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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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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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

刘黑闼等人被诸葛德威押送到洺州,李建成见到这名为祸河北之人终于被擒,仰天长笑。他当场赏了诸葛德威,并令他仍为饶州刺史。随后,李建成令人将刘黑闼和范愿、高雅贤等八人押至洺水边,就地斩首。刘黑闼行将就戮的时候,心中忽然生出悔意,说道:“范愿、高雅贤,都是你们害了我呀。那时我在家中种菜,你们若不来寻,何至有今日?”言讫头已落地。

李艺早前几日就被李建成约来洺州,在安定河北诸事上,李建成征询李艺的意见并纳之,有一半的官吏皆是李艺手下之人。李艺见刘黑闼授首,欣然对李建成说道:“太子英才大略,老夫衷心佩服。我居幽州多年,从未想到过用‘抚’字来安定河北,殿下行此攻心之举,远胜雄师百万啊。”

李建成拱手道:“燕公不必太谦,我朝能有河北之地,全仗燕公当日义举。”

两人在这里互相吹捧,心思越走越近,话儿也就越说越多。这日天气晴好,李建成邀李艺出外游春并观邯郸故城。两人仅带数骑,出了洺州向南行去。沿途青草绿叶,花香鸟鸣,正是初春三月的美丽景象。

邯郸故城经历了诸多朝代更替,已经衰败,只有几处断垣残壁,了无人烟,远不如洺州繁华。一行人马在那里转了一圈,观此衰败之相,意兴索然。

李建成携起李艺之手,说道:“燕公,你看那边青草如茵,还有一片桃花,我们一起过去漫步一回如何?”

两人慢慢迈着步子向东首行去。不远处,有一片桃林,粉红色的桃花连成一片,将那里装点得花团锦簇。

李建成若有所思,边走边问道:“燕公,刘黑闼已经授首,河北即将安定。我在这里至多再待上月余时间,就该返回长安了。不知道燕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那还用说,老夫当然收兵回幽州。”

“我这些天琢磨了一个想法,不知道燕公是否有兴趣?”

“太子心细,所思肯定不会错,请说来让老夫听听。”

“那好,我这里就冒昧了。想燕公自从归了大唐,至今已三年有余。幽州地偏且气候恶劣,哪儿比得上长安繁华?燕公不如向父皇请旨,要求入长安为臣,这样我们就可以朝夕在一起了。”

李艺一怔,当即停下脚步,问道:“太子怎么起了这个念头?殊不知皇上当初许老夫永镇幽州,老夫从未有过离开幽州的念头。”

李建成凝视李艺,意味深长地说道:“想是燕公不知,还在建成未出长安之时,朝中大臣的议论和下面报来的奏章,多说燕公专横,恐酿成如刘黑闼一样的祸端。当然,父皇明察秋毫,狠狠斥责了两名为首之人,才将这场风波压了下去。”

李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难怪,老夫以前见到淮安王、秦王的时候,尚事事顶撞。朝中之人这样说我,不足为奇。”李艺这些天来回想前事,看到大唐如今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四方割据诸侯纷纷被剿落马。所谓时过境迁,李渊肯定不会再像当初那样迁就自己。自己事事与皇族之人顶撞,甚至是炙手可热的秦王,简直有点不识时务,想起来有些后悔。其实当初侯君集诣营被殴,李艺完全是想端一下架子,满以为李世民还会再派人来,哪儿知道他给了自己一个不理不睬,说明李世民压根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李艺深以今天与李建成有了密切交往为喜,不禁说道:“说来都是因为老夫与朝中之人交往甚少,遂致误会。这次蒙太子垂青,老夫实为幸甚。”

“燕公不用介意这些闲言碎语,当初你毅然易帜归唐,这场功劳太大,父皇永不会忘。不过防众之口,甚于防川,任谁也难以禁止那些人在背后乱说。”

李艺默然了一阵,然后拱手道:“太子,老夫这些天来与你相交,觉得你很是爽快,老夫武人本色,向来直截了当,不会搞花花肠子。如今之势,若让皇上犯难,老夫情愿释去兵权,归田为民。”

李建成刚才说了半天,无非是想激李艺说出这句话来。李建成知道,李艺多年以来养成的自专不服管的性格,哪儿能一下子转弯?其内心里肯定不会真的这么想,此话当是言不由衷。李建成遂微微一笑,上前执起李艺之手,摇了几摇,说道:“燕公怎么能说出这般话来?父皇若听了,肯定会怪建成言语不当。我朝宽仁,何况是立下奇功的重藩,岂能天下刚定就将良弓收藏?燕公归田不打紧,如此一来定会惹得天下之人众说纷纭,定将陷父皇于不义之地。我今天所以来问你,并非是禀父皇旨意,其实是想了一个主意,想与燕公共同商议。”

“太子请说,老夫信你的话。”

“如今河北已定,河北所属官吏多是燕公手下之人。自此以北,只要燕公振臂一呼,响应者甚众。”

“老夫不敢!他们做的是大唐之官吏,须效忠皇上。太子这样说,实在让我汗流浃背。”

“燕公本来镇守幽州,今又据河北。土地虽广,但毕竟偏远。燕公骁勇威风,闻名天下,长居此偏地似有小用之感。不若诣京师为一朝廷重臣,既可在朝中为父皇划策,又可达边关靖除边患。大丈夫既生一世,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如此轰轰烈烈,方是燕公的真正胸怀。燕公,你说是吗?”

这番话说得李艺血脉贲张,大声道:“好,太子的这番话说到老夫的心坎上了。”他说到这里,心里忽然一激灵,觉得李建成这样来劝自己,肯定大有深意。他虽为武人,然心里并不糊涂。他也曾风闻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之事,此次李建成虽绝口不提李世民,但他从李建成竭力笼络自己的劲头上,已隐隐约约感到其中大有文章。今日李建成对自己可谓全托心底,李艺想何不把一切事情都说透,因此试探问道:“老夫今日回去,立刻奏请皇上入朝办事。请太子放心,老夫今后唯太子马首是瞻,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吩咐。比如,我风闻太子与秦王不睦,在这一点上,老夫就坚决站在太子一边。”

李建成的脸色微微一变,想是让李艺窥到了自己的心事,因而有些不安。他沉思片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大可向李艺交托心事,今后就真正有了一个强援,遂言道:“不瞒燕公说,二郎这些年风光无限,他得意过了头就开始觊觎东宫之位。我有心相让,奈何父皇不许,只好勉强为之。比如此次典兵来河北,就是父皇想让我积些功劳,以堵不怀好意之人的嘴。其实太子之位已定,二郎的心思想是让别人煽动起来的,我并不忧心。只要我们今后各司其职,不负了父皇的期望,事情慢慢就会平息下来。”

李艺冷笑道:“太子仁孝,不能过于仁弱。依老夫所观,秦王竭力笼络文士武将,其志不小,恐非外人能劝。前次我和他相遇,其下属跋扈无礼,傲视我等,即可见一斑。太子不可大意啊!请太子放心,若皇上准奏,老夫入朝后当为你一个强援,就是这幽州、河北之地面,秦王的话来了也不好使。”

李建成听李艺的话感到非常顺耳,满心喜欢,拱手道:“建成谨谢燕公信任!不过燕公若入了朝,幽州之兵也不可散了,更不能让二郎之手伸向那里。燕公经营幽州多年,练成了雄壮之兵。想起那薛氏兄弟,他们英勇善战,实为罕见良将。”

“太子若喜欢他们,可将他们拨入东宫内使唤。至于幽州之兵如何安置,我入朝后难带一兵一卒,他们就全凭太子处置。”

李建成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可慢慢商量,还由燕公拿主意。”

李艺回到洺州,当即写了一道奏章送往长安。其中言辞恳切,要求罢自己幽州总管之职,入朝奉事。

李建成也送出一道表章,要求授庐江王李瑗为幽州行军总管,王君廓为幽州行军副总管,让他们接替李艺镇守幽州。

薛万彻、薛万均兄弟不久就归属了东宫,李建成授他们为东宫左卫率府左右郎将。同日,李建成又简拔常何为东宫翊卫府中郎将。此举令旁人大惊,因为将一名普通的军头直接提拔为东宫亲卫官,甚是罕见。

李艺的表章到了长安,李渊览罢大喜,当即准奏,授他为左翊卫大将军。又览李建成的奏章,也一一照准。

李渊在听朝之余,还爱两件休闲的事儿:一件是出外狩猎,另一件是在宫内海池上亲自荡桨泛舟。李渊私下里曾对裴寂说过,如今宫内美人众多,眼瞅着个个可爱,要想让她们皆沾皇上雨露,定要调养好身子。

这日他在朝中批了李艺和李建成的奏章,下朝出殿,约裴寂一同入池泛舟。会水性的侍卫乘六艘小舟,不远不近在四周防护。

李渊双手扳桨,船儿慢慢向池心划去,舟尾的裴寂反而坐在那里无事可做。他见池中的鸭鹅不惧怕人,依然在舟旁来回游动,遂搭讪道:“皇上,这宫内的海池也透出灵性,每年都有不少天鹅来此驻足觅食。所谓物华天宝,想我朝如今辉煌,鸟儿也纷纷前来喜报祥瑞。”

李渊笑骂道:“裴监,你不长学问也就罢了,为何不愿意多动动脑子?天鹅为候鸟,每年迁徙上万里,路途上总要下来歇歇脚儿。这宫内池大,又无人打扰,它们当然要落下来寻点食儿。”

“皇上博识,老臣实在太笨。”

“别在那里说嘴了,来,你划一会儿。”李渊说完,将桨把儿交给裴寂。李渊看不远处临湖殿上的装饰,忽然若有所思,叹道:“裴监,你怎么看李艺主动上表要求入朝这件事儿?他果真是自愿吗?”

裴寂不假思索,答道:“当然,那李艺也许早就想入京城了。幽州天寒地冻,哪儿有这里繁华?”

“恐怕非其自愿吧!太子的奏章与他的奏章一前一后而来,说的都是一件事情。由此看来,事先太子肯定与李艺一同商量过。裴监,还是太子知道我的心啊。他能顺利说服李艺入朝,算是了却我的一件难事儿。”

“是啊,皇上圣明。此次太子出征,打一胜仗并不为难,难的是战后能将河北安定。现在又说动李艺来朝,功劳甚大。皇上这次选太子出征,真是英明。”

“裴监,我听你的话中怎么透出古怪味儿。难道说让二郎去出征,就是我选错人了吗?”

“老臣不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其实太子与二郎,两人的本事都差不多,细较起来,二郎带兵的本事还要出众一些。他们都是我能干的儿子,岂可厚此薄彼?这次让太子出征,无非是想让他积些功劳,可平朝中之人的妄议。裴监,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老臣知道,前些日子秦王连征皆捷,那天策府里之人就有些得意忘形。皇上此举,正是想告诉他们:太子一样能打胜仗。”

“瞧你,又想岔了念头不是?我为他们的父皇,岂能施以心机?他们作为我的儿臣,须各司其责,又不分彼此才好。”

这番话让裴寂如坠云雾中,不明所以,喃喃道:“老臣愚钝,难猜圣心,望皇上降罪。”

“我的心思还要你来费神猜吗?真是混账话!”李渊出语斥责,然脸上并无怒意。

裴寂心中翻江倒海,想起前一段时间李渊对李世民的震怒态度,想不透为何如今太子在河北取胜,李渊又对李世民转变了态度?心想圣心难测,还是少说为佳。





第二十八回 安居储位行新令 痛失股肱哭薛收


武德六年四月初八,李建成排开太子仪仗,出了洺州,一路上耀武扬威向长安行去,沿途州县依令迎接欢送,这番威风比起李世民当初自洛阳返京时的排场还要大。

及至他们到了长安,李渊率领百官亲自到春明门迎接。之后举行了献捷太庙的仪式,紧接着,李渊又在朝上举行了宣露布礼,并让颜师古拟旨,大赦天下。

李世民一直参与了这些仪式,他瞅准下朝的空儿,移步到李建成面前向他祝贺,满面笑容说道:“大哥此去河北,一举荡平贼势,更用安抚手法彻底安定地面。臣弟细想,这法儿委实高明,臣弟自叹弗如啊。”

李建成未及回答,一旁的李元吉却来插话:“二哥言之有理,小弟随同两位兄长经历这两番战阵,确实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大哥宽仁抚民,又布阵有方;二哥勇猛善战,攻城略地,都是小弟心仪的榜样。”

李世民心中稍稍一愣,想不到这位素来莽撞的四郎,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识理的话儿,莫非是转了性子?他忽然看到李元吉眼中有一丝狡黠的余光,心里顿时释然,明白他是言不由衷。

李建成哈哈一笑,说道:“二弟何必太谦,为兄此次取胜,多亏你上次打下的底子。”

兄弟三人在这里一团和气,彼此互相吹捧,心中各有自己的主意。他们说了几句,就无法深入下去,遂拱手作别。李世民出宫后向西行去,李建成和李元吉并肩向北行走。李建成居住在东宫,李元吉仍然居住在宫城之北的承庆殿。两人住所相距甚近,来往颇便。

李元吉注视着李世民的背影,说道:“二郎真有好本事,哥,你打了胜仗,又蒙父皇如此恩宠,他依然笑容灿烂,他心里真的这样想吗?这事儿要放在我的身上,肯定做不出来这般模样,最少也要讥刺几句才算过瘾。”

李建成道:“这就是二郎和我们的差别所在。他向来以光明磊落之容来蒙蔽群臣,蒙蔽父皇,就是我们,不也刚刚回过味儿来吗?四郎,别管他,我们回府去。”

李建成的这句话并非空言,而是大有深意。果然,到了五月一日的大朝会上,李建成潜心准备,侃侃而谈,建议促成几件大事。

这日朝会上,百官依秩启奏。李建成最后言道:“父皇,儿臣以为,如今大唐初定,戎马征战势不可免,然最紧要的,莫过于立制抚民,休养生息。”

李渊满面笑容,说道:“太子此次出征,收获良多,你有什么想法,一一奏来。”

李建成道:“炀帝苛政,失于严酷。父皇即位以来,宽以待民,已播仁政。如今国土已安,然流民失所,盗贼扰民,更有一些官吏为非作歹,胡作非为。此次河北刘黑闼为乱,即是显例。儿臣以为,应着手修订律令,颁行天下,使官民皆有所依,以此作为大唐政务之基石。”

“不错,律令为国之大法,若荒弛无备,遂致生乱。此事可行,太子,你看此事由谁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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