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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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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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东赞摇头道:“不然,我们仅与大唐通使数回,想那大唐皇帝至今难知我国全貌。换句话说,我国与今日吐谷浑相比,实有天渊之别,小小的诺曷钵尚能请婚大唐公主,赞普为何不能呢?其实唯时日长短而已!赞普,臣听何吉罗说过,这名大唐皇帝年轻英武,与赞普有相似之处。其征战之时,遇强则强,杀伐决断游刃有余,终于一统中土江山。他还有另一般好处,就是胸怀宽阔,没有华夷之分,四夷之人皆愿效力。像前次袭破吐谷浑,固然由李靖为帅,然契苾部、党项部、突厥部充当了急先锋,对此役贡献可谓居功至伟,由此可见一斑。”

弃宗弄赞听出了禄东赞的话里含有深意,问道:“你在这里大赞大唐皇帝,到底有何话说?”

“臣想问赞普,我国若与大唐为敌,如此可行吗?”

“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西突厥现在面似与大唐和睦,其实互相猜忌。大唐皇帝封了泥孰可汗,使得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大为生气。我国若与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联手,定会使大唐手脚忙乱。”

前几年,李世民看到这两派在那里征战不已,将西域搅得乌烟瘴气,影响了大唐的商贾通路,遂决定支持东方的莫贺咄侯突利俟毗可汗,册其为泥孰可汗。泥孰可汗在大唐的支持下,渐渐由弱变强,很快打败了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将其逐向更西方。由此,泥孰可汗在西突厥内部斗争中取得了绝对优势。弃宗弄赞说要与西突厥联手,自然不会找与大唐友善的泥孰可汗。

禄东赞显然不赞同弃宗弄赞的话,知道这是他气急败坏之时说的偏激之言,遂劝道:“与西突厥联手?如此,我们须隔过泥孰可汗,若大唐来攻,我国势必独当其锋,那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居于西鄙之地救援不及,何谈联手?臣请问,赞普此次出兵,到底意欲何为?莫非要坚持与大唐为敌吗?”

弃宗弄赞想想自己此次为争一口气大举出兵,不免有些效小儿女之态,遂微笑上脸。弃宗弄赞这些年雄起于高原,并非一任武力,亦是辅以相当的谋略而成。他默识大势,知道与大唐和睦相处才符合自己的利益,这也是他一直坚持与大唐通婚的原因。想到这里,他又反问禄东赞道:“我们已出兵与大唐交恶,现在又处于如此不尴不尬的境地,你有何妙法?”

禄东赞年龄与弃宗弄赞相当,这些年相伴弃宗弄赞左右,两人名为君臣,然心意融洽,实为莫逆。大至宗国大计,小至排解纠纷,弃宗弄赞每遇事皆要找禄东赞相商,且多言听计从。禄东赞现在观察弃宗弄赞的神色,知道他的心意已经有了转变,遂决然道:“主动罢兵!”

“主动罢兵?”

“对。赞普,以眼前的这数万兵马,与唐军决战,有必胜把握吗?”

“我们若决心与唐军一战,即可回国调兵,再调二十万人马来,足可一战。”禄东赞的话激起弃宗弄赞的满腔豪气,慨然喝道。

“然我们所立的地方为大唐的地盘,是为其西境边缘,其后方广大,后续兵马可源源不断开来,且粮草充足。我们与其相比,就失了地利。何况,若此战一开,我军千里出战,须倾举国之力来支援。不出半年,定损折我国无数钱粮,更有许多人战死域外,我国定然疲敝不堪。到了那时候,国内若有部落发难,则赞普首尾难顾,悔之不及矣。”

弃宗弄赞微笑点头。

禄东赞接着说道:“赞普此次出兵,本意是与大唐通婚。若此战一开,请婚之事肯定成为泡影。臣以为,赞普此次出兵,已达到耀武扬威的目的,大唐皇帝定能掂出赞普的分量。以大唐皇帝的英武才智,他岂能惜一女子而使两国交恶?这样对两国皆不利,大唐皇帝肯定不会采用如此下策。”

弃宗弄赞此时已经完全拿定了主意,待他听完了禄东赞下面的话,不禁哈哈笑起来,说道:“好吧,我们立刻退兵!我回国后即着手建造宫殿,殿成之日,即是我迎娶大唐公主之时。我就先信了你这一回。”

禄东赞说道:“我们先退兵回国,使大唐明白赞普的诚意。待缓一些时日,臣亲身往长安面见大唐皇帝,年底之前定为赞普访来一名好公主。”

弃宗弄赞弯刀一挥,吐蕃兵徐徐退回吐蕃国内。

待侯君集到了松州城,见这里已见不到吐蕃人的踪迹,不禁大为奇怪。又想此次兵不血刃,吐蕃自退,实乃幸事,遂举章向李世民禀报。他又知会党项部、吐谷浑,让他们复归旧地,他又到拓跋赤辞的灵前祭奠一番,方才班师回京。





第二十八回高昌国渐生离心贤皇后病作《女则》


李世民得知吐蕃兵已经全身而退,不禁大为奇怪,对前来奏事的唐俭说道:“这个弃宗弄赞,到底搞什么玄虚?为了一名女子,竟然大动干戈,横扫吐谷浑、党项之境,又侵入我国。侯君集领兵去讨,他尚未谋面,就勒兵而退,如此倒免了侯君集一番手脚。”

唐俭道:“弃宗弄赞数次派来使者,殷殷致以修好之意。臣听何吉罗说过,弃宗弄赞请尚公主之心,最为迫切。此次他听说是诺曷钵从中作梗,遂迁怒袭之。侯君集领兵去讨,他主动撤军,以臣猜度,许是请婚之心不死,不愿与我国撕破脸皮,因有此举动。”

李世民叹道:“看来,此人毕竟年轻啊,为一己私愤,竟然大举出兵。不过他最后终于主动罢兵,看样子还是镇静了下来。”

“陛下所言极是。臣这一段时间定百般注意吐蕃的动静,其若有异动,臣立刻奏报。”

李世民点点头,就抛开了这个话题。

唐俭所奏之事,却是高昌国近来开始劫夺西域之国朝贡之物,西域通道渐渐阻绝。各国使者来京,怨声载道,纷纷要求惩罚高昌国。

是时,大唐与四夷通商甚频,这些国家往往以朝贡的名义与大唐建立友好的关系,然后开展广泛的贸易。像西域诸国,往往输来香料、羊马、毛皮等物,再从大唐购走丝织品、瓷器、铜铁器等,通商贸易异常繁忙。这样,经阳关至高昌再通往西域的通道就成了一条黄金捷径。高昌国若从此设阻,或者劫夺通商之物,确实波及了大唐的利益。

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高昌国一向与我国友好,缘何现在转变了态度?贞观四年,高昌王麴文泰入朝,朕封其妻宇文氏为常乐公主,赐予李姓,是何等的恩遇?”

唐俭答道:“麴文泰渐渐变了心性,却是从我朝同意伊吾内附时开始。陛下去年决定将西伊州易名为伊州,使麴文泰更加猜忌,臣听说,从那个时候开始,麴文泰主动与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通使。”

李世民闻言,关切地问道:“肆叶护可汗现在有什么动静吗?”

“目前泥孰可汗势强,又有焉耆、龟兹诸国相助,肆叶护可汗一时无法,只好偏居西隅。不过高昌现在主动来投怀送抱,无疑得一强助。臣听说肆叶护可汗蠢蠢欲动,欲使其势力东侵。”

李世民叹道:“西域形势看来似犬牙交错,其实内里皆是西突厥在那里左右其势力。西突厥若国势不乱,内部精诚团结,则西域形势就是铁板一块,西域诸国也会望风而降。现在其两派争斗,任何一方势力稍占上风,那里形势就会有变。”

其实高昌国对大唐渐生离心,根本的原因在于大唐对西突厥派系的取向上。

当西突厥内部两部相争,大唐起初采取了中立态度,对其两部不偏不向。此时,昔日臣属于西突厥的西域诸国,纷纷脱离西突厥的控制而保持相对独立。像高昌国与大唐接壤,其采取了亲唐的态度,渐渐在西域独树一帜,其投靠大唐有了靠山,又与大唐通商获得许多经济利益,使得其他小国纷纷效尤。这样,高昌国在西域成为一个相对的经济中心,对提升其国家地位及经济实力,极有好处。

然而打从大唐决定支持泥孰可汗开始,西域的形势就为之一变。泥孰可汗得大唐支持,势力渐强,与其相邻的龟兹、焉耆等国纷纷来归。因为泥孰可汗背后有大唐支持,诸国与泥孰可汗亲近,既免了遭西突厥侵扰,又可与大唐亲善,实在是笔划得来的买卖。高昌国近年来受西域诸国礼敬,他们现在去投奔泥孰可汗,又曲线与大唐友好,麴文泰顿时感到失落,其心中的滋味一时难辨。恰在此时,焉耆国又向李世民请准开辟新路,使麴文泰更加恼火。

隋末之乱以前,焉耆等国入长安,除了经过高昌这条大道可以入京外,另向南通过大漠直奔沙州,亦可通行。隋末大乱,这条道路无人养护,又有贼匪穿行,竟至闭塞。焉耆王突骑支此次遣使入贡,要求得大唐之助开通这条道路。李世民认为西域通道仅有一条,容易受高昌的制约,就同意突骑支之请,遂调拨钱粮,让李大亮督促予以修通。路成之后,商贾之人通过西域时就有了选择道路的余地,如此高昌国的独霸地位大受削弱,引起了麴文泰的极为不满。

麴文泰此时还不敢与大唐和西域诸国公开翻脸,他暗使小动作,派出骁骑扮成贼匪之人,到此通路上杀人劫货,以出出这口恶气。

待李世民将西伊州改为伊州,正式成为大唐的州县,麴文泰更加恐惧。现在,其东有大唐戍边之兵士,西有泥孰可汗及龟兹诸国,让其感到有东西压迫之感。他万般无奈,又不肯受气,遂主动联络肆叶护可汗。

唐俭见李世民在那里感叹,建议道:“陛下,如今我国势强,高昌向来为中土属地。麴文泰包藏祸心,在那里暗中捣乱,若放任自流,久必成祸。臣以为,不如派一上将征之,由此疏通西域道路,是为上策。”

李世民摇头不许,说道:“魏征的‘十渐疏’,想你也应该研读了。如今国家刚刚安定,若动辄对外用兵,就违了‘抚民以静’的初衷。且高昌国从高祖时开始,即与我国通使友好,若率然征之,天下人定会说朕穷兵黩武。嗯,此事放放再说。万一将来有变,征之亦未迟。”

“然麴文泰勾结肆叶护可汗,不久肯定与泥孰可汗为敌。肆叶护可汗现在势弱无力东侵,其得了高昌之助,万一势力渐强,势必使西域征战不已。如此,西域那里就会商旅阻绝,弄不好,其战乱会波及我国。肆叶护可汗成了气候再向东来,极易和吐蕃联手,这样就太麻烦了。”

李世民赞道:“唐卿,你为鸿胪卿,却能深谋远虑,堪为称职。至于你所言的后果,依朕看来其实未必。贞观之初,有人劝朕要‘耀兵振武,慑服四夷’,独魏征劝朕‘偃革兴文,布德施惠,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朕听了魏征的言语,这些年对四夷轻易不用兵,而是绥之以德。你为鸿胪卿,这些年四方来朝,络绎不绝,使你很忙碌,这就是德化的力量。想汉武帝穷兵三十余年,结果使国力疲敝,而所获无几,哪儿有德化的力量大?唐卿,鸿胪寺接待四方来使,须使德化深入人心。像前些日子,你派那高表仁出使倭国,高表仁不能完成使命,就该重重治罪。”

却说在新罗东南的大海中,有一国家依山岛而居,其居为城郭,以木为栅,以草为屋,名为倭国。其王姓阿每氏,辖周围小岛五十余国。其与新罗素有通使,因此其衣服之制,颇似新罗。这日,其王阿每氏听说中土大唐繁华,就派来使者贡来方物,要求大唐与其通使。李世民念其路远,嘱其今后不用岁贡,并遣高表仁持节入倭国答礼。孰料这高表仁自恃上国特使,到了倭国,当堂与其王争执礼节不休,既而扭身就走,不宣李世民之意就回国。从此,倭国一直不再来通使,二十年后,才随新罗奉表再通讯息。

唐俭答道:“臣奉皇上之旨,已知会高表仁去职归宅,并罚二年俸以示惩罚。”

“是了。你要以高表仁之例,为鸿胪寺人员鉴诫。这些人最先接近外番使臣,其一言一行事关国家威仪,不得疏忽。那高表仁实在荒唐得很,既为上国特使,其身后本来就有我朝无尽的威严,外番何人敢小觑于你?难道到了他国,将双眼上翻,让外人来礼拜即是威风吗?须知势强者愈虚怀若谷,礼数备至,愈使外人敬重。高表仁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焉能为使?”

“臣谨记陛下圣训,回去后定诫约手下。”

“好了。高昌国的事,你可密切注视动静,朕也会留心。你退下吧。”

唐俭走后,李世民伏在案前,亲手写了一道诏令,其名为“答房玄龄请解尚书左仆射诏”。

原来前些日子,李世民加房玄龄为太子少师,本意让其多关心太子的成长,实为寻常事。孰料房玄龄因此事而忧虑重重,他私下里暗想,自己居相位已十余年,次子房遗爱娶了高阳公主,女儿又成了韩王李元嘉的妃子,普天之下,自己威权之重,皇恩殊遇,任何臣子都不能相比。古语有“满盈易招损”之训,房玄龄深以为然,遂上表要求逊职。

房玄龄此时六十余岁,随着年龄的增长,其患得患失的心虑愈发变重。他整日伴随李世民的左右,这些年也发现了李世民的性格较贞观之初有不小的变化。像李世民口口声声说要推行清明政治,君臣互不猜忌,然他在对待李靖的事上,可见其疑心颇深。自古帝王君临天下,最大忌者就是恐怕他人夺其天下,因防备甚严。李世民恃其文治武功,等闲人不敢打他的主意。但李世民作为帝王,对此事心里也很防范,疑心渐重亦属正常。房玄龄的这种担忧,其实有些过虑了。但房玄龄向来行事谨小慎微,年龄愈大,其明哲保身的念头愈重,深恐一言不合,自己的富贵全部化为乌有。他现在见了李世民,只知道忠心办事,不敢提反对意见,若李世民颜色稍严,他一味唯唯诺诺,磕头谢罪。像在察知李世民疑心加重的这件事,他和魏征就透出了分别。他怕李世民疑心自己,就想功成身退,明哲保身;而魏征则不然,上疏直斥李世民道:“好善而不甚择人,疾恶而未能远佞。又出言无隐,疾恶太深,闻人之善或未全信,闻人之恶以为必然。”即可看出两人的根本区别来。

李世民却不知道房玄龄是如此心思,阅罢房玄龄上表,坚决不同意辞其职,其写道:“夫选贤之义,无私为本;奉上之道,当仁是贵。列代所以宏风,通贤所以协德。公忠肃恭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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