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子瑜对送信人的话也没有多想,说:“行,去就去,不难为你。”
党子瑜穿好衣服,就要走,他的夫人出来说:“子瑜啊,你慢走。”党子瑜不知道夫人的意思,埋怨夫人多事。夫人将送信人支到外面,然后说:“子瑜,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头啊。你一向替八路军办事,王兴临,刘子虬提起你恨死了,只不过是没有抓着你的把柄,才没有办法你。我看这事还得商量商量。”
党子瑜对夫人的话烦,说:“和谁商量?这是我自己的事!人家过去对咱有成见,那是他们不愿意抗日。现在人家愿意抗日了,愿意和咱商量了,咱要再不去,那就是咱不讲诚信!”
王建阁拍着胸脯说:“怕他不成,我为子瑜兄保驾。”
夫人怨恨地看了王建阁一眼。王建阁说:“夫人休怪建阁多言。如果我们不去,王兴临笑话我们是小事,人们还要说我们抗日不真心啊!”党子龙也力主去会会王兴临。夫人人单势孤,只得说:“就是去,也应该和独立团的刘团长说一声。”
党子瑜感到夫人真是太小心眼了,不客气地说:“什么事啊,人家独立团有自己的事。”说罢就向外走。夫人不放心,到外面,说:“就是去也得拿枪啊。”党子瑜拿了一把手枪。夫人非要他带几个人,他扭不过夫人,只好带了两个人。向外面走。
党子瑜一行四人步行向罗城走。党如成是党子瑜的一个侄子,跟随党子瑜多年,为人机警灵活。
罗城村外是一条土路,两边是玉米地。党如成发现地里有动静,凭知觉知道里面有人。党如成叫了声不好,有埋伏,连忙趴下。先前那个送信的连忙跑进玉米地里,叫道:“快开枪,快开枪。”玉米地里射出一梭子子弹。党如成还了一枪,里面传来被打中的声音。党子瑜喊道:“弟兄们,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何必打中国人?咱都是老亲旧眷,非亲则友,一无仇,二无冤,为啥下此毒手?”
有人叫道:“党子瑜,今天就是阎王爷派我们收你来了。你替八路军办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党子瑜知道中埋伏了,对一切都明白了,说:“你们就是把我碎尸万段,你们的上司会给你们记何等功?发什么赏?打死我一个是不是就算天下太平?恐怕还有成千上万个我,相信你们打不死完。”玉米地里伏兵不再打枪了,有人叫道:“你不要怨我们,我们也是受人指使啊。”
党子瑜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人,你们也有父母爹娘,他们也希望你们回去团聚啊!你们不愿意当民族的败类吧?”
党子瑜说着向后面退去,可是路太长了。王建阁这时说道:“党子瑜,少要多话,谁让你为八路军办事,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党子瑜迟疑了,“建阁,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不等党子瑜说完,王建阁的枪响了,党子瑜倒在血泊中。王建阁连着又是几枪,党子龙和其他人也倒在血泊中。
独立团团部。党夫人泣不成声,哽咽道:“子瑜中了人家的苦肉计啊。”
刘太文想起《三国》里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又想起自己也曾经称赞过王建阁的话,心里不由得一懔,说:“我也有错!”
党夫人不解地看着刘太文。刘太文没有言语,半晌,突然拍响了桌子,大叫一声:“集合队伍!”
警卫员跑过来,怔怔地看着刘太文。刘太文一向严肃,但却很少发火。现在部队都不在这里,都在山里,要集合队伍也不是眨眼的事情。刘太文看警卫员站着不动,更生气了:“你聋了?集合部队,目的地,罗城!”
警卫员一个立正:“是,立刻通知独立团,出发罗城。”
张禄过来,对警卫员摆摆手,没有让警卫员走。张禄到刘太文跟前,说:“先进屋里,咱们好好谈谈。”
张禄进了屋里。刘太文跟进去。警卫员也跟进去,拿了两个大碗,掂起茶壶,倒了两碗茶水,先端到刘太文面前一碗。刘太文没有接,警卫员为难地看看张禄,张禄使个眼色,让他把茶水放下。警卫员又给张禄倒了一碗茶水。张禄接过去,说:“你出去吧!”警卫员退出去。
“喝点水吧!”张禄把碗端起来,递到刘太文面前。刘太文眼都雪了,眼里闪着泪光,没有接碗。张禄又把碗向他面前递了递,看着刘太文,没有说话。张禄说:“最悲痛的时候,最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太文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太残忍了,太卑鄙了!不杀王兴临,刘太文誓不为人!”
张禄说:“现在王兴临还在罗城吗?他不是个傻瓜。他能不考虑杀了党子瑜的后果?”
刘太文说:“王兴临就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找到!”
张禄说:“只要是账,就有算的时候!跑不了他。”
两天之后,刘太文得到王兴临躲在杏树岗的消息,聚齐了独立团的人马,杀向杏树岗。
杏树岗是个村子,面积不大。四周高岗,人们住在中间,形似洼地。王兴临和大刘山的刘玉真是好朋友,刘玉真告诉王兴临,刘太文的独立团要攻打罗城,为党子瑜报仇。王兴临手下有千把人,罗城四周无险可守。一旦交战起来,只有寨破人亡。
王兴临向刘玉真问计。刘玉真要王兴临到大刘山去。大刘山位于阳城,汝县,陕县,永丰四县交界之地,且山峦起伏,道路崎岖难走。大刘山寨又坚固异常。别说一个刘太文独立团,就是来上两个军的人马,也休想奈大刘山若何。大刘山的西南又是陕县和汝州地界,那里是伏牛山的腹地。如果大刘山失守,还可以退守到大山里去。
王兴临的行动还是被刘太文知道了。一定不能让王兴临跑了!老虎只要离开森林就是死路一条。龙,再有本事,也离不开水。王兴临想跑,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刘太文立即调动了独立团的所有人马,紧紧咬着王兴临。
张禄和葛伯聪可吓坏了。这可不是小事啊,擅自调动和军队,目无组织纪律啊。再说了,杏树岗是个不利于作战的地方啊。东是汝县,住着日本师团。北是阳城城,那里住有日本人的一个大队。还有刘子虬的保安旅。四面临敌,不利于我方啊。
刘太文只有一句话:“放心吧,出了事我顶着。”
张禄恼了,说:“你顶个什么?你是拿战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刘太文知道自己的冒险。可是如果这一次让王兴临跑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说:“抓不住王兴临我死不瞑目。”
张禄说:“机会有的是。我们是革命的部队,我们是有组织纪律的。部队是革命的本钱,不是某一个人的。”
刘太文摔了枪说:“那好,我一个人去。看我怎样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
葛伯聪看刘太文和张禄谁也说服不了谁,出来打圆场说:“来,咱们谋划谋划,看看究竟该打不该打,该怎样打。”
刘太文只得消了气,和葛福海摆了石子,三个人比划起来。最后,张禄做了补充。刘太文脑子也清醒许多,说:“谁去通知大刘山武工队和六支队的刘昌毅司令?”
刘昌毅是六支队的司令员,在阳城和陕县之间活动。
葛伯聪说:“当然是我去了,我和他们熟悉吗!”
刘太文说:“行,老葛,辛苦你了。”
葛伯聪看刘太文的火气消下去了,做着鬼脸说:“不生气了?看你刚才那个样子,非拼命不可。还生气不?”
刘太文的脸雪了,说:“人家不是怕王兴临跑了?他要一跑,将来再去哪里找他?党子瑜的仇就报不成了。”
张禄也笑了,说:“行了。老葛,你赶紧去吧,要快去快回。”
葛伯聪答应一声,骑上快马,去找大刘山武工队和六支队的刘昌毅司令员。
杏树岗是个光秃秃的高岗。现在正是秋天,岗上种的是棉花和雪薯。四周没有什么遮挡物。
王兴临没有想到会让刘太文围堵在这里。忙让士兵修筑工事,要和刘太文决一死战。王兴临懊恼得很,要不是刘玉真让他去大刘山,他会被刘太文追击,包围?如果一直在罗城,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刘太文一行动,四周立刻引起反应。汝县的日本师团立即出动部队。不过刚走到就黄山,就接到求救电话,刘昌毅的部队围攻汝县城。日本师团慌忙后退。大刘山的刘玉真压根就没有敢动,因为,他那里有大刘山的武工队,武工队经常到他那里去串门。如果他敢动一动,武工队会立即端了他的老窝。
阳城城的日本鬼子没有动,却让刘子虬前去打劫。浅井沈甸之独立团把部队开到罗城。刘子虬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动,就要遭到沈甸之和张才千的夹击,刘子虬也没有敢动。
杏树岗成了一座孤岗。
王兴临成了孤军。
刘太文一攻击,王兴临就以猛烈的炮火还击。把独立团的战士压制得抬不起头。刘太文命令将榴弹炮拉过来,“给我轰。”
连着两颗炮弹的轰炸,王兴临的火力被压下去了。独立团刚一冲击,对方的机枪又吼叫起来。独立团的战士倒下一片。
刘太文观察一会儿,说:“王兴临这是在和我们耗呢,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行。”
刘太文发现王光临没有重火炮,独立团有重火炮。刘太文命令迫击炮,向人多的地方打。
连着几发炮弹过后,王兴临的火力压下去了。刘太文没有急着冲击,用喇叭喊起来:“国军的弟兄们,我们独立团打的是王兴临,请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只要放下武器,咱们还是好弟兄。”
连着叫过几遍之后,阵地上还是没有动静。刘太文让战士们匍匐前进。到跟前时,对方的机枪又吼叫起来。独立团的机枪也吼叫起来。
王兴临被压制在一道土崖后面,在拼命反抗。
刘太文正要用炮轰,传来叫喊声:“刘团长,不要开炮,我有话说。咱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杀党子瑜的不是我王兴临,是王建阁。现在我把王建阁交给你,任凭你处置。请你高台贵手,放过我一马。”
就看见一个人被推出来,是王建阁。随着一声枪响,王建阁栽倒地上。
刘太文说:“王兴临你听着。王建阁该杀,你也不可以留在世上。我要杀了你为党子瑜报仇,为被你杀害的抗日群众报仇。”
王兴临说:“刘太文,你也太不识相了,你以为你能走出杏树岗?汝县的日本人在等着你呢!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你走不了。再说了,刘子虬的部队也正向这里集结,马上就要将你包围。”
刘太文命令炮兵:“给我打!”轰的一发炮弹飞出,随着一声轰炸,几具尸体飞上了天空。
刘太文从王兴临遗留下来的东西中搜到一纸密令,是国民党河南省主席刘茂恩给王兴临的密令,密令称:“日寇压境,我辈尚有周旋余地。共匪不灭,乃我心腹大患。。。。。。”指令:“可将我军剿共计划通过地方政府(指汪伪汉奸政权),转告日本人,以便协力剿灭共匪。”
刘太文的这次军事行动有点报复的意思,犯了军事上的冒险性错误。军区对刘太文提出了批评。
这次冒险性行动却引起了巨大的影响。日本住汝县师团司令长官竖起大拇指称赞:“刘太文的大大的朋友,为朋友的两肋插刀。”
在党子瑜五七祭日,刘太文带了十个人,和党子瑜的夫人到党子瑜的坟上祭奠。刘太文端起机枪向天鸣放。
刘子虬得到了消息。李平安认为这是一个消灭刘太文的好机会,要包围刘太文。刘子虬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他妈的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你以为刘太文会这么傻?没有埋伏能这么大模大样吗?”
李平安心里骂刘子虬太迷信刘太文了。
刘太文大模大样地去上坟,大模大样地离开。
二十七、攻打磨盘山(上)
方家山寨。
桑云鹤走进刘子虬屋里就感觉到势头不对。
刘子虬在太师椅上座着,两旁站满了人,一个个都杀气腾腾。刘子虬那张老驴脸拉得老长,看见桑云鹤进来也不像往常那样打招呼。
桑云鹤就自己拉把椅子坐下。
双方谁都不说话。桑云鹤心里有数,他已经和宋山林约定好起事,参加八路军。也就是这三两天的事情,到那时刘子虬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刘子虬脸上的肌肉颤抖颤抖,从鼻孔里发出冷笑,说:“桑副旅长,你好啊!”
这算什么话?桑云鹤当时就是一愣。刘子虬直起腰,看着桑云鹤冷笑。桑云鹤感觉到阴森森的,也反唇相讥,“刘旅长,你今天好像不打对劲啊,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桑某人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刘子虬说:“最近你都干些什么事啊?”语气仍然是阴森森的。
桑云鹤说:“大战刚过,练兵嘛!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子虬又是从鼻孔里发出冷笑,拍了拍手,从里面押出一个人来。桑云鹤就是一愣:桑强!桑云鹤的一个近门兄弟。桑云鹤写了一封信,让桑强送给刘太文。他怎么在这里?
桑云鹤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强装镇静,说:“你——”桑云鹤话到嘴边,看到桑强不敢抬头看自己,再看他已经遍体鳞伤!桑云鹤知道一切都完了,说:“刘旅长,桑强莫非犯了什么王法?值得这样?”
刘子虬大笑了,“好啊,好啊,桑旅长,你真会装啊!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刘子虬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开始读起来;那上面是桑云鹤写给刘太文的信。
刘子虬说:“明白吗?”刘子虬便了脸,一张驴脸成了恶鬼,“妈的,吃里扒外,你敢私通共产党,你是活腻歪了吧?看老子不揭了你的皮!”
桑云鹤并不生气,仍然笑着说:“刘旅长,这张纸可是从你口袋里拿出来的,怎么是我写的呢?你这是明明白白地栽赃陷害吗!”
刘子虬没有想到桑运会这样说话,对桑强说:“你说,这封信是不是桑云鹤写的?”
桑强挣扎着说:“大哥,我——”桑云鹤冷不防掏出手枪,一枪将桑强击毙。周围的枪也响了,桑云鹤被乱抢打死,倒在血泊中。
刘子虬大手一挥,“快,活捉宋山林。”
刘子虬身边有一个宋山林的心腹,慌忙跑到宋山林那里送信儿。宋山林来不及多想,慌忙集合了几个弟兄们,要杀出来。刚出门就和刘子虬的人碰头,就是一场恶战。不愧是刘太文训练出来的,个个英勇。可是,刘子虬的人越来越多,宋山林的手下不断死亡。宋山林边打边退,退到吊桥边,打死看守吊桥的士兵,带领四五个人逃出去,投奔了刘太文独立团。
会场里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