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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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云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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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胆子!”苏岑喝斥道,“小小年纪,劫人放火,诬陷朝廷命官,任哪一条都是死罪!”
阿七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却分辨道:“公子明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
“闭嘴!若再不老实交代,便真劈了你!”苏岑喝道。
阿七索性胡搅蛮缠:“公子,小的要如何交代,您老人家才肯相信?”
苏岑睇他一眼,问道:“那冯亦铎差你何事?”
阿七不假思索,信口道:“冯大人曾给了小人一副画,让小人照着画中描绘的情形,在这陵溪城里,寻一处宅子。”
“什么宅子?”
“小人之前将画藏在这园中的假山后面,公子若不信,现在便可随小人去取!”
苏岑见阿七言之凿凿,料他也不得脱身,便真的起身,让他前面带路。
阿七拍拍身上的土,取下廊上一盏廊灯,引了苏岑往花园走去。




十六 锦瑟思华年(10)

眼看假山就在前面不远处,苏岑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阿七寻不着空档,心中暗暗焦急。
待转过弯去,一方黑漆漆的水面映入眼帘,却是园中的莲花池。
阿七将灯笼举起,随手指向池塘边的一块山石:“喏,就在这石头底下!”
苏岑将信将疑,先是冷扫他一眼,方才回头打量那石头。此时阿七将心一横,纵身跃入池水之中。
苏岑只听“扑通”一声,心下暗道不好,回头看时,只见池中惊起几只绿头鸭子,灯笼浮在水面之上,火光闪了一闪便熄了。四下一片漆黑,只听得耳边阵阵水声,哪还看得见人?
苏岑不习水性,明知池水不深,阿七也必逃不出这池子,但仍是不敢贸然下水。无法,只得气急败坏大声叫了家丁过来。
阿七憋了一口气,躲在池边水下,眼前漆黑一片,并未游远。虽已时值仲春,池水却依然冰寒刺骨,大半条腿陷进池底淤泥之中,立时便冻得四肢僵直。
方才往下跳时,赌的便是这苏岑不会游水。稍等片刻,没见苏岑跟着下来,阿七悄无声息的浮出水面喘几口气。这时听见苏岑大声唤家丁过来,知是不可久留。刚好那群绿头鸭子受了惊吓,四处乱窜,打的池水哗啦作响,阿七在水下摸着池壁,趁乱游到池塘另一侧,挣扎着爬上岸,稍喘了口气,拔足便逃。余光扫过,遥遥看见几名家丁举着火把灯笼赶来。
等苏岑借着火光,发现阿七已在池塘对面上岸,带人去追时,阿七很快翻过院墙逃脱。
片刻不敢停留,拼了命往绮桐馆逃去。湿透的衣裤裹满了淤泥,夜风一吹,既重且冷。阿七冻得几欲昏厥过去,顾不得太多,边跑边将外衫脱了,随手弃在岔路边。
待逃回绮桐馆后院,上了绣楼,老远瞧见回廊上的继沧,心下才松了一口气。继沧听见响动,举了灯笼,快步走上前来。灯下看时,却见阿七面色惨白,身上仅穿着湿透的中衣,鞋也丢了一只。
开口却冷冷问道:“可有人跟来?”
“少废话,”阿七嘴唇哆嗦着,有气无力道,“让浦儿起来,准备热水!”
继沧冷哼一声,自去叫浦儿过来。
阿七在热水桶中泡了半日,方才渐渐缓过气。伏在桶沿思索半晌,突然开口唤那一直候在门外的浦儿:“今晚绿绮可被谁竞了去?”
“听说是绿绮姐姐在京中的旧识,是一位面生的公子。”浦儿在门外轻声答道。
“哦?那公子今晚可宿在馆中?”阿七紧接着问。
“只交了银钱便离开了,说是明日午后再来。”浦儿答。
阿七听罢,打了个哈欠,吩咐浦儿下去。自己爬出桶来,换好衣服,收拾停当,自去看暮锦。
暮锦正端坐在桌旁,守着灯发愣,听见门锁响动,只是缓缓伸手去研墨,并不抬头。
阿七进得门来,到桌前打量半晌,见那幅图已然完成,便笑道:“阮姑娘果然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暮锦淡淡一笑:“早前你说的绿绮姑娘,可是本乡人士?”
阿七笑道:“不错。听闻阮姑娘也是琴艺非凡,自当认得她的名字。当日她可是名动京城呢!”
“先前在京中时,确有耳闻。”暮锦道,“但无缘见得本人。”
“阮姑娘那时若要见她,岂不容易,只是怕有失身份吧。”阿七见暮锦脸色有异,不动声色道,“绿绮一年前离京返乡,许是为情所累。不过既已入风尘,未免也太看不开些。”
暮锦手上一滞,一滴墨渍落在纸上。阿七佯装不知,端起案上的灯烛,凑到图前,“姑娘便与我讲讲这宫里的路线吧。”
暮锦看他一眼,如实将大致路线讲解一番,末了却道:“即便你将这图记得烂熟于心,恐怕此去也必是凶多吉少。”
阿七只是低头专心看着图纸,随口问道:“此话怎讲?”
“外庭便罢了,先前听闻内庭直至禁宫,散布了近百隐卫。我那时时常出入禁宫,都不曾亲眼见过他们。”暮锦轻笑道,“你当自己身在暗处?只怕竟是黄雀在后呢!”
阿七便笑着看向暮锦:“姑娘既然好意提醒,必是另有要事相托吧?”
“不错!”暮锦唇角含笑,却目露狠意,“我要杀一个人,你可以帮我。”




十七 锦瑟思华年(11)

阿七眉梢微挑,瞧了瞧暮锦,末了轻执起她放在案边的手,“这么美的一双手,若是沾了血,如何再去抚琴?”
暮锦之前虽心存疑惑,但面前的少年,毕竟一身男子装扮,眼下正拉了自己的双手,言语轻挑,心中立时起了三分恼意,当下便抽出手来:“还请公子自重!”
阿七不以为意,仍旧调笑道:“杀人这么大的事,姑娘竟不愿付本钱么?”
暮锦一愣,片刻便咬牙道:“好,你要什么?”
阿七抱着双臂,似是仔细思量一番,方一本正经道:“师傅说过,我年纪尚小,不可太早亲近女色。”
“你——”暮锦羞愤难当,一时气结。
阿七见她恼了,便敛了笑意:“姑娘的仇人,只怕是当今圣上吧?我可帮不了你。”
“不。他叫陈书禾。”暮锦定了定心神,接着道,“你消息如此灵通,应是早有耳闻吧?只怕他人已到陵溪了。”
“你如何觉得我会帮你?”阿七好奇道。
“我自有筹码。”暮锦淡淡一笑,“你说过自己只是奉师命行事。而你的师父,却是一个生意人。如此便是了。”
阿七便笑道:“哦?那你倒说说看,有什么好处,连我的师傅也会动心?”
“靖州姬堃,你可曾听说过?”暮锦不答反问。
阿七抬眼将她一望。
除去赵姓皇族,靖州姬氏一族,在北衍当属第一世家,自前朝至此,已传世数百年,其间所出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自然不乏心怀经纬谋略之人。民间传言,如今这赵姓天下,当日得来倒有一半姬氏的功劳。彼时姬氏在任的族长,深知功高盖主绝非善事,倒不及功成隐退,方可求得福嗣绵长。这姬氏子孙谨记祖训,代代隐于民间,以耕读或经商传家,极少有人直接参与政事。如此一来,这姬氏虽未被封侯,倒比任何世袭爵位传世更久。
北衍历任帝王,均有意与姬氏联姻,却屡遭推拒。当今衍帝即位之初,也曾颁旨向当时的族长姬堃提亲。那姬堃自幼年时便体弱多病,因了嫡长子的身份,承袭了族长之职,族中大小事务,一应听之任之,全不放在心上。彼时姬堃年方弱冠,接了圣旨,按惯例必要寻个冠冕堂皇的因由拒绝。谁料这姬堃突发奇想,做了一回决断,将家中一名侍女送入宫中。衍帝不明就里,将其封做了妃子。真相大白之后,衍帝竟不曾怪罪。这其中也有缘故,只因姬氏祖先曾有恩与皇族,当日北衍开国之君便许下诺言:除却叛国谋反,对姬氏族人一概不予追究;同时自佩剑剑鞘之上斩下一块玄铁,赐予姬氏,允诺日后姬氏后人凭着玄铁作为信物,即便是欺君罔上的死罪,也可网开一面。
姬氏一族传至姬堃,除去旁支,倒与皇室一般,人丁渐稀。那姬堃将侍女送入宫中不久,便遣散了嫡系族人,自己也携了家眷和极少的仆从离去,最终竟不知所踪。此后十数年间,便有传言说姬氏每逢世事更迭,必有奇人入世。如今姬氏举族归隐,定是族中有人暗中受命于某股势力。。。。。。
凡此种种,年代久远,多是民间传言,真假难辨。
阿七听她如此一提,心下疑惑更重,面上却不肯表露,只是淡淡开口问道:“姑娘与这姬氏可有渊源?”





十八 锦瑟思华年(12)

三十五锦瑟思华年(21)
“渊源谈不上。”暮锦缓缓说道,“十多年前,姬堃因欠下我父王一个人情,曾将一块玄铁交与父王,作为日后答谢的信物。”
阿七笑道:“如此说来,那些传言竟是真的了?不过这恩赐恐怕只有姬氏族人才可享有吧?”
暮锦便道:“不错。我生在皇室,在衍帝面前自然无法隐瞒身份;但若是其他人,要刻意更改身份,张冠李戴,只怕也未尝不可。”
“这陈公子的性命还真是值钱。”阿七一副玩味的神情,随手将桌上的烛心拨亮,“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那姬堃究竟欠下什么人情,肯拿玄铁作为答谢?”
“听我父王说过,姬家出得多是优哉游哉、寄情于山水的世外高人,原本就不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许是因些区区小事,便将这天赐的恩惠,转手赠人了。”暮锦轻描淡写道。
“既然如此,若取了陈书禾的性命,玄铁便归我了?”阿七挑眉道。
“不错!”暮锦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问道,“你可有把握?”
“把握倒有八九成——”阿七轻笑道,“不过,我从不杀人。”
只听暮锦冷笑一声:“做的是鸡鸣狗盗的勾当,不见血光,便是不曾杀人么?正如那高高在上的衍帝,也从未亲手执刀杀过人,不过一道旨意罢了。”
“那就当我是自欺欺人吧。”阿七低声道,接着又将桌上的图收在怀中,准备离开,“我明晚便启程去京中。归来之时,便是姑娘重获自由之日。”
暮锦抬头看他一眼。
阿七便又回头道:“即便回不来,我也会传信告知浦儿,你画的图并未使诈,他们必不会为难你。”
阿七回到自己房中,先打了几个喷嚏。这时便见浦儿敲门进来,手中端了一只盖碗,怯怯道:“继沧哥哥让送些姜汤过来。。。。。。”
阿七盘膝坐在榻上,用被褥将自己裹严,闷声道:“搁下吧。”
浦儿依言将盖碗放在桌上,两手攥了托盘,忸怩着却不肯出去。
阿七扫他一眼,不耐道:“继沧还吩咐了什么事?”
浦儿便吞吞吐吐道:“。。。。。。说是务必要等着你喝完再走。”
阿七不禁挑了挑眉梢:“给我拿来!”
浦儿这才面露喜色,复又端了盖碗,小心送至阿七手中,取下盖子。
阿七伸手接了,刚凑到嘴边,便被混着浓烈姜汁味的热气熏得头昏脑胀。拧眉撇嘴的喝尽,胸口兀自泛着恶心,恨恨道:“我最恨这老姜!哼,下次直接煎些赤苏玉兰来,也好过这个!”
“继沧哥哥说了,都不及这个便宜省事。。。。。。”
“他算你哪门子的哥哥!竟故意整我!”阿七没好气的打断浦儿,将空碗丢给他,“你七哥哥的话,便不听了么?”
“浦儿哪敢不听。。。。。。”
阿七便换上一副笑脸:“浦儿,七哥哥交你一个差事,不许让继沧知道。做得好了,等哥哥从京城回来,买多多的糖杏仁给你,可好?”
浦儿撇嘴道:“七哥哥的话,向来不作数的。。。。。。”话音刚落,便被阿七瞪了一眼,赶紧闭上嘴。
“你,过个三五日,到城南承安茶楼对面,有个刚开不久的古玩铺子,去后面打听个叫韵儿的姐姐。”阿七说道,“那个姐姐人很漂亮,和我差不多年纪,你只打听一下便好,就说自己是她的同乡,来找人的。”
浦儿赶紧应下,又好奇道:“七哥哥,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阿七便点头笑道:“对。总之人机灵点,无论什么理由,打听出她现下是否安好便可。回来偷偷告诉被关着的那个阮姐姐。”接着又敛了笑,“若是人家起疑,或是不肯告诉你。。。。。。”
“浦儿知道如何应对!”
阿七便笑着捏捏他的鼻头:“那就下去吧!”




十九 锦瑟思华年(13)

等浦儿掩门出去,阿七裹着锦被在榻上翻来覆去——数日之内,两次落入苏岑手中,虽是侥幸逃脱,却再不敢大意轻敌。想那苏岑不出三两日,应是随着陈书禾继续南下,不会继续留在程家。等苏岑离开,浦儿一个孩子家再去打听消息,自是不会引人耳目——只是那韵儿,方才自己去打探,为何阖院上下竟不见踪影?阮暮锦方才的话犹在耳边,心中便有些忐忑——难不成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果真伤及无辜?再不然便又是那苏岑的诡计!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会再去程府?阿七左思右想,竟理不出个头绪。渐渐的倦意袭来,终是和衣睡去。
次日醒来,已近正午。只觉头重脚轻,浑身如散了架一般。阿七挣扎着起身,心中暗骂苏岑。其实昨晚那苏岑看在阿七形容尚幼,手上已然留了几分力气。
想到今晚还要启程进京,阿七一边兀自恼怒,一边开口唤浦儿进来。谁料叫了半天也不见浦儿的人影,只好自去打水洗漱,收拾行装。此时却见继沧沉着脸推门进来。
阿七见他面色不善,便在桌边坐下,倒了一盏冷茶,闲闲问道:
“师傅答应你了?”
继沧冷哼一声,自去靠窗的竹榻上坐了:“你倒遂了心!到时最好不要遣我去京中替你收尸!”
阿七心中暗喜,若无其事的起身伸个懒腰:“既然师傅不答应你与我同去,少不得我独自跑一趟了。你安心呆在这里,看好那赵绫菲。等着我的消息,便好放她自行离开。”
“放了她?你是与我说笑?”继沧脸上更是难看。
“不放了她,留下何用?”阿七淡淡道。
“你明知她是宣王之女,不禀明师傅,岂能说放便放!”继沧愤愤道,“更何况,那程墨方——”
“你也知道程墨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至于赵绫菲走失之事,我放火烧了程家的宅子,苏琴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大事化小。虞肇基要查的只是宁王的嫡系,与赵绫菲何干?我们何必再伤及无辜。”阿七打断他,又道,“况且,那苏岑心思缜密,我已暴露了行踪,不如将人放了,一了百了。”
“笑话,杀了她才是一了百了!”继沧冷冷道,“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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