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提步朝里面走去。
随着她行走,脚下雪,发现‘兹兹’脆响。
不一会,柳婧来到了书房外。
这院落里没点声音,也没个人,难道那些仆人都被使远了?
…柳婧蹙了蹙眉,外面行了一礼,低头肃手清声说道:“柳文景见过邓郎。”
直过了一会,从书房隔壁厢房中,才传来邓九郎略有点慵懒声音“进来。”
“是。”柳婧伸手把门轻轻推开。
厢房中有点暗,而且特别暖和,这门一开,一股蒸气便扑面而来。柳婧被这蒸气熏得闭上了眼。
也顾不得眼睛发花,她先是连忙把房门掩上,免得冻了屋里人,这才揉了揉眼,看向屋里人。
邓九郎正懒洋洋地半躺几旁一长榻上,他腿上盖着一层被褥,正就着从窗口透过来一丝光亮,看着手中卷册。
仿佛知道柳婧看自己,他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命令道:“过来。”
柳婧缓步走了过去。
这厢房中,除了他躺着这个长榻外,便只有紧挨着长榻一个短榻。柳婧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别座位后,只能走到那短榻旁,轻轻跪坐下。
她这一跪坐下,竟是整个人都紧紧挨着他,他只要一坐直,两个人腿便碰到一块了。
柳婧跪坐下后,见他没有开口,也就不说话了。她低着头看着地上铺就厚厚蜀毯,想道: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我不能再一见到他,还没有开口,便自己乱了阵脚…
就这时,一直低头看着竹简邓九郎,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昨天我便说了,我汝南期间,一切由你接待,这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柳婧低低地回道:“是。”
“还有”他抬起头看向她,也许是这厢房有点暗,背着光他,目光显得温柔“昨晚宴会后,柳行风求见我了。”
嗖地一下,柳婧抬起了头。
她瞪大双眼中,邓九郎眸光深凝“他向我介绍了你,说你年纪虽轻,却有才干,诗赋之类,也做得不比那些秀才差…我看到他颇有诚意,便同意把你收为门客。”
柳婧:“”
邓九郎不再看向柳婧,而是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合上竹简,声音轻柔地说道:“所以柳文景,我是你主公了。”
放下竹简后,他侧头看向她,微微倾身,靠近了柳婧后,彼此呼吸可闻地又说道:“柳文景”他离她太近了,那吐出温热之气,都喷到了她耳洞里,柳婧只要稍稍一移,便会把自个的耳朵送到他的唇瓣间。
一时之间,柳婧僵了。
看着她俊美脸蛋一点点给染红,再一点点渗到耳垂上,邓九郎眸光深沉,声音格外沉哑地说道:“成为我门客第一条规矩就是,以后不可与那些个儒生走得太近,若是敢违抗,别怪我以邓氏家法处置。”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一边揉搓着她耳垂,一边低语道:“昨天那个姓常,经常碰你这里?”
柳婧涨红了脸,半晌才道:“没”
“没?”他冷笑起来“我昨天可是亲眼所见!”
柳婧没胆跟他说,就算你是主公,可也管不到这种私事上。可这话她也只敢想一想,哪里真敢说出来?
这时,邓九郎那轻柔声音又传来“除了他,你还跟谁走得近?”
柳婧红着脸说道:“没有其他人”
“是么?”他声音轻轻柔柔,喷她耳中气息特别温热,特别让她僵直得一动不敢动“真没有?”
“没有”
“那,想我没?”
柳婧脸上红晕一直没有退下去机会。他这话一出,重又刷地一下变得红了。她颤抖了一会,一时之间,不知是答想好,还是答不想好。
说不想,她怕会激怒他,说想,说不定又让他得意下做出什么事。
涨红着脸,柳婧暗暗咬牙想道:昨天把话都说得这么明了,这厮睡一觉起来,便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该戏弄照常戏弄…
就她左右为难时,他附她耳垂上,那温软触感让柳婧僵直如木头“嗯?是不是没有想过?”
他轻哑地说道:“那次从吴郡回洛阳路上,我一直想,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所以你才敢胆大包天”
这语气特别特别危险,危险得让柳婧清楚地感觉到,她如果敢说出‘没有想过’,他立马就会做出‘不温柔,让她不敢胆大包天’事来。
柳婧本性上是个不会与人当面对抗,只敢暗地使坏。感觉情势不妙,她连忙嚅嚅地说道:“想,想过”声音太急,似是带上了一点哭音。
邓九郎有点满意了,他角微扬,低低地说道:“是昨晚想了,还是这几个月都想?”
柳婧哭丧着脸,软软地回道:“这几个月都有想。”
“怎么想?”
“就是,就是想。”
“想什么?想我说话样子,还是我温柔对你时候?”
你温柔对我时候?你温柔时候,远远没有坏时候多!
当然这话,柳婧只是心里过一过,感觉到他气息把自己整个都笼罩了,不敢动弹柳婧,软软地顺着他说道:“想,想你说话时候。”
“恩”他没有深究,事实上,从这个字可以听出,他现相当满意,凑着她耳洞,他声音磁沉一笑后,轻柔地说道:“邓氏门客第二规便是,以后每天睡觉之前,都要想一想主公好。”
柳婧:“”
这时,邓九郎又是低低一笑,道:“不过,我以后会经常把你带身侧,不会让你再日夜相思。”
她日夜相思?她日夜相思??
似乎察觉到了她羞恼,邓九郎声音一提,危险地问道:“嗯?难道我说得不对?”
柳婧咬牙想道:敌强我弱,当顺其势而为。
如此一番心里作用后,她嚅嚅地应道:“是”
“是什么?”
“是我对君日夜相思”
这话实说出来太让人羞愤了,柳婧一双乌黑眼重变得水汪汪。
邓九郎歪着头,他欣赏着柳婧这又羞又恼,又气又是可怜可爱模样,竟是想道:不过八个月不见,要逼出她这番模样,竟难了这么多。
他伸手把柳婧圈怀中,温柔地哄道:“恩,我知道你对我x夜相思了…乖,以后咱们形影不离,定要慰你相思之苦!”
这话一出,柳婧气得闭上了眼睛!
见到柳婧紧紧闭上双眼,浓密又长睫毛,如羽扇一样不停地扑闪着,邓九郎又扬起了唇。
这是这数月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愉悦。
于是他低下头,用自己额头抵着她额头,低低笑道:“好了别恼了…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我都不恼你了,你还好意思恼我?”声音极软,带着一种宠溺。
说出这话后,他又伸手她左颊上贴了贴,说道:“真冷。”
就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那年长小郡王客气热络声音“邓兄,刘远求见。”
这声音一落,柳婧立马退后一步,低头肃手站到了一侧。
而放任她离开邓九郎,也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随手拿过一件紫色外袍披身上后,慢步走到书案后他,一改刚才戏谑慵懒,严肃着一张俊脸,薄微抿,只是一瞬那,整个人都现出一种抿人于千里之外矜贵高远之气。
就他要开口让他们进来时,柳婧一眼瞟到他那凌乱被褥,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去,三两下整理后,当她再次肃手而立时,已浑然是一副贵气加高高上冷气之气邓九郎,已提着声音,淡淡地命令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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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秋后还是要算帐
邓九郎声音一落,外面便传来响亮应是声,然后房门吱呀一声,几个仆人地恭迎下,被锦衣包得厚厚两位小郡王和几个世家子走了进来。
书房不大,这么多人一走进来,整个房间都变得拥挤起来。
然后,他们一眼便瞟到了站一侧柳婧。
见到被火盘逼管脸蛋红朴朴,俊美中带了几分女子媚气柳婧,几人都是一怔,然后他们同时看向邓九郎。
看了一会,那年长点,叫刘远小郡王‘啊哈’一声,挤眉弄眼地笑道:“柳文景倒是来甚早”转眼他朝着邓九郎笑着叫道:“邓兄,你可不能因为人家文景兄长得俊,就厚此薄彼呢。”
邓九郎顺着他们目光看了一眼垂眸敛目,笔挺如白色修竹柳婧,淡淡说道:“柳文景方才向我效忠了。”
众人看来时,他静静地接着说道:“现,他是我门下清客了。”
原来如此!
众人恍惚大悟。
这么一明白之后,他们视线,也就从柳婧身上移开。而这时,婢仆们开始流水般地穿检验员其间,一一为众人备上榻,添置火盘后。原本想找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柳婧,刚一提步,便对上了邓九郎目光。
他沉沉地盯着她,嘴角似是含着笑,可那眼,却深深沉沉,分明带着几分警告!
于是,柳婧僵了僵后,没奈何之下,只得重提步,一直走到邓九郎身后,才感觉到他目光开始转为温和,身为门客,让主子满意是唯一使命,于是,她只能他身后静静站好。
众人坐下后,一世家子埋怨道:“这鬼天气可真是冷,只怪九郎,非要急着上路,这般冰天雪地,哪有好玩?”另一个世家子倒是笑道:“真说好玩倒也有好玩处,豫州人杰地灵,那青楼也是美妙得紧,特别是这寒冷之时,关门闭户点燃火盘,再哄得美人们脱几件衣裳”他是越说越无耻,不过这里可没有儒生,有只是习惯了胡天胡地世家子,当下跟着起哄嘻笑起来。
一世家子注意到站邓九郎身后柳婧,见她肃然而立,面无表情,却偏偏被房中暖气熏得面如桃花,不由心痒痒地笑道:“不知文景久居汝南,如此美事,可有体会过?”
这人一开口,众人注意力也就集中到了柳婧身上,见到这小儿本来俊美至极脸孔晕红晕红,鼻尖还热出了汗珠。平素端雅清正,宛如冰人儿一样,仿佛不沾世间情欲脸上,平白染上了几分媚色,不由也起了兴致,一个个瞅着她又是打量又是直笑。
感觉到众人目光异样,邓九郎也回过头来看向柳婧。对上她脸,他眸光深暗了些。
众人地盯视中,柳婧神色不动,她垂着眸淡淡地回道:“文景早听长者说过,冬日取暖,真要闭紧门户,易中火炭之毒…郎君此举大不当,文景不敢为。”
明明那么风流趣事,却硬生生被柳婧朝着医道方向扳去,这让人扫兴本事,还真是难得。
一时之间,众人哭笑不得。
就那世家子大为不服,还待再说时,邓九郎低沉温柔声音传来,“王颐”他吐出那世家子名字后,淡淡地说道:“柳文景,她是我人!”
一话既出,四下俱静。
众世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邓九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以南阳邓九名头,愿意做他门客成千上万,而以邓阎王凉薄无情性子,这‘他是我人’几个字,断断不可能对一个门客说出。
…这话,不会是他们猜测那意思吧?莫非他们…
就他们惊得呆住,开始不由控制地浮想连翩时,柳婧已是脸孔腾地涨得通红。
不过转眼,她便脸色如常,无比安静中,柳婧转过身来朝着邓九郎深深一揖,“柳文景起于贫寒,虽千里辗转,不敢忘却志向,今得主公此言,方知主公对文景是如此看重,真是感激不”说罢,她一揖不起。
看到她这真真如遇伯乐,感动得无以复加模样,众人恍然明白过来:这邓九郎倒是会收卖人心,这么简单一句,就令得这庶民出身小子感动成这个样子。
这时他们,哪里还记得刚才猜测?
邓九郎目光深深地盯了柳婧一会,角微抽,轻声说道:“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行此大礼。”
“谢主公。”
柳婧以一种激动中带着克制声音谢过邓九郎后,低头后退几步,不经意间,便站到了角落处,把自己身形,完全躲了邓九郎身后…
她是怕了吧?都吓得躲起来了。
邓九郎朝柳婧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后,收回了目光。
柳婧一藏起身形,众人注意力,也就慢慢从她身上移开了。
那刘远品了几口酒,突然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乐道:“邓兄,我跟你说啊,昨儿啊,那帮子豪强,一个接一个地朝我那跑,他们又是给我送礼又是送美人,搞了半天,你说他们打听啥?”
“打听啥?”一个世家子好奇地问了起来。
刘远哈哈乐道:“他们问,咱汝南这几年来,也算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为什么还是引来了南阳邓九?”
刘远直乐得打颠,他拍得大腿啪啪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昨儿可真是太热闹了,地方豪强,一方官吏都跑来了,一个个拐着弯地讨我口头。你说你邓九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让那帮子孙崽子吓成这德性?”
这几人都是与邓九郎一道从洛阳来,自认为对邓九郎来意也甚明白,闻言也乐了起来。
那王颐指着邓九郎怪笑道:“这还能怪谁?就说上次到吴郡吧,不是说有人上奏折,说东南盐道出了点问题吗?那王公公一听是盐道事,便闹着去占点便宜。结果一不小心把你这厮也混带了去…后呢,扬州一州之地各路豪强,你手中折了三成,那些私盐贩子,也给你顺藤瓜地摘了个空,还死了一个太守,甚至连王公公本人也给弄死了。你倒好,关了二个月不到,又给放出来了,连王公公那样天子信臣,你想弄死就弄死,这汝南一地豪强官绅怎能不怕?”
另一个世家子也叫道:“是呢是呢,这可真怪得那些人警惕,实是你邓九郎走到哪里,哪里就要出事。”他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面对同伴们取笑,邓九郎却是轻叹一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突然朝着柳婧方向瞟了一眼,唤道:“文景。”
柳婧正努力把自己变成隐形人,被他这么提名一喊,不由一怔。她走出一步,朝着邓九郎行了一礼,“主公有何吩咐。”
邓九郎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为何而来汝南吗?你去解释给他们几个听听如何?”
什么?
柳婧一呆。
转眼,她一张脸又涨得通红。不过这一次她运气不错,虽然站出一步却还身处暗处。
这厮是对她说过,可他那理由是,他是追着她来汝南…
可那种话,便是打死她,也断断说不出口啊。再说了,这明显就是男人暗室中哄骗女子甜言蜜语,她要真拿出来说才是笑话呢。
随着邓九郎那话一出,那些世家子和两个小郡王一个个笑也不笑了,睁大眼好奇地朝着柳婧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她,又转向邓九郎看了又看。
对着这一双双目光,柳婧不得不又硬着头皮站出来。
只是站出来之际,她双手十指握紧,暗暗恨道:这人脸皮也太厚了,这么一会又挖了一个坑让她跳。
见到柳婧站出,小郡王刘远好奇地笑道:“哟,难道邓兄来到汝南,还真是另有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