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之人耳,蒙厚恩全活,爲幸多矣;豈可賣盧龍之寨以邀賞祿
哉!死不敢受侯爵。”操義之,乃拜疇爲議郎。操撫尉單于人
等,收得駿馬萬匹,即日回兵。時天氣寒且旱,二百里無水。
軍又乏糧,殺馬爲食,鑿地三四十丈方得水。
操回至易州,重賞先曾諫者;因謂袑⒃唬骸肮虑罢叱宋
遠征,僥倖成功。雖得勝,天所佑也,不可以爲法。諸君之諫,
乃萬安之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操到易州時,郭嘉已死
數日,停柩在公廨。操往祭之,大哭曰:“奉孝死,乃天喪吾
也!”回顧泄僭唬骸爸T君年齒,皆孤等輩。惟奉孝最少,吾
欲托以後事;不期中年夭折,使吾心腸崩裂矣!”嘉之左右,
將嘉臨死所封之呈上曰:“郭公臨亡,親筆此,囑曰:‘
丞相若從中所言,撸鼥|事定矣。’”操拆視之,點頭嗟歎。
諸人皆不知其意。次日,夏侯惇引腥朔A曰:“撸鼥|太守公孫
康,久不賓服。今袁熙、袁尚又往投之,必爲後患。不如乘其
未動,速往征之,撸鼥|可得也。”操笑曰:“不煩諸公虎威。
數日之後,公孫康自送二袁之首至矣。”諸將皆不肯信。
卻說袁熙、袁尚引數千騎奔撸鼥|。撸鼥|太守公孫康,本襄
平人,武威將軍公孫度之子也。當日知袁熙、袁尚來投,遂聚
本部屬官商議此事。公孫恭曰:“袁紹在日,常有吞撸鼥|之心;
今袁熙、袁尚兵敗將亡,無處依棲,來此相投,是鳩奪鵲巢之
意也。若容迹岜叵鄨D。不如賺入城中殺之,獻頭與曹公,
曹公必重待我。”康曰:“只怕曹操引兵下撸鼥|,又不如迹
袁使爲我助。”恭曰:“可使人探聽。如曹兵來攻,則留二袁;
如其不動,則殺二袁,送與曹公。”康從之,使人去探消息。
卻說袁熙、袁尚至撸鼥|,二人密議曰:“撸鼥|軍兵數萬,
足可與曹操爭衡。今暫投之,後當殺公孫康而奪其地,養成氣
力而抗中原,可眩颖币病!鄙套h已定,乃入見公孫康。康留
於館驛,只推有病,不即相見。不一日,細作回報:“曹公兵
屯易州,並無下撸鼥|之意。”公孫康大喜,乃先伏刀斧手於壁
衣中,使二袁入。相見禮畢,命坐。時天氣嚴寒,尚見床榻上
無床褥,謂康曰:“願鋪坐席。”康瞋目言曰:“汝二人之頭,
將行萬里!何席之有!”尚大驚。康叱曰:“左右何不下手!”
刀斧手擁出,就坐席上砍下二人之頭,用木匣盛貯,使人送到
易州,來見曹操。時操在易州,按兵不動。夏侯惇、張撸敕A
曰:“如不下撸鼥|,可回許都。——恐劉表生心。”操曰:“
待二袁首級至,即便回兵。”薪园敌Α:鰣筮|枺珜O康遣人
送袁熙、袁尚首級至,薪源篌@。使者呈上信。操大笑曰:
“不出奉孝之料!”重賞來使,封公孫康爲襄平侯、左將軍。
泄賳栐唬骸昂螤懖怀龇钚⒅希俊辈偎斐龉我允局
略曰:
今聞袁熙、袁尚往投撸鼥|,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孫康久畏
袁氏吞併,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擊之,必並力迎敵,急不可
下;若緩之,公孫康、袁氏必自相圖,其勢然也。
薪咱x躍稱善。操引泄傺}設祭于郭嘉臁啊!瞿耆
十八歲,從征十有一年,多立奇勳。——後人有詩贊曰:
天生郭奉孝,豪傑冠群英。
腹內藏經史,胸中耄Ъ妆
咧如範蠡,決策似陳平。
可惜身先喪,中原梁棟傾。
操領兵還冀州,使人先扶郭嘉臁畼杏谠S都安葬。
程昱等請曰:“北方既定,今還許都,可早建下江南之策。
”操笑曰:“吾有此志久矣。諸君所言,正合吾意。”是夜宿
于冀州城枺菢巧希瑧{欄仰觀天文。時荀攸在側,操指曰:“
南方旺氣燦然,恐未可圖也。”攸曰:“以丞相天威,何所不
服!”正看間,忽見一道金光從地而起。攸曰:“此必有寶於
地下。”操下樓令人隨光掘之。正是:
星文方向南中指,金寶旋從北地生。
不知所得何物,且聽下文分解。
第三十四回
蔡夫人隔屏聽密語劉皇叔躍馬過檀溪
卻說曹操于金光處掘出一銅雀,問荀攸曰:“此何兆也?”
攸曰:“昔舜母夢玉雀入懷而生舜。今得銅雀,亦吉祥之兆也。
”操大喜,遂命作高臺以慶之。乃即日破土斷木,燒瓦磨磚,
築銅雀台於漳河之上。約計一年而工畢。少子曹植進曰:“若
建層台,必立三座:中間高者,名爲銅雀;左邊一座,名爲玉
龍;右邊一座,名爲金鳳。更作兩條飛橋,橫空而上,乃爲壯
觀。”操曰:“吾兒所言甚善。他日台成,足可娛吾老矣!”
原來曹操有五子,惟植性敏慧,善文章,曹操平日最愛之。於
是留曹植與曹丕在鄴郡造台,使張燕守北寨。操將所得袁紹之
兵,共五六十萬,班師回許都。大封功臣;又表贈郭嘉爲貞侯,
養其子奕於府中。眩坌质可套h,欲南征劉表。荀彧曰:“
大軍方北征而回,未可眩齽印G掖肽辏B精蓄銳;劉表、孫
權可一鼓而下也。”操從之,遂分兵屯田,以候眨谩
卻說玄德自到荊州,劉表待之甚厚。一日,正相聚飲酒,
忽報降將張武、陳孫在江夏擄掠人民,共衷旆础1眢@曰:“
二儆址矗瑺懙湶恍。 毙略唬骸安豁毿珠L憂懀В瑐湔埻
之。”表大喜,即點三萬軍,與玄德前去。玄德領命即行,不
一日,來到江夏。張武、陳孫引兵來迎。玄德與關、張、趙雲
出馬在門旗下,望見張武所騎之馬,極其雄駿。玄德曰:“此
必千里馬也。”言未畢,趙雲挺槍而出,徑沖彼陣。張武縱馬
來迎。不三合,被趙雲一槍刺落下馬,隨手扯住揞^,牽馬回
陣。陳孫見了,隨趕來奪。張飛大喝一聲,挺矛直出,將陳孫
刺死。薪詽⑸ⅰP抡邪拆N黨,平復江夏諸縣,班師而回。
表出郭迎接入城,設宴慶功。酒到半酣,表曰:“吾弟如此雄
才,荊州有倚賴也。但憂南越不時來寇,張魯、孫權皆足爲懀А
”玄德曰:“弟有三將,足可委用:使張飛巡南越之境;雲長
拒固子城,以鎮張魯;趙雲拒三江,以當孫權。何足懀г眨俊
表喜,欲從其言。蔡瑁告其姊蔡夫人曰:“劉備遣三將居外,
而自居荊州,久必爲患。”蔡夫人乃夜對劉表曰:“我聞荊州
人多與劉備往來,不可不防之。今容其居住城中,無益,不若
遣使他往。”表曰:“玄德仁人也。”
蔡氏曰:“只恐他人不似汝心。”表沈吟不答。
次日出城,見玄德所乘之馬極駿,問之,知是張武之馬,
表稱讚不已。玄德遂將此馬送與劉表。表大喜,騎回城中。蒯
越見而問之。表曰:“此玄德所送也。”越曰:“昔先兄蒯良,
最善相馬;越亦頗曉。此馬眼下有淚槽,額邊生白點,名爲‘
的盧’,騎則妨主。張武爲此馬而亡。主公不可乘之。”表聽
其言。次日請玄德飲宴,因言曰:“昨承惠良馬,深感厚意。
但賢弟不時征進,可以用之。敬當送還。”玄德起謝。表又曰:
“賢弟久居此間,恐廢武事。襄陽屬邑新野縣,頗有錢糧。弟
可引本部軍馬於本縣屯紮,何如?”玄德領諾。
次日,謝別劉表,引本部軍馬徑往新野。方出城門,只見
一人在馬前長揖曰:“公所騎馬,不可乘也。”玄德視之,乃
荊州幕賓伊籍,字機伯,山陽人也。玄德忙下馬問之。籍曰:
“昨聞蒯異度對劉荊州雲:‘此馬名的盧,乘則妨主。’因此
還公。公豈可眩酥俊毙略唬骸吧罡邢壬姁邸5踩怂
生有命,豈馬所能妨哉!”籍服其高見,自此常與玄德往來。
玄德自到新野,軍民皆喜,政治一新。建安十二年春,甘
夫人生劉禪。是夜有白鶴一隻,飛來縣衙屋上,高鳴四十餘聲,
望西飛去。臨分娩時,異香滿室。甘夫人嘗夜夢仰吞北斗,因
而懷孕,故乳名阿斗。
此時曹操正統兵北征。玄德乃往荊州,說劉表曰:“今曹
操悉兵北征,許昌空虛,若以荊、襄之校碎g襲之,大事可
就也。”表曰:“吾坐據九州足矣,豈可別圖?”玄德默然。
表邀入後堂飲酒。酒至半酣,表忽然長歎。玄德曰:“兄長何
故發歎?”表曰:“吾有心事,未易明言。”玄德再欲問時,
蔡夫人出立屏後。劉表乃垂頭不語。須臾席散,玄德自歸新野。
至是年冬,聞曹操自柳城回,玄德甚歎表之不用其言。
忽一日,劉表遣使至,請玄德赴荊州相會。玄德隨使而往。
劉表接著,敘禮畢,請入後堂飲宴;因謂玄德曰:“近聞曹操
提兵回許都,勢日強盛,必有吞併荊、襄之心。昔日悔不聽賢
弟之言,失此好機會。”玄德曰:“今天下分裂,干戈日起,
機會豈有盡乎?若能應之於後,未足爲恨也。”表曰:“吾弟
之言甚當。”相與對飲。酒酣,表忽潸然淚下。玄德問其故。
表曰:“吾有心事,前者欲訴與賢弟,未得其便。”玄德曰:
“兄長有何難決之事?倘有用弟之處,弟雖死不辭。”表曰:
“前妻陳氏所生長子琦,爲人雖賢,而柔懦不足立事;後妻蔡
氏所生少子琮,頗聰明。吾欲廢長立幼,恐礙于禮法;欲立長
子,爭奈蔡氏族中,皆掌軍務,後必生亂:因此委決不下。”
玄德曰:“自古廢長立幼,取亂之道。若憂蔡氏權重,可徐徐
削之,不可溺愛而立少子也。”表默然。原來蔡夫人素疑玄德,
凡遇玄德與表敘論,必來浮牎J菚r正在屏風後,聞玄德此言,
心甚恨之。玄德自知語失,遂起身如廁。因見己身髀肉眩
亦不覺潸然流涕。少頃眩胂1硪娦掠袦I容,怪問之。玄
德長歎曰:“備往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散;今久不騎,髀裏肉
生。日月蹉蛇,老將至矣,而功業不建,是以悲耳!”表曰:
“吾聞賢弟在許昌,與曹操青梅煮酒,共論英雄;賢弟盡舉當
世名士,操皆不許,而獨曰:‘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以
曹操之權力,猶不敢居吾弟之先,何懀ЧI不建乎?”玄德乘
著酒興,失口答曰:“備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輩,詹蛔銘'
也。”表聞言默然。玄德自知語失,托醉而起,歸館舍安歇。
後人有詩贊玄德曰:曹公屈指從頭數,天下英雄獨使君。髀肉
眩q感歎,爭教寰宇不三分?
卻說劉表聞玄德語,口雖不言,心懷不足,別了玄德,退
入內宅。蔡夫人曰:“適間我於屏後聽得劉備之言,甚輕覰人,
足見其有吞併荊州之意。今若不除,必爲後患。”表不答,但
搖頭而已。蔡氏乃密召蔡瑁入,商議此事。瑁曰:“請先就館
舍殺之,然後告知主公。”蔡氏然其言。瑁出,便連夜點軍。
卻說玄德在館舍中秉燭而坐。三更以後,方欲就寢,忽一
人叩門而入,視之乃伊籍也。原來伊籍探知蔡瑁欲害玄德,特
夤夜來報。當下伊籍將蔡瑁之謭笾拢叽傩滤偎倨鹕怼
玄德曰:“未辭景升,如何便去?”籍曰:“公若辭,必遭蔡
瑁之害矣。”玄德乃謝別伊籍,急喚從者,一齊上馬,不待天
明,星夜奔回新野。比及蔡瑁領軍到館舍時,玄德已去遠矣。
瑁悔恨無及,乃寫詩一首於壁間,徑入見表曰:“劉備有
反叛之意,睿丛婌侗谏希晦o而去矣。”表不信,親詣館舍
觀之,果有詩四句。詩曰:
數年徒守困,空對舊山川。
龍豈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劉表見詩大怒,拔劍言曰:“誓殺此無義之徒!”行數步,
猛省曰:“吾與玄德相處許多時,不曾見他作詩。——此必外
人離間之計也。”遂回步入館舍,用劍尖削去此詩,棄劍上馬。
蔡瑁請曰:“軍士已點齊,可就往新野擒劉備。”表曰:“未
可造次,容徐圖之。”
蔡瑁見表持疑不決,乃暗與蔡夫人商議:即日大會泄凫
襄陽,就彼處种4稳眨7A表曰:“近年豐熟,合聚泄
於襄陽,以示撫勸之意。請主公一行。”表曰:“吾近日氣疾
作,實不能行。可令二子爲主待客。”瑁曰:“公子年幼,恐
失於禮節。”表曰:“可往新野請玄德待客。”瑁暗喜正中其
計,便差人請玄德赴襄陽。
卻說玄德奔回新野,自知失言取禍,未對腥搜灾:鍪
者至,請赴襄陽。孫乾曰:“昨見主公匆匆而回,意甚不樂。
愚意度之,在荊州必有事故。今忽請赴會,不可輕往。”玄德
方將前項事訴與諸人。雲長曰:“兄長自疑心語失,劉荊州並
無嗔責之意。外人之言,未可輕信。襄陽離此不遠,若不去,
則荊州反生疑矣。”玄德曰:“雲長之言是也。”張飛曰:“
‘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不如休去。”趙雲曰:“某將馬步
軍三百人同往,可保主公無事。”玄德曰:“如此甚好。”遂
與趙雲即日赴襄陽。
蔡瑁出郭迎接,意甚謙謹。隨後劉琦、劉琮二子,引一班
文武官僚出迎。玄德見二公子俱在,並不疑忌。是日請玄德於
館舍暫歇。趙雲引三百軍圍繞保護。雲披甲挂劍,行坐不離左
右。劉琦告玄德曰:“父親氣疾作,不能行動,特請叔父待客,
撫勸各處守牧之官。”玄德曰:“吾本不敢當此;既有兄命,
不敢不從。”次日,人報九郡四十二州官員,俱已到齊。蔡瑁
預請蒯越計議曰:“劉備世之梟雄,久留于此,後必爲害,可
就今日除之。”越曰:“恐失士民之望。”瑁曰:“吾已密領
劉荊州言語在此。”越曰:“既如此,可預作準備。”瑁曰:
“枺T峴山大路,已使吾弟蔡和引軍守把;南門外已使蔡中守
把;北門外已使蔡勳守把。止有西門不必守把:前有檀溪阻隔,
雖有數萬之校灰走^也。”越曰:“吾見趙雲行坐不離玄德,
恐難下手。”瑁曰:“吾伏五百軍在城內準備。”越曰:“可
使文聘、王威二人另設一席於外廳,以待武將。先請住趙雲,
然後可行事。”瑁從其言。當日殺牛宰馬,大張筵席。玄德乘
的盧馬至州衙,命牽入後園拴系。泄俳灾撂弥小P轮飨
二公子兩邊分坐,其餘各依次而坐。趙雲帶劍立于玄德之側。
文聘、王威入請趙雲赴席。雲推辭不去。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