容。
这么多年来,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将母亲为自己所付出的所有放在心上,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地将逍遥宫当做……是自己的家。可是,眨眼之间,这里,却成了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可是,如今和母亲在一起在逍遥宫的时光,远远要比在遮幕山庄之时要温馨的多,不是么?在母亲的庇佑下,他衣食无忧,从不被外界琐事所烦扰。
也许,他已经习惯于去接受母亲的宠溺,却忽视了母亲。当年不是曾说过要拼死保护母亲的么?走到书案旁,他拿起毛笔。
他喜欢作画。画画可以让一个人的心从狂乱变得慢慢祥和,宁静。而他,是极喜爱那种内心的宁静的。
将画画完,他欣然地放下笔,走出房门。却看见金衣使从大殿出来。
“参见少宫主。”
“嗯。”卓南风微微点头。看到金衣手中的令牌,微微扬眉。
“哦。属下刚刚奉命前往影子谷去调查有关自在城的事情。”
自在城?想起逍遥子当年说过的话,遮幕山庄的惨败,也有自在城的一份功劳。
那自在城的城主曾扬言要将遮幕山庄的后人全都斩尽杀绝,这其中,也包括自己吧。听闻,自在城的城主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这些年,母亲所用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和他斗心斗智。
“你把令牌留下,告诉母亲,就说,这次我会亲自前去,让她保重身体,勿要挂念。”声音依旧是清冷的。
卓南风说毕,拿过令牌,径自去了。
留下金衣,愕然地呆在原地。少宫主这是怎么了?他素来不过问宫中的事务,如今这是?
月姬闻讯匆匆地赶来,推门进入秋风小筑,却发现书案上,赫然留着一幅画。看到那幅画,月姬的眼睛湿润了。
那是卓南风留下的一幅月姬与慕容枫的丹青。画中的女子如此美丽,面容上带着笑容,写着幸福,而那面容英俊的男子轻轻地偎着她站在花树下,眼中尽是爱意……
原来,南风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
慕容燕和司空毓儿收拾好行装,走出客栈,将预先买好的马匹让店小二牵了来,便出了门,向影子谷进发。
二人走后不久,筠玉便扶着方柔,神色匆匆地走进了日升客栈。
客栈的老板正在柜台算账。见到二人进来,忙问:“二位是要住宿,还是要用饭?”
“我们不住宿,也不用饭,我们……找人。”方柔开了口。
“找人?”那老板迟疑了一下。
慕容筠玉忙将寻人启事递给老板。那老板看了,不由的惊道:“原来你们就是二楼那位客人一直要找的人!哎呀呀,真是奇迹!”
方柔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老板,那请问二楼的客人现在在哪?”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生身父亲,慕容筠玉激动地简直想要冲进客栈,立刻把父亲给找出来。
“这……真是不巧。今日一大早,他们二人刚好出远门去做买卖去了。”
方柔和筠玉立刻黯然。
那老板见状,将方柔和筠玉二人让至一张桌子旁坐下,说道:“说起来,这位客人真的是一片深情啊。他为了找那榜文上的女子,整整在这扬州城一呆就是了七年。这些年来,他带着一个小姑娘东奔西跑,处处招揽抓贼、押货这样的生意,日子过的很不容易。早先他来投宿,我见他可怜,就将那楼上最东边的两间房子租给他们住,那里位置虽然偏了点,却十分清静,他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心心念念地要找到你们。敢问,你们是他的……”
“他是我爹,是我父亲!这位是我的母亲!”慕容筠玉激动地说出声。太好了,原来他不是没有爹的孩子,他有一个如此挂记母亲和自己的父亲!
方柔已经是热泪盈眶,原来他一直都在扬州城!七年之中他们竟然就这样白白地错过……是如此地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掌柜,你方才说我爹他还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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