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拔馬便回。到吊橋邊,城上陳登亂箭射下,車胄繞城而走。
雲長趕來,手起一刀,砍于馬下,割下首級提回,望城上呼曰:
“反佘囯校嵋褮⒅恍等無罪,投降免死!”諸軍倒戈投
降,軍民皆安。
雲長將胄頭去迎玄德,具言車胄欲害之事,今已斬首。玄
德大驚曰:“曹操若來,如之奈何?”雲長曰:“弟與張飛迎
之。”玄德懊悔不已,遂入徐州。百姓父老,伏道而接。玄德
到府尋張飛,飛已將車胄全家殺盡。玄德曰:“殺了曹操心腹
之人,如何肯休?”陳登曰:“某有一計,可退曹操。”正是:
正把孤身離虎穴,還將妙計息狼煙。
不知陳登說出甚計來,且聽下文分解。
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馬步三軍關張共擒王劉二將
卻說陳登獻計于玄德曰:“曹操所懼者袁紹。紹虎踞冀、
青、幽、並諸郡,帶甲百萬,文官武將極多。今何不寫遣人
到彼求救?”玄德曰:“紹向與我未通往來,今又新破其弟,
安肯相助?”登曰:“此間有一人與袁紹三世通家,若得其一
致紹,紹必來相助。”玄德問何人。登曰:“此人乃公平日
所折節敬禮者,何故忘之?”玄德猛省曰:“莫非鄭康成先生
乎?”登笑曰:“然也。”
原來鄭康成名玄,好學多才,嘗受業于馬融。融每當講學,
必設剑麕ぃ熬凵剑彡惵暭耍膛h列左右。玄聽講三年,
目不邪視,融甚奇之。及學成而歸,融歎曰:“得我學之秘者,
惟鄭玄一人耳!”玄家中侍婢俱通《毛詩》。一婢嘗忤玄意,
玄命長跪階前。一婢戲謂之曰:“‘胡爲乎泥中?’”此婢應
聲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其風雅如此。桓帝朝,
玄官至尚;後因十常侍之亂,棄官歸田,居於徐州。玄德在
涿郡時,已曾師事之;及爲徐州牧,時時造彛д埥蹋炊Y特甚。
當下玄德想出此人,大喜,便同陳登親至鄭玄家中,求其
作。玄慨然依允,寫一封,付與玄德。玄德便差孫乾星夜
齎往袁紹處投遞。紹樱М叄遭庠唬骸靶鹿缥岬埽静划
相助;但重以鄭尚之命,不得不往救之。”遂聚文武官,商
議興兵伐曹操。质刻镓S曰:“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偅龔'無
積,不可復興大軍。宜先遣人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稱曹
操隔我王路,然後提兵屯黎陽;更于河內增益舟楫,繕置軍器,
分遣精兵,屯紮邊鄙。三年之中,大事可定也。”质繉徟湓唬
“不然。以明公之神武,撫河朔之強盛,興兵討曹伲兹绶
掌。何必遷延日月?”质烤谑谠唬骸爸苿僦撸辉趶娛ⅰ
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比公孫瓚從受困者不同。今棄獻捷
良策,而興無名之兵,浮疇懨鞴蝗 !敝士郭圖曰:“非也。
兵加曹操,豈曰無名?公正當及時早定大業。願從鄭尚之言,
與劉備共仗大義,剿滅曹伲虾咸煲猓潞厦袂椋瑢崰懶疑酰
”四人爭論未定,紹躊躇不決。忽許攸、荀諶自外而入。紹曰:
“二人多有見識,且看如何主張。”二人施禮畢,紹曰:“鄭
尚有來,令我起兵助劉備,攻曹操。起兵是乎?不起兵是
乎?”二人齊聲應曰:“明公以锌斯眩詮姽ト酰憹h僖
扶王室:起兵是也。”紹曰:“二人所見,正合我心。”便商
議興兵。先令孫乾回報鄭玄,並約玄德準備接應;一面令審配、
逢紀爲統軍,田豐、荀諶、許攸爲质浚喠肌⑽尼h爲將軍,
起馬軍十五萬,步兵十五萬,共精兵三十萬,望黎陽進發。分
撥已定,郭圖進曰:“以明公大義伐操,必須數操之惡,馳檄
各郡,聲罪致討,然後名正言順。”紹從之,遂令記陳琳草
檄。琳字孔璋,素有才名;臁蹠r爲主簿,因諫何進不聽,眩
遭董卓之亂,避難冀州,紹用爲記室,當下領命草檄,援筆立
就。其文曰: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懀щy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
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
固非常人所擬也。
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
迫茫艺裕唤K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污辱至今,永爲
世鑒。及臻呂後季年,産、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梁、趙;
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於是剑睢⒅焯
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
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
橫,傷化虐民;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
權門,浮I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醜,本無懿德;犬票狡
鋒協,好亂樂禍。
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凶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
劍摚Ч模l命枺模樟_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郑
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
退,傷夷折衂,數喪師徒。幕府輒眩直J,修完補輯,表
行枺ぃI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蹙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
報。而操遂乘資跋扈,恣行兇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
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
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
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
彷徨枺幔笓䶮o所。幕府惟強幹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
故眩哼Ъ祝瘨云鹫鳎鸸捻懻瘢夹奔沮;拯其死亡之
患,眩浞讲唬簞t幕府無德於兗土之民,而有大造於操也。
後會鑾瘢奠罚夯⒖芄ァr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
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勳,就發遣操,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
操便放志:專行茫w,當禦省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
三台,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
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耄荆话倭陪Q口,道路以目;
尚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
故太尉楊彪,典曆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緣保灰苑
罪;榜楚參並,五毒備至;樱槿芜活檻椌V。又議郎趙彥,
忠諫直言,義有可迹且月}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
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
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
破棺裸屍,掠取金寶。至令拢魈椋棵駛麘眩
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隳突,無
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汙國害民,毒施人鬼!
加其細政慘苛,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挂
羅,動足樱鼨C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籲嗟之怨。
曆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於操爲甚!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
狼野心,潛包禍郑荒擞輷蠗澚海氯鯘h室,除滅忠正,專
爲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
未破,陰交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會其行人箜炊,瓚亦
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
今乃屯據敖偅韬訝懝蹋泽胫R隆車之隧。
幕府奉漢威臁蹧_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
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並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
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雷震虎步,若舉炎
火以炳飛蓬,覆滄海以熛沃炭,有何不滅者哉?
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鹹
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餘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楊之餘校
覆亡迫茫瑱鄷r苟從;各被創夷,人爲仇敵。若回旆方徂,登
高岡而擊鼓吹,揚素摚б詥櫧德罚赝帘劳呓猓毁寡小
方今漢室陵遲,綱維馳絕;拢療o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
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懀眩浑m有忠
義之佐,茫侗┡爸迹赡苷蛊涔潱
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
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
之會,可不筴哉!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摺
旅叛,舉以喪名,爲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
即日幽、並、青、冀四州並進。到荊州,便勒現兵,與
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州郡各整義兵,羅落境界,舉武揚威,並
匡社稷:則非常之功於是乎著。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
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鹹使知
拢芯衅戎y。如律令!
紹樱笙玻疵箤⒋讼樾兄菘ぃ瑏K于各關津隘口張
挂。檄文傳至許都。時曹操方患頭風,臥病在床。左右將此檄
傳進,操見之,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不覺頭風頓愈,從
床上一躍而起,顧謂曹洪曰:“此檄何人所作?”洪曰:“聞
是陳琳之筆。”操笑曰:“有文事者,必須以武略濟之。陳琳
文事雖佳,其如袁紹武略之不足何!”遂聚兄士商議迎敵。
孔融聞之,來見操曰:“袁紹勢大,不可與戰,只可與和。
”荀彧曰:“袁紹無用之人,何必議和?”融曰:“袁紹土廣
民強。其部下如許攸、郭圖、審配、逢紀皆智种浚惶镓S、
沮授皆忠臣也;顔良、文醜勇冠三軍;其餘高樱А垈唷⒋眷
瓊等俱世之名將。——何謂紹爲無用之人乎?”彧笑曰:“紹
兵多而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智,審配專而無郑
逢紀果而無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變。顔良、文醜,
匹夫之勇,一戰可擒。其餘碌碌等輩,縱有百萬何足道哉!”
孔融默然。操大笑曰:“皆不出荀文若之料。”遂喚前軍劉岱、
後軍王忠引軍五萬,打著“丞相”旗號,去徐州攻劉備。——
原來劉岱舊爲兗州刺史;及操取兗州,岱降於操,操用爲偏將,
故今差他與王忠一同領兵。操卻自引大軍二十萬,進黎陽,拒
袁紹。程昱曰:“恐劉岱、王忠不稱其使。”操曰:“吾亦知
非劉備敵手,權且虛張聲勢。”分付:“不可輕進。待我破紹,
再勒兵破備。”劉岱、王忠領兵去了。
曹操自引兵至黎陽。兩軍隔八十裏,各自深溝高壘,相持
不戰。自八月守至十月。原來許攸不樂審配領兵,沮授又恨紹
不用其郑鞑幌嗪停粓D進取。袁紹心懷疑惑,不思進兵。
操乃喚呂布手下降將臧霸守把青、徐;于禁、李典屯兵河上;
曹仁總督大軍,屯於官渡。操自引一軍,竟回許都。
且說劉岱、王忠引軍五萬,離徐州一百里下寨。中軍虛打
“曹丞相”旗號,未敢進兵,只打聽河北消息。這裏玄德也不
知曹操虛實,未敢擅動,亦只探聽河北。忽曹操差人催劉岱、
王忠進戰。二人在寨中商議——岱曰:“丞相催促攻城,你可
先去。”王忠曰:“丞相先差你。”岱曰:“我是主將,如何
先去?”忠曰:“我和你同引兵去。”岱曰:“我與你拈鬮,
拈著的便去。”王忠拈著“先”字,只得分一半軍馬,來攻徐
州。玄德聽知軍馬到來,請陳登商議曰:“袁本初雖屯兵黎陽,
奈殖疾缓停形催M取。曹操不知在何處?聞黎陽軍中,無操
旗號,如何這裏卻反有他旗號?”登曰:“操詭計百出,必以
河北爲重,親自監督,卻故意不建旗號,乃于此處虛張旗號。
吾意操必不在此。”玄德曰:“兩弟誰可探聽虛實?”張飛曰:
“小弟願往。”玄德曰:“汝爲人躁暴,不可去。”飛曰:“
便是有曹操,也拿將來!”雲長曰:“待弟往觀其動靜。”玄
德曰:“雲長若去,我卻放心。”於是雲長引三千人馬出徐州
來。
正值初冬,陰雲布合,雪花亂飄。軍馬皆冒雪布陣。雲長
驟馬提刀而出,大叫王忠打話。忠出曰:“丞相到此,緣何不
降?”雲長曰:“請丞相陣,我自有話說。”忠曰:“丞相豈
肯輕見你!”雲長大怒,驟馬向前。王忠挺槍來迎。兩馬相交,
雲長撥馬便走。王忠趕來。轉過山坡,雲長回馬,大叫一聲,
舞刀直取。王忠攔截不住,恰待驟馬奔逃,雲長左手倒提寶刀,
右手揪住王忠勒甲縧,拖下鞍鞽,橫擔於馬上,回本陣來。王
忠軍四散奔走。雲長押解王忠,回徐州見玄德。玄德問:“爾
乃何人,現居何職,敢詐稱‘曹丞相’?”忠曰:“焉敢有詐?
——奉命教我虛張聲勢,以爲疑兵。丞相實不在此。”玄德教
付衣服酒食,且暫監下,待捉了劉岱,再作商議。雲長曰:“
某知兄有和解之意,故生擒將來。”玄德曰:“吾恐翼德躁暴,
殺了王忠,故不教去,此等人殺之無益,留之可爲解和之地。”
張飛曰:“二哥捉了王忠,我去生擒劉岱來!”玄德曰:“劉
岱昔爲兗州刺史,虎牢關伐董卓時,也是一鎮諸侯。今日爲前
軍,不可輕敵。”飛曰:“量此輩何足道哉!我也似二哥生擒
將來便了。”玄德曰:“只恐壞了他性命,铡掖笫隆!憋w曰:
“如殺了,我償他命!”玄德遂與軍三千。飛引兵前進。
卻說劉岱知王忠被擒,堅守不出。張飛每日在寨前叫駡,
岱聽知是張飛,越不敢出。飛守了數日,見岱不出,心生一計:
傳令今夜二更去劫寨;日間卻在帳中飲酒詐醉,尋軍士罪過,
打了一頓,俊跔I中,曰:“待我今夜出兵時,將來祭旗!”
卻暗使左右縱之去。軍士得脫,偷走出營,徑往劉岱營中來報
劫寨之事。劉岱見降卒身受重傷,遂聽其說,虛紮空寨,伏兵
在外。是夜張飛卻分兵三路:中間使三十餘人,劫寨放火;卻
教兩路軍抄出他寨後,看火起爲號,夾擊之。三更時分,張飛
自引精兵,先斷劉岱後路;中路三十餘人,搶入寨中放火。劉
岱伏兵恰待殺入,張飛兩路兵齊出。岱軍自亂,正不知飛兵多
少,各自潰散。劉岱引一隊殘軍,奪路而走,正撞見張飛;狹
路相逢,急難回避,交馬只一合,早被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