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死。後人有詩歎劉表曰:
昔聞袁氏居河朔,又見劉君霸漢陽。
總爲牝晨致家累,可憐不久盡銷亡!
劉表既死,蔡夫人與蔡瑁、張允商議,假寫遺囑,令次子
劉琮爲荊州之主,然後舉哀報喪。時劉琮年方十四歲,頗聰明,
乃聚醒栽唬骸拔岣笚壥溃嵝脂F在江夏,更有叔父玄德在新
野。汝等立我爲主,倘兄與叔興兵問罪,如何解釋?”泄傥
及對,幕官李珪答曰:公子之言甚善。今可急發哀至江夏,
請大公子爲荊州之主,就命玄德一同理事:北可以敵曹操,南
可以拒孫權。此萬全之策也。”蔡瑁叱曰:“汝何人,敢亂言
以逆主公遺命!”李珪大罵曰:“汝內外朋郑俜Q遺命,廢
長立幼,眼見荊襄九郡,送于蔡氏之手!故主有臁禺旈耆辏
”蔡瑁大怒,喝令左右推出斬之。李珪至死大罵不絕。於是蔡
瑁遂立劉琮爲主。蔡氏宗族分領荊州之兵;命治中鄧義、別瘢
劉先守荊州;蔡夫人自與劉琮前赴襄陽駐紮,以防劉琦、劉備。
就葬劉表之柩於襄陽城枺鼭h陽之原,竟不訃告劉琦與玄德。
劉琮至襄陽,方才歇馬,忽報曹操引大軍徑望襄陽而來。
琮大驚,遂請蒯越、蔡瑁等商議。枺苻蚋蒂氵M言曰:“不特
曹操兵來爲可憂;今大公子在江夏,玄德在新野,我皆未往報
喪,若彼興兵問罪,荊、襄危矣。巽有一計,可使荊、襄之民,
安如泰山,又可保全主公名爵。”琮曰:“計將安出?”巽曰:
“不如將荊、襄九郡,獻與曹操,操必重待主公也。”琮叱曰:
“是何言也!孤受先君之基業,坐尚未穩,豈可便棄之他人?”
蒯越:“傅公悌之言是也。夫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今曹
操南征北討,以朝廷爲名,主公拒之,其名不順。且主公新立,
外患未寧,內憂將作。荊、襄之民,聞曹兵至,未戰而膽先寒,
安能與之敵哉?”琮曰:“諸公善言,非我不從;但以先君之
業,一旦棄與他人,恐貽笑於天下耳。”
言未已,一人昂然而進曰:“傅公悌、蒯異度之言甚善,
何不從之?”幸曋松疥柛咂饺耍胀酰樱种傩
粲容貌瘦弱,身材短小;幼時往見中郎蔡邕,時邕高朋滿座,
聞粲至,倒履迎之。賓客皆驚曰:“蔡中郎何獨敬此小子耶?”
邕曰:“此子有異才,吾不如也。”粲博聞強記,人皆不及。
嘗觀道旁碑文一過,便能記誦;觀人弈棋,棋局亂,粲眩隣憯'
出,不差一子。又善算術。其文詞妙絕一時。年十七,辟爲黃
門侍郎,不就。後因避亂至荊襄,劉表以爲上賓。當日謂劉琮
曰:“將軍自料比曹公何如?”琮曰:“不如也。”粲曰:“
曹公兵強將勇,足智多郑磺軈尾检断纶菰B於官渡,逐
劉備於耄в遥茷趸赣诎桌牵簵n除蕩定者,不可勝計。今以大
軍南下荊、襄,勢難抵敵。傅、蒯二君之郑碎L策也。將軍
不可遲疑,致生後悔。”琮曰:“先生見教極是。但須稟告母
親知道。”只見蔡夫人從屏後轉出,謂琮曰:“既是仲宣、公
悌、異度三人所見相同,何必告我。”於是劉琮意決,便寫降
,令宋忠潛地往曹操軍前投獻。宋忠領命,直至宛城,接著
曹操,獻上降。操大喜,重賞宋忠,分付教劉琮出城迎接,
便著他永爲荊州之主。
宋忠拜辭曹操,取路回荊、襄。將欲渡江,忽見一枝人馬
到來,視之,乃關雲長也。宋忠回避不叠,被雲長喚住,細問
荊州之事。忠初時耄еM,後被雲長盤問不過,只得將前後事情,
一一實告。雲長大驚,隨捉宋忠至新野見玄德,備言其事。玄
德聞之大哭。張飛曰:“事已如此,可先斬宋忠,隨起兵渡江,
奪了襄陽,殺了蔡氏、劉琮,然後與曹操交戰。”玄德曰:“
你且荆凇N易杂姓遄谩!蹦诉乘沃以唬骸澳阒人作事,何
不早來報我?今雖斬汝,無益於事。可速去。”忠拜謝,抱頭
鼠竄而去。
玄德正憂悶間,忽報公子劉琦差伊籍到來。玄德感伊籍昔
日相救之恩,降階迎之,再三稱謝。籍曰:“大公子在江夏,
聞荊州已故,蔡夫人與蔡瑁等商議,不來報喪,竟立劉琮爲主。
公子差人往襄陽探聽,回說是實;恐使君不知,特差某齎哀
呈報,並求使君盡起麾下精兵,同往襄陽問罪。”玄德看畢,
謂伊籍曰:“機伯只知劉琮僭立,更不知劉琮已將荊、襄九郡
獻與曹操矣!”籍大驚曰:“使君從何知之?”玄德具言拿獲
宋忠之事。籍曰:“若如此,使君不如以吊喪爲名,前赴襄陽,
誘劉琮出迎,就便擒下,誅其黨類,則荊州屬使君矣。”孔明
曰:“機伯之言是也。主公可從之。”玄德垂淚曰:“吾兄臨
危托孤於我,今若執其子而奪其地,異日死於九泉之下,何面
目眩娢嵝趾酰俊笨酌髟唬骸叭绮恍写耸拢癫鼙阎镣鸪牵
何以拒敵?”玄德曰:“不如走樊城以避之。”
正商議間,探馬飛報曹兵已到博望了。玄德慌忙發付伊籍
回江夏整頓軍馬,一面與孔明商議拒敵之計。孔明曰:“主公
且寬心。前番一把火,燒了夏侯惇大半人馬;今番曹軍又來,
必教他中這條計。我等在新野住不得了,不如早到樊城去。”
便差人四門張榜,曉喻居民:“無問老幼男女,願從者,即於
今日皆跟我往樊城暫避,不可自铡!辈顚O乾往河邊眨麚艽b,
救濟百姓;差糜竺護送各官家眷到樊城。一面聚諸將聽令,先
教雲長:“引一千軍去白河上流頭埋伏。各帶布袋,多裝沙土,
遏住白河之水;至來日三更後,只聽下流頭人喊馬嘶,急取起
布袋,放水淹之,卻順水殺將下來接應。”又喚張飛:“引一
千軍去博陵渡口埋伏。此處水勢最慢,曹軍被淹,必從此逃難,
可便乘勢殺來接應。”又喚趙雲:“引軍三千,分爲四隊,自
領一隊伏於枺T外,其三隊分伏西、南、北三門。卻先於城內
人家屋上,多藏硫黃焰硝引火之物。曹軍入城,必安歇民房。
來日黃昏後,必有大風。但看風起,便令、西、南、北三門伏
軍盡將火箭射入城去;待城中火勢大作,卻於城外呐喊助威,
只留枺T放他出走。汝卻於枺T外從後擊之。天明會合關、張
二將,收軍回樊城。”再令糜芳、劉封二人:“帶二千軍,一
半紅旗,一半青旗,去新野城外三十裏鵲尾坡前屯住。一見曹
軍到,紅旗軍走在左,青旗軍走在右。他心疑必不敢追。汝二
人卻去分頭埋伏。只望城中火起,便可追殺敗兵,然後卻來白
河上流頭接應。”孔明分撥已定,乃與玄德登高瞭望,只候捷
音。
卻說曹仁、曹洪引軍十萬爲前隊,前面已有許褚引三千鐵
甲軍開路,浩浩蕩蕩,殺奔新野來。是日午牌時分,來到鵲尾
坡,望見坡前一簇人馬,盡打青、紅旗號。許褚催軍向前。劉
封、糜芳分爲四隊,青、紅旗各歸左右。許褚勒馬,教且休進:
“前面必有伏兵。我兵只在此處住下。”許褚一騎馬飛報前隊
曹仁。曹仁曰:“此是疑兵,必無埋伏。可速進兵。我當催軍
繼至。”許褚眩仄虑埃岜鴼⑷搿V亮窒伦穼r,不見一人。
時日已墜西。許褚方欲前進,只聽得山上大吹大擂。擡頭看時,
只見山頂上一簇旗,旗叢中兩把傘蓋:左玄德,右孔明,二人
對坐飲酒。許褚大怒,引軍尋路上山。山上擂木炮石打將下來,
不能前進。又聞山後喊聲大震。欲尋路廝殺,天色已晚。
曹仁領兵到,教且奪新野城歇馬。軍士至城下時,只見四
門大開。曹兵突入,並無阻當,城中亦不見一人,竟是一座空
城了。曹洪曰:“此是勢孤計窮,故盡帶百姓逃竄去了。我軍
權且在城安歇,來日平明進兵。”此時各軍走乏,都已饑餓,
皆去奪房造飯。曹仁、曹洪就在衙內安歇。初更已後,狂風大
作。守門軍士飛報火起。曹仁曰:“此必軍士造飯不小心,遺
漏之火,不可自驚。”說猶未了,接連幾次飛報,西、南、北
三門皆火起。曹仁急令袑⑸像R時,滿縣火起,上下通紅。是
夜之火,更勝前日博望燒屯之火。後人有詩歎曰:
奸雄曹操守中原,九月南征到漢川。
風伯怒臨新野縣,祝融飛下焰摩天。
曹仁引袑⑼粺熋盎穑瑢ぢ繁甲撸務f枺T無火,急急奔
出枺T。軍士自相邸ぃ勒邿o數。曹仁等方才脫得火厄,背
後一聲喊聲,趙雲引軍趕來混戰。曹軍各逃性命,誰肯回身廝
殺。正奔走間,糜芳引一軍至,又衝殺一陣。曹仁大敗,奪路
而走。劉封又引一軍截殺一陣。到四更時分,人困馬乏,軍士
大半焦頭爛額,奔至白河邊,喜得河水不甚深,人馬都下河吃
水。人相喧嚷,馬盡嘶鳴。
卻說雲長在上流用布袋遏住河水,黃昏時分,望見新野火
起;至四更,忽聽得下流頭人喊馬嘶,急令軍士一齊掣起布袋:
水勢滔天,望下流沖去,曹軍人馬俱溺于水中,死者極多。曹
仁引袑⑼畡萋帄Z路而走。行到博陵渡口,只聽喊聲大起,
一軍攔路。當先大將,乃張飛也,大叫:“曹倏靵砑{命!”
曹軍大驚。正是:
城內才看紅焰吐,水邊又遇黑風來。
未知曹仁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一回
劉玄德攜民渡江趙子龍單騎救主
卻說張飛因關公放了上流水,遂引軍從下流殺將來,截住
曹仁混殺。忽遇許褚,便與交鋒。許褚不敢戀戰,奪路走脫。
張飛趕來,接著玄德、孔明,一同沿河到上流。劉封、糜芳已
安排船隻等候,遂一齊渡河,盡望樊城而去。孔明教將船筏放
火燒毀。
卻說曹仁收拾殘軍,就新野屯住,使曹洪去見曹操,具言
失利之事。操大怒曰:“諸葛村夫,安敢如此!”催動三軍,
漫山塞野,盡至新野下寨。傳令軍士一面搜山,一面填塞白河。
令大軍分作八路,一齊去取樊城。劉曄曰:“丞相初至襄陽,
必須先買民心。今劉備盡遷新野百姓入樊城,若我兵徑進,二
縣爲齏粉矣;不如先使人招降劉備。備即不降,亦可見我愛民
之心;若其來降,則荊州之地,可不戰而定也。”操從其言,
便問:“誰可爲使?”劉曄曰:“徐庶與劉備至厚,今現在軍
中,何不命他一往?”操曰:“他去恐不復來。”曄曰:“他
若不來,貽笑於人矣。丞相勿疑。”操乃召徐庶至,謂曰:“
我本欲踏平樊城,奈憐邪傩罩9赏f劉備:如肯來降,
免罪賜爵;若更執迷,軍民共戮,玉石俱焚。吾知公忠義,故
特使公往。願勿相負。”
徐庶受命而行。至樊城,玄德、孔明接見,共訴舊日之情。
庶曰:“曹操使庶來招降使君,乃假買民心也。今彼分兵八路,
填白河而進,樊城恐不可守,宜速作行計。”玄德欲留徐庶。
庶謝曰:“某若不還,恐惹人笑。今老母已喪,抱恨終天。身
雖在彼,誓不爲設一帧9信P龍輔佐,何愁大業不成?庶請
辭。”玄德不敢強留。
徐庶辭回,見了曹操,言玄德並無降意。操大怒,即日進
兵。玄德問計于孔明。孔明曰:“可速棄樊城,取襄陽暫歇。”
玄德曰:“奈百姓相隨許久,安忍棄之?”孔明曰:“可令人
遍告百姓:有願隨者同去,不願者留下。”先使雲長往江岸整
頓船隻,令孫乾、簡雍在城中聲揚曰:“今曹兵將至,孤城不
可久守,百姓願隨者,便同過江。”兩縣之民齊聲大呼曰:“
我等雖死,亦願隨使君!”即日號泣而行。扶老攜幼,將男帶
女,滾滾渡河,兩岸哭聲不絕。玄德於船上望見,大慟曰:“
爲吾一人而使百姓遭此大難,吾何生哉!”欲投江而死,左右
急救止。聞者莫不痛哭。船到南岸,回顧百姓,有未渡者,望
南而哭。玄德急令雲長催船渡之,方才上馬。
行至襄陽枺T,只見城上遍插旌旗,壕邊密布鹿角。玄德
勒馬大叫曰:“劉琮賢侄,吾但欲救百姓,並無他念。可快開
門。”劉琮聞玄德至,懼而不出。蔡瑁、張允徑來敵樓上,叱
軍士亂箭射下。城外百姓,皆望敵樓而哭。城中忽有一將,引
數百人徑上城樓,大喝:“蔡瑁、張允賣國之伲⑹咕巳
德之人,今爲救民而來投,何得相拒!”幸暺淙耍黹L八尺,
面如重棗,乃義陽人也,姓魏,名延,字文長。當下魏延輪刀
砍死守門將士,開了城門,放下吊橋,大叫:“劉皇叔快領兵
入城,共殺賣國之伲 睆堬w便躍馬欲入,玄德急止之曰:“
休驚百姓!”魏延只管招呼玄德軍馬入城。只見城內一將飛
馬引軍而出,大喝:“魏延無名小卒,安敢造亂!認得我大將
文聘麽?”魏延大怒,挺槍躍馬,便來交戰。兩下軍兵在城邊
混殺,喊聲大震。玄德曰:“本欲保民,反害民也!吾不願入
襄陽!”孔明曰:“江陵乃荊州要地,不如先取江陵爲家。”
玄德曰:“正合吾心。”於是引著百姓,盡離襄陽大路,望江
陵而走。襄陽城中百姓,多有乘亂逃出城來,跟玄德而去。魏
延與文聘交戰,從巳至未,手下兵卒皆已折盡。延乃撥馬而逃,
卻尋不見玄德,自投長沙太守韓玄去了。
卻說玄德同行軍民十余萬,大小車數千輛,挑擔背包者不
計其數。路過劉表之墓,玄德率袑蒽赌骨埃薷嬖唬骸叭
弟備無德無才,負兄寄託之重,罪在備一身,與百姓無干。望
兄英臁咕惹G、襄之民!”言甚悲切,軍民無不下淚。忽哨
馬報說:“曹操大軍已屯樊城,使人收拾船筏,即日渡江趕來
也。”袑⒔栽唬骸敖暌兀憧删苁亍=駬砻裥數萬,日
行十餘裏,似此幾時得至江陵?倘曹兵到,如何迎敵?不如暫
棄百姓,先行爲上。”玄德泣曰:“舉大事者必以人爲本。今
人歸我,奈何棄之?”百姓聞玄德此言,莫不傷感。後人有詩
贊之曰:
臨難仁心存百姓,登舟摚I動三軍。
至今懀跸褰冢咐溪q然憶使君。
卻說玄德擁著百姓,緩緩而行。孔明曰:“追兵不久即至,
可遣雲長往江夏求救于公子劉琦,教他速起兵乘船會于江陵。”
玄德從之,即修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