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之志。”尚令費! 禕諫曰:“近者,蔣琬、董允皆相繼
而亡,內治無人。伯約只宜待時,不宜輕動。”維曰:“不然。
人生如白駒過隙,似此遷延歲月,何日恢復中原乎?”禕又曰:
“孫子雲:‘知彼知己,百戰百勝。’我等皆不如丞相遠甚;
丞相尚不能恢復中原,何況我等?”維曰:“吾久居耄希
知羌人之心。今若結羌人爲援,雖未能克復中原,自耄Ф鳎
可斷而有也。”後主曰:“卿既欲伐魏,可盡忠竭力,勿墮銳
氣,以負朕命。”於是薑維領敕辭朝,同夏侯霸徑到漢中,計
議起兵。維曰:“可先遣使去羌人處通盟,然後出西平,近雍
州。先築二城於麴山之下,令兵守之,以爲掎角之勢。我等盡
發糧草於川口,依丞相舊制,次第進兵。”
是年秋八月,先差蜀將句安、李歆同引一萬五千兵,往麴
山前連築二城:句安守枺牵铎匚鞒恰
早有細作報與雍州刺史郭淮。淮一面申報洛陽,一面遣副
將陳泰引兵五萬,來與蜀兵交戰。句安、李歆各引一軍出迎;
因兵少不能抵敵,退入城中。泰令兵四面圍住攻打,又以兵斷
其漢中糧道。句安、李歆城中糧缺。郭淮自引兵亦到,看了地
勢,忻然而喜;回到寨中,乃與陳泰計議曰:“此城山勢高阜,
必然水少,須出城取水;若斷其上流,蜀兵皆渴死矣。”遂令
軍士掘土堰斷上流。城中果然無水。李歆引兵出城取水,雍州
兵圍困甚急。歆死戰不能出,只得退入城去。句安城中亦無水,
乃會了李歆,引兵出城,並在一處,大戰良久,又敗入城去。
軍士枯渴。安與歆曰:“姜都督之兵,至今未到,不知何故。”
歆曰:“我當捨命,殺出求救。”遂引數十騎,開了城門,殺
將出來。雍州兵四面圍合,歆奮死衝突,方才得脫;只落得獨
自一人,身帶重傷,余皆洠ъ秮y軍之中。是夜北風大起,陰雲
布合,天降大雪,因此城內蜀兵分糧化雪而食。
卻說李歆撞出重圍,從西山小路行了兩日,正迎著薑維人
馬。歆下馬伏地告曰:“
麴山二城,皆被魏兵圍困,絕了水道。幸得天降大雪,因
此化雪度日。甚是危急。”維曰:“吾非來遲;爲聚羌兵未到,
因此铡恕!彼炝钊怂屠铎氪B病。維問夏侯霸曰:“羌兵
未到,魏兵圍困麴山甚急,將軍有何高見?”霸曰:“若等羌
兵到麴山,二城皆陷矣。吾料雍州兵必盡來麴山攻打,雍州城
定然空虛。將軍可引兵徑往牛頭山,抄在雍州之後;郭淮、陳
泰必回救雍州,則麴山之圍自解矣。”維大喜曰:“此計最善!
”於是薑維引兵望牛頭山而去。
卻說陳泰見李歆殺出城去了,乃謂郭淮曰:“李歆若告急
于姜維,薑維料吾大兵皆在麴山,必抄牛頭山襲吾之後。將軍
可引一軍去取洮水,斷絕蜀兵糧道;吾分兵一半,徑往牛頭山
擊之。彼若知糧道已絕,必然自走矣。”郭淮從之,遂引一軍
暗取洮水。陳泰引一軍徑往牛頭山來。
卻說姜維兵至牛頭山,忽聽的前軍發喊,報說魏兵截住去
路。維慌忙自到軍前視之。陳泰大喝曰:“汝欲襲吾雍州!吾
已等候多時了!”維大怒,挺槍縱馬,直取陳泰。泰摚У抖
戰不三合,泰敗走,維摚П跉ⅰS褐荼嘶兀甲∩筋^。維
收兵就牛頭山下寨。維每日令兵搦戰,不分勝負。夏侯霸謂薑
維曰:“此處不是久停之所。連日交戰,不分勝負,乃誘兵之
計耳,必有異帧2蝗鐣和耍僮髁紙D。”正言間,忽報郭淮
引一軍取洮水,斷了糧道。維大驚,急令夏侯霸先退,維自斷
後。陳泰分兵五路趕來。維獨拒五路總口,戰住魏兵。泰勒兵
上山,矢石如雨。維急退到洮水之時,郭淮引兵殺來。維引兵
往來衝突。魏兵阻其去路,密如鐵桶。維奮死殺出,折兵大半,
飛奔上陽平關來。前面又一軍殺到,爲首一員大將,縱馬橫刀
而出。那人生得圓面大耳,方口厚唇,左目下生個黑瘤,瘤上
生數十根黑毛,乃司馬懿長子驃騎將軍司馬師也。維大怒曰:
“孺子焉敢阻吾歸路!”拍馬挺槍,直來刺師。師摚У断嘤
只三合,殺敗了司馬師,維脫身徑奔陽平關來。城上人開門放
入薑維。司馬師也來搶關;兩邊伏弩齊發,一弩發十矢,乃武
侯臨終時所遺“連弩”之法也。正是:
難支此日三軍敗,獨賴當年十矢傳。
未知司馬師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百八回
丁奉雪中奮短兵孫峻席間施密計
卻說薑維正走,遇著司馬師引兵攔截。原來薑維取雍州之
時,郭淮飛報入朝,魏主與司馬懿商議停當,懿遣長子司馬師
引兵五萬,前來雍州助戰;師聽知郭淮敵退蜀兵,師料蜀兵勢
弱,就來半路擊之。直趕到陽平關,卻被姜維用武侯連傳連弩
法,于兩邊暗伏連弩百余張,一弩發十矢,皆是藥箭,兩邊弩
箭齊發,前軍連人帶馬射死不知其數。司馬師於亂軍之中,逃
命而回。
卻說麴山城中蜀將句安,見援兵不至,乃開門降魏。薑維
折兵數萬,領敗兵回漢中屯紮。司馬師自還洛陽。至嘉平三年
秋八月,司馬懿染病,漸漸沈重,乃喚二子至榻前囑曰:“吾
事魏歷年,官授太傅,人臣之位極矣;人皆疑吾有異志,吾嘗
懷恐懼。吾死之後,汝二人善理國政,慎之!慎之!”言訖而
亡。長子司馬師,次子司馬昭,二人申奏魏主曹芳,芳厚加祭
葬,優錫贈諡;封師爲大將軍,總領尚機密大事,昭爲驃騎
上將軍。
卻說吳主孫權,先有太子孫登,乃徐夫人所生,于吳赤烏
四年身亡,遂立次子孫和爲太子,乃琅琊王夫人所生。和因與
全公主不睦,被公主所譖,權廢之;和憂恨而死,又立三子孫
亮爲太子,乃潘夫人所生。此時陸遜、諸葛瑾皆亡,一應大小
事務皆歸於諸葛恪。太元元年秋八月初一日,忽起大風,江海
湧濤,平地水深八尺。吳主先陵所種松柏,盡皆拔起,直飛到
建業城南門外,倒卓於道上。權因此受驚成病。至次年四月內,
病勢沈重,乃召太傅諸葛恪、大司馬呂岱至榻前,囑以後事。
囑訖而甍。在位二十四年,壽七十一歲。乃蜀漢延熙十五年也。
後人有詩曰:
紫髯碧眼號英雄,能使臣僚肯盡忠。
二十四年興大業,龍盤虎踞在江枺
孫權既亡,諸葛恪立孫亮爲帝,大赦天下,改元建興元年;
諡權曰大皇帝,葬于蔣陵。早有細作探知其事,報入洛陽。司
馬師聞孫權已死,遂議起兵伐吳。尚傅嘏曰:“吳有長江之
險,先帝屢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邊疆,乃爲上策。”
師曰:“天道三十年一變,豈得常爲鼎峙乎?吾欲伐吳。”昭
曰:“今孫權新亡,孫亮幼懦,其隙正可乘也。”遂令征南大
將軍王昶引兵十萬攻南郡,征枺鼘④姾褚f攻枺d,鎮
南都督毋丘儉引兵十萬攻武昌:三路進發。又遣弟司馬昭爲大
都督,總領三路軍馬。
是年冬十二月,司馬昭兵至枺鼌沁吔纾妥∪笋R,喚王昶、
胡遵、毋丘儉到帳中計議曰:“枺鼌亲罹o要處,惟枺d郡也。
今他築起大堤,左右又築兩城,以防巢湖後面攻擊,諸公須要
仔細。”遂令王昶、毋丘儉各引一萬兵,列在左右:“且勿進
發;待取了枺d郡,那時一齊進兵。”昶、儉二人受令而去。
昭又令胡遵爲先鋒,總領三路兵前去:“先搭浮橋,取枺d大
堤;若奪得左右二城,便是大功。”遵領兵來搭浮橋。
卻說吳太傅諸葛恪,聽知魏兵三路而來,聚猩套h。平北
將軍丁奉曰:“枺d乃枺鼌蔷o要處所,若有失,則南郡、武昌
危矣。”恪曰:“此論正合吾意。公可就引三千水兵從江中去,
吾隨後令呂據、唐咨、留贊各引一萬馬步兵,分三路來接應。
但聽連珠炮響,一齊進兵。吾自引大兵後至。”丁奉得令,即
引三千水兵,分作三十隻船,望枺d而來。
卻說胡遵渡過浮橋,屯軍於堤上,差桓嘉、韓綜攻打二城。
左城中乃吳將全端守把,右城中乃吳將留略守把。此二城高峻
堅固,急切攻打不下。全、留二人見魏兵勢大,不敢出戰,死
守城池。胡遵在徐塘下寨。時值嚴寒,天降大雪,胡遵與袑
設席高會。忽報水上有三十隻戰船來到。遵出寨視之,見船將
次傍岸,每船上約有百人。遂還帳中,謂諸將曰:“不過三千
人耳,何足懼哉!”只令部將哨探,仍前飲酒。
丁奉將船一字兒抛在水上,乃謂部將曰:“大丈夫立功名,
取富貴,正在今日!”遂令熊娒撊ヒ录祝读祟^盔,不用長
槍大戟,止帶短刀。魏兵見之大笑,更不準備。忽然連珠炮響
了三聲,丁奉扯刀當先,一躍上岸。熊娊园味痰叮S奉上岸,
砍入魏寨,魏兵措手不及。韓綜急拔帳前大戟迎之,早被丁奉
搶入懷內,手起刀落,砍翻在地。桓嘉從左邊轉出,忙綽槍刺
丁奉,被奉挾住槍桿。嘉棄槍而走,奉一刀飛去,正中左肩,
嘉望後便倒。奉趕上,就以槍刺之。三千吳兵,在魏寨中左沖
右突。胡遵急上馬奪路而走。魏兵齊奔上浮橋,浮橋已斷,大
半落水而死;殺倒在雪地者,不知其數。車仗馬匹軍器,皆被
吳兵所獲。司馬昭、王昶、毋丘儉聽知枺d兵敗,亦勒兵而退。
卻說諸葛恪引兵至枺d,收兵賞勞了畢,乃聚諸將曰:“
司馬昭兵敗北歸,正好乘勢進取中原。”遂一面遣人齎入蜀,
求薑維進兵攻其北,許以平分天下;一面起大兵二十萬,來伐
中原。臨行時,忽見一道白氣從地而起,遮斷三軍,對面不見。
蔣延曰:“此氣乃白虹也,主喪兵之兆。太傅只可回朝,不可
伐魏。”恪大怒曰:“汝安敢出不利之言,以慢吾軍心!”叱
武士斬之。薪愿婷猓∧速H蔣延爲庶人,仍催兵前進。丁奉
曰:“魏以新城爲總隘口,若先取得此城,司馬師破膽矣。”
恪大喜,即趲兵直至新城。守城牙門將軍張特,見吳兵大至,
椋чT堅守。恪令兵四面圍定。早有流星馬報入洛陽。主簿虞松
告司馬師曰:“今諸葛恪困新城,且未可與戰。吳兵遠來,人
多糧少,糧儘自走矣。待其將走,然後擊之,必得全勝。但恐
蜀兵犯境,不可不防。”師然其言,遂令司馬昭引一軍助郭淮
防薑維;毋丘儉、胡遵拒住吳兵。
卻說諸葛恪連月攻打新城不下,下令袑ⅲ骸皝K力攻城,
怠慢者立斬。”於是諸將奮力攻打,城枺苯菍⑾荨執卦诔
中定下一計:乃令一舌辯之士,齎捧冊籍,赴吳寨見諸葛恪,
告曰:“魏國之法:若敵人困城,守城將堅守一百日而無救兵
至,然後出城降敵者,家族不坐罪。今將軍圍城已九十餘日;
望乞再容數日,某主將盡率軍民出城投降。——今先具冊籍呈
上。”恪深信之,收了軍馬,遂不攻城。原來張特用緩兵之計,
哄退吳兵,遂拆城中房屋,於破城處修補完備,乃登城大罵曰:
“吾城中尚有半年之糧,豈肯降吳狗耶!盡戰無妨!”恪大怒,
催兵打城。城上亂箭射下。恪額上正中一箭,翻身落馬。諸將
救起還寨,金瘡舉發。熊娊詿o戰心;又因天氣亢炎,軍士多
病。恪金稍可,欲催兵攻城。營吏告曰:“人人皆病,安能戰
乎?”恪大怒曰:“再說病者斬之!”熊娐勚诱邿o數。
忽報都督蔡林引本部軍投魏去了。恪大驚,自乘馬遍視各營,
果見軍士面色黃模В鲙Р∪荨K炖毡吳。早有細作報知毋
丘儉。儉盡起大兵,隨後掩殺。吳兵大敗而歸。恪甚羞慚,托
病不朝。吳主孫亮自幸其宅問安,文武官僚皆來拜見。恪恐人
議論,先搜求泄賹⑦^失,輕則發遣邊方,重則斬首示小l
是內外官僚,無不悚懼。又令心腹將張約、朱恩管禦林軍,以
爲牙爪。
卻說孫峻字子遠,乃孫堅弟孫靜曾孫,孫恭之子也;孫權
存日,甚愛之,命掌禦林軍馬。今聞諸葛恪令張約、朱恩二人
掌禦林軍,奪其權,心中大怒。太常卿滕胤,素與諸葛恪有隙,
乃乘間說峻曰:“諸葛恪專權恣虐,殺害公卿,將有不臣之心。
公系宗室,何不早圖之?”峻曰:“我有是心久矣;今當即奏
天子,請旨誅之。”
於是孫峻、滕胤入見吳主孫亮,密奏其事。亮曰:“朕見
此人,亦甚恐怖;常欲除之,未得其便。今卿等果有忠義,可
密圖之。”胤曰:“陛下可設席召恪,暗伏武士于壁衣中,擲
杯爲號,就席間殺之,以絕後患。”亮從之。
卻說諸葛恪自兵敗回朝,託病居家,心神恍惚。一日,偶
出中堂,忽見一人穿麻挂孝而入。恪叱問之,其人大驚無措。
恪令拿下拷問,其人告曰:“某因新喪父親,入城請僧追耍В
初見是寺院而入,卻不想是太傅之府。——卻怎麽來到此處也?
”恪大怒,召守門軍士問之。軍士告曰:“某等數十人,皆荷
戈把門,未嘗暫離,並不見一人入來。”恪大怒,盡數斬之。
是夜,恪睡臥不安,忽聽得正堂中聲響如霹靂。恪自出視之,
見中梁折爲兩段。恪驚歸寢室,忽然一陣陰風起處,見所殺披
麻人與守門軍士數十人,各提頭索命。恪驚倒在地,良久方蘇。
次早洗面,聞水甚血臭。恪叱侍婢,連換數十盆,皆臭無異。
驚正驚疑間,忽報天子有使至,宣太傅赴宴。
恪令安排車仗。方欲出府,有黃犬銜住衣服,嚶嚶作聲,
如哭之狀。恪怒曰:“犬戲我也!”叱左右逐去之,遂乘車出
府。行不數步,見車前一道白虹,自地而起,如白練沖天而去。
恪甚驚怪。心腹張約進車前密告曰:“今日宮中設宴,未知好
歹,主公不可輕入。”恪聽罷,便令回車。行不到十余步,孫
峻、滕胤乘馬至車前曰:“太傅何故便回?”恪曰:“吾忽然
腹痛,不可見天子。”胤曰:“朝廷爲太傅軍回,不曾面敘,
故特設宴相召,兼議大事。太傅雖感貴恙,還當勉強一行。”
恪從其言,遂同孫峻、滕胤入宮。——張約亦隨入。
恪見吳主孫亮,施禮畢,就席而坐。亮命進酒,恪心疑,
辭曰:“病埽粍俦谩!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