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曼的醋味,倒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她和袁尘太像了,爱的死去活来,恨的痛彻心扉,想不喜欢都难!”苏轻曼撕扯着手中的丝绢,太像,也许就注定绝不对盘!
“我来帮你吧!”玎珂瞧见袁尘回来立刻上前帮他拿外套,袁尘左手包着绷带行动起来别别扭扭,吴妈倒觉得两夫妻恩爱自是好事,只是似乎袁尘总是淡然一笑,并不拒绝便朝书房走去。
玎珂不知是出于他救自己的感动,还是种种内疚,心头总挥舍不去他的身影,“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男人的胃!”吴妈冷不丁的在玎珂耳边开口,玎珂拿着袁尘的军外套冲吴妈甩甩手,“什么跟什么啊,我才不想拴住他!”玎珂笑着甩手间,“啪”一声却有件东西从袁尘外套口袋中甩了出去。
木制地板上躺着褐色的皮夹,玎珂伸手捡起钱夹塞回他的军衣口袋中,“我当然有心上人了!她的照片还在我钱夹里呢!”“想不到你这么romantic!”
回忆起曾经的话,玎珂又再次掏出钱夹。
她轻轻打开钱夹手指动作虽舒畅,心中却是暗藏汹涌,是歌星梅红,苏妍覃抑或是另一张陌生的脸孔,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些许的在乎和痛楚。
褐色的钱夹内夹着一张黑白小照片,一双瞳人剪秋水灵灵有神光采溢目,冷艳惊人的脸庞摇曳人心,肤若凝脂竟欺霜赛雪,远望似朝霞炽染,近视仿出水芙蓉。
修长的指尖轻触照片之人,这是每日镜中皆可见的轮廓,居然是她自己!
玎珂微微一怔,心底竟泛出一丝甜腻,可再看照片上的自己站在一架钢琴前,她是极少照相的,就连袁尘提出拍结婚照她也断然拒绝,仔细打量照片上她身着洋装,她已有四年不曾穿过洋装,四年,难道四年前袁尘就已认识自己?
玎珂将照片从钱夹中抽出,照片在灯光下透着背后凹凸的笔记,她翻过照片却屏住了呼吸,照片背后用钢笔飘逸的写着:Just for You!
玎珂紧捏着黑白照片,她怎会不记得这三个单词!四年前在亚拉巴马州,她亲自为沈淙泉弹奏一曲致爱丽丝,她站在钢琴前当众对沈淙泉表白,正是说出这三个单词:Just for You!
她依稀记得那时演奏完毕,自己早已紧张的呆住,却不料光线一闪,“嘭”的一声响,瞬间的白光竟刺得眼前发黑,居然是一位美国摄影师恰到好处的拍下了那一幕。
可照片怎会在袁尘手中,他又如何会在四年前见到自己,玎珂捏着照片忽然明白,为何在静宜园的宅中会摆放着黑色钢琴,为何当日她飞快弹着致爱丽丝他会气得发狂,原来这一切竟是注定的一场相遇……
玎珂想问关于照片的事情,可整整连续一个月她都难和袁尘说上一句话,他每日都早出晚归,就算晚上回来也只是和玎珂稍微打个招呼,甚至连话也不等她说便逃往书房,似乎在刻意逃避着她,玎珂依着玻璃坐在窗台前,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听见有人喊她,低头望去竟是何副官!
她跳下小楼兴奋的朝何副官奔去,“车子居然修好了?简直跟新的一样!”何副官身后的黑色劳斯莱斯崭新如初,玎珂拿手抚摸着重新复原的它激动不已。
“没办法,少帅实在喜欢这款限量车,可又没处再买,花了一个月才修好呢!”何副官说着蹭到玎珂面前,生怕她会摸坏了它。
“嗯,确实不错,我也喜欢它!”何副官慌忙将玎珂塞进车内不敢再让她碰,“那你喜欢的方式还真特别!”
特别?不就是撞得粉身碎骨吗?
玎珂正想反驳他,却见车内外皆无袁尘的身影,“他人呢?”何副官知道她在问袁尘,就咧嘴笑了起来,“少帅就是让我来接您的!”黑色的劳斯莱斯逐渐驶出静宜园的宅子,玎珂看着车子开往郊外人也逐渐稀少,既不是去军部更不是去大帅府的路。
“何副官,这是去哪啊?”何副官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指了指前方,“军用机场!”玎珂顺着何副官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架架飞机滑过天空掠向他们的车顶。
睹物思人,看见飞机玎珂便不免有些惆怅,倘若当初没有去看飞行比赛,又何苦这般。
车停在机场前的空地,袁尘背着手伫立在车前,他挺拔的背影映着夕阳的余晖尽带霸气,天际穿云而过的飞机划出一条条白痕,他逆着光转身望向玎珂,
“你来了!”不是寒暄的问候,不是暧昧的佻薄,而是沉默的等候,仿佛等了千年,却恰似一秒的沙粒滑过指缝间隙。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飞机!”袁尘总是不由分说,不等玎珂的答复。
空阔的机场停着一架架飞机,身着天空蓝的飞行员整齐队列着,袁尘带着她在战机间穿梭,夕阳铺洒着嵌金的红光,映在白色飞机上,她笑声摇曳着呼吸,喘着气却不肯停下来,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擦肩而过的飞行员还未行礼,袁尘已拽上玎珂笑着跑开,前面的他忽然停下步子,玎珂一个踉跄竟撞在他精硬的骨骼上,玎珂拿手揉了揉仿佛被撞塌下的鼻子,继而眨着浓密的睫毛冲他灿笑,夕阳下袁尘神情恍惚,却又转瞬即逝,玎珂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我的飞机!”袁尘自豪的指向前方,她抬眸间却被刀刀凌迟,痛得支离破碎。
正文 真相大白
夕阳下一抹漆黑的闪电甚是惊人,各色飞机都恰如其分的成为了配角,唯有它似深渊的枭龙带着炽热的火焰喷薄而出,曾见过欧洲的芭蕾以为黑天鹅已是优雅同邪恶的完美结合,而这架飞机俨然是黑色的猎鹰。
玎珂的心却又是咯噔一下,那黑色霹雳上竟赫然印着鲜红色的二字:中华!
“漂亮吧!当年飞行比赛我可是靠它赢的!”
而玎珂却双眸朦胧,仿佛呼吸也戛然而止。
怎么会是这样?
他竟然是黑色霹雳的真正驾驶员!
袁尘居然才是黑色霹雳的驾驶员?
当初她去看飞行比赛挡住袁尘专车的路,何副官急得喋骂不停,飞机在天空中滚转激情四射的竞速飞行,黑色霹雳最迟出场却撕裂海天一线。
玎珂不慎坠入海水中,等拖着一身水走出时飞行员早已不见,只因沈淙泉如瑟瑟清风般踏下飞机,她竟为他远赴陌生的国度。
那年飞行比赛,我也参加了,你看见我的飞机了吗?那时候我……她打断过袁尘的话,却不曾问过沈淙泉是否才是黑色霹雳的飞行员!
“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沈淙泉根本不是黑色霹雳的驾驶员怎么办?”“不可能!他就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是说如果!如果另有其人怎么办?”
“如果啊,那我就去爱黑色霹雳真正的驾驶员!”
曾经无意的戏语,却不想成了真!
“怎么了?”玎珂许久才缓过神,抬眸冲袁尘莞尔一笑。
她竟不断逃避拒绝伤害他,放逐自己一次次同他擦肩而过!
“来,”袁尘牵过玎珂的手,“除了沈淙泉,还没别人踏上过我的飞机!”
沈淙泉?
一言证实了所有的猜测。
袁尘似乎已不再排斥提起沈淙泉这三个字,倒是玎珂呼吸一窒。
“你的手还没好,能开吗?”袁尘扬起去掉绷带的左手示意无碍,“放心,摔不下去!”
他双手将玎珂环抱在怀中,飞机徐徐起飞,玎珂初次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袁尘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他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完全靠在自己怀中同时保持平衡。
飞机咆哮着启动,嗡嗡的响声绕在玎珂耳边,“不行不行,快停下来!”玎珂尖叫着,眼前的景物却一一掠过,飞机顺着场道飞快滑动着,“现在已经过了回头点,飞机必须起飞,不然只会机毁人亡!”玎珂吓得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直视前方,袁尘却故意将她的手按了回去,玎珂似乎只能感觉到他深浅不一的呼吸,充满安全感的呼吸渐渐抚慰她紧张的情绪。
撕开空气的黑色战机直冲向苍穹,夕阳之下云雾不断翻腾,鸟瞰时连同高山河流也渺小模糊,而连绵的长城却清晰可见,玎珂不觉惊叹起世间竟有如斯美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袁尘温热的呼吸骚动在她耳际。
玎珂扑哧笑出声,“在戏院我拿花枪刺你那次?”
袁尘回忆着那时的她倩影徐徐转出,鬓珠作衬胭脂气浓,戎装战场花枪在手,却是绝代风华,雪肤红唇相映,柔媚且坚毅,字字铿锵有力。她抬腕垂眉,手中花枪转得眼花缭乱,玉袖生风,缓缓转身花枪竟脱手而出,直指朝他扎来,他却稳坐泰山眼瞧花枪带着尖锐的银矢刺在了桌子上。
“不对!”
不对?
烛光摇曳的西式餐厅,艳美的亚洲女子站在钢琴前直爽的表白,这一切交相呼应构成无伦的胶片,玎珂忽然想起袁尘钱夹内自己的照片,“哦,对了,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飞机加速钻进云层中,明暗均匀不一的云海层叠起伏,“他开始还不愿把照片给我,”袁尘更加搂紧玎珂,“可我拿枪抵着他的脑袋,逼他洗出来交给我!”
想到那可怜的美国摄影师,玎珂靠在袁尘的怀中咯咯笑了起来,“你知道戏院老板是怎么答应我的吗?”袁尘眯起眼眸看着前方,“怎么答应的?”他明知却顾问,“我也是拿枪抵着他的脑袋!”略微的耳鸣导致玎珂的笑声格外清亮。
袁尘不经意间在她鬓角轻巧落下一吻,“不过也不对!”
“还不对?”
玎珂皱着眉头看前方的阳光,夕阳的余晖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透过玻璃洒在她柔媚的脸庞上,“哦,我知道啦!是在上海!”
在袁尘脑中仿佛一切历历在目,数年前的上海街头,雪白色洋装湿嗒嗒的贴在她的后背上,漆黑的卷发带着水滴一丝丝渗透衣襟,她不由微缩起双肩仿若受伤的小兽,细弱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那时他们的距离不过横着一条短街,他却错失了她。
“当时我为了看飞行比赛堵住你的路,何副官还骂我呢!”
“原来堵路的那个上海女人是你!”袁尘竟是惊呼,当日他犯偏头痛已是头痛欲裂,连抬起眼皮的半点力气也没有,却又赶着去参加飞行比赛,居然被她堵在了路中央。
袁尘像报复般轻啃着她的耳垂,玎珂笑着偏头躲开,“你既然去看了飞行比赛,就该知道我的技术!”
“技术?”
玎珂还未反应过来,袁尘一个狡黠的眼神,飞机大回环滚着筋斗旋转出云层,“救命啊!”玎珂惊叫着却向后倒在他的胸前,云海顷刻间幻化为天空,苍穹在机身下掠过,夕阳的余晖仿若天堂,分不清天地混沌……
天色渐暗黑色霹雳融进夜幕中,远处灯光摇缀,“你来北平也快一年了,该回上海看看,不然司令还以为我把你关起来了!”袁尘的话语风平浪静。
玎珂一怔看了眼身后的黑色霹雳,转而一笑,“好,什么时候回上海?”
“明天!”
“明天?”玎珂嘟哝着,“这么快?你同我一起回去吗?”
昏暗的夜色下她看不清袁尘的表情变化,“北平军务繁忙,一时离不开,我安排专列明天送你回上海。”
来到北平的日子,玎珂早已是水土不服,越发思念气候湿润的上海,可他忽然这般急着送她离开,玎珂不免有些失惘,袁尘未看出她的忧虑,只觉似乎同她讲话她也在跑神。
“我这几日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袁尘站在玎珂的左边,沿着飞机跑道朝何副官走去。
“什么事?”她故意靠着跑道两旁的地灯走,任由地灯忽明忽暗的照在身侧。
袁尘没有回答,转身却拥她入怀,夜幕下他借着微光贴上她的唇,玎珂闭上双眸感受他紧张的呼吸,身后一架飞机归来滑过跑道,带动徐徐轻风吹过两人的背后,袁尘的手依旧牢牢扣在她的腰间,她竟踮起脚尖迎合着,可他的吻却带着意犹未尽的温柔愀然离开。
正文 离婚协议
“少帅,不回去吗?”
玎珂独自坐在车内,车后的袁尘伫立在夜幕中,卡其色的军装逐渐溶进黑夜里,“他说最近比较忙,今晚不回去了,开车吧。”何副官应了一声踩着油门离开。
眼前一切却变得苍白无力,袁尘身体微颤紧蹙着眉,透过眼角的晶莹望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夜风刺过脸颊竟蠕蠕爬动着冰痛,他伸手去摸竟是一滴泪。
放弃你,不是不爱你,而是早已爱你爱得无法自拔。
“小姐,我刚给上海打了电话,说我们今天出发。”玎珂蜷缩起身体靠着落地窗,展开右手中的寿山石方章,又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她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任青丝揉搓在指间,“走吧!”
“少帅也真是的,忽然让咱们回上海,他连送也不来送。”吴妈刨开橘子递给玎珂。
玎珂摆手没有胃口,“他太忙了。”
太忙了,一句低喃像自言自语,却更像自我安慰罢了。
专列鸣着汽笛,转动轰隆的铁轮卷起雾气慢慢行驶,身后却传来踏着铁制地板的有力的军靴声,玎珂像在期盼着什么,抬眸却是萧然,“夫人,少帅要我将这个交给您!”何副官将黄褐色纸袋放下,却又转身跳下缓缓启动的列车。
玎珂拿起黄褐色纸袋,又是他送的礼物吗?
没有绸缎的锦盒,没有薄纱的缠绕,她伸出冰冷的手指抽出纸袋中一张薄纸。
她的手指不住颤抖着,纸张瞬间如蝴蝶般滑落,吴妈看玎珂脸色瞬间发白,连艳美的唇角也顿时暗淡无光,吴妈低头捡起落在车厢地板上的薄纸,赫然入目的竟是四个大字:离婚协议。
“小姐,这……”她欲言又止。
玎珂神情恍惚漂泊,尤似未听见吴妈的话,吴妈又眯着眼睛看下去,纸张右下角洒脱的签写着:袁尘。
两个刺眼的字迹旁却留着玎珂签字的空白,吴妈早就听说过现在新行的离婚协议,只要双方签字即可解除婚约,哪怕是女方也可主动提出,可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一纸休书的变相。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妈捏着薄纸却吓出一身冷汗,玎珂低着头许久才缓过神,竟已是满脸泪水,修长的睫毛仍沾着点滴未坠落的珠子,“他,要和我离婚?”她嘟哝着却目光呆滞。
吴妈更是怕玎珂会受到刺激,虽然在北平的一年玎珂同袁尘争吵不断,起初的相敬如宾到持久的冷战抗衡,直至最后两人的争吵厮打,可吴妈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