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草包莫非真没那么简单?
也对,否则,那个精得跟猴一样的黎正夕怎么会带个草包。
于是,夏侯浊锦难得笑了。
示意刽子手动作快点。
他倒是要看看她,等脑袋真滚到地上的时候,
这双眼睛究竟是精明?还是真是个草包?
刽子手扬起手上的刀,明晃晃的闪得谢布衣眼睛疼。
谢布衣被晃得回了神。
那种脖子上突然架上冰凉的刀刃的感觉,深入骨髓的害怕。
要是换做以前,她早吓得哭得嗷嗷直叫了。
可是这一次,肉刀砧板上了,她竟然哭不出来?
……
或许真是这些日子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让谢布衣头回知道一件事,有些地方,有些事情,就算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腔的委屈,可真说出来,别人可能也就是当个笑话听听。要真要比比谁可怜,这个监牢里关着的,哪一个都比她离谱!
她只是冤罢了。
心里虽然一万个叫嚣,想要活着。可是,她却找不到一条,为自己开脱。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死路一条了,反而觉得平静了些。
想起这么些年,自己竟然是这么浑浑噩噩过来了,除了被他爹摁着头骂不争气外,再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自己最能讨他老人家欢心。
说起来自己都笑话,现在死?她都没死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还有,和她一起来的黎正夕……
看见少了个人还察觉不出来吗?
真不来救她吗?
还是……
她说不准,是不是她想得最坏的那种,她已经被人利用完就扔了了吧。
不过这么想想,谢布衣又想不通了。
她太知道自己什么成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价值?
……
这时,夏侯浊锦突然俯身看着谢布衣,红色的眼眸直直的瞪着,恨不得能将人的灵魂都给瞪出来。
俩人,四目相对。
夏侯浊锦微微有些信息,他终于从这个草包眼中,欣赏到了恐惧。不过,他最喜闻乐见,也是最擅长的,就是让人堕入更深层次的绝望,不是吗?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宴会那日好端端的,最后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夏侯震那个老色鬼,你是不是觉得对不不来,心里求着人来救你,可是结果人被关在这,还不见人回来?”夏侯浊锦的话,轻轻松松就戳到了谢布衣的心窝里:“不过,你恐怕更想知道,你关起来要问斩,究竟他有没有来救过你?”
“……”谢布衣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闪烁着懦弱害怕的眼睛看着他。
夏侯浊锦却觉得心情更好了:“这些今天我都可以给你个答案,没有!谁都没来。因为,他们都逃了。”
“……为什么?”虽然,她心里一直隐隐有这个想法,可是真的亲耳听见则是另一回事。
“多简单,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谢布衣觉得自己耳朵有点发嗡。
“你那位新官人不知道布局了多久,借你脱逃,估计这会儿早已经带着长公主回乾国了。”
不可能……。”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怎么不可能?”
“他,他答应过我爹,要照顾你。”
夏侯浊锦露出了一个再不能轻蔑的笑,俯起了身:“别这么天真的活着了,否则不止你身边的人累,连你自己都得让人看着可笑!”
……
谢布衣被人摁着闷闷的也不再吭声。
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想起了之前很多事情。
可是,想起黎正夕看着自己笑的眼神,明明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她却觉得他不一样,他应该是个内心很温暖的人。
对她也很好。
可现如今,想起来,却觉得腮帮子火辣辣的疼。
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身上所有的血,仿佛都变凉了下,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不是没有脑子,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夏侯浊锦只是坐实了这些话。
难怪她来西域的时候,他总会说些有的没的,难怪进宫的时候,他总反复吩咐自己要记得跟着王大人……原来,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
……
不知道多久,感觉到耳边忽然有刀提起。
耳朵边顺势扬起一阵冷风,谢布衣闭紧了双眼。
莫名就想起了,小时候她和他哥听戏文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场戏来着。当时,也被人这么五花大绑摁住的好汉说什么来着?对,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她不是好汉。
死得也窝囊。
……
若是真到了阎王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阐述这一辈子。
……
可,她只觉得不甘心。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窝囊的自己。
这时,忽然觉得脖子一凉!
寒光的金属,贴着自己的脖子,滑了下去。
……
脖子侧面立刻被划拉出一道尝尝的口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布衣一惊,慌忙睁开眼。
谁料,却发现,刽子手的大刀竟然被人轻而易举的弄断成了两半?!
剩下的刀把贴这边擦着自己脖子落了下来!
谢布衣看着刽子手收回手,便举着刀向夏侯浊锦跪安离开了。
谢布衣这才有点不可思议,又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夏侯浊锦。
只见,夏侯浊锦似乎看够了想看的戏,戏谑的笑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怎么这么轻易就哭成了狗。”
谢布衣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出息的一脸泪水。
“不过,还真是要恭喜你,成功让本王爷产生了好奇。”说着夏侯浊锦弯腰捡起了上面写有谢布衣名字的死囚册子。
让人拿过红笔,重重的勾画掉了。
“从今日起,你的小命本王爷收下了。”
“……”谢布衣依旧木着脸,她昂着脸望着眼前的男人,一股被戏弄的恨意几乎流过全身,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劫后余生的幸运。
“你别这么看着我。”夏侯浊锦笑得更无害了:“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的命既然已经归本王了,就老老实实呆在这。
对了,你要是想回中土,可得想清楚了。你得罪先皇,被判死刑的事情,已经知会了乾国,万一你活着回去,怕是乾国不少人要被吓死。
可是,你若真妄想回去,本王也不拦着。不过,要劝你一句,最好一次成功,否则我可是有上百种让你死不了活不成的方法。”
对了,还有个前提是没被她玩死。可若是玩腻歪了,其实也是个死。不过这句话,夏侯浊锦没说,怕人误会他是变态。
可就那,谢布衣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心里无数个想法,汇成一句话:□□妈!变态啊啊啊!!
这算不算才除了火坑,就掉了粪坑?!
在谢布衣眼中,男人琉璃红色的眼眸,仿佛地狱里的焰火,不像是人!四号眼底掩藏不住充满了妖孽才有的疯狂。
“……”谢布衣抽噎了下,拿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掩藏住,自己一肚子想拿照妖镜照照他,同归于尽的恨。
“既然那个谢布衣已经被正法,你就换个名字吧,本王爷的乳名叫明玉,你……”夏侯浊锦一副煞有介事的思考了下,就叫:“明二吧。”
谢布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好歹也是个女的,可不可以换换?”
“那就明月好了,记得叫主子。”
说完,夏侯浊锦便示意人把谢布衣地溜走,这一身味儿他还真有点受不了。
可是谢布衣又开口了:“他能不能也带上?”
“你当本王开善堂?”
“求求你了,我保证他不会添麻烦,半卖半送还不成吗?”谢布衣上去一个扑食儿就拽住夏侯浊锦的大腿。
“松开!”那个脏乎乎血哒哒的爪子,让夏侯浊锦一阵恶心。
“明,明月求主子了。”第一次说,差点咬住自己舌头。
好吧,这个称谓不错。
夏侯浊锦顺势一脚就踹开了:“治好了,再一起带上吧。”
“谢谢!!!”谢布衣差点激动的嗷嗷一嗓子。
夏侯浊锦可快恶心坏了,抖了抖自己裤脚上的血黑的爪子印,差点吐出来。
低着头,赶紧出了门,衣服是不能要了,一身的晦气。
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多得让谢布衣有点吃不消,被人洗干净,处理了伤口,一躺在久违的床上,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中间好几回,袁相都觉得人死了。
可是一摸鼻息,还有口气。
等谢布衣深深地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等如狼似虎的抓着桌子上的青菜豆腐配米饭,就开始吃,一顿狂扫,以前在谢府的时候,最恨吃的就是青菜豆腐,现在可好,都快成宝贝了。
没一会儿,就见袁相进来了。
小孩,看起来面色好了很多,虽然穿得是粗布麻衣,可是还是一个俊朗好少年。
“你可算是醒了?”袁相端着水,递给了谢布衣:“……慢点吃。”
“厨房里还有,我一会儿给你去拿。”
“还是你对我好。”
谢布衣这么生猛吃着,等两碗饭下了肚,这才觉得这几天受得罪好多了。
闲下来,不由打量着眼前的小孩。
不会吧。
才多长时间,袁相就这么适应,她真有点接受不了。
咽下口的饭,拽着小孩的衣服,直接摁坐下:“怎么回事?才几天啊,连个病色都没了?你以前不会是装得吧。”
袁相小孩被问个大红脸,紧张得赶紧解释:“是瞧了大夫才好的。大夫说是因为久病所以身体底子差,但都不是什么大病,只要这段时间喝药调理,再锻炼,吃好点,就能除根。”
“……是吗?”谢布衣想起之前他在牢里面黄肌瘦,一副分分钟就快病死的模样,撇了下嘴,有点不信。
“真的?!我这几天明显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而且,”这时,袁相突然廷顿了下,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外面的世界,果然特别好。我觉得,自己有点开始……像活着了。”
“……”
“谢谢你。”
这时,袁相忽然跪下,竟然朝着谢布衣重重磕了个头。
估计小孩自己也尴尬,赶紧起身,面红耳赤的离开了。
谢布衣端着碗愣在了原地。
……
许久,才也笑了笑,弯弯的眉眼,格外好看。
她其实还么那么糟?
不是还有点用。
……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谢布衣炼狱般的生活中,迅速否定了。
夏侯浊锦听闻自己新养的宠物又生龙活虎了,于是也将把人逼疯的进度提上日程了。
他真好奇,一个草包成这样的人,能改造成什么样?
万一让黎正夕瞧见,会不会后悔?
明月啊,你可不能让主人失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哭晕在山顶1
“明月!”谢布衣还没迷瞪过来,就被人一脚从被子里踹出来,人直接就滚到了地上。
寒冬腊月,穿着件单衣,瞬间就凉风刺骨,打了个冷颤,一下子彻底就醒了。
“还不快点。”一旁的师姐已经穿好了黑色的夜行衣。
谢布衣撑开自己迷迷糊糊的眼,望了望外面还没亮的天,基本上还算是半夜,外面冷风萧萧:“师姐,要不要起这么早?”还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哭腔,听上去有点可怜。
紫晓冰冷夫人一笑:“你以为暗影这么好当,还不快点!等师兄师姐都集合好了,你就等着哭吧。”
紫晓已经穿好了靴子,挂上佩刀:“我可不等你。”说完,人便一闪身离开了。
开门的时候,突然灌入的凉气,让谢布衣打了个喷嚏。
不敢多停顿,抓起床边昨晚脱得连七八糟的夜行衣,紧忙套上。
谁知道,越穿越乱。
以前的时候,都是贴身的丫鬟小翠服侍,可是现在真亲力亲为,这一层层衣服虽然也精简,还是穿得乱七八糟。
等好不用意穿好衣服,谢布衣提着靴子,就往后山跑。
……
要是他爹和他那个草包大哥,真看见懒成一滩泥的谢布衣,寒冬腊月半夜都起来,还能不墨迹的往外冲,估计惊讶地连魂都得吓掉。
自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有点贪生怕死,也恨别人这么不把她当人这么利用。
所以,她要好好活着。
至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得活得有尊严,像个人。起码,等真到了阎王殿,也能底气足的说出这一辈子没拉过水的后腿,白白走着一遭。逼入绝境的时候,她还能有再活下去的希望。
何况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只能靠自己。
可惜,人生总是这样,理想很美好,现实就很骨感。
谢布衣在屋子里暗暗发誓,要重新做人。
不过,充其量也就是懦弱的一小步。
可真没想到,生活瞬间变还不如个牲口!!
虽然觉得快撑不住了,可她也没打算逃跑。
就是有点恨那个红眼睛恨得牙根痒痒。
那天,刚吃饱的谢布衣就被带到了夏侯浊锦的住处。
夏侯浊锦正美人在怀喝酒外加享受捶腿。
只见,身旁的暗影,小声附耳:“主人,明月到了。”
估计是身边的没人捶腿捶得太舒服,夏侯浊锦连眼都没抬:“既然没什么大碍了,就去暗影那训练吧。”
“啊?”一边的暗影,脸色猛然暗淡了下,神色有些犯难,眼神来回的在谢布衣身上和脸上游离。
出于近乎野兽的知觉,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
“王爷,这个人,不合适吧?”暗影赤烈不由有些为难。
……
暗影属于皇家侍卫,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护卫。
除了时刻保护主子安全之外,也负责暗杀、监视、保护等等的任务。为了确保效忠和质素,基本上都是从很小的时候,挑选骨骼惊奇,天分高的孩子从小开始着手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暗影,训练之严苛,几乎让人想象不到。若是做到优秀,更是百里挑一。
“讲……”见夏侯浊锦默许,赤烈不由接着道。
“先不说性别,光是年纪已经过了训练的最佳时间。若是贸贸然,强制去暗影里训练,只怕……会扫了王爷的兴致。”
“说明白点。”这时,夏侯浊锦微微睁开了眼。
“她只怕有去无回,会死在那。”
因为离得远,谢布衣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眼神在自己身上转换的时候,她还是微微打了个寒颤。
“那就让她死在那吧。”良久,夏侯浊锦轻轻启唇,缓缓道。
赤烈不再说什么,便看着台下的谢布衣,叹了口气:“先跟我来吧。”
赤烈是暗影的头号杀手。
无论行动力还是反应力都是最厉害的,所以才会时刻跟在夏侯浊锦身旁,保护其安全。
其实暗影的人数不多,总共不过百人。每个暗影,加入组织的时候,都会舍掉自己的名字。因为,暗影的等级制度十分严苛,依次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依次排序,赤色是有中选优的,而紫是最差。
十年间,成为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