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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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草-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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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直问:“胡大人,那人质是不是可以放了?”
胡宗宪眼珠一转说:“王公的亲人自然不可怠慢。说起来,在金华的监狱里,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了。都是为朝廷效力,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海涵。”
王直说:“那就请胡大人,将他们放了,送到舟山去。”
胡宗宪想了想,说:“王公,这事急不得。我即可修书一封,让狱官将人提出,另择良地,好生招待。待王公进了京,得了封,再回来风风光光地与家人团聚,岂不更好?”
王直听罢,哈哈一笑,倒不否认,却问:“不知胡大人,怎知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胡宗宪也是哈哈一笑,说:“胡某自认有些手段,私底下打探出来的。不过怎么说呢?做尔等海上这号营生的,一般都是隐姓埋名,不肯泄露出处。也不单是王公你,另有许多人的底细,都被我摸得一清二楚。譬如说,你可知死在你手里的海盗头子陈思盼的老底?”
王直说:“愿闻其详。”
胡宗宪说:“此獠非纯粹的大明人,乃是出自旁藩——高丽。”
王直愣了愣,说:“他竟然会是高丽人?!”
胡宗宪说:“当然,他的名字也是假的。因为初来东海时,落脚嵊泗岛。便顺便取了‘陈思盼’的假名,谐音‘嵊泗畔’。其实他也是个人物,作为高丽人,竟然在东海都混出了样。”
王直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高丽人。不过,当初在东海的高丽人,的确也不在少数。如今我军中便有许多。”
胡宗宪说:“你大败这陈四后,他手下活命的,多归降了你。有些高丽人,不奇怪。”
王直说:“我军中扶桑人更多。”
胡宗宪笑了笑,说:“说实话,要不是你这口地道的大明官腔,坐实了身份。我最初可能还要怀疑一下,你是不是扶桑人?”
王直呵呵地笑了笑,说:“我是扶桑人,又会怎样?”
胡宗宪笑得更欢,说:“那我可就请不到你的家人了。”顿了顿,意犹未尽地说:“要不是我听闻你曾在许栋身下做事,而且还是同乡。断不能顺藤摸瓜,在徽州府歙县,找着了你的根。”
王直想着,胡宗宪完全是把自己和王滶搞混了,说:“不过他们往后,最好还是送去扶桑。”
胡宗宪脸色突然一阴,说:“为何不留大明,莫非王公另有想法?”
王直也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答道:“哪里,只是我在扶桑,他们也到扶桑,可以更方便照顾。”
胡宗宪脸色更不好看了,说:“恩师有意保荐你做王。你可知,其中的恩情有多大?说句不好听的,今后若是你行差踏错,重回旧路,他老人家也要受牵连。莫说是他,就是我也不得安生。须知,从今日起,你、我、他,还有其他许多人,便是同在一条船上。你是跑海、混江湖的,应该懂得这种道理吧?”
王直有些听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胡宗宪咳上几下,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说:“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王直仔细听了,好好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说:“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们俩,还有其他许多人,上了同一条贼船?”
胡宗宪脸色红、白、青交替变化,猛咳不止。好一会,缓了过来,说:“不是‘贼’,是‘官’。你以为还是在你的草莽江湖啊。自然是在官场了。官场有另一套门路。我们这批人跟的都是恩师。”
王直又问:“严相爷从前是胡大人你的教书老师?”
胡宗宪又咳了起来,不过这次明显好多了,过上一小会,说:“早年我初进京,便向他交了拜帖,做了门生。并非真是教书识字的那种老师。但是他对我恩情,远胜过‘入学启蒙’之类。简直是再造父母。我今天的成就全是赖他所赐。若非恩师举荐,我又岂能有如今的位置。”
王直说:“门生?!”似乎懂了些。
胡宗宪说:“看来,场面上的很多东西,你都不懂。这趟进京,千万小心。需知祸从口出。不可因妄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你我已是同船……同路,因此你在我面前说什么胡话,都不是很要紧。但京里多的是,上了号的人物。你的身份又极其特殊。因而上了京,小心为妙。千万注意别暴露了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直觉得所言极是,不由点了点头。


三百六十一、鲍参翅肚羹
更新时间2013106 20:40:39  字数:1831

 胡宗宪给王直安排了一些护卫和几辆马车,乔装成普通商客,日夜兼程,赶往北京。这批护卫的领头,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其他人都唤他“七爷”(音)。身手不凡,像是个武将。这些人极少和王直特意搭讪,也只是奉命行事,作趟随行保镖。
王直穿越也有些年头了,对古代大明内陆的风土人貌却未怎么见识。苦于行程紧凑,只能走马观花。心里倒想着,若是能长住在大明也不错。但是革命事业也很要紧,还有广阔的美洲等着解放军去接收。可不能因沉迷于花花世界,而忘了革命之本。
终于到了北京城,倒也不耽搁,直接往严嵩的府邸而去。路上已经耗费不少时日,也算是耽搁过了。
早有人提前过来先报个讯,因此严嵩早早知晓,并做了准备。马车进了严府的后门。王直事先也没料到,严嵩家的后门竟然又高又宽,可以直接过大马车。严嵩收到消息,亲自来到后院相迎。
见了王直本人,眼睛一亮,不由捋起胡须,连点了几下头,说:“小哥相貌不凡,果真是位妙人。”眼光一扫,又说:“难为戚将军亲自送人,也是极好。”那络腮胡汉子听了,竟然红起脸,匆匆将拳一抱,回了礼,说:“相爷过奖了。”
严嵩呵呵一笑,说:“路上辛苦,略备了些薄酒在厢房。你和诸位弟兄,先去那边歇息吧。”立时便有下人,把护卫们从旁引走了。严嵩将头朝向王直,又是一番打量,赞说:“怪不得年纪轻轻,便有一番了不起的作为。奇人奇貌呐。”
王直不知这话是不是真算夸奖,只得讪笑了下,学着那位戚将军,抱拳回个礼,然后说:“相爷过奖。”
严嵩哈哈一笑,似乎非常开心,领着王直,进了一处客厅。
两人坐好了,有婢女过来送了茶,于是边喝边聊了起来。
严嵩说:“小哥,虽然出身草莽,却也知晓大义。上回主动退兵不说,这次又响应招安。本相定要为你谋个好出路。”
王直说:“多谢相爷抬爱。王某最关心的还是‘改革开放’的事。不知道相爷有几分把握,让朝廷应准?”
严嵩说:“这个你尽可放心,没有确实的把握,本相爷是不会提前答应你的。实不相瞒,皇上那边我早就询示过。若非如此,我怎会给你一个准信。这等大事,乃是修改朝纲祖制。我断不会自作主张。”
王直大喜,问:“那皇上是怎么答复的?”
严嵩说:“皇上很慎重,告诉老臣,此事可行,但且看看。”
王直想了想,更加高兴了,说:“这事果真差不离。”
严嵩说:“开海禁一事,我向来都是支持的。本想着太祖诏令已久,海禁渐不作实,便也没想着存废祖令。没想到这些年红夷人跨海而来,大行商贸之事,与‘海禁’截然相冲,便有了‘海患’之根。若要我朝长治久安,适时也该改下祖制。皇上向来圣明,自然准了。”
王直内心大为宽慰,想着原来朝中还是有明白人。
婢女又用盘子托着,端进来两碗羹汤。先送至严嵩跟前。严嵩挑了一碗。王直遂拿了剩下那碗。
两人就着汤匙,唏里胡噜地吃起来。这羹熬得足透,也很鲜美。王直几下喝完,意犹未尽。严嵩也吃得挺快,末了,咂咂嘴巴,问:“这鲍参翅肚羹滋味如何?”
王直说:“相当的妙。”
严嵩说:“此物可是我的最爱,诸料皆取自海中。先前江浙海禁不严、渔商自便。阿弟生前在那边为官时,便常给我筹备送来。如今只能辗转托人从高丽购取。价高不说,也是极为不便。每念及此,必思开禁。”
王直应道:“不错,开禁大有好处。”
严嵩又说:“我有位朋友,早就急着想见你。已经念叨过好几回了。过会,你千万要去见见他。”
王直想了想,问:“这人可是位女子?”
严嵩一愣,说:“你竟猜得?!”顿了顿,惊觉说错了,补道:“是男的。”
王直想了想,问:“我在京城,并没有什么男朋友?”突地脸色大红,不知想到了什么。
严嵩哈哈一笑,说:“你去见了便知。此人身份极为尊贵。他问你什么,你便老实作答,不可多话。否则,若是出言不逊,惹恼了他,可是大罪。。。大错。”
王直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在京城不应该有什么尊贵的男朋友。既然严嵩都认为他尊贵,必然是个大官。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一人。以前他过来京城求官,莫非已经高升。这人倒不是旁人,就是那姓吴,名承恩,绰号‘八届’的浑人。自己当初助他重金来北京应差,果然成事。看来得去好好见见。于是对严嵩说:“我已经想到是谁了,该去见见。”
严嵩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回来,告诫道:“原本那人是不想着,先让你知道身份的。既然你已猜到,我便好心奉劝,在他面前千万不可造次。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小心顺着他的意答话,莫拂逆了他,否则平添许多凶险。所谓伴虎,莫过于此。”
王直想了想,莫非吴承恩真是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官。连严嵩都很忌讳他,不敢得罪。若是和他攀攀交情,“改革开放”的事岂不是更有把握。顿时喜形于色。


三百六十二、是基友道长,不是吴承恩
更新时间2013106 20:42:32  字数:1289

 王直和严嵩一起乘坐马车,来到一处大宅院的门外。按照严嵩的意思,就由王直单独入内。下车前,又特意叮嘱道:“虽然你已猜得他的身份,但为避免惹他生气,还是假装不识得吧。否则他也可能会认为是我办事不利,泄露消息。”王直连忙应了声“是”。
待得下了车,已有两位仆人过来迎接。不知为何,王直一路过来,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疲乏,四肢软绵绵地提不起劲。下车时,双腿都打起晃来。王直平素里身体都是异常强健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位仆人想上来搭把手,搀扶王直走路。被王直果断地摆手拒绝了。虽然每挪一步都异常吃力,王直还是自己坚持着往里走。
进了门,沿着走廊七拐八绕,进了一处侧园。若是换了平日,王直绝对能又蹦又跳,都快可以飞起来。但是这时偏偏身体一点也不行。虽然只是慢步,却也让他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扶着走廊的栏杆,跟着往前走。
仆人给带到地方,便回头了。而这次见面的主人,已坐在前边凉亭中的桌椅处等着王直。戴道冠,着道袍,手里还拿着个拂尘。如无意外,该是位道士。年纪稍大了些,满头发丝有半数成了白色。黑白交杂,更显老像。面色倒还好,带些红润。端坐着,闭目养神。可惜,看相貌,并不是那个受过自己赏赐的吴承恩。
王直尽量加快脚步,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挪挪停停,费了好一会劲,才来到亭子里,与那道人对面坐了。
亭子里的桌上,已先摆了茶水点心。王直累坏了,便伸过手,自己拿了一边的茶壶,又拣个空杯,倒起喝了下。
那道士倏地将眼睁开,盯着王直说:“来了,等你很久。”
王直说:“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又找我何事?”
道士想了想,说:“就称呼‘张天君’吧。至于为什么找你?是因为有些事要问问你。当然了,本天君也想见见,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王直谨记严嵩的吩咐,不敢无礼,冲着道人抱下拳,然后说:“天君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
道人微微一笑,脸色舒缓,说:“你曾浪迹海外,旅居仙岛,必见识过一些不凡之物。有否知晓长生法门?”
王直一愣,想了想,说:“原来天君对长生感兴趣。但就我所知,长生不过是虚幻。我等肉体凡胎,必有生老病死。”
道人一愠,颇有不悦,说:“只怕未必。”顿了顿,又接道:“信耶稣得永生,怎么解释?”
王直不由瞪大眼睛,惊问:“你一个道士,怎么知道这话来着?”
道人更加不喜,说:“当初你祸乱江南,宣扬魔教,故而本天君有此一问。”
王直愣了愣,应道:“这基督教确实是魔教。而耶稣则是大魔头。”现在王直对基督教的实际态度,可是有了180度的大转变。
道人神色一改,似乎有些希冀,说:“常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君求道多年,终不得长生法门。倒是这魔教竟能永生。不知可否不吝赐教?”见王直面露难色,又说:“本君必有重酬。想要什么样的回报,提来便是。”看王直依然无动于衷,又劝道:“封王拜将,亦无不可。”
王直长叹一口气,说:“长生都是迷信。信耶稣得永生,指的是死后,会升入一个叫天堂的地方,永远在那里享受快乐。而不是说,相信了他,就能长生不死。就我所知,信他的人极多,长生的却没有一个。”
道人脸色大变,说:“胡说八道,简直无理。”
王直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难逃老死。”
道人面成死灰,却真像死过去了一般。


三百六十三、坚城大炮轰绝鞑虏
更新时间2013106 20:44:41  字数:2066

 王直知道揭示生死的真相,对于沉陷于长生迷信中的人来说是残酷的。但做人得诚实,不可欺骗。虽然道人面如土色,内心肯定也不好受,王直却管不了那么多。见桌上的点心颇为精致,用手抓了些,放进嘴里大嚼。
道人沉寂了片刻,竟放声大笑,倒把王直差点吓了一跳。听那道人又洪声道:“误哉,谬也,长生之道确实可笑。”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王直也没想到,这道人情绪变化竟能如此之快、如此之大,完全是反复无常。嘴里塞满糕点,愣住了。
道人笑完后,说:“再问你一个事,想听听你的高见。”
王直嘴里塞满东西,自然说不得话,连忙先将头点点。接着连吞带咽,还一气喝下大口茶水。然后才回答:“天君尽管发问。”
道人说:“北方鞑虏屡次犯境,不知有何高招可以克制?”
王直想了想,说:“若是炮舰能直接在陆上行动,只消开枪放炮,便能打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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