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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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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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三月,为总攻高丽之时。你把握时间,便宜行事吧。朕近日要颁布讨高丽之诏,还要对国内之事预作安排,军事由你全盘谋定。咳,朕之诏命一发,朝中之人又要有人来劝谏了。”

后数日,李世民颁布《亲征高丽手诏》,此诏由李世民亲手所拟,诏文中责盖苏文弑其君、专国政、侵新罗,为此要兴兵问罪。诏文中最后说:“略言必胜之道,盖有五焉:一曰以我大而击其小;二曰以我顺而讨其逆;三曰以我安而乘其乱;四曰以我逸而敌其劳;五曰以我悦而当其怨。何忧不克,何虑不摧,可布告元元,勿为疑惧耳!”李世民必胜之心理,跃然纸上。

此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于是,群臣或上疏,或当面向李世民进谏,竭力阻止李世民征伐高丽之举。

褚遂良上疏反对李世民亲征,其疏中言道:“天下犹如一身,两京为心腹,州县为四肢,四夷为身外之物。高丽罪大,确实应该征讨,陛下可令数猛将率数万众,仗陛下之威灵,取之如反掌。现在太子新立,年纪尚轻,监国尚需磨炼;陛下若涉辽海之险,轻行远举,愚臣甚为忧心。”李世民读了数句,即弃而不看。

房玄龄、长孙无忌、萧瑀、马周、刘洎等大臣皆认为征讨高丽实为民力轻用之举,他们拿出隋炀帝的例子,让李世民引为鉴戒;通过颂扬贞观盛世,说明“抚民以静”的好处。李世民对这些谏言统统不听,反而斥道:“夫天有其时,人有其功。盖苏文凌上虐下,百姓延颈待救,此正是高丽可亡之时也。你们纷纭来谏,为何看不到此节?”

贞观年间以来,李世民倡导的诤谏之风,虽魏征逝去,此风依然未改,从此事上可见一斑。以李世民之智,他完全明白征讨高丽大违自己多年来的治国方针,奈何他心已至此,别人纵使再谏,也一意孤行。

李世民为了征辽成功,倒是下了不少工夫。已致仕在家的前宜州刺史郑元踌,曾经跟随隋炀帝征讨过高丽。李世民将其召入宫中,问询征讨高丽的方略。郑元踌详详细细将自己所知道的征高丽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恳切说道:“辽东道远,粮运艰难,冬日时严寒,且高丽多坚城,人们善守城,攻之难以迅速攻破。老臣以为对高丽应以安抚为主,不可轻易动兵。”

李世民这些日子早听烦了这些陈词滥调,斥道:“今日非隋可比,朕也不是隋炀帝。你瞧着吧,朕攻之三月,定克高丽。”李世民此时觉得,自己能成贞观盛世,又能办成隋炀帝不能办成的事,声望之隆可达极致。在那一时刻,其心中以为高丽已是囊中之物,心底油然升起得意之情。

后数日,李世民又召见李靖。待李靖坐定,李世民问道:“药师兄深居简出,可曾闻我欲伐高丽吗?”

李靖答道:“老臣前些日子曾见过陛下诏告,知道陛下欲伐高丽。”

“药师兄深识军机,以为我伐高丽能全胜否?”

李靖沉吟道:“高丽路远,冬日时寒冷异常,若攻之需有数年准备,方能一举克之。高丽毕竟为一小国,其难以与中国相抗。陛下若攻之,定能克平。”

“嗯,药师兄此话,我还爱听。药师兄,我自从说过要伐高丽,朝中之臣除李世赞成外,其他重臣皆出言反对。”

“陛下,臣以为群臣所忧,主要是鉴于隋炀帝之败,深恐由此劳乏国力,以致国内动荡。”

“是呀,他们动辄拿出隋炀帝的例子来警示,以图让我罢征高丽之意。药师兄,今日非复前隋旧时,我难道会成为昏君吗?我多年来教化天下,以德感之。那隋炀帝无道,失人已久,其辽东之役,人们为避征役皆断手足,由此激起杨玄感之乱。我今征高丽,并非强征硬索,所取兵士皆出于自愿,且募十得百,募百得千,有不能选入军中者,皆愤怒失落,怎能会由此招致民怨呢?”

“陛下所言甚是,不过大战之前,须精心准备,不敢有稍许懈怠,方能保此战成功。”

李世民叹道:“是啊,为保此战成功,我欲亲征。药师兄,你随孝恭平定南方,北破东突厥,西定吐谷浑,立有无数大功。现在仅有高丽未服,此役若能有你主持,我也无须亲征了。”

是时,李靖老迈,再让他带兵出征,实在是勉为其难。李世民现在这样说,李靖心中一惊。他知道,以李世民之聪明,断不会让自己挂帅出征。然李世民说出这等话,其中定是大有深意。思来想去,许是李世民深恐自己军机兵法冠盖天下,其亲征出外,京中定然空虚,怕京中发生什么变故。李靖想到这里,起身拜道:“臣以往凭借陛下天威,得成尺寸微功,累陛下记挂,臣心存感激。老臣今日虽老病交加,行动不便,若陛下不弃,臣愿随陛下到辽东建功。”

李世民心中确实想让李靖随同自己出征,一来想让李靖随军谋划军机;二来确实怕太子年幼,自己长期出外,京中容易发生什么变故。多年来,李世民既使用李靖,又时刻对他保持戒心。然他看到李靖现在毫不犹豫答应随军,又看到李靖确实老迈难行,遂叹道:“罢了,我心中确实想让药师兄随行,然你戎马一生,为我立功无数,现在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我岂能忍心让你再受劳顿之苦?外人若见你出征,定会责我不恤你了。”

李靖拜道:“臣戎马一生,若就此战死沙场,方为武人本色,乞陛下允臣随军。”

李世民摇头,坚决不许。

不过李世民在出征之前,为防国内发生变故,采取了不少应对措施。

由房玄龄留守长安,京中及国内事务由其全权主之。

由萧瑀留守洛阳。

太子李治至定州,由高士廉、刘洎、马周、褚遂良、张行成、高季辅等人辅佐,负责处理国内要务,居中与辽东战场联络。

这样,自长安始,其中经洛阳、定州,皆由李世民所信任的重臣镇之,连成一线,万一国内有变,可保无虞。

贞观十九年二月,李世民带领大臣和武将奔赴洛阳,他在这里集齐诸军,由此开始了东征高丽之行。随行大臣有长孙无忌、岑文本等人,武将尉迟敬德、李道宗、李世、契苾何力、李思摩等人同行。是时,李大亮带领副将程名振等人已赶至莱州。

春节之时,盖苏文得知大唐欲发兵相攻,心内不免惊惧,遂遣使携带白金入长安朝贡。唐俭奏知此事,李世民问其何以处之,唐俭答道:“盖苏文弑其君,人神共怒,陛下正欲伐之,臣以为不可接受白金。”李世民以为然,让唐俭将高丽使者引入殿内,斥道:“你们以前皆为高丽王建武之下属,有官爵在身。那盖苏文弑逆,你们不能为高丽王复仇,反而来为乱臣游说想欺骗中国,罪莫大焉。”他说完唤来孙伏伽,让他将高丽使者投入狱中治罪。

于是,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

第十九回 训太子语重心长 战辽东势如破竹


李世民还在洛阳的时候,郭孝恪派人解送焉耆王突骑支尾随而至。李世民不见突骑支,封其为左武卫将军,令其在洛阳居住。其时,太子李治在其身侧,李世民顾谓李治道:“焉耆王不求贤辅,不用忠谋,所以系颈束手,自取灭亡,以致飘摇万里,从此在洛阳居住。你为太子,即是明日之君,当以此为鉴戒,常怀恐惧之心。”

李治这一段时间常候在李世民身侧,李世民若有机会,定会训诫一番。

李世民在洛阳时还会见了一位重要人物,即是西去天竺求佛经十九年的玄奘法师,这里且按下不表。

三月初,李世民带领人马浩浩荡荡驾临定州。是时,定州刺史已接朝廷谕旨,在这里修造了简易行宫,供李世民和李治居住。李世民要在这里小住数日,一者要进一步布置战事,二者要对李治监国做些交代。

高丽之战此时已打响。李世带兵六万到达营州,与营州都督张俭会合,加上张俭所部及契丹、奚、靺鞨之兵,共有十余万胜兵屯于高丽边境;李大亮自莱州率领四万兵士登船,渡海登陆,稍作整备,即遣程名振率领一万人马奇袭高丽的卑沙城。

李世民让李大亮率先攻击,其意在让盖苏文得知后,调集兵力来对付李大亮,造成西境防守空虚,这样,李世可以挥师东进,大举破之。

事情很清楚,李世民想让李大亮的舟师为佯攻,李世的十万大军才是真正的正面进攻主力。

程名振早在攻打刘黑闼之战中,曾携带数十面大鼓在洺水城外擂响来骚扰敌人,从此显露名声。此次带兵去袭卑沙城,事先派人前去侦察,得知此城四面悬绝,难以攀缘,唯西门可上,遂定下夜袭之计。

是夜云遮星月,大地漆黑一团,程名振派一千人为前驱,自统其余九千人马随其后。这一千人到了西门,悄悄搭上云梯,开始攀梯登城。多年来,高丽人为防中国来攻,将其防御重点放在西面,并修建数百里长城。卑沙城面临大海,高丽人以为有天险可恃,所以不以为备。唐军登上城墙,高丽人方才发现,他们大呼小叫,乱成一团,但为时已晚。唐军兵士在城墙上奋勇前进,既而坠入内墙,开始围攻西门。该门平时仅有数十人防守,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唐兵进攻,很快被斩杀殆尽。

西门大开,程名振带领大队唐兵杀入城来,他们分成数队,沿街道攻击前进,卑沙城顿时陷入喊杀声中。平明时分,守城的近千名高丽兵士被杀数百名,剩余之人眼见大势已去,只好缴械投降。

后数日,盖苏文得知唐军攻陷卑沙城,大为震惊,急忙调派人马前来增援。程名振攻破卑沙城之后,又奉李大亮之令向纵深进军,不日抵达鸭绿水。此后,李大亮带领大军尾随而至。他们就在鸭绿水侧扎下营,在这里炫耀兵力,以吸引更多的高丽兵前来增援。那盖苏文不明底细,还以为唐军果然从南面大力进攻,遂从各处抽调兵力,其西面防守之力也为之减弱。

李世民到了定州,让高士廉摄太子太傅,与刘洎、马周、褚遂良、许敬宗、张行成、高季辅一起辅佐太子。他预备在这里停驻数日后,即起驾向辽东进发。

是时,李世率领先头部队进至辽东,后续队伍在定州稍作休整后,即源源不断向辽东进发。陈君宾在幽州坐镇,督促运粮队伍或经陆路、或经水路奔赴前线。李世民此次御驾亲征,将军中资粮、器械、簿书等事务皆委于岑文本署理。事实上,岑文本成了此次辽东之役的大总管。

岑文本此时在行宫之左的一处房舍内理事,李世民这日带领李治和长孙无忌走出行宫,就见岑文本那里人进人出,络绎不绝。李世民忽然来了兴致,对二人说:“走,我们到文本那里看一看。”

他们进入房舍,就见岑文本正伏在案头,案前站立了一班人。岑文本低头批完文册,头也不抬,将之递出,说道:“速速去办。”然后又埋头阅读另一卷。

房舍中人发现李世民等人进入,其中有人识得皇帝的服色,急忙俯伏在地,口称万岁。岑文本抬起头来,看到李世民驾临,急忙起座拜伏,说道:“臣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迎候简慢,死罪死罪。”

李世民唤众人平身,众人见皇帝到此,不敢久待,皆倒退着退出房外。李世民喝止他们,转对岑文本道:“你事务繁忙,继续办事吧,不可耽误了军机。”

岑文本躬身答应。

李世民转身要走,忽然看见岑文本眼中布满了血丝,又见其脸色苍白,遂叮嘱道:“文本,你神色疲惫,莫非身有不适吗?”

岑文本答道:“臣署理此事以来,想是平生未遇到过如此大事,心里有些着急,最近几日难以成眠,身体倒未有不适。”

“嗯,你不可劳累过度,须知此役非一日之功,现在大仗在即,你将心力耗尽,焉能长久?你居中调度,当理大事,一应庶务可交给手下人来做。诸葛孔明一生谨慎,事无巨细皆亲自署理,以致英年早逝,你千万不可学他的样子。”

长孙无忌插话道:“文本,你须谨记陛下之言。我见你出京以来,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笔不离手,这样焉能长久?”

岑文本再向李世民拜道:“陛下,臣非勋非旧,被简拔至如此重位,实乃滥荷宠荣。臣细想自己并无长处,唯以勤补拙,方能报答陛下万一。陛下的话,臣记下了。”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事要办,然不能以残剥心力为代价。文本,你若嫌吃力,可选人来助你。许敬宗原定留在定州辅佐太子,其文笔尚可,你若有意,可自今日始帮你署理庶务。”

“许敬宗辅佐太子事大,这里的庶务,臣勉力为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岑文本坚决地说道。

李世民摇摇头,然后带领长孙无忌和李治走出门外。

他们欲返回行宫,路上,李世民对长孙无忌说道:“文本如此勤力,又执拗不让他人来助。其与我同行,若如此下去,恐怕难以与我同返。”

长孙无忌颇有同感,说道:“文本曾对他人多次说过,其非陛下勋旧,却能官至中书令,所以要拼尽全副心力以报陛下。其心忠诚,委实可嘉。”

“文本之心,诚然可嘉,然他忘了,我们君臣共同治理天下,自己的身体其实已成为国政的一部分,焉能不加怜惜?像如晦、戴胄等人,他们当时的心思与文本相同,以致英年早逝。除了让我伤感以外,也为国家的莫大损失。无忌,晚间你再来看视文本一回,把我的这番话告诉他,并让他早点休息。”

长孙无忌答应了一声。

李世民转对李治说道:“治儿,你知道岑文本为何如此尽力吗?”

李治答道:“岑文本小吏出身,却被父皇擢拔至相位,所以心怀感激,以致夙夜勤力。”

“你的话,仅仅说对了一小半。不错,岑文本对我心怀感激,然天下官吏有许多,不可能人人皆有这等殊遇。我若仅靠私恩待人,又有多少私恩能满足天下之人呢?我所恃者,唯营造清明政治氛围而已。有此气氛,则能人尽其才,人人靠德才来晋仕途,不思其他旁门左道。”

李治知道父亲又借岑文本的事例来教谕自己,遂恭恭敬敬答道:“儿臣记下了。”

李世民接着道:“为人君者,须有知人善任的能耐,力求抑其所短,用其所长。如你舅舅无忌,其善避嫌短,应物敏速,决断事理,古人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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