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都在。”张景转头看向他,深深一礼后,极为愧疚地说道:“属下无能,实是劝他们不得。”
柳婧蹙眉说道:“明知我已回来,他们连人影也不见一个,看来一个个对我怨气极大。这样的情况下,你劝不动也是正常。”
说实在的,柳婧没有想到柳氏族人竟会对自己这么大的意见。竟是明知道自己到了,却连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当下,她说道:“你也去休息吧,想来我明天是能见到他们的。”
第二天,柳婧果然见到了这些族人,她几乎是刚刚跨入柳父的院落,便对上了这一院子的族人。
对上柳婧,一院落的人都没有说话。
便是一向话多喜欢作主的三伯父柳行风,也耸拉着一张脸,无精打采着。
柳婧看了他们一眼后,上前向几位伯父行过礼,见她还愿意前来行礼,众亲人目光复杂起来。而柳婧认真地说道:“几位伯父,父亲大人,孩儿是陛下亲封的和乐公主,陛下在过逝前,曾经拟了一份诏书,并给了女儿一份封地,那封地位于交州……”
她还没有说完,三伯父柳行风便打断道:“交州南越郡是吧?阿婧,你知不知道交州是什么地方?南越郡又是什么地方?”他站了起来,严肃着一张脸说道:“那是百越之地,是出了名的瘴厉之地!自古以来,只有待罪之臣才会被贬到那里去!阿婧,你确定你那皇兄真是对你宠爱有加?”
这一次,柳行风的声音一落,张景从柳婧身后走了出来,他朝着柳行风施了一礼后,恭敬地说道:“伯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和乐公主这块封地,虽是位于交州瘴厉之地,可当初陛下划分封地时,给了公主殿下多于常人十倍的封地!”
他刚说到这里,柳行风便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十倍之地又怎么样?十倍之地,那里就是岭南了?就没有瘴厉了?”
见他语气极硬,柳婧蹙起了眉,她与张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待要说话,突然的,一个骄作的女子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柳婧,你还没有说一说,你是怎么拖累死柳成,杀死柳式的!”话音一落,做妇人打扮的柳敏扶着肥胖的七伯母,后面跟着脸色复杂的七伯父,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补偿
那七伯母眼泡中都是泪水,一见到柳婧,她便恨得浑身哆嗦,在柳敏扶着坐下后,她尖着声音指着柳婧叫道:“柳婧,你柳式哥哥是怎么死的,我们一直没有听明白,现在很好,一家人都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把你怎么杀死你堂兄的事亲口说一遍!”
且不说柳式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便是真死在自己手里,柳婧也无愧得很。当下她嘴一张,把那晚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至于柳成的死,毕竟与柳婧离得太远,坐在一侧的柳成的父母都低着头,也没有人附合七伯母,更没有对柳婧使什么脸色,所以她便没有提及柳成。
岂料,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七伯母便一屁股滑坐在地,她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捶天捶地嚎啕大哭道:“你这杀千刀的柳婧!你这杀千刀的啊!我儿柳式一直好好的,怎么一与你相认,就又是坐牢又是被人杀了?明明你是个惹祸精,明明是你害了我的式啊。我的式儿啊,你好命苦啊——”
七伯母哭着哭着,恨从中来,她竟是从地上一蹭而起,肥胖的身子朝着柳婧重重扑来!
就在柳婧急急后退,张景上前一步护住她时,柳敏上前扶住了自己母亲。她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令得七伯母安静下来后,柳敏转头看向柳婧,一脸的痛恨和厌恶地嚷道:“柳婧,你害死了我哥哥的事,我们一家虽是痛苦难当,却也知道奈何你不得!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给个五千万把两黄金,你放心,收了黄金之后,我们一家就与你恩断义绝。以后,你就算在你那封地上过得睡金穿银,我们也绝不眼红。绝不再说半个字!”
原来如此!
就在张景上前,准备说不用他们提出。柳婧早就在这方面有所安排时,柳婧突然挥了挥手。
在示意张景退下后,柳婧冷着一张脸转向柳行风,一字一句地问道:“三伯父,依你看来,我应不应该对柳式的死负责?”
柳行风在这一家威望极高,他看来时。连七伯母的啜泣声也小了许多。
看着老七一家,又看了一眼柳婧,柳行风轻叹一声,徐徐说道:“老七啊。阿式这事怪不得婧儿啊,”在七伯母陡然加大的嚎哭声中,柳行风双眼一瞪,提高着声音沉沉地说道:“任何一个家族,碰到式儿这种出卖族人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这一次,他才说完,柳敏便尖声叫道:“她柳婧又不是咱柳府的人,哥哥出卖她算什么出卖族人?”
现在又不承认柳婧是族人了!
张景一下沉了脸,在柳敏声音落下后。他冷着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公主殿下不念旧情的话,光是柳式谋杀公主的罪名,就够柳氏一族受到诛连的了,特别是柳敏你们这些家人,打入大牢,判个斩立决,都是公主行事仁慈宽厚!”
张景这话一出,七伯母一家彻底目瞪口呆,在一阵安静过后,七伯母再次朝着地上一跪,肥掌捶得地面砰砰作响,张着大嘴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怜的式儿啊,我苦命的式儿啊人,你给亲人害了性命不说,那害你的人还死不认罪,连给点金子安置你的家人都不愿意……”
在七伯母啕啕大哭中,柳婧一直冷着脸,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当她的目光瞟过七伯父时,这个老人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妻女,对她的目光理也不理。
也是,柳式毕竟是因她而死,七伯父恨她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柳婧冷喝道:“闭嘴——”
在喝止住七伯母后,她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道:“说吧,你们要本宫拿出多少钱就愿意罢休!”
她明明可以一分不拿,还是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另外几个伯父伯母都转头看来,目光中,在不知不觉中有点温暖:这个孩子不管怎么说,还是把自己当成姓柳啊。
柳婧的话音一落,柳敏大喜,她连忙叫道:“三千两!”一眼瞟到三伯父柳行风脸上的怒色,她又期期诶诶地改了口,“二千两,你拿二千两,我们就不再追问此事。”
柳婧冷笑一声,她转向七伯母,“她可以做主?”
七伯母连忙点头,叫道:“可以的可以的!”儿子死了的事,经过这么久,她其实也想通了。再加上柳式那个人并不是个多恋家的,他因为柳树的缘故赚了不少钱,可一钱也没有寄回家过,七伯父一家现在还是没什么家当,在七伯母一家人的眼中,二千两黄金已是巨大的数目了。
柳婧瞟了这一家人一眼,冷冷地说道:“柳式谋杀于我,我不追求他的过错,便已是宽容了,更何况,他是在谋杀我的时候,被人家将军给处死的……如今,你们要借着这亲戚情份逼我拿钱,我看在父母的份上,给你们便是。”在柳敏一喜中,柳婧淡淡地说道:“二千两黄金是没有的,张景,给他们一千两黄金!”
“是!”
在张景的朗应声中,柳敏眉开眼笑的,她乐颠颠地想道:果不愧是当了公主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转眼她又寻思起来:这一千两黄金,我得弄一半到手才行,可不能全给了两个老的!
就在柳敏心思浮动时,张景已拿出一千两黄金放到了他们面前。
就在柳敏伸手要拿时,柳婧突然说道:“且慢!”在柳敏一家人紧张地注目中,柳婧冷冷地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说,拿了这些金便与我再无干系吗?张景,你把这句话写上,恩,便这样写,拿了这些金后,他们便脱离了柳氏一族,与柳氏族人和我父亲,再无干系!”
这个条件,就有点苛刻了。就在七伯父咳嗽一声,七伯母尖声叫道:“你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做咱们家的主?”
这一下,柳婧又是外人了!
当下,柳婧笑了笑,她温和地说道:“不写也行的,张景,把这些黄金收起来吧……”
她这一说,这一笑,七伯母噪动起来,她看着那一大堆的黄金,想着从此以后的富家日子,不由叫道:“我,我写!”
在众族人齐刷刷看去时,七伯母转头盯向自家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什么话也不要说后,转向柳婧叫道:“我们写。”
“很好!”柳婧的脸又冷了起来,她命令道:“张景,写好之后让这三个人画押签字,一式三份,一份留在三伯父那里,一份给他们自己,一份你收着!”
“好的公主。”张景刷刷两下写了三份后,大步走到这三人面前。
看到七伯母母女毫不犹豫地画了押签了字后,连七伯父也犹豫着准备画押,一侧的三伯父倦怠地说道:“老七,你可要想好了。”
七伯父一哆嗦,可他还来不及犹豫,七伯母便捅了捅他,低声急说道:“你这杀千刀的,难道还准备不要这一千两黄金,赶着去与你的杀子仇人相亲相爱不成?”
她的话,压去了七伯父最后一丝犹豫,当下他低着头,默不吭声地把押画了。
这押一画,三伯父气得涨红了脸,另外几个伯父都是一脸气恨,柳父更是怒形于色。
在柳敏和柳母急急抬起那一千两黄金,急急地闹着要离开时,柳婧挥了挥手,让这一家三口离开。
柳敏一行人堪堪走出花园,便听到身后的柳婧诚恳的朝着几个老人说道:“几位伯父,孩儿还是想请你们前往交州,交州之地虽然多瘴气,只是我的人早就请了良医一并同去,也准备了足够份量的解药。还有三伯父,那南越郡是阿婧的封地,也就是说,在那块地方,阿婧就是王,就是主,你们呆在我柳婧的地盘上,不说别的,一家分上一千亩田地,那是可以的。”
几乎是柳婧‘一家分上一千亩田地’时,七伯母便是一僵,一旁的柳敏,也怎么提不了步。
这时,柳婧还在说道:“还有三伯父你,婧儿刚开公主府,正是需要官员的时候,伯父你经验老到,有很多地方会用到……”柳行风正是一个官迷,他犹豫来犹豫去,除了舍不得中原的富饶外,还舍不得以前的官位,现在柳婧这一说,他立马也抬起了头。
柳婧继续看向另外几个伯父,“几位伯父,你们想想,到时一郡之地,偌大的公主府,处处都需要人手,不管是商,农,还是政事上,都需要大量的有才干之人,你们和几位堂兄堂弟,到了那里,也算是公主府的亲戚……”
就在一脚也走不动的柳敏听到这里,猛然吸了一下口水时,柳婧的声音继续传来,“而且,这还不是一时的好处,这是世世代代的好处,几位伯父,从此后,你们的子子孙孙,可都是富贵无极的人啊!”
在七伯父猛然一僵,慢慢回过头来时,柳婧正好扔下最后一个诱饵,“留在中原,你们不过是一介庶民,便是能当官,也只是个小官,可到了南越,你们可就是王公贵族了!还有,初到交州,未免开销巨大,因此婧儿已经决定,一到地方,便每位伯父家分五千两黄金做安家费……”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七伯父七伯母以及柳敏,在一阵哆嗦中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得美
邓府这边。
邓母这话一落,黎枝怔忡地抬起头来,她错愕地看着邓母,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邓母既然想让自己嫁给邓九郎,怎么又让太医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不解中,邓母慈爱地笑道:“你这孩子啊。我的儿子我可是最了解了,他自小便冷心冷肺,很少有上心的人和事,正常情况下,别说你只是替他挨了一脚,便是你为了他送了半条命,他也只会把你当成下属一样的感激,对你的亲人和你本人做些什么补偿,断断不会因为这些缘故把你纳进门。可现在你被‘伤了胞宫’就不一样了,他要不娶你,你这一生就是毁在他手中,他就是对不起你……”
听到这里,黎枝却依旧无法开怀,她忍不住急急说道:“可是,要是我跟了九郎,他日后总会知道,我胞宫还是好的。”
“真是个傻孩子!”邓母笑了起来,她淡淡地说道:“真等你嫁了他,我与太后难道不能给你求得良医治好这个伤啊?”在黎枝恍然大悟,忍不住眉开眼笑中,邓母微笑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逼着九郎负起这个责!所以我今天特意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要是九郎说起你的伤了,你千万不要说‘不关他的事,不想让他替你忧心’这种傻话。你千万记着,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任何人说起,你都缄口不语,不说不想嫁他,也不说想嫁他!剩下的事,我自会安排!”
这一边,七伯母和柳敏手软脚软地跪倒在地后,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千两黄金,刚才还让她们喜出望外的东西,这会怎么看来。怎么这么少得可怜!?
五千两黄金啊!便是一家三口平分,一人也能落到一千六七百两。一想到一千六七百两黄金,柳敏便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如果她有了那么多金,岂不是那个家里。什么都由她说得算?她要把那个怀了孕的小贱人打死,谁也不敢说二话?还要北郊有钱人住的院子,她可以买一栋放一栋,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五千两黄金,那是属于她们的五千两黄金啊!只怪那个贱人,话不早说出来,害得她们画了押签了字。白白损失掉这天大的财富!
不行,那是她们的,她们得拿回来!
一时之间,排山倒海的伤心和后悔令得母女俩脸孔都扭曲了。匆匆爬起后。母女俩颠颠地跑了回来。
只见七伯母冲到柳婧面前便是扑通一跪,在伸手抱向她的脚,却被柳婧跳开后,七伯母涎着一张笑脸,巴巴地说道:“那个婧儿啊。刚才是你伯母糊涂了,你看这个,咱们把那纸都撕了,伯母再对天立誓,以后再也不提你杀了你堂兄的事。我还是把你当做亲人,还是你的亲伯母……”
她刚说到这里,柳婧便是脸一冷,她嘲讽地看着母女俩,突然头一抬,对着柳行风唤道:“三伯父,你是柳氏族长,对于她这话,可有什么建议?”
七伯母也罢,柳敏也罢,都没有想到柳婧一转身便问柳行风。
这让她们很有点开心,倒不是开心柳行风会更加宽容,而是这么一来,岂不是表明柳婧还是期待她们能够原谅她的?
柳行风也是一楞,在柳婧点名时,他抬起头来朝柳婧打量了一会。
看了两眼后,他心中格登一下,想道:阿婧说过我到了南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