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起她,窝藏在心底的那个感觉,很特别。
虽然不至于撕心裂肺,却很憋闷。
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像是少了点什么,不找边际。
……
轩辕婉儿看了看黎正夕一筷子未动的饭菜,不由皱了皱眉。
“王爷。”暗影附耳在夏侯浊锦的耳边,轻语道。
卧榻上,夏侯浊锦依旧合上双眼闭目养神,一身紫色宽大的袍子,侧躺着的时候,乌黑的头发并未束起,单手撑着头头发穿过修长的指缝,柔顺的耷在榻上,偶尔露出白颀的脖颈,衬得整个人透着一股野性的妖媚。
暗影依旧缓缓说着: “闻风而逃的那些余孽已经按照刺客肃清了。现在各地大的商行、米店都正常恢复营业。”
“……嗯。”
“还有,就是夏侯奎登记的事情。”
“怎么?”
“新皇登基,需要大赦天下,在宫中天牢里面的这个人有些特殊。”
“……”
“黎正夕的夫人,谢布衣。”
闻声,夏侯浊锦缓缓地睁开眼,琉璃红的眼眸没了当日的嗜血,反而平添几分慵懒
“当日,她是阴差阳错被关进了天牢,本要次日处斩,谁知道适逢朝廷易主,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现在新皇登基,需要大赦天下,吏部递来的名单有这个人,所以我才来问问王爷的意思。”
莫名,夏侯浊锦忽然想起了那个叫谢布衣的,那日在他府中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身中剧毒,一副敢怒不敢言,憋红得眼也不敢哭,窝窝囊囊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搓搓揉揉。后来,更是以为毒发,疼得在地上打滚……
想至此,夏侯浊锦觉得好笑,忽然挑唇笑了下。
他倒是真好奇,这么一个窝囊至此的人,真被人逼到了绝境,会是什么模样?
想至此,夏侯浊锦不由坐起身,伸了下懒腰。
如今,夏侯奎刚登基正是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是时候让他手受挫,也让他好好扑腾,才能搓搓少年的锐气。所以他除了军中的兵符大权之外,他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管,当然也不会上朝。何况,现在若是收拾夏侯奎也太无趣了。
这些日子,正无聊透顶。
不由看了看名册上的名字,笑了笑,平静的眼眸下,暗藏着如猎鹰般的眼神,满是危险。
暗影倒是给他找了个新玩意儿。
“走,去天牢。”
“?”暗影是一愣。
“去看看本王新玩物。”
不知道为何,暗影不由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变态开外挂
☆、你得入绝境2
“黎大人,怎么把赶路的干粮分得大包小包的?”王潇看着桌子上被分成两堆的干粮。又看着黎正夕。
果然,浓厚的黑眼圈,一点没见下去,更黑了。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黎大人到底不安些什么?按说这一天一天在怎么也是离西域越来越远,他们也越来越安全了。可黎大人整个人却好像额逼人倒了毛一样,反而越是紧张。
尤其是,不能听见西域那边的一丁点消息。
只要听见点只言片语,他都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人都紧张,都开始浑身都紧绷着,眼瞅着,稍微风吹草动,人直挺挺就得断!
王潇瞪了一会儿黎正夕,叹了口气,以为他神经错乱,才会这么折腾报复。于是,二话没说,上前赶紧将干粮重新整合。谁知道,手才刚碰上,却被黎正夕一巴掌摁住了。
“我已经分好了,这一包是我的。”
“?”什么意思,莫非黎大人要给你自己开小灶?
“大人,您这样分开吃,可不地道啊。”王潇表达了下自己的意见。他可知道,黎正夕的爹富着呐!
谁知道,盯着黑眼圈的黎正夕却忽然重重长出了口气,颇有几分,好吧我认命的味道:“……我打算回去救她。”
“她?谁?”王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家的那个草包。”
……
王潇望着黎正夕浓厚的黑眼圈,差点吓得说不出话。
他觉得黎大人一定是以为内舟车劳顿,肯定是神经错乱了。
就那个草包?
值得救吗!
要知道,现在西域国境内究竟什么样,除了听见路上的那点只言片语之外,谁都说不准!说不准就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可是,黎正夕压根不给王潇时间详细说明,就已经转身牵过刚买的肥马。
要知道,他是真的受够了!
每天每天他都梦见她,那蓬头垢面一脸是血的模样,让他成宿成宿睡不着,怎么都放不下……
不过,黎正夕这么多折磨都归结到心里愧疚,没再敢想往深处想,他觉得不可能,更不愿意。他们一家子都是精英好伐,怎么能看上个草包!
他只是绝对不起老岳丈那番话。
好吧,也有点对不住那个草包的信任。
最后,恨得牙痒痒,还是决定回去。
死就死了,也比这么折磨死好的多。
……
“大人!!”王潇气得在后面直叫,眼睁睁看着黎正夕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咬牙切齿而去。
新皇登记,大赦天下。
但凡是属于小偷小摸的,基本上已经放了出去了。如果,身上背着稍微重刑的也减缓几年,换句话来说,这个小牢狱里的重任,重见天日的时间指日可待。
整天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都洋溢着一股子新生的味道。
眼看着,一个个都被放出去。
甚至就连昨天还关在一起的两女一男,也一顺溜给放出去了。
谢布衣真有些坐不住了。
昨天,那仨人临走的时候,也颇为感慨。
看着还窝在牢里的俩人倒霉蛋,也同情,并再三表示会替他们好好享受外面的事情,一定好好报效朝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甚至,走得时候,还给谢布衣一个大大的拥抱,多少都有点,一别经年,记得曾经是狱友的意思。
谢布衣羡慕的只剩下干瞪眼的空。
几日下来,偌大的天牢已经剩下的人不多。
按一个个小单间算,现在谢布衣和袁相俩人待的地方,如今看来,他们这间比较算是人满为患的。
谢布衣因为得罪的是先皇,所以在量刑方面有点为难。
至于,袁相,就有点亏了。
等整顿牢房的时候,才发现平白多出了个人,连他怎么进去的记录都没有!
一问才知道,人从出生就蹲在这了。
压根没犯什么罪就蹲机那里了,可真该以什么样的罪名放出去,使得量刑官有些犯难,于是就搁置在这了。
“你说明天会不会轮到咱们?”谢布衣眼馋的看着隔壁的中年宫女激动的收拾行李,在牢头的看守下,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收拾包袱的小动作,看得谢布衣叫一个羡慕啊。
“……”袁相没说话。相比于谢布衣哈喇子都快流下来的嘴脸,他倒是显得平静的多,似乎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不过,也不能全这么说。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不代表他没一点牵挂。
比如谢布衣。
他发现这人其实点草包,可是却让他觉得踏实。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么多话。头一次除了他娘之外,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也许在她眼神里,看自己就跟看小孩差不多。
他也乐意如此。
“我说你,怎么一点都觉得激动?”谢布衣捡起地上的干稻草,戳了戳袁相。
袁相刚才闭目养神,看见谢布衣笑笑,略显稚气的脸依旧偷着半死不活的惨白:“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从没出去过也就不想了。”
谢布衣一听,差点拍自己大腿:“你吃过糖吗?你啃过大鸡腿吗?知道下雪什么样吗?见过下雨的时候有彩虹吗?知道花有多香,见过亮闪闪的星星吗……”
谢布衣张嘴就来一连串的,彻底把袁相问住了。
小孩干瘪的摇了摇头,烟雨灰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的失落:“我也想见,可……”
“那你还不得盼望着点。”谢布衣笑了笑,颇有大家长风范的轻弹了下袁相的脑瓜。
袁相微微一愣,垂下的头又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布衣,顺便揉了揉额头上那点麻麻得疼。
“……你救过我,就算是救道到了大福星,别的我不懂,但是知恩图报我还是知道的。”谢布衣说的时候,眼睛闪闪烁烁的。
袁相虽然有点不明白谢布衣口中说得星星什么样子,可是这双眼睛应该差不远吧。
“……等出去了,我带你回我家,我家不缺你一口吃的。”
话音落下,袁相病怏怏的脸上还是微微闪过一丝动容。
他忽然觉得像是找到了个依靠。
感激、踏实。
可是却足以让他鼻头一酸。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牢房里的人已经被放的差不多了。
袁相看得出,和前些天比谢布衣明显积极性降低不少。
出狱无望。
偶尔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倒是让小他好四、五岁的袁相觉得自己得多让着她。
毕竟,人正心理脆弱着呐。
所以,牢头送来不太嗖饭的时候,袁相都先给谢布衣。
草席也是,松软了再给她。
正当袁相小孩任劳任怨的时候,久违的牢房里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哗啦啦”开锁的声音伴随着突如其来刺眼的光芒!
突入起来的光亮,还是让谢布衣有些不适应,不由抬手遮了下眼。
一队士兵打扮的人举着火把,毕恭毕敬小心的让开路。几乎从光圈的中心,缓缓走来一个人。
只见,一个身披着狐裘斗篷的红衣男子,缓步走来,似乎是刚睡醒,还微微打了个呵欠,一脸我刚睡醒的慵懒劲儿。
“三王爷,这边。”牢头低头哈腰的示意人往前走。
夏侯浊锦都懒得抬眼,睥睨的看了眼最里面的牢房:“钥匙给我,除了暗影,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这……”牢头有些不放心,要知道三王爷可不是一般权贵:“王爷里面都是重犯,您可得小心。”
“嗯。”夏侯浊锦懒懒的应了声牢头拍马屁的关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暗影撑着火把,小心照着。
不知道是不是夏侯浊锦的气场太吓人,还是暗影手上的刀剑太过寒光森森,牢房里的人竟然没一个敢上前撕扯。
等走到最里间,夏侯浊锦差点没认出来,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是谁。
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烦。
可真当暗影开门的时候,就更烦了。
顿时觉得之前那点逗弄的趣味,骤减。
夏侯浊锦拧巴的眉毛,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
☆、叫我明二
……
谢布衣瞪大了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火把和人,这一身这么明显而风骚的红色,她当然认识,不是那个叫夏侯浊锦的变态还能有谁?
她和他以前结过深深的梁子。
结梁子这件事因人而异,起码在谢布衣狭窄的世界观里是这么认为的。要是她知道,夏侯浊锦压根把人当配菜,估计能气得吐血。
要知道,仇人突然这么黑不黑白不白的出现?心里忽然闪过无数个年头,可就一个年头最明显,莫非要趁机弄死他!
要知道,她可是深深的领教了这个人的小心眼和变态的内心世界。
不由咽了口口水,也多余没反应,干巴巴的看着夏侯浊锦伴随着火把温暖的光,越走越近。
这牢里,估计有些日头了,人要是长时间呆着不觉得,可走进了,就立刻闻见一股子直往比鼻子里面钻的发霉味。
夏侯浊锦更觉得自己这一趟,纯粹是吃饱撑得。
眼睛懒懒的看了眼,墙角干站着,愣神的草包。
这一身造型,怎么看都和那天他见到的水灵灵的小妇女有差距。
乱七八糟都打结的头发不说,可遮脸的变化太大了吧。
前段时间,还水灵灵透着白皙,恨不得让人一掐都能滴出水来。可现在,这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糊在脸上也太恶心了。
夏侯浊锦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拉开点距离。
怕自己看得太清楚,恶心到。
“脸怎么回事?”
谢布衣还愣着神,一时忘了回答。
暗影一边站着都觉得二货,于是嚷嚷道:“王爷问你话呐!”
谢布衣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脸,确实觉得脸上是糊了一层干巴巴的:“可能是血。”
呵?
夏侯浊锦微微一顿。
“?”
“被人砸的。”谢布衣用手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颇为平静。
这下,轮到夏侯浊锦震惊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多久啊,一脸的血,竟然说得这么平静。
这可和之前在自己王府,以为中了毒疼得驴打滚的劲儿头,差得太多了。
他来的时候,也想了下。
虽然知道牢里的日子不太好熬,但是没想到还能和人血拼到这地步。他也估计过,这草包止不住怎么搂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哀求自己放她出去。
可是现在看来,小妇女情绪挺正常。
难道,是他之前看错了谢布衣?
其实,这位黎夫人也是个铮铮铁骨,巾帼不让须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位黎夫人肯定就在他面前伪装了?否则,才短短几日就变得这么威武。能这么快就由怕死鬼变成了二横子!
如果真是这样,能轻而易举把他给骗了,证明这位黎夫人不简单啊。
夏侯浊锦微微淡下去的兴趣,又提了上来。
于是,朝着身后暗影轻轻挥了挥手指。
暗影得令,赶紧将吏部传来的刑囚资料的打开,找到谢布衣画着死囚的一栏,递给了夏侯浊锦。
夏侯浊锦漂亮的手指轻轻一挥,顺手扔给了谢布衣。
谢布衣有点不明白,低头看见自己的名字上深深地画着死囚两个字,心都凉了。
“认识字吗?”
“……”谢布衣点了点头,看着那本子,死囚册。上面的名字基本上已经被画得七七八八,这一页也就剩下她一个人的名字暂时还是黑色,其余的都已经被画满了红色的“斩”字。
甚至都不给谢布衣反应的时间,就听见夏侯浊锦淡淡的说道:“来人吧,犯人无误,赶紧就地正法吧。”
这时,就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人过来,上去就摁住了她。
这架势,袁相也慌了,紧忙上前要帮忙。
可这病歪歪的小身板那里是膀大腰圆的屠夫对手,上去就被一巴掌给挥开了,半天都哆哆嗦嗦站不起来。
谢布衣也彻底慌了,一张脸蜡黄蜡黄的,不过幸好有脸上干不拉几的血糊着,也看不太清楚。估计是吓傻,竟然连最擅长的哭都不会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剩下绝望了。
连抵抗都忘了。
夏侯浊锦兴致勃勃的看着,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愣是把谢布衣吓傻的模样看成了视死如归。
不由盘算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还真能伪装!
果然,这草包莫非真没那么简单?
也对,否则,那个精得跟猴一样的黎正夕怎么会带个草包。
于是,夏侯浊锦难得笑了。
示意刽子手动作快点。
他倒是要看看她,等脑袋真滚到地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