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扶楚刚刚转过身去,赫连翊推门迈了进来,走到床边坐下,俯身靠近她,先是小小声的试探:“奴儿,我走了啊。”
她没有反应,他接着稍稍提高了点声音:“奴儿,我要去打老虎了,吃了好些个人的老虎。”就算做出那样算计,可还是不甘心,不知这样说,究竟想要什么,或许,只是希望从她嘴里换来一句:“夫君,小心些,我在家里等着你。”如此简单,便能满.足。
可她仍旧没有回应他,到底出手翻过她,声音也高了不止两三成:“喂,蠢女人,你男人要走了。”
她伸手挥开他,极其不耐烦道:“要走就赶紧的,再嗦一会儿,太阳下山了。”
第一四八章正室夫人
赫连翊:“……”
昂首挺胸的来,垂头丧气的去,那蠢女人大约是模仿草包男人到走火入魔,恁地不解风情,不知他究竟贪她些什么!
他需要安慰,譬如冯含玉这种柔情似水的小美人那灼灼目光中的仰慕之情,两相比较后,万般受用。
踹门而出,一眼便望见冯含玉红扑扑的笑脸,心头一动,这个冯含玉,很是不错,人美,温柔,最关键,眼光真是大大的好,就算他现今只是个猎户,这女子也迷恋他,生就一双慧眼,理应倍受怜惜被扶楚接连打击,他早就忘记自己有张极俊美的脸,怀.春少女见他,怎不迷恋,此乃人之常情,与慧眼却是无甚关系。
回头看向遮了内室的珠帘,隐约听见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竟这么快便睡着,真不拿他当回事,发狠的想,今夜就纳了这冯含玉,他特特准备的架床极大,就在那上头和冯含玉洞房,让那蠢女人躺在一边听着。
冯含玉将满腹心事写在脸上,即便说了要嫁他,可毕竟尚未出阁,是个黄花大姑娘,不好多言,村中淳朴中年妇人没有那么多顾忌,见赫连翊从屋内出来,笑迎上来,夸赞了几句赫连翊对发妻的体贴,目光有意无意绕过赫连翊,向内窥去。
赫连翊看她挎了个蒙布的大竹篮,疑道:“还带了晌饭?”
妇人听了赫连翊问,讪讪笑道:“这里有鸡鸭和白肉,是孝敬……”
虽然只是半截话,赫连翊却已听明白了,好啊,他出去卖命,那混吃等死的家伙,睡着他的床,占着他的老婆,还被人好吃好喝供奉着,什么好事都给它遇上了,走着瞧,看它能欢快到几时。
赫连翊拂袖而去。
妇人一脸莫名,冯含玉凑上前来,轻轻拽了拽妇人的袖子:“姨妈,玉儿瞧着,凌猎户好像不怎么高兴?”
妇人踮脚探头,透过窗棂望向内室:“凌猎户家这个婆姨,是个不知事的。”
冯含玉的声音有点飘:“此话怎讲?”
妇人笑嘻嘻的回头,挨近冯含玉,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咱们家玉儿,多少富贵人家的公子都巴巴的候着,合该就是主母命。”
冯含玉垂下眼帘:“爷爷是有远见的智者,断不会错,何况,玉儿瞧着凌猎户,也是欢喜的。”
妇人叹息一声:“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太柔顺了些,不过也好,今日来看过,大家心里也有数了,凌猎户娶得这个婆姨太不像话了,男人娶了这种女人,实在不幸,咱们家玉儿是个福相,哪能是给人做妾的命,幸亏凌猎户是娶了这么个婆姨,正好等着咱们家玉儿。”
冯含玉:“哦?”
妇人冲她挤挤眼:“等她睡醒,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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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翊是怒气冲冲的离开的,但走之前也有过交代,他的妻身体不大好,需要多休息,话说得直白,为扶楚换得酣畅淋漓的一场好眠。
再次醒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可心情却是难得的好,伸手轻抚左手中指,指肚上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冥王贴上来,小脑袋轻蹭她的手,扶楚悠然一笑:“没事,我很好。”顿了片刻,又道:“嘈杂日子不适合现在的我,你去将客人们请进来,有些事情,还是要早点解决的好。”
冥王偏着小脑袋看她,见她笑容诚挚,才溜溜爬下床去,不走寻常路的从窗户钻出去,吓得坐在房檐下的冯含玉和她姨妈尖叫的抱作一团,还是冯二家的闻声跑过来解了围。
其实,在场很多人都觉得,‘凌猎户,只去一天而已,这瞎眼女人身边还有那么大条长虫护着,不知他担心个什么劲,但有些话,不好直说,毕竟有求于人,那样说了,还不给人家以为他们只想享受,不愿付出,太不厚道。
冥王爬到门口,幽幽的小眼睛冷冷地望着众人,镇定下来的冯含玉扯着姨妈的袖子,以眼神提醒姨妈: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姨妈想起挎来的竹篮,里面准备的可像年节一样的丰盛食物,一把掀开布帘,抓出只鸭,站起身,双手捧着鸭缓步挪过来,笑得有那么点谄媚:“这个,给你吃。”然后放在冥王正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倒着退后。
冥王看了眼那包裹在大叶片里的鸭子,随后一扭身,尾巴稍勾开房门,爬了进去,他们准备的食物,被它嫌弃了姨妈的表情有点尴尬,她的脑筋素来活络,便是这次冯含玉的婚事,冯含玉她爹娘无法动摇冯含玉和她爷爷的想法,实在没办法,就求到姨妈门上,允诺只要她将这事办得漂亮,会给重谢,姨妈拍胸脯做了担保,因听女儿翠霜提到这条蟒,才做了这样的准备,就是要让大家见识见识她的先见之明,没想到,那畜生对此不屑一顾,叫她十分下不来台。
冯二嫂是个心直口快的,直嚷嚷:“咦,这长虫会开门,刚才怎么还要走窗户,莫不是存心吓唬翠霜她娘和含玉小姐?”
好吧,冯二嫂子你真相了。
不过真相了的二嫂被二哥送了一记白眼,见花容失色的冯含玉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训斥自家婆姨:“不过是条长虫,就喜欢钻窟窿盗洞的,哪里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你这娘们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吓唬人家小姑娘。”
冯二的怜香惜玉用错了地方,后果是,他被二嫂狠狠的揍了一顿。
“外面的客人,怎么迟迟不见进屋?”扶楚凉悠悠的嗓音传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这里比较熟悉的冯二正被冯二嫂调教,姨妈咬咬牙,重金诱惑,豁出去了,率先迈进门来。
冯含玉见了赫连翊的面之后,对屋内的扶楚更加好奇,姨妈第一个进去,她很有胆识的第二个进门。
乡邻眼里,冯含玉是娇弱温柔的小女儿家,可谁家柔顺女儿会放言必嫁英雄?
进得门后,大家张望一圈,冯家村在老族长的带领下,很是富足,冯含玉虽不能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相比,见识还是有些的,从外面看来,这竹屋极其寻常,可进到屋内才发现,家居摆设,典雅中透着奢华,伸手轻撩珠帘,入手温润,是上佳的珠玉,不必问也知道,价值不菲。
冯含玉的心,难以遏制的怦然,暗忖:这个凌羽,当真像爷爷揣度的那样,是个深藏不露的。
姨妈在惊叹之余,最关心的还是这屋子目前的女主人,穿过珠帘,走进内室,一眼便看见那张有些炫目的大架床上靠着床栏歪坐着的大半张脸隐在布巾下,身上穿着不合体的粗布深衣,说真话,这打扮和她坐着的豪华大床,真有点格格不入,不过见此情景,底气越来越足无论从哪点来看,这个女人都是配不上那样的男人的。
听杂乱脚步声停下来,扶楚轻笑:“抱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自行方便。”
明明极普通的一句话,语调也是轻缓的,不知怎的,竟令姨妈生出莫名怯懦,转念想想,她的外甥女很快就会取代这瞎眼女人成这屋子的新主人,作为姨妈,她实在没必要畏惧这个瞎子,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一边的绣墩上,摆着肥厚手掌扇风,如主人般招待紧随其后的妇人们:“都愣着干什么,赶快坐下歇歇,哎,玉儿,到这里还那么拘谨干什么,就坐床上吧。”于情于礼,这房间,男人是不该进来的,所以姨妈说得毫无顾忌。
本打算挨着姨妈坐下的冯含玉听了这话,看看身后的绣墩,又看看几步之遥的大床,那上面悬着的幔帐真好看,帐面雪芙蓉的绣工也是极好,被子还没叠起来,随意的脱垂出床沿,没想到,这对‘老夫老妻,居然盖大红的鸳鸯戏水被,瞧那背面,分明是崭新的。
冯含玉举步不前,姨妈这才发现怪异的地方,挤挤眉头:“怎的还盖这样的被,稍后换了吧,哎,我忘了,凌家婆姨看不见,被褥摆在哪里,我帮你换。”
登堂入室,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扶楚冷冷一笑:“不必麻烦了,我眼睛不好,夫君先前同我说了,家里备下的全是这个面的被褥。”
姨妈怔了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嘻哈的两声怪笑,一拍大腿站起来,三两步靠前,扯着被面看,叽里呱啦:“我就说怎么那么怪呢,忽然明白过来了,你们是私奔来此的吧,还在新鲜头上,所以凌猎户才这么惯着你这个瞎呃,有眼疾的女人,要不依着你们这年岁,不至于要盖大红的鸳鸯新被,再怎么着,女人私奔了,也不是个好事,聘才为妻,奔只能为妾,如此说来,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去究竟你这七出占了几样,我们家玉儿理应是正室夫人。”
第一四九章容不下人
冯含玉俏脸生霞,半羞半恼:“姨妈净喜欢胡说八道的,臁死个人,再这么逗玉儿,玉儿以后都不同姨妈相与了。”
姨妈端出老资格,语重心长道:“你爹娘都是不经事的,你这孩子心肠又软,人家随便装个柔弱,你就自动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好处,女人这辈子,关键就看这一回,就连村后头穷的揭不开锅的瘸瞎子八叔都说他家丫头,是宁嫁穷人妻,不当富家妾,何况我家玉儿这万里挑一的妙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玉儿是明事理的大家闺秀,容得下人,只是像玉儿这种软性子的,嫁做妻室,还算有个保证,若为妾侍,还不得被不容人的主母欺辱了去?你爷心里装的是村里的乡亲,却不管自家孙女的未来,用你的幸福换大家伙的安生,他舍得,咱们大家伙也不舍得,姨妈这些年也接了些保媒拉纤的营生,对有些事,眼界比你爹娘开阔多了,你爷刚允这门亲事时,我就去冯二家了解过了,这凌猎户家的婆姨,是个不宜家室的,就算无子之说还不到年岁,可这恶疾总是再明显不过的,今日来此,瞧着这屋内陈设,只怕还是个私奔的,你爷是最守规矩的,回头与他讲明了,他会为你做主的。”
一唱一和,将这冯氏家族捧上天去,着‘大家伙,的势明着来抢男人,还是个‘心肠软,的,即便将她这瞎子撵出去,也成了合情合理的,或许因她可怜,留做妾侍,是这个‘玉儿,心地好,大度能容人,真真堪当‘万里挑一的妙-人,。
这算盘打得真好,只可惜,她这个人很有些脾性,这个‘玉儿,若奉上一碗茶,端出作小服低的架势,她也懒得管凌羽的私生活可偏偏要拿些人情世故挤兑她,那好,她就是那不容人的主母了,就算是个妾侍名分,这玉儿也甭想了,若当真那么为大家伙的‘安生,着想,还提什么臊不臊直接跟凌羽去找个树林子,玉米地什么的打野战,想必凌羽一定十分乐于奉陪的。
心下已有了盘算,嘴上却是不吱一声,想来若此刻开口,这巧舌如簧的婆子定会说她是不够宽宏,容不下玉儿,更有可能强加她个‘口多言,的七出之罪加之这婆子先前已挟持了‘大家伙,的势为玉儿当后盾,此刻以一敌众,自己赚不来什么好处反倒要惹上闷气,何必争这一时,不如睡觉来得舒坦。
那一席话,果真引来附议者众,虽有觉得这样说对看不见原配很不公,可姨妈指出了冯含玉是为了他们才牺牲的,关乎到个人利益,立场顿时鲜明起来,只冯二嫂口直心快:“凌弟妹是个不方便的,若给夫婿休弃了她可怎么活啊?”
室内一静,姨妈拔高声音:“都说了,咱们玉儿也是容得下人的,私奔为妾,或为通房,咱们玉儿心肠软不会撵她出门,且又是个瞎子,会好生照看的。”
冯二嫂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待要出声,姨妈已不看她,转头一把拉过冯含玉,将她按在床沿坐了:“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还这么生疏,爬了好一会儿的山路,来了就一直蹲屋外头,这日头都上脑瓜顶了才进了门,还不快坐会儿歇着。”
又在拐着弯的说扶楚的不是。
姨妈好像很大力,冯含玉看似不敌她,被按坐在了床沿,正坐在垂下来的鸳鸯被上,好巧不巧,将那雌鸳鸯坐个正着。
因扶楚沉默,姨妈愈发肆无忌惮,瞧见冯含玉坐了鸳鸯,老母鸡似的咯咯笑起来:“端看这压人气势,咱们家小玉儿就是个主母,娶妻娶贤,娶了咱们玉儿,就不必窝在这森山老林,没准族长将来还会把整个冯家村交给凌猎户,那可真叫出人头地了。”
边说边向后仲手:“口干舌燥渴死了,冯二家的,给我舀碗水喝。”伸出的手摸到一冰凉物事,随即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姨妈回过头来,发现从房梁上倒垂下一条大胖长虫,她的手正摸着那长虫的身,那蛇上身还在地上盘了两盘,尾巴却是勾着房梁,这么大一条!
冯含玉也吓软了四肢,先前迟疑的不敢坐上床,便是畏惧这条蟒,仔细察看,床上只有那瞎女人在,才顺势坐下,姨妈乐意为她唱黑脸,她只要处处柔顺便好。
真没想到,原来那蟒上了房,突然垂下来,不知想干什么。
姨妈想跑,可怎么倒腾那两条老腿,就是原地踏步,最后冥王挺高小脑袋,冲她吐了吐信子,姨妈又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不大工夫,身下淌出一大滩水样液体来。
冯二嫂祖辈猎户出身,有些见识,瞧见冥王这么吊着,小声咕哝:“我听娃他姥爷说过,有些大长虫会用自身比着人的身量,以便确定能不能吞下这个人,这大长虫垂下的位置刚好就在三姑身边,这么一量,莫说过三姑了,连小玉也能吞下了!”
姨妈叫的比杀猪还刺耳:“凌猎户家的瞎婆姨,快把这东西弄走,不然叫我们家玉儿跟凌猎户说,回头把它剥皮抽筋了。”
而扶楚只是懒洋洋道:“怎的又困了?”一扯鸳鸯被,倒下就要睡。
坐着被角的冯含玉没注意到扶楚这一手,虚软的身子一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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