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这算是怜惜还是安慰?”胜兰被他抱了个措手不及,她本想用哭泣获取他的同情退让,让他自觉离开这里,就像那一次在车里时一样,可没想到,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头了,这是他温情善良的一面吗?
“水,我要喝水,水……”就在胜兰被抱得发呆时,床上的方汶天发出了含糊的叫声。
正文 第六十章 离开
夜慢慢的深了,四下寂静,病床上的方汶天喝了水继续昏睡,疲惫至极的胜兰照看了一会后,很快就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着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一抹雪白的脖颈,蓝色的学生制服面料柔软贴身,细细的勾勒出了少女窈窕柔软的曲线,随着她有节凑的呼吸,那曲线也微微的动着,一点点的映进了武兆铭的眼底。
在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的很清楚的房内,武兆铭手夹着一支香烟站在窗口,身姿笔挺,脊背稍稍触着老旧的木窗格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边的少女,他眉头紧锁,表情有些不耐烦,缓缓抽着烟,默默的吐着烟圈。
听见方汶天要水喝的声音后,他很快就松开了胜兰,看着她殷勤的跑过去给病床上的人喂水喂药,服侍的周到细致,的确一点都不像是主人与下人的关系。他心头不悦,却因为人是他手下伤的,心中理亏说不出斥责的话,又有些不忍面对她的眼泪,就站到一边听之任之了。他本以为她喂那小子喝完水,服侍那小子睡了后会有空回头招呼自己。谁知道她居然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床上的人,把自己当空气一样不理会,而且,还很快趴床边睡着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女人这样忽略过,直气的胸中发闷,夏日的深夜有些闷热,满室的药味更熏得他烦躁无比,可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上前把她拉起来,一支香烟抽完后,他的愤怒终于按捺不住,抬脚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六少,回去吗?”见武兆铭出来,展副官立即上前问道。
“恩,对了,谁开的抢?回去关一个月的禁闭罚两个月的饷”好容易促成的见面闹的差点出人命,武兆铭满腔怒火没处撒,对展副官的态度很差,压抑着嗓音怒道:“你也是,罚两个月的饷,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平时干什么吃的。”
“是,属下知错”展副官连连点头认错,说话间偷眼看了看房内,低声问道:“六少,王小姐这里……”
“别管她,军医都给她找来了,人也没事了,还想怎么的。”武兆铭甩开展副官大步走了出去,恨恨道:“不过是个下人,死了有什么要紧。”
展副官闻言暗暗摇头苦笑,给边上的侍卫递了个眼色就匆匆追了上去,一行人很快就上车离开了。
听着汽车的声响渐渐远去消失,胜兰才敢慢慢起身站了起来,看到房外已经没有穿军装的人的身影,她捂着胸口长嘘一口气。
终于走了!她就是想逼武兆铭走才试着故意装睡着的,原来想着大不了被他拉起来,可他居然只默默的站了一会就走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越来越看不懂武兆铭这个人了,你说他霸道吧,他是真的霸道,二话不说就强迫你怎么怎么样还要插手安排别人的生活!你说他心狠手辣吧,他确实不把一般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可偶尔却会流露出善良的一面。你说他不为别人考虑吧,他明明有时候又挺体贴的……真是人格多面难以分析。
“管他什么样,反正都不可能是真心喜欢我,还安排读大学,安排你妹啊!”胜兰一想到他说过的话就很生气,尤其面对着还在昏迷中的方汶天,她怎么想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方汶天受伤严重,被那一枪打的在医馆里足足躺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过来,醒来看到胜兰在他身边,他又喜又急,第一句话就问道:“大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见他都到这份上了,还牵挂着自己的安危,胜兰非常感动,拦着不让他爬起来,心痛的埋怨道:“你傻呀,那些当兵的都有枪,你跑什么跑,还好没打着要害部位,要是你被打死了,我回头也不用活了。”
“我,我就是担心大姑娘,怕他伤害你”方汶天听见胜兰说自己也活不下去,以为她是对自己感情深到同生共死,心里顿时温暖无比,兴奋的连身体的痛楚都觉得淡化了,他一把抓紧了胜兰的手,目光灼灼道:“大姑娘,你没事就好,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别担心?”胜兰心头一动,脸上却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只是缓缓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低声道:“你失血太多,身子亏的厉害,再躺一会吧,我去看看药粥煮好了没有”说罢就匆匆转身出了房门。
“大姑娘方才,是有些害羞了吧!”见胜兰没有立刻反感自己而是找借口从容离开,方汶天兴奋的握紧了拳头,低头轻笑。
唉——这小子是越陷越深了,以后该怎么办啊?躲在房门外的胜兰见状,懊恼的举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中欲哭无泪。
方汶天在医馆里一共躺了七天,前两天都是胜兰在照顾,后来李妈来了,即刻就把她赶回了学校,只允许她早晚来探视下,弄的方汶天暗中叫苦不堪。
武兆铭那夜回去后,第二天被得到消息的杜微雨秘密堵上门狠骂了一通,杜微雨走后他郁闷得砸碎了房内的一套杯盏,弄的展副官等人心惊胆颤了半天。
因着杜微雨的刻意阻拦,武兆铭再想见到胜兰是难上加难,几次三番失败后,金陵又传来急电,他不得不丧气的回了金陵,临走前托人给胜兰留了封信,大意是叫她等着,他年后一定来接她去金陵读大学,胜兰只瞄了一眼,就鄙夷的撕碎扔掉了。
她是想去读大学,但不是这几年,这级年她还要好好陪着祖父孝敬祖父呢。她也不打算去金陵,天下之大,有好大学的城市多的是,她干嘛非要去金陵。
武兆铭这个大威胁走了,胜兰立刻就搬回了桐花巷,又欢快的恢复了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隔三岔五的回一次老家,王孝宗看着过的越来越开心的孙女,倒也没提继续把她关在家里等出嫁的事,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年底。
眼看着过年了顾玉林也没来提退婚的事情,胜兰托人打听了下,说是顾家长辈病重,一家子都忙着求医问药呢,胜兰想想也就算了,没有去催促。
玉阳县的冬天很冷,年前阴雨连绵多日,过了年后又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化雪后苦寒无比,到处都冷飕飕的结了厚厚的冰,胜兰怕冷,在家里的日子就整天窝在房间里守着炭火,陪着祖父下棋聊天,一步都不想出门。
可越不想出门越有事情,才过了年几天,胜兰的小舅舅孙少青就来信,说她大表哥要成亲了,让她这个做表妹的无论如何也要去喝个喜酒。
胜兰虽然没有见过大表哥,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小舅舅这些年一直暗中给她寄钱寄物,这份恩情她是一直记在心上的,当下就选定了日子备了马车准备去淮城。方汶天养了半年的伤,身体早已康复了,他年轻有力又会驾车,王孝宗虽然心头顾忌,可看着外头泥泞冰冷的道路,想想从小王庄到淮城的路途遥远,为了孙女的安全着想,还是让他陪着胜兰去了。
于是在非常寒冷的日子里,胜兰带着李妈和方汶天,赶着马车去了一趟淮城,路途上的艰辛自不必说。到了孙家后,舅母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看得出很不欢迎她,大表哥性格拘谨,看到远来的陌生的漂亮表妹,连话都说不出几句。只有小舅舅孙少青见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欣喜的又哭又笑,拉着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开心的不得了,弄的胜兰很是唏嘘。
孙家虽然对她还不错,可胜兰到底没来过淮城,处处都不习惯,等大表哥的婚礼一结束,她就准备告辞回家,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大雪,不得已耽搁了下来。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一夜,下的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直到第三天的旁晚还没停,胜兰正在孙家客房里和李妈唠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路回家,小舅舅孙少青突然带着一个满身是雪的人闯进了她住的院子,一进门就惊叫道:“胜兰,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舅舅”胜兰吃了一惊,不明所以的迎了上去。
“大姑娘,您快回家吧!老爷”回话的是那个满身是雪的人,听见他开口了,胜兰才认出他是家里的下人,叫什么江七的,也是江管家的一个亲戚。
江七浑身都是雪,眉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衣服头发全成白色的了,他嘴唇发紫,整个人冻的哆哆嗦嗦的道:“老爷他,他昨天摔了一跤,大夫说,说快不行了,您赶紧回去,迟了,就赶不上了。”
胜兰脑中轰的一声,差点跌倒在地。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被困
夜很深,天空乌沉沉的,寒风呼啸;雪花凌乱的飘舞着,遮住了所有的道路和景致,天地间皆是灰茫茫的一片,空气冰冷冻入骨髓,连呼吸都有些不顺。除了风雪声,四周的旷野寂静的只能听见身下坐骑的奔跑声和自己的喘息声,稠密的雪花扑扑的打在人身上,打的胜兰脸颊发疼,她的睫毛上满是冰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冷吗?”方汶天扯着缰绳,一边甩起马鞭狠狠的抽了马儿一鞭,一边关切的问道。
“不冷,别管我,快一点”胜兰抱紧了方汶天的腰,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声音凄惶的回道。
因着连日大雪,道路被堵,得了祖父重病的消息后,胜兰一行人只能选择连夜骑马回去。她不会骑马,只好让方汶天带着她,听着四下里风雪肆虐的声音,想着年迈的祖父,她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了寒冷,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尽可能早点赶回去。
不知道方汶天是不是在车马行里学会的骑马,不过他骑术精湛,虽然带着胜兰,两人共骑一匹,也把小舅舅孙少青和其他几个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风雪如刀,吹在脸上冰凉刺痛,胜兰抱紧了方汶天靠在他背上,裹着狐裘披风,围着厚厚的围巾,依旧觉得寒气入骨,而方汶天只临时找了件厚袄子穿着,迎风冒雪的挡在她前面,肯定会更冷。
“汶天,你冷不冷,披风给你穿吧?”胜兰摸到方汶天的胸前一片冷凝,融化的雪花早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结成了硬邦邦的冰霜,触之冰冷,她赶紧去解自己的披风。
“别动,我不冷,我要挥鞭子拉缰绳,一直在动呢,比不得你”方汶天急忙制止了她的动作,急道:“大姑娘,别想这些了,赶路要紧,咱们要回去见老爷,你是姑娘家身子弱,万一冻坏了,撑不到家怎么办?”
“可是你身体才好。”
“我壮实着呢,没事。”方汶天再次拒绝。
“你——自己注意点”见他执意不肯,胜兰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抱紧了他,扯着自己的披风尽量把他的腰腹遮了遮。
自从听到祖父摔跤的消息后,胜兰心中就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可她怎么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祖父王孝宗算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至亲,若是王孝宗逝世,她就真的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再没人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全心全意的疼她一个人,她就彻底没有家了。
老天保佑,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胜兰默默的在心中祈祷着,风雪呼呼的吹着她的脸,冰的整个脸颊都快僵掉了。
风雪夜,两百多里路,又是两人共骑一匹马,速度怎么都快不了。那些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神马都只活在传说里,两人赶了整整一夜的路,一直到了天亮,才看见了一片雪白中粉妆玉砌、被冰雪覆盖的宛若童话世界的小王庄。
天亮后风雪就渐渐停了,暖暖的太阳很快升了起来,将温暖的阳光尽数洒在两人的身上,让快要冻僵的两人稍稍有了些暖意。方汶天的腿脚都冻麻木了,拉着缰绳的手也早已没什么感觉,可是感觉到胜兰的手臂一直牢牢的环绕着自己的腰,他心中又升起了无限的气力,吆喝了一声,策马跑过满是积雪的道路,快速往王家大院冲去。
好容易到了王家大院的门口,疲惫至极的两人下马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摔下来的,还好地上的积雪厚厚的,倒也没摔着。大门是紧闭着的,胜兰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门上没有贴上白纸,略微松了口气,一把拉掉身上沾满雪的披风,扑上前死命的拍着大门,大喊道:“我回来了,快开门,快开门。”
一连拍了几十下,直拍的手掌都发麻了,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扇,一个很少来往的王氏族中长辈皱着眉头看了看胜兰,皮笑肉不笑道:“大姑娘回来啦,哎呦,瞧着一头一脸的雪,冻坏了吧!先回房换件衣服……”
“你怎么在我家,我爷爷他怎么样了?”胜兰吃了一惊,心说不好,立刻推开他就冲了进去,依旧有些麻木的双腿连累的她险些跌倒在地,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高喊道:“江管家,爷爷,我回来了。”
“瞧大姑娘这样子,一定是累坏了,还是先去歇会吧!”胜兰还没跑几步,几个王氏族里的妇女就从抄手游廊下冒了出来,七手八脚的上前架住了她,不由分说就把她往边上拖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去见爷爷,放开”胜兰不停的挣扎着,可是冻累了一夜的身体哪还有力气,没几下就被拖到了东厢房的耳室门口。
“放开大姑娘”方汶天腿脚冻的全麻了,见胜兰进了门,他一时无法追赶,就落在了门外面,此时才稍稍缓了点。看见胜兰被困住,他匆忙冲进来想帮忙,才一进门就被一群壮汉按住了,然后直接被抬起来扔到了门外,随即大门迅速的关了起来,将他关在了王家大院外。
看样子爷爷是真的不行了,王家族人这是迫不及待来接收财产了,胜兰恨得眼中冒火,却又无可奈何。耳室又小又窄,堆满了杂物,除了门,就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还被钉了木条封死了,光线阴暗,散发着一股冷飕飕的霉味。
几个妇女毫不手软的把胜兰扔进了耳室内,随即门就被关上落了锁。她立即爬起来拼命的搬东西砸门,砸了许久,没把门砸开,只砸来了王氏族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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