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熄灯关门睡觉。
温报回缩在门边上,见得连震云下马,连忙迎了上去,打千儿道:“大当家,您可来了,云大人和盐司差官都在堂上等着您拿主意,好开始抄家呢。”
连震云微微一笑,回头招呼一声李四勤,一起入了许府,到了正堂之上。
正堂下跪着外宅男仆,正堂内许家男子跪了一地,班头领着九个衙役围住,个个噤若寒蝉,许知事已被锁了,他身边一张床板上,放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许老太爷,也无人上去理会。
内宅里隐隐传来哭声。连震云眉头一皱:“后头怎么回事?有人进去了?”
盐司差官显是和他熟识,站起笑道:“大当家没来,自然还没有人进去。是老太太快不行了,围着哭呢。”
连震云点头转身道:“温七,这原是你们家的宅子,跟大人说说,从哪里抄方好。”
温报回跪在地上道:“大人,小的离这宅子时,虽只有三四岁,还记得这宅里西院有夹壁银库,东院有储金地窑,后头红梦楼上是藏宝阁,金瓶阁里专养戏子相公,因着小的祖上三代精修机关,想来许家是不会弃而不用的,若是还有别的地方,就要去查查这三十年新建的房阁,里头怕也是有些东西的。”
许家众人顿时鼓噪起来,对温七破口大骂,却被衙役们执棒上去一阵乱打,头破血流,哪里还敢再说话。
连震云等人相视一笑,连震云给李四勤递了个眼色,只听他大喝一声,外头连大船和黄二领着五十名漕帮帮众立时冲了进来,许知事脸色大变,挣扎着向盐司差官哀求道:“大人,罪官愿将金银奴仆尽献,还求不要惊动后宅女眷。”
那盐司差官微一沉吟,转头向看连震云,连震云摇头道:“这宅子都要充公,如何能不惊动女眷,”看了许知事一眼,“罢了,看你们家在清河延绵百年,给你最后几份体面。大船,到后宅门前去喊话,让女眷把随身的钗环全卸下,不得私藏半点金银珠宝,全退到老太太房里去。否则,全充作奴仆发卖。”
许知事连连磕头,将藏纳财物的地点一一说出,果然和温七所说并无二致。众人听得金银珠宝数目大出预想,更是欢喜。
云典史一一将数目记下,连震云低低对连大河说了一句,他将手一拍,漕帮帮众便如狼似虎向后宅里冲去。
后头哭声大作,连震云侧头对盐司差官笑道:“既是有金瓶阁,大人可去看看,若有上好的,带几个回去。”
盐司差官哈哈大笑,拉着连震云一起进去,云典史、李四勤跟随在后,那盐司差官笑道:“若是有绝佳的,咱们还是先孝敬那位爷罢,听说他最近派了人到江南来搜寻佳丽,咱们正要投其所好,这样不费力的买卖,真该多做几回才是。”
连震云亦是大笑,说话间便走入了后宅门,只见后头一片狼籍,不时有吓晕了头的媳妇丫头乱窜,一时被看到,立时抓住,全当作奴仆押进了偏院,后宅正房里站着两个帮众,看守女眷。
连震云等人上了金瓶阁,阁上果真装点得五光十色,奢华非常,那差官啧啧道:“凭这些犯禁的东西,就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众人坐在顶楼,将戏子一一察看,点选了五名绝色女子,李四勤听得连震云又叫相公孪童上前,不由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这可不是个好路数。”
连震云与盐司差官相顾失笑,“哪里是我要的?自然是送给那位爷的。”
正说话间,连大船走了上来,“大当家,西院藏银二十二万两,东院藏金二万四千两,红楼阁里的珠宝古玩二百七十八件,田地一千八百亩,俱已登记造册。”一步上前,捧上帐册。
连震云翻着帐册,“奴仆多少人?女眷多少人?”
连大船道:“奴仆一百一十八人,女眷五人。”
众人都是一惊,云典史皱眉道:“女眷可是逃出去了?怎的只有五人?”
连大船陪笑道:“起先小的去前头喊话时,那些女眷们就慌了,个个都向身上藏金银,小的领人一抓,全算奴仆了。”
众人皆是大笑,李四勤瞪他一眼,呸他道:“你这小子怎的知道她们身上藏了金银?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大河那小子呢?黄二呢?”
连大船见着连震云没有说话,笑嘻嘻地打了个千儿,“回二当家的话,大河哥在东西院看着金银,黄二哥在红梦楼看着珠宝,小的最没用,就只在偏院里看着奴仆了,二当家好歹也让小的立立功。”又笑道:“请两当家的和两位大人去清点一二,小的瞧着,里头有几个比这阁里的还强呢。”
盐司差官哈哈大笑,对连震云道:“大当家,贵下属好生伶俐,这许家百年旺族,总有几个出色族女,自然要比戏子高上几分,”指了指挑选出的戏子相公,“这些就送给上头去,咱们的,下去看看罢。”众人一笑,下了金瓶阁,向偏院而去。
这时,守在许家宅门前的衙役们听得马蹄声渐起,远远看得漆黑的巷子口,两排十个熊熊火把迎风急急而来,到得近前,便见持火的马快围住一顶绿昵官轿,领头的正是县大老爷的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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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许府里的连震云(三)
几个班头立时迎了上去,给齐强请了安。众人下了马,王捕头扫了许家一眼,悄声在齐强耳边道:“里头怕是已经开始了。”
齐强点了点头,向一个班头问道:“里头主事的是谁?”
“回齐大爷的话,盐司来了一位差官,云大人也在,不过一直等着连大当家和李二当家到了,才开始动手。”
齐强听了,料着是连震云主事,走到轿子边道:“妹子,你别下轿,路上你也别向外看,免得受吓,咱们这样进去就是。”
齐粟娘心急如火,连声应了,道:“哥哥,咱们直接去后宅罢。老太太就住在正房后的暖阁里。”
齐强应了,让王捕头又点了十名衙役,拿了火把,围着轿子,向许府内走去。
前宅正堂里,班头领着九个衙役正守着男犯,见着齐强等人拥着官轿行到正堂前,连忙迎了出来。还未说话,正堂里羁押的男犯们看着绿昵官轿,立时有人趁着衙役疏忽,拚命挣脱出来,滚下台阶,向官轿爬去,嘴里叫着:“县大老爷,求县大老爷主持公道啊!”
齐强眼一瞪,骂道:“还不打回去,轿子里是我妹子!”那班头立时一脚把男犯踢了个跟头,大声骂道:“全都瞎了么?怎么让这该死的跑出来惊了夫人!”
正堂里的衙役追到了,执棒便是一阵狠打,直把那男犯打得嗷嗷直叫,里头腾地传来许知事的大哭声:“爹!爹!”接着便是男犯们乱糟糟的哭叫。
齐粟娘在轿子里听得,心如火烧一般,提声道:“哥哥,怎么了?”
齐强走上台阶看了看,回头到轿边道:“好像是许家老爷子去了。”
齐粟娘一呆,只觉莫名悲伤,“哥哥,叫他们别打了,我们赶紧向后宅里去。”
齐强止住衙役,问那班头:“连大当家的在哪里?知道里头女眷怎么样了么?”
“回齐大爷的话,听说抄出不少金银,连大当家他们都去后宅里了。”顿了顿:“方才小人在外头听着,女眷怕是不大好。”
齐强点了点头,向后一招手,转身绕过正堂大门,要从堂后角门里进内宅。王捕头忙令人抬着轿子跟上,齐粟娘在轿中忽然听得许知事大叫着:“夫人,求夫人去看看我娘啊!夫人!”
齐粟娘听得那叫声凄厉,与逃灾路上灾民丧亲失爱的嚎叫声一般让人只欲掩耳,不忍再听,不由暗暗心酸。
后宅门前有漕帮帮众把守,却多是见过齐强,知晓他既是县大老的大舅子,又是两位当家的好友,再见得众衙役簇拥着官轿,不敢阻挡,连忙放了进去,齐强一行直直向正房后暖阁而去。
正房前的帮众亦不敢拦阻,齐强让轿子直抬进正房暖阁内,房里点着一盏孤灯,四个女眷,皆是素服散发,全无一点钗环,围着床上的没有一点声响的许老太太悲啼,好不凄凉。她们忽地见得一群男人直闯了进来,吓得尖叫,挤在床角大哭。
齐强皱了皱眉,让衙役们放下轿子,退到暖阁外,扶着齐粟娘走了出来,“去看看吧,怕是不行了。”
齐粟娘急步走到床边,低头叫道:“老太太,老太太。”
那许老夫人原是无知无觉,这会儿却全身一抖,慢慢张开眼来,看着齐粟娘,模糊混浊的眼睛里流下了几滴眼。
齐粟娘坐在床侧,握在许老夫人的手,看着她枯老衰败的模样,忍不住流泪道:“老太太,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儿,和我说说,我若是能做,一定替你办到。”
许老夫人微张了嘴,却传出咯咯的痰响声,齐粟娘急忙替她顺气,伏在她嘴边听她说话,只听她继续说道:“…早知道都逃不了是个死……许家留个根苗……莲……莲香……她……她……”
齐粟娘只听到莲香两字,便已不可再闻,急叫道:“老太太,莲香她怎么了?”许老太太反手紧握住齐粟娘的手,勉强从枕上抬头,喉咙里咯咯直响,死死看着齐粟娘,齐粟娘哭道:“妾身虽不明白,但必会把莲香接回家中,待她长成,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话未说完,许老夫人双眼一闭,脑袋向枕上一沉,便去了。
床角的女眷号淘大哭,一边叫着老太太,一边又求齐粟娘,“夫人,求夫人救救我们……”
齐粟娘微微侧头,不敢看她们,齐强走上前将她拉走,“管不了这许多的,走吧,我方才看到偏院那边似是押着不少仆妇;我们去看看……”
偏院十多间房,除正中五间外,两边厢房里塞满了媳妇丫头,连大船开先便将年轻有姿色三十四人,专放了一间。连震云等人坐在正房堂屋里,一个个过目,那差官先挑了两个水嫩的,哈哈大笑道:“竟不比扬马苏妓差上多少,几位老弟,不怕你们笑话,本官一路从扬州府过来,赶了十来天的路,实是有些劳累。”
连震云笑道:“大人辛苦,这后头有几间睡房,何不进去歇歇。”
差官笑道:“余下也无甚事,本官现下就先回驿站休息,清点金银之事就烦各位辛苦了,曹大人那份,到时交由下官直接带回便是。”
连震云先来看女人,原就有这个意思,见这差官知趣,连忙起身,送着盐府差官带着两名女子去了。
连震云与云典史相视一笑,连震云翻了翻手中帐册,连大船连忙取了一支烛台上来,连震云将帐册向上一放,纸角儿被火苗儿舔着,慢慢燃了起来,到得最后,成了一堆黑灰。
“去,叫大河另造一个帐册,再把金瓶阁上犯禁的东西收收,一起呈上去,就写日常行止皆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不仅贪墨之资耗尽,家财亦只余散银千两,下田百亩。”
连大船连忙应了,又笑道:“二位当家的和云大人都辛苦了,后头还有十多个,已经领到门口了,要不要继续看看?”
李四勤喝了半夜酒,又坐了这半夜,已是一身不畅,“大哥,我不看了,天快亮了,我到外头园子里练练去,醒醒酒,什么时候回坛子里,叫我一声。”说罢,急急起身去了。
云典史亦笑道:。“我也算了,再带人回去,身子骨经不起了,我去看看大河造册,免得出纰漏,待会送过来让大当家过目。”说罢,出门而去。
连大船见着两人离开,轻笑道:“二当家是个憨的,云大人却果真知趣。这事儿全仗大当家一力主持,这些女人是留是卖,都是大当家的了。小的还特地藏了两个最好的,一直没领上来呢。”
连震云笑骂道:“尽动些歪门心思,以后多向大河学学,正经差事办好了,再玩这些!”又挥手道:“算了,我也不看了,喝了半夜酒累得很,不过是几个女人,懒得费心思,送回坛子里去,闲了再看。”
连大船只得应了,跟着连震云出了房门,就见得正屋门口果然站着十来个女子,个个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连震云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去,忽然间隐约闻到一丝熟悉的残荷暗香,心中一跳,脚步立时慢了下来,侧头向方路过的女子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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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许府里的连震云(四)
那女子看身量不过十三四岁,正低着头站着,见不到面目,双手拧在身前,连震云见她身着藕花色轻罗衫,白绫子裙,十指纤纤,既不似丫头,也不似小姐,不禁疑惑。
连大船连忙道:“小人方才问过了,她叫莲香,是老太太跟前的贴身丫头,打小养得娇贵,吃穿用度和小姐别无二致,从未侍候过别人——除了——除了侍候过几日县台夫人——”最后几字说得极轻,几不可闻。
连震云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后在外头不准说这几个字!小心我拨了你的舌头!”
莲香听得这句话,吓得猛然抬头,正对上连震云的双眼,连震云微微一怔,只见这莲香额发齐眉,肤色如玉,生着一双大眼,晶莹透亮,虽是一脸害怕,却是个美人胚子。
连震云慢慢走近两步,深深吸了口气,那暗香挑动了他心底的**,合着香茶木樨饼儿和烈酒在他身上拱起的还未消散的肉欲,猛然间一起涌了出来。
连震云一把抓住莲香的手,拖着她向正房后的睡室走去,那莲香隐约知晓他用意,吓得直哭。
眼看得进了小院,到了睡室门前,借着拂晓微光,看得周围全无一人,莲香终是尖叫了起来,猛然甩开连震云的手,转身就跑,却被连震云从身后一把抓住,拦腰抱起,跨入房内。
此处原是偏院主人的睡房,或因是新婚小夫妻,布置得甚至是绮丽,虽是被抄得一片狼藉,江宁拨步描金大床上却枕齐被整,挂着深红的云锦帐幔,锦带银钩,各挂香球。连震云眼角一抽,将莲香丢到床上,反手解了身上的单衫,甩在地上。
“大当家……大当家……你饶了奴婢吧……”莲香缩在床角,哭叫道。
连震云上床一把将她抱住,压在身下,扯着她身上的藕花衫子,低头在她脸上颈上又咬又亲,喘着粗气道:“别怕,你告诉我,你身上这香是哪里来的?”
莲香拼命挣扎着,哪里还顾得上答话,连震云扯破她的单衫,隔着月白抹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