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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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云七-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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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晚间父亲宴罢归来,带回的消息却是大相径庭——皇上竟是要将自己赐予宁王续弦!那小元氏当即昏倒,醒来后多日粒米不进,急得元昭慌了手脚,只能好言相劝。家人却俱是不以为然,管他嫁的是父是子,总之如今宁王府如烈火烹油,颇得皇宠,即便宁王本人年岁大了些,却也正值盛年,位高权重,嫁他亦是天大的喜事。
那小元氏将养好身体,委委屈屈嫁给了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丈夫,且见那只比自己小了不到一岁的赵暄日日昏晨定省,心中苦涩,自不必言说。
当日宁王虽没了正妻,倒也有一位侧妃并几房姬妾,俱是色艺兼美,那小元氏人虽年轻,却是庶出,相貌并不出众,且个性温吞,如今即便是皇兄赐婚,他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赵暄放浪不羁,取次花丛却从未对女子留心,自是不知小元氏心中情意;而父王续娶了如此年轻的正妃,初时赵暄被好友嗤笑,也不以为意。




五十七 古都建陵(9)

回头再说这日木犀苑中开宴,却是沐阳长公主省亲,在宫中住得腻了,忽想起皇兄宁王的别院景致怡人,便专程过来赏玩。
沐阳长公主嫁至沐阳潘姓望族,沐阳远在陵江上游支系、沐水之北,地处大衍西北,路途遥远。此次省亲,遵照太后旨意,专程携了膝下一子一女前往京中,今日过皇兄别院游玩,便将女儿景荣带在身边。
沐阳公主年近不惑,与衍帝、宁王均是一母所出,出嫁前与宁王赵顼感情尤为厚密。现下只见过两面,席间说笑一番,便将宁王妃视为密友,执了小元氏的手,也不忌讳,一面打量,一面取了帕子轻拭眼角:“如今你嫁过来倒有一年多了!见了你,便想起你姐姐。也亏得她早早去了,不然也是徒增伤感——”
小元氏听闻,自是垂下泪来。席间两名陪坐的少女——一个生得清秀纤弱,正是景荣;另一个明丽娇俏,却是衍帝之女幼箴——二人也跟着感伤一回。
幼箴便开口对小元氏笑道:“暄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婶婶再遣人去催催!”
沐阳公主笑道:“已经派了两拨人去找了——”
此时却见幼箴拉着景荣起身:“许是快到了,让他们备马,我们出去迎迎——你可会骑马?”
那景荣笑着,只是摇头。
小元氏便对幼箴笑道:“快别难为她了,女孩子家,有几个像殿下这般——”
不等元氏说完,幼箴便先笑道:“好容易出来一回,姑母婶婶你们且坐着,我去去便来。”
沐阳公主与元氏知道拦不住她,便赶紧示意旁边几个侍女跟着过去。
见那幼箴走得远了,沐阳公主便转过身轻笑道:“王妃也不避讳,竟将这陵南的明前茶拿出来待客,万一被那小妮子回宫说了出去,又是一顿好的!”
元氏狐疑道:“家中事务我向来不理会,这茶沏得有何不妥?”
“王兄日日出入宫中,竟不如我这远道来的消息灵通?”沐阳公主眉梢微挑,“我来了这半月,景沅殿那位,为这区区几片子茶叶,恼了两回了——”
元氏方知她说的是幼箴的母妃任氏,便开口道:“我们的新茶,也是皇上赐的,又不是私扣贡品,她要恼也是无法儿。”
沐阳公主见与她似是说不通,便轻轻摇头:“你呀,还是年轻——来了这一年多了,王兄倒还罢了,暄可每日来请安?”
元氏心下微赧,淡淡道:“正是。”
沐阳公主便道:“听说暄这几年大了,竟愈发不懂事,镇日寻欢作乐,不思进取。你如今是当家主母,也不管教管教!”
“姐姐方才也说我年轻,”元氏更是局促,轻声说道,“暄。。。。。。毕竟与我年纪相仿,况且虽未正经搬出去,却早在外面置了宅子,即便偶尔回府住下,也多在外院书房,他父亲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叫我如何开口管教?”
此时便听景荣笑道:“舅母好歹也比暄哥哥大些,便当他是做弟弟的,如何管教不得?”
沐阳公主瞪了女儿一眼:“你懂什么!”转而又对元氏说道:“即便你比他小,也是长辈,管教他又有何不妥?”





五十八 古都建陵(10)

小元氏心中酸涩,便只是陪笑,不肯再多言。
回头再说那幼箴,命人备了男子的骑装与靿靴换上,又自去马厩挑马。几名侍女提着裙摆,穿着丝质绣鞋,在春雨过后满是泥泞的小路上一路小跑,跟在后面,竟是十分的辛苦。
皇女幼箴生性开朗好动,颇受衍帝宠爱,便与一般的皇女不同。依祖制,皇女出嫁方可册封公主,而幼箴十二岁时便被册封。当幼箴年纪稍长,偶尔带宫人溜出宫去,宫中的管事姑姑也不敢十分的责罚。
衍国北方诸州亦是崇尚文风,却不似陵南贵族那般重文轻武,京中士族子弟,即便是女子,也可以学习骑射。这幼箴便喜欢跟着兄长们练习骑射,而上陵的皇家围场路途较远,便多是到宁王府的别院来。
现下幼箴在马厩前走了两趟,抬眼却见赵暄身边的近侍季长自院门外进来拴马。
季长见了皇女,赶紧上前来,单膝跪下:“季长见过公主殿下——”
“世子可回来了?”幼箴问道,双目兀自望向马厩之中,面露不悦,“那匹青骥,今日如何不见?”
“回公主,世子还要耽搁片刻。”季长答道,“——至于青骥,前些时候,已被世子赠与陈书禾大人了。”
“哦?”幼箴双睫轻闪,开口问道,“父皇命人南巡,也有些日子了吧?可有什么有趣的消息传回来?”
“这——”季长不知该如何作答,“先前只知陈大人一行,已过靖州,其他的,季长却不知。”
“才过了靖州。。。。。。”幼箴低声自语,也不再寻马,闷闷的径自走了出去。
幼箴懒怠更衣,围着别院外墙,绕了大半个圈子,侍女们跟在后面,也不敢劝阻,幼箴却仍是回到木犀苑中。
沐阳公主与小元氏见她神色郁郁,自是不解,开口问时,她也只是懒懒坐着,待答不答。
沐阳公主便笑道:“可是暄明日便要启程,你心中不舍?”说着笑眼将小元氏一瞟。
明知是邀自己一起打趣幼箴,小元氏却心中一滞,倒像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口中支吾道:“世子明日启程,我却不知——”
此时便听幼箴不耐道:“他何时启程,与我何干?”
沐阳公主刚要接话,却见侍卫来报:“世子到了——”
小元氏赶紧敛了心神,却不自觉的抬手,抚上云鬓。
不多时,便见赵暄身着暗紫锦袍,头戴玉冠,风尘仆仆,自苑外过来。走近了,未开口时,只见一双丹凤斜飞入鬓,似笑非笑,眸光将面前众人轻轻一扫,一众女子便将头含得更低——唯有幼箴仍旧伏在桌边,面色如常;此外便是沐阳公主,抬头含笑道:“方才却是到哪儿去了?”
赵暄这才上前来一一见礼。接着便在下首坐了,开口轻笑道:“姑母这么远来了,将将见过一面,暄却要奉旨北上,实在不巧。”
一面说着,有侍女送上杯盏。赵暄两指夹了那侍女的衣袖,低声道,“岫儿,今日熏的什么香?”
那侍女既羞且怕,即刻便涨红了脸。
沐阳公主见元氏也不开口,便拧了眉斥道:“胡闹!如今你妹妹们都在跟前呢!”言语中倒带了几分宠溺。
赵暄便笑着松开那岫儿。此时只听沐阳公主又道:“瞧你这副样子,如何去接太子妃?”
“也不知父皇如何想的——我只怕那燕初一眼看上你,到了京中竟不肯嫁给昳呢!”幼箴在一旁笑道。
“你也不必得意,”赵暄轻轻一笑,“到时我只对那冒鞊说,大衍聘太子妃没有彩礼,只把幼箴公主送过去便是了!”




五十九 古都建陵(11)

幼箴到底年轻,顿时羞恼气结,恨恨道:“好,你若说了,我便央求父皇,命你也娶个蛮夷之地的女子回来,相貌粗鄙不说,腰身比你倒要壮上两圈——”
此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景荣,突然轻声开口道:“殿下这说得就不对了,蛮夷也有绝色女子,不说远的,我们自沐阳出来,路上偶尔见到随商队东来的西炎舞娘,个个高鼻深目,肤白如雪——”
幼箴赶紧笑着打断她:“快别说了,舅父出征那年,带回一批西炎女子,父皇一个未留,让舅父自行犒赏将士,暄那时还不到十五,便日日追着舅父讨要,舅父被他扰得实在无法,给了他两个,现今还在乐班里养着吧?”
沐阳公主原本笑着看小辈们斗嘴,听到此处却听不下去,先对幼箴景荣道:“你们女孩子家,知道什么不好,倒偏偏留心这些!”转而又将赵暄一瞪:“你父王只你这么一个儿子,就不能成器些!”
赵暄便笑道:“景荣却好,随着姑母一路过来,长了不少见识;哪像幼箴,镇日里跟着我们在外面疯跑,倒没一点长进!”
景荣听他如此说,不禁垂了眼,唇角扯出一丝淡笑。
女儿这副形容,沐阳公主自是看着眼中,心下便有一番计较,口中却道,“还要她如何长进?即便这么着,任妃娘娘都要来拿你问罪了!”一边说着,侧脸看了小元氏一眼。
小元氏在一旁听得已有些走神,此时赶紧略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姑母说的,世子听在耳中,也要往心里去些。明日便要启程,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沉稳些总没有坏处。。。。。。”一面说,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几案上,只见对面的赵暄闲闲执了绿玉茶盏,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触杯壁,竟似触到自己心上一般,声音便渐次低了下去。
沐阳公主在旁边也跟着点头。赵暄便略略低了眼,轻笑着应道:“王妃、姑母见教的是——暄记住了。”
此时幼箴突然问道:“那陈书禾,如何才将将过了靖州?”
赵暄眼风将她一扫,笑道:“他走的水路,自然慢些——”
沐阳公主便回头对小元氏道:“这陈书禾是何人?我来了这些日,倒有好几次听人提起。可是詹事院陈许之子?竟如此出息了?”
小元氏便摇了摇头,“此人是今届的榜眼,据说文才极佳,名动京城。他的出身我虽不知,却听说并非望族。”
“倒有多大年纪?”沐阳公主又问。
小元氏将赵暄轻轻一望,道:“应是比世子大个三两岁,确是青年才俊。”
沐阳公主微微点头,将眼转向赵暄:“与暄可是挚交?”
只见那赵暄眉梢轻挑:“书禾未曾婚配,我直接问他要了八字,命人合算好了交与姑母,岂不省事?”





六十 古都建陵(12)

“胡闹!”沐阳公主道,“我是想到人家年岁轻轻,家中又无助益,便有如此成就,回头再看看你,岂不羞愧?”
赵暄轻轻一笑。此时外面便有侍卫上前来,先跪下施礼,接着起身回禀:“世子,车马已备好了——”
沐阳公主赶忙拦住:“才刚坐下一会儿,又要去哪儿?”
赵暄执起茶盏啜了一口茶,笑道:“城东义平侯府上,头几天便下了帖子,七皇叔这又催着过去。启程前只怕不得见了,等我自北地回来,与姑母再絮吧。”说着便起身与众人作别,转身离去。
赵暄一走,席间竟似默了一默。沐阳公主便先开口叹道:“琛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一味跟着侄儿们胡混!”
义平侯赵琛乃沐阳公主堂兄,义平王嫡子。依北衍祖制,皇室王侯一律不得有封地,只可久居京中;若无因功封赏,承袭王位爵位需自降一级。义平王乃先帝幼弟,其嫡子赵琛因未立下功绩,便被衍帝赐封为义平侯。
此外先帝另有一位同母兄长,早夭,其遗腹嫡子赵瑭,宗室族谱之中排行第六,略略年长于赵琛,被衍帝封为忠平侯。
赵瑭赵琛均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年少时亦是游手好闲,如今一众子侄当中,与赵暄可谓是气味相投,纠集了京中一众豪门纨绔,镇日里走鸡斗狗,赌马玩鹰,纵情声色,乐此不疲。
却说这赵暄带着几名侍从,骑马出了别院。季长便策马近前来,低声道:“方才幼箴公主问起陈大人一行到了何处。”
“哦。你如何回的?”
“只回说已过了靖州。”季长答道,“公主便有些不悦。”
赵暄摇头笑叹,不再言语。
不多时到了义平侯府。只见门前张灯结彩,宾客如织——却是赵琛新纳了一名姬妾,如今府中正大摆喜宴,请的无非是一众成日聚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那大门上的小厮见了赵暄,赶紧过来见礼,凑至马前,口中笑道:“我们侯爷等候世子多时了!”
赵暄低头见是平日里跟在赵琛身边的人,便跳下马来,将手中缰绳掷给他,“七皇叔如何让你在这里候着?”
那小厮便附在赵暄耳侧,低声笑道:“侯爷说了,交代给别人不放心,原是今日得了一样稀罕东西,特为请了行家来府中鉴赏呢!”
赵暄一径往门里走,面上换了惯有的放浪神色,轻笑道:“只告诉你们侯爷,若是新婶婶,我还能鉴别鉴别,其他的倒罢了!”
小厮笑道:“今日这行家说的可不是您,是我们侯爷专程自南边儿请的!”
“哦?”赵暄诧异道,“竟是什么稀罕东西,还要专程请个人来?”
此时便见二门上的小厮上来请安,“侯爷正在偏厅待客,请世子随小的过去——”
赵暄便将身上的玄色披风丢给自己的侍从,独自跟了那小厮过偏厅去。
进得厅来,抬头便见左边案上一株重瓣芍药,花开得却早,雪团一般,朵朵都如碗口大小,不禁多看了两眼。此时便听赵瑭在里间笑道:“我赢了,快拿银票来——”





六十一 古都建陵(13)

侧脸看时,只见赵瑭、赵琛并一名陌生男子,自里间书案旁走来。赵暄便笑道:“六皇叔赢了什么?”
赵琛取过右边几案上一只打开的八宝镶金乌木匣子,内中却是一块上好的美玉,鹅卵大小,通体碧绿,莹润清透,竟好似那异域琉璃一般。
赵瑭便指着那二人道:“我早说唯有名花佳人方能入了世子的眼去,他俩偏偏不信,非要将宝贝一并摆着,赌你到底留意哪一边。如今还不是我赢了?”
“这便是七皇叔刚得的稀罕物?”赵暄笑眼将那玉石一瞟,“如今美人儿独在洞房枯坐,皇叔倒在这里猫着,还不过前厅去待客!”
赵琛便对赵暄道:“不忙,先来见一个人!”
赵暄这才将眼望向赵琛身侧的男子,见对方身着天青暗纹云锦长衫,心下便先带了几分疑惑——云锦乃上用之物,而此人自己竟不曾见过。
男子上前,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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