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
多年来,田兴安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师父的消息,所以什么机会都不会放过。
刑仁举欣喜道:“兴安,你都有子嗣了?”
田兴安看了看四下,微笑点头:“叫田云浩,今年20岁了,参加了海军。”
刑仁举一惊:“海军?满洲国的海军?”
田兴安立即道:“师父,你放心,我的儿子不可能当那些杂碎的走狗,那只是他表面掩饰的身份,实际上他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人,这小子以为我不知道,这点东西哪儿能瞒得过我,我可是师父您教出来的。”
刑仁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田兴安又问:“师父,我时间不多了,您为什么会来关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我得想办法把您救出去。”
刑仁举摇头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把那双筷子保管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快走吧,别管我了。”
田兴安又道:“师父,呆在这里迟早会死的,关在这里的犯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我还有关系和办法,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做药卖药的,和警察厅次长家关系还算不错!我还能想到办法!”
“千万不要!”刑仁举瞪眼道,“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保管好那双筷子,明白吗?快走吧!快走!”
田兴安愣在那了,随后见刑仁举又坐回先前的位置上,他不能太大声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下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也知道师父刑仁举的话一向是说一不二,说不管就一定不能管,所以只能跪下去磕了头,起身快速离开。
等田兴安离开之后,坐在阴暗角落中的刑仁举才又露出笑容,欣慰道:“我徒弟有后了,真好,太好了。”
返回的田兴安低头走过审讯室的时候,并不知道在审讯室中的申东俊正在询问綦三的,也是关于刑仁举的事情。
审讯室中,綦三坐着,申东俊站着,与前几次一样,申东俊一开始都只是站着,而且是背对着綦三,给綦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神秘感,綦三在第三次与申东俊会面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身份是情报科的科长,开始还一直以为他是日属特务机关的某个官员。
“什么话也没说?”申东俊侧头看着綦三,“整整半个月,他一个字儿都没说?撒尿拉屎吃饭都不和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綦三摇头:“申科长,没有,真的没有,我一直死死盯着呢,他走哪儿我跟哪儿。”
申东俊闭眼:“这就对了,他走哪儿你跟哪儿,傻子都知道你在盯梢,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中统的人下套吗?就是因为你不会掩饰自己,我只是让你搞清楚他进监狱的原因,应该不难吧?我说了,只要你能搞清楚,你马上就可是释放出狱,出狱之后,你就是隶属于情报科的密探,每月薪金较比从前会翻一倍,还可以按月领到大米白面,甚至是酒肉。”
綦三一脸的期待,随后又换上愁容:“申科长,我尽力了。”
申东俊点头朝着外走,綦三差点就跪下去了,哀求道:“申科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告诉你监狱里面我查到的其他事情,我知道也许有两个人是间谍,不是就是军统的!”
申东俊摇头:“这些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刑仁举的事情。”
綦三一咬牙:“好,我再想办法!”
申东俊点头:“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这样吧,三天之后我再来,若是三天后你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你就准备坐一辈子牢吧。”
綦三闭眼点头,脑子中有了一个无比冒险的计划。
而在綦三回牢房之前,申东俊则径直走到了刑仁举的牢房之外,站在那点起一支烟,看着黑暗中的刑仁举,随后道:“两年前,我得到一份情报,情报上面直接提到了奇门,我不想放过这个线索,带着人就赶去了牡丹江找那一线屯,谁知道什么都找不到,还死了不少人,若不是我父亲,我恐怕已经被调回朝鲜总督府了,那根本就是个陷阱,是你布下来的,你知道我在找奇门,所以,你想我死,你可真的很会算,你知道有很多你们中国人才懂的玩意儿,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所以才故意匿名给了我那份情报。”
刑仁举不说话,依然坐在角落中,但黑暗中的他,看着申东俊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是的,那一切都是刑仁举的一个局。
“那里危险重重,若没有你写在信上的办法,我是永远进不去的,但进去之后步步都是陷阱,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只能回来了,这是你的第一步计划,这一步计划中,你希望我死在那里,如果我没有死在那里,死了那么多人,回来也会被追究责任,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枪毙,当然,对于你来说,那是最好的结果。”申东俊深吸着手中的烟,“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是你给我的情报,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是谁出卖你的吗?”
此时,刑仁举起身慢慢走过去,走到申东俊跟前,隔着铁栏杆,依然是满脸得意的笑容,淡淡道:“你永远也不要想找到奇门。”
申东俊笑了:“你是想告诉我,我永远也撬不开你的嘴巴吗?”
刑仁举只是笑,并不解释什么。
申东俊:“我迟早会查出来你为什么要主动进监狱,迟早会知道的。”
刑仁举转身回到了先前的角落之中,靠着墙壁故意发出干笑。
申东俊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地上的那把干草,因为那是一种不同于牢房隔潮所用稻草的干草。于是申东俊蹲下来,慢慢伸手进牢房中去抓那干草,同时观察着角落中的刑仁举。
刑仁举此时心头也是一惊,他忘记将干草收回去了,这是他的失误,因为田兴安故意将干草扔进来,就是希望刑仁举能借这个东西确定自己就是他的徒弟田兴安,但田兴安并不知道的是,时隔多年,刑仁举的病已经治好了,不用再需要随时都捏着那续命草。
黑暗中的刑仁举看着申东俊的手摸向那干草,并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他有动作,就会加重申东俊的怀疑,如果申东俊顺藤摸瓜找到了田兴安,找到了那双筷子,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前功尽弃了。
申东俊的手在快碰到稻草的那一刻,却略微移动了方向,摸向了地面,仔细摸了摸,随后道:“这里很潮,你说话的鼻音很重,嗓子里面也像是裹了什么东西,你应该有鼻炎和气管炎,这种环境下你活不了多久。”
刑仁举只是冷哼了一声,申东俊起身离开,朝着审讯室门口径直走去,走到那名狱警跟前,问:“我进审讯室之后,有没有人去过先前你提审犯人的牢房方向。”
狱警一惊,此时他很为难,眼前的人是警察厅情报科科长,而班长又叮嘱他,先前进去的那人,是警察厅次长的亲戚。他不说,就会得罪申东俊,假如说了,就会得罪警察厅次长。
狱警那副为难的表情,立即让申东俊意识到了什么,他咧嘴一笑道:“谢谢。”
申东俊说完离开,狱警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对方还要说谢谢呢?就在他纳闷的时候,朝前走的申东俊扔下一句话来:“把綦三弄回去吧,对他们客气点吧,一年只有一个除夕,一个人也只有一条命。”
申东俊的神神叨叨让狱警摸不着头脑,只能呆在那看着申东俊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之后,这才转身进了审讯室,将綦三带回了牢房。
綦三回到牢房坐下来,继续在脑子中完善自己计划的同时,申东俊已经在狱长那用自己的特殊方式,问出了田兴安的事情,虽然狱长也不知道田兴安的身份,但让申东俊知道那是次长家的关系,随后申东俊离开监狱,找了家布匹店打了几个电话,很快便搞清楚了田兴安的事情。
申东俊拿着电话看着店铺门外,重复了一遍:“道外四道街89号久安药铺,店主叫田永民,我知道了,谢谢,你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办的。”
说完,申东俊挂掉电话,转身离开布匹店。
几个小时之后,申东俊独自一人出现在道外四道街上的久安药铺对面,在寒风中装作等人的样子观察着对面的药铺,看着在药铺中指导着一个伙计,现在已经改名叫田永民的田兴安。
虽然田兴安并没有发现对面的申东俊,但申东俊也没有发现,在永安药铺隔壁的馄饨店窗口处,一个白净,长相俊俏,穿着长衫马褂老师模样的男子正端着一碗馄饨,边吃边注意着他。
等男子吃完之后,仔细地擦干净了挂着残汤的嘴角,掏出钱来,对着老板微微点头,示意钱不用找了,紧接着围上围巾,开门朝着对面走去。
!!
第二章:串联的线索
接下来的五天中,申东俊换了无数的衣服和无数的方式盯着永安药铺,但他除了发现田兴安的儿子田云浩是海军中的一名候补军官之外,并未发现其他有用的情报。
他并没有冒险进药铺去查探,他知道田兴安既然能想办法进监狱去见刑仁举,说明这个人也不简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察觉,一旦对方警觉,就再也不容易抓到对方的把柄了。
第五天的傍晚,站在斜对面的申东俊依然站在那观察着,记录着自己能看到的,田兴安每日在店铺中所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喝了几口茶,整理了几次衣服。
此时,一个人从他身边快速走过,同时碰了下他的衣服,申东俊险些被撞到,等那人走过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证件被对方拿走了,他察觉到事情不对,立即转身去追,却发现前方那人在冰雪路面上走得极快,极其平稳,他要急追上去,只会让自己摔倒,于是干脆保持着一定距离跟踪。
走在前方的便是那名老师模样,五天前在馄饨店发现申东俊的男子。
男子边走边打开申东俊的证件看着,随后笑了笑揣入怀中,目光投向前方的一个小巷,随后转身进入,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再将长衫卷起。
申东俊见男子转进小巷,自己迟疑了下,也跟了进去,同时摸出了手中那南部式16发自动手枪,检查了下弹夹之后,将枪上膛紧握在手中。
走进巷子之后,申东俊并未发现前方男子的踪影,他抬头四下看着,两侧的房屋边缘和屋顶也没有发现男子,他只得继续上前,向前走了几十米之后,发现是一堵墙壁——这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申东俊立即转身,转身的时候,那名男子已经凑到他面部跟前,申东俊双眼看到的只是一张怪异的尸面——面具上绘制的完全就是一张死人脸,但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真实,就好像是后面有人举着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放在他眼前一般。
申东俊吓了一大跳,朝后急速退了几步,举枪要射的时候,男子却一步上前,将他手枪整个抓住的同时,中指也卡进扳机之后,让他根本无法扣动。
申东俊顺势抓住男子的手臂,同时将手枪脱手,想来个过肩摔,原本打算摔倒对方的同时将手枪抢回来的,可抓住男子手臂要摔出去的时候,却发现男子的双脚像是扎根在了地上一般,根本摔不过去。
尸面男抓着申东俊的手枪,顺手一拉,将膛上那颗子弹退出来,随后取下弹夹,将弹夹中的子弹一颗颗退出,散落遍地。
在最后一颗子弹从弹夹中退出时,尸面男突然朝着申东俊冲去,在空中一记回旋踢,申东俊用双手挡住,被击退的同时发现尸面男再次冲了上来,一个高压腿朝着他肩头压去。
申东俊躲闪不及,只得抬手硬扛,但没有想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尸面男压了下去,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尸面男收腿,又是一记回旋踢,直接将申东俊踹飞两米开外。
尸面男将长衫轻轻抖动之后放下,看着捂着胸口的申东俊道:“你这样的身手也只能干点偷鸡摸狗偷听盯梢的事儿了,以后我再发现你来这里,我不仅会拆掉你的枪,还会拆掉你的骨头!”
尸面男说完,飞快分解了申东俊的手枪,将零件朝着四周撒去:“我姓郭,叫郭盖,但我在这里的名字不叫这个,你可以去调查我的背景,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冒险和我玩赌命的游戏,否则的话,滚得越远越好。”
话说完,尸面男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捂着胸口痛苦地斜靠在墙上的申东俊。
那次的经历,让申东俊清楚知道,他无法使用惯用的方式来进行下面的事情,只能在核心的外围逐步进行,而对郭盖这个名字,他根本什么也查不到,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又感觉到这个人总是在他无法发现的地方盯着他。
所以,五年来申东俊没有再接近刑仁举,而是围绕着久安药铺展开了调查,着重点放在了田云浩的身上。果不其然,他发现了田云浩的真实身份,但他并没有揭穿,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直到五年后,伪满洲国即将覆灭前,他才冒险将田云浩带到了刑仁举的刑场之上,可惜的是,直到那天,他依然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当然,数年后,就算田云浩没出现,没有逼死申东俊,申东俊如果知道了那个叫郭盖的,就是奇门所有者郭家的后人,他也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亦或者选择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他曾经离真正的线索那么近,却没有把握到那唯一的机会。
……
现在,圳阳市优抚医院地下室中。
刑术带着阎刚和田炼峰开车赶回了医院,走之前,用手机将那座绝世楼画室中的所有细节都拍了下来,三个人的手机中都装满了也许能指明前进方向的线索,当然如果被他们抓起来的张护士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合并起来之后,他们就可以很快弄明白,自己对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组织。
回去的路上,田炼峰一直在念叨着“黑社会”四个字,总觉得很不可思议,而阎刚很直接的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黑社会是有集团性质的,也是有一定的历史背景,就是解放前的帮会性质,而如今的中国大陆,完全不存在这样的组织。即便有很多人自称自己是“黑社会”,实际上也只是带着那种性质的团伙,与真正的黑社会完全无法相比,平日内在街头巷尾能看到的那些三五成群的,只是一些不懂事的混混,三拳两脚揍翻一个,其他人就会立即鸟兽散,然后扔下一句“有种你别跑”之类的话。
当然,也会有人假装打电话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