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朝都出过荒淫之主。而众人口中这位平阳公主,正是荒唐榜上有名。所以那世家子一开口,几人都笑了起来。
说笑声中,众人不紧不慢地朝着汝南太守特意为他们腾出来“梅园”驶去。
这梅园,汝南是一处名气不小庄子。顾名思议,梅园梅园,就是说这庄子里种满了梅树。而梅园能成为汝南一景,不仅于庄子里种满了梅树,而是这梅园位于半山腰上,山中群树环绕,而整个庄子从里到处,方圆十里,都被梅树点缀,各种生长了数百年老梅,或如盘龙,或冷峭孤绝,层层叠叠地占据了梅园里外。特别是这种梅花盛放季节,那或红或白梅花,沾着冰雪,染着阳光,绽放得煞是灿烂夺目。
队伍自进入梅园范围后,众人谈笑声都少了许多。想他们这一路来,风餐露宿不说,至少满目荒凉是少不了。就他们已习惯了荒凉和冰雪时候,陡然看到这漫天遍岭梅花,一时之间,直似到了仙境。
众人目不暇接地观赏了一会后,闻着这弥而不散梅香,都满足地轻叹出声。
就他们来到山脚下,朝着五百步开外梅园驶去时,突然,一阵轻幽琴声弥散而来。
这琴声,极动听,极幽雅,便如这梅,便如这景,便如这天地,自带幽香,隐隐而来,却弥而不散。
众人本是心旷神怡之际,陡然听到这琴声,一个个都微笑起来。其中一个世家子是叹道:“好景,好梅,好琴!”
哪曾知道,就他这句感慨声落下时,只听得那琴弦轻颤几下,也停顿了下来。然后,便是一个少年声音清悦地呤唱道:“天地浩荡,正气长存……闻诛杀阉贼之邓郎驾到,青山书院之常风,文思,李悦成,楚明伍……等人,特来迎接——”
声音一落,梅园大门向两侧“滋滋——”地推了开来,然后,十五六个身着青山书院儒生袍服,顾盼生辉意气风发少年郎,从梅花中大步走出。
这些少年郎虽然只有十五六人,可自古以来,书人都代表着一种风骨,一种正统。他们大步而来时,数百人队伍,都静了静。
转眼间,这十五六个少年郎便走到了邓九郎面前,他们齐齐止步后,竟朝着他深深一揖,口中则朗声说道:“邓郎高义,请受我等一礼——”
十五六个少年同时叫出这话,那声音虽不见如此响亮整齐,这一刻,便是两个小郡王,也激动得涨红了脸。
——这是天下正统清正一个群体认可,纵他们拥有无上权势,无比财富,可谁又敌得住,这种来自灵混深处敬重和推崇?
一时之间,便是那个一心劝说着柳婧卖身官员,也激动得频频搓手。
……简直是没有比这让人高兴欢迎仪式了。有所谓大丈夫爱权,小丈夫爱钱,天下大丈夫,哪个不打心眼里渴望得到世上有影响力儒生群体认可?眼前这一幕,简直都可以写进《汝南地方志》了:某年某月某日,南阳邓九抵临汝南,得群儒恭而迎之……
面对众儒生齐刷刷一拜,便是邓九郎,这时刻也是俊脸一凝。他朝着众儒生恭敬地还以一礼,清声道:“不敢,诸君多礼了。”
就邓九郎声音落地时,从儒生后面,又传来一阵幽雅中正琴声传来。
这次琴声,与刚才不同。如果说刚才琴声,是隐士之曲话,这次琴声,就是仙人之乐。这是由真正琴道高手,静心焚香后,素手奏出来无上伦音。它渗透这雪地上,这漫山遍野梅花中,这风骨傲然儒生里,真正是雅到了极处,也动人心魄到了极致!
这琴音所奏,正是一曲《有朋自远方来》,琴声清正中,充满了乐而不yin高雅之气。
这琴音太过美妙,一时之间,众人都住了声,站道路中众儒生,也含着笑让开道来。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端坐梅园中百年梅树下,身着白色狐裘,俊美得无法形容,姿容端雅不凡,宛如清润君子少年。
少年一袭雪白狐裘,周围是无暇冰雪,头顶上是朵朵红梅,正眉目微敛,嘴角噙着温润浅笑,素手操琴。
琴声高绝,少年也绝美雅致,此情此景,真真能入画。
这少年身后,是两个姿容秀丽,额心点着梅花妆美人,她们一边焚着香,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那鼓琴美少年……
见到邓九郎似是看呆了,那叫常风清俊儒生走了出来,他朝着邓九郎笑道:“下给邓兄介绍一下,那位呢,姓柳,名文景。邓兄可别看轻了柳文景,他虽年纪轻轻,可无论琴技书画,都是一绝。柳文景向来与我等交好,这一次,也是他说邓兄来到了汝南,我们才赶过来。”
说这话时,以常风为首众儒生,簇拥着邓九郎,朝着还以高雅清正之姿,奏着同样高雅清正琴声柳婧走去。
这一刻,这些风骨清奇少年儒生们,与那个梅树下奏着琴,弹着高雅之曲少年,有着同样风姿,有着同样傲然。
这一刻,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柳文景所说布置,就是这个了。
这布置,确确实实称得上是惊喜。想来经过此事,世人谈起邓九郎时,他是权贵之外,还多了一个“受儒生推崇”评价。这个评价要是不得了,很多时候,它甚至就是一块敲门砖。
当然,重要是,备受儒生们推崇“高雅君子”邓九郎,以后所作所为,也得有所讲究了。如,他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柳文景侍寝了,再比如,众贵人,包括那个想要让柳婧卖身官员内,再对上柳文景时,也得多上一分敬意。
众人缓步而来。
柳婧琴声,还悠扬而出。
直到众人走到离她只有十步不到地方,她才食指一勾,荡出后一个音符后,双手缓缓按琴弦上。
然后,她抬起头,笑容温润清地迎上常风和邓九郎等人。
不过,柳婧终是没有对上邓九郎眼。朝着邓九郎等人一揖后,柳婧声音清彻温柔地说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柳文景见过诸位郎君。”
她声音落下时,一直目光深邃地盯着她邓九郎,声音温柔地开口道:“原来是柳兄……”
他这话说得很慢很慢,用着十分温柔,以着十分缓慢,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五个字来。旁观众人还没有听出什么,含笑垂眸柳婧,那笑容却是瞬那间滞了滞。
定定地凝视着她,邓九郎声音依然低沉而轻柔,甚至似是因为满意,而愉悦温和至极,只见他目光扫过站柳婧身后,如小鸟依人两女,又道:“不知柳兄身后这两位美人是?”
他问话声刚下,一侧常风便笑了起来,他说道:“这两位美人儿啊,可是柳文景纳妾室……有所谓雪地操琴,*添香,诚为人间至景。柳文景可是一个会享受人呢。”
“这样啊?都是纳妾室么?”邓九郎这话温柔得,真真让四周人都是如沐春风,只有柳婧,依旧置身冰天雪地里。她白着脸低着头,好一会才应道:“回郎君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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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四千字,这两天可能想乱七八糟事想得太过,居然一直头痛,大伙别等第二了。明天恢复了,我再补欠。
第八十章 柳文景,你有什么话要说?
‘柳婧的回答很轻,却也明彻。
这个不敢与自己直视的柳文景,胆子倒真是大起来了。
邓九郎深深地凝视着她。
突然的,邓九郎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柳婧的肩膀上,把她朝自己搂了搂后,他以一种无奈又宠溺地口气说道:“不过数月不见,你我何必生份到这个地步?”
一句话令得四下众人都惊住后,邓九郎在柳婧的背上轻轻一拍,转向众人笑道:“我与柳文景本是故交,自扬州一别后,我还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今次见面,我一眼便认出她来了,可她倒好,故作不识。”说到这里,邓九郎苦笑着连连摇头。
众人恍然大悟,年长的小郡王正是乐呵呵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了。”“原来是故人啊。”“柳文景,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中,这个俊美高华的邓九郎,似是完全放下了架子。他一边回答着几人的话,一边拍了拍柳婧的手背,极亲密地笑道:“罢了,往日之事我也有错,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就当好好聚聚。
这样吧,你先把她们送回去,记得带点衣物过来,今天晚上咱们彻夜长谈。”他在说到“彻夜长谈,四个字时,语气加重。不出意外地看到柳婧呆若木鸡后,邓九郎轻轻松开了她,转身领着众人朝梅园里面走去。
直过了好一会,两个小郡王的哄笑声和儒生们的清谈声,还从梅园里面隐隐传来。
见到柳婧一动不动的,一个妾室靠近她,低声说道:“大郎,你怎么啦?”柳婧这才惊醒过来,她白着脸低低地苦笑道:“没事”
“怎会没事?”另一个妾室温软地开了。她轻声道:“大郎一向镇定,便是与那些豪强打交道,也举止从容。这般进退失据,脸白手颤,我俩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大郎你与那邓九郎,有很大的过节么?”对这两个深知自己底细,算是很亲近的家人,柳婧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缓了一些后,喃喃说道:“是有些过节其实他是一个好人,是我的问题,我也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他就心胆俱虚,无法自制。”说到这里,她弯腰抱起琴,道:“走,先回去吧。”
“好的大郎。”
走了两步后,柳婧轻声说道:“我本以为把你们两个叫来,让他们都知道我有妻有妾,美人环绕就能摆脱这男色侍人的难堪。没有想到,他还是给来了这么一手。”
两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闻言相互看了一眼后,都是唇动了动,有心想安慰她一句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回到家中后,柳婧神色郁郁,她在书房中像困兽一样转来转去了大半个时辰有心想跟父亲说一说,可转眼又付道,现在这个情况,跟父亲说了又有什么用?平白的让他烦恼起来。
柳婧又想道,这一次情况真是不大妙,以前在吴郡时,他们一家还可以随时抽身而退可这一次,一大家子都在这里另外几个伯父还在络续搬来,这汝南注定了是柳府的大本营。这一次她倒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然后她又异想天开着:吴郡时,归根究底是自己对不起邓九郎,要不干脆今天晚上她来个负荆请罪,自承过错,让他出一口气?
才想到这里,她又连连摇头。负荆请罪可是要脱掉衣裳的罢了,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柳婧咬着唇想道:反正这一次我乖一点,老实一点,让他欺负个够,等他出了火气,也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可她毕竟是女子,这让对方欺负个够,光是想想就怪怪的。
所以柳婧从上午到上午,一直在书房中像中困兽一样转来转去,脑袋里想了千百种主意,可没有一种主意能解除现在她的处境。
饶是柳婧百般不愿意,时间也一点点流逝,转眼傍晚到了。
眼看再也躲不过了,柳婧咬着牙,让人把自己的东西搬上马车,然后朝着梅园方向驶去。
她进入梅园时,正是夕阳西下,红艳艳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照得这粉雕玉琢的大地,美得惊心动魄。
柳婧走下马车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梅树下,正静静向她凝视而来的白袍金边,玉冠高束的俊美高华的男子。
他在定定地看着她,饶是隔得这么远,柳嬉也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深邃,冰冷
……,
整个梅园安静得异常,仿佛除了他和她之外,再无第二人。
悄悄向四下打量了几眼后,柳婧松了一口气,她提着步,向他缓缓走近。
在汝南的四个月,柳文景以着出众的俊美和风度,博了一个“君子如玉”的名声。如现在也是,那雪白的狐。雪白的大地,红色的夕阳,衬着她那乌黑的束发,白净的脸皮,有一种晶莹剔透的俊美。
是的,是俊美。柳文景的长相,虽然有一点点女气,可这种女气,却丝毫无损她的俊美温润,因为她眉太黑,眸光太清太深,直如潭水,也因为她的举手投足中,有一种绝不可能在小市民和普遍官宦子女身上见到的富贵奢华气。这种奢华,点缀在她的眉眼间,薄唇上,点缀在她的举手投足间,让人一见,便觉得她生来就应该是富贵场中精养,权贵圈里骄纵的人儿。
也正是这种富贵奢华气,令得柳文景虽是俊美得胜过很多出了名的美人,可就是没有人一个怀疑她是女子。
这种从骨子里发出的气质,令得她便是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也不见懦弱,只是宛如别样的风情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在柳婧一步一步艰难地朝他走来时,邓九郎一直在打量着她。
不一会,柳婧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久久久久,他的唇边荡起一抹温柔地浅笑,低语道:“好久不见了,柳文景!”
他不开口还罢,一开口,还是这般温柔浅语的开口,柳婧的脸便刷地白了起来。
她抬起乌黑水润的眼,朝他巴巴地看了一眼后,对上他眸中的冷漠,柳婧突然弯下腰来。
她正要向他行以大礼,邓九郎却是衣袖一甩,转过身去“跟我来。”望着大步离去的他,柳婧呆了呆后,低着头提步跟上。
不一会,他和她都进了书房。
随着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邓九郎转到几案前站定。他拿出一份卷册,一边展开一边说道:“九月七日,汝南西城百人群殴,三人于混乱中被打死……柳文景,对此案你可有说法?”
他的声音轻缓,慢条斯理中,有种异常的磁性,这种声音极是十分动听,可这一刻,听完他的话的柳婧,鼻尖上冒出几滴冷汗来。
邓九郎盯了她一眼后,翻开第二页,又以他那不疾不缓,却闻名西南东南的阎王之音淡淡地念道:“十月十七,隶属于汝南钱府的货运队伍在经过长南官道时,突遇山石阻路,而在他们被迫歇上一晚,再赶到目的地时,才发现因耽误交货日期,引得胡客生恼,当场拒接他们的货。最后钱府被迫降价柳文景,你为了打入汝南商道,与胡客勾结操控物价,可有此事?、,低着头的柳婧,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邓九郎慢慢合上卷册。
他凝视着肃手低头,额上汗水一滴一滴落入地板上的柳婧半晌后,语调放缓,声音极磁沉,又带着公车公办的冷漠“据我调查,这两件事虽是你主持,可你只是从犯。”
他冷着声音,一副冰冷无情地语气慢慢说道:“前一件事,事关柳行风,是柳行风的宅子被贼人顺手摸了几样对他,对整个柳府都能致命的玩意儿所以你策划…了一场斗殴,混乱中取了那三贼的性命。”
柳婧白着脸,放在腿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