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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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渡-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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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不再观望,静默离去,将场地全然交给萧缘书。

萧缘书看着前面的士兵们,双眼锐利如鹰隼,眉宇间已是不怒而威,沉声说道:“本将要的是精兵,要的是进可攻、退可守,以一敌百的队伍!你们须记住,无论你们愿不愿意,即已经站在这里,便由不得你们退缩!如果以后再敢有怠慢者,有违令不从者,有藐视军纪者,有退缩不前者,本将定斩不饶!你们,可听清了?”

“听清楚了!”这回,众人齐声,声音洪亮犹如大海滔滔。

萧缘书满意,命随从抬上了一筐青豆撒于地上,转而对着士兵说:“本将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将这些青豆拾起来。一刻钟后,拾青豆不足五百粒者,杖五十!拾青豆过一千粒者,赏银百两!”

闻此言,大多人不相信赏银之说,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会赏银一百?听起来,无异于是白日做梦!

但,大家都怕被罚,刚才萧缘书杀刘末的事令他们心有余悸,当即不敢耽误,齐齐应了声,蹲在地上拾青豆。没有东西装,大家索性拿了头盔当碗用。

不及一刻钟,大部分的人都已拾了青豆五百粒,而后,站起身来便不再动作。唯有三人抱着侥幸一试的态度,拾满了五百粒后仍然再继续。

众兵士眼中皆有嘲讽之意,看着仍然蹲在地上的三人。

这三个傻子!若是萧参将真要赏银,那现下就要赏出三百两来。大懿朝的军人俸禄以饷银为计,一个从六品的参将,一月俸禄不过五十两,萧参将哪里可能会拿出半年的俸禄做打赏!

萧缘书无视众人询问的、嘲笑的、犹疑的眼光,静静看着地上的三人,待他们皆已站起,才命士兵两两为伍数青豆。

抽查下来,所报的青豆数目皆无虚假。

萧缘书笑,说道:“你们无一人所拾青豆数目不足五百,有三人所拾青豆数目过千粒。”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朗声命令:“来人呀,将银两赏给过千粒的三人!”

她的随从得令,从事先准备好的包袱中拿出六锭五十两的白银,递到拾青豆过千粒的三人手里。

受赏的三人自是惊喜非常,旁人已然扼腕不已。悔恨之声不绝于耳,萧参将的所说,竟无半句戏言!

待众人平静下来,萧缘书才笑容可掬的说:“本将向来说话算话!在军中更是如此!军令一出不得有人违反,同样,赏罚制度,也是分明无误!”

众人闻言神色一凝,皆佩服的高声回答:“萧参将英明!”



正文 第九章 将军夜引弓(九)



众人皆以为,萧缘书身形文弱,平时性情也是极好,当是儒雅之人,驭下定是宽松。可几个月下来,她手下的二百号兵不再这么想。她军纪严明,赏罚必行,是个令所有人都敬畏的将军。雷厉风行的作风,绝对与她的外貌不搭。

入她麾下第一日,她便命众人背了五十斤的沙袋疾跑十五里路。众人因为先前刘末被斩,还有拾青豆之事,对她已是了解,知道违抗命令绝无好处,当即不敢多话,各自背了沙袋疾跑。

西北一带风沙最大,太阳也毒辣,又是快正午时分,众人未跑出五里路,便觉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浑身脱力。

不由的,速度皆慢了下去。

其实,萧缘书比他们还要难受。她到此地不足两月,对气候尚且不能完全适应。

当空烈日射得她脑门发烫,眼前景物皆是明晃晃的闪动,地上的沙尘被烤得灼人,令人产生就要冒烟的错觉。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干燥,嘴里基本没有了唾液。多想休息,多想命令大家回营地。但不可以,令行禁止才能出强兵,朝令夕改自是一盘散沙!

此番,为了起到身先士卒的表率作用。她强打起精神,深呼一口气,憋足了劲跑在前面。

她的双腿如灌了铅,重得不听她的使唤,真恨不得马上歇息。她不能,狠狠咬牙加速,靠着那股子的执拗,与众人拉大距离。

在二百号士兵的眼里,她此刻便是追风少年,热、累、苦,全然被她抛诸脑后,背影执着且坚定。

上过战场的士兵大多是血性汉子,眼见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背了沙袋比他们跑得还快,心中既是佩服又是不服输,当即没有人再想偷懒,硬是跑完了全程。

萧缘书安排的训练,既艰苦,又紧张,涉及种类繁多而复杂!

二百个士兵大多数出自步兵营,以往多使用长矛,其他武器和技艺皆不在行。可萧缘书要求众人不仅要会各项近攻的本领,更要习得远射之术。兼各种作战常识,她也一一进行教导。

两月下来,二百人被淘汰者不足十人,各项技能众人皆略有掌握。她这才一改普遍撒网的训练方式,开始就个人专长分批练习。

她命人做了一张大弓,臂力须得近三百斤才能将大弓拉满。自二百人中挑出五十人专习远射,要求他们私下练臂力,每日拉大弓给她看,终得一日将弓拉满。

最先拉满大弓的是张胡子,可他射出去的箭够远,却没有半点准头。

萧缘书看了,道:“射箭须得身体如张弓,人全然与弓相融合,做到全神贯注,眼、箭、还有的三物合成一线,这样才能一箭中的!”

张胡子听后似懂非懂,想让她示范,又怕她拉不开这大弓,欲言又止半天未曾说话。

萧缘书看他的表情自然明了他的想法,将大弓从他手中接了过去,双脚跨立成弓步,身体随着大弓倾斜,上好羽箭,对准天上的苍鹰,左右手臂齐发力。

只听嗖的一声,箭向空中飞奔而去,盘旋于苍穹中的苍鹰不及躲闪,被羽箭射穿身体落下来。

众人见了皆是称奇,射雁不难,射鹰不易。鹰者,于高空中翱翔,不似雁子低飞。且鹰眼如炬,反应迅速,躲避灵活。

萧缘书这一箭,能将鹰射下,可见是稳、快、准、狠样样占齐!

兵士中有一人曾在入伍之前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文章诗句,见了萧缘书的神勇之力后,感叹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张胡子未曾识字,听不懂这话,问:“你这满口的鸟话,说什么呢?”

那人翻了个白眼,道:“这话说的是飞将军李广在昏暗的晚上,因为树影遮盖,加之风吹草木沙沙作响,误以为有老虎出没,遂张弓射箭。待到第二日天亮再去查看,方才发现这一箭臂力惊人,竟然射到了石头里!”

张胡子不似萧缘书等人知道李广乃是西汉神将,当即哧了一声,道:“那有什么,照我看来,咱们萧参将的箭不比那个什么李广的差!”

萧缘书闻言呵呵笑,虽自知不能和李广相提并论。但心中却是欢喜异常,几月的功夫没有白费,这帮兵士的心,她算是握住了。

洪武书院,夫子院内,现下正值晌午小憩之时,翘哥手拿刚从边关送来的信,轻手轻脚往楼韧的房中走去。

看信封上的字迹当是萧县主所写,虽然爷还在休息,打扰他不会有好果子吃。但,信是萧县主寄来的,爷盼了多日,若是送去晚了,只怕更会惹怒爷。

他推了房门,小声说道:“爷,萧县主写信来了!”

楼韧本来就睡得不沉,翘哥推门时便已醒来。闻言,他声音微哑,说道:“念!”

翘哥听命,将信封拆起,摊开信纸道:“翘哥……”

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念不出,这个萧县主怎么如此写信?给爷的信,开头却写他的名,这,这不是为难他吗?而且,后面就是短短几句话,话的内容还如此……定会把他的爷气死!

半天没有听到下文,楼韧不悦的问:“怎么不念下去了?”

翘哥缩了缩脖子,继续道:“翘哥,告诉夫子我安好,另外,不归!缘书字。”

“没了?”

“没了!”

沉默,死寂的沉默在屋里蔓延开来。

翘哥小心翼翼的看向床帏里,低声道:“爷,萧县主,她……她这样写,只是孩子气而已!爷,您莫当真!”

楼韧缓缓摇头,长叹道:“她哪里是孩子气,她这信写得颇具深意!”

“深意?”

“呵!”楼韧笑了一声,解释说:“她曾说每月都要与你通信知道本王近况,虽是戏言却也不乏真心。想来,她故意用你的名字写信,是因为对本王上封信里未详谈近况不满。特意提醒本王,下封信若是本王不详写,她便真只和你通信了!”

听楼韧声音还算愉悦,翘哥也跟着笑,道:“萧县主,真是童心未泯,聪慧异常!只是,这个不归……”

翘哥问完后,楼韧半响未言语,最后幽幽回他道:“缘书这是暗示本王大战在即,谢宏隐瞒了军情!”

“什么?爷,您……会不会猜错了?”

“缘书曾说,她定按时归来。除非边疆吃紧,大战爆发方才不归!”说着,楼韧掀开了床帏缓缓坐到了床沿上,伸出一手示意翘哥将信递过去。

翘哥会意,将信递到他的手上。

他低头看了看,道:“就是了!这字的笔墨前后不一,想来是她写好了你的名字后前思后想,才落下的后笔!她如此做,是怕被人看到信的内容不能明说,这才用如此语句暗示本王!”

翘哥蹙眉,道:“那……岂不是……谢宏是故意将萧县主和査公子引去玉门关?”

楼韧缓缓颔首,眼神晦暗不明,道:“大战在即,他倒是瞒得紧,满朝上下竟无一人知道!”

翘哥随即抬首看楼韧,倏忽跪下,坚定的说:“爷,小的斗胆,请您以大局为重!”

楼韧不答,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想着自己的心事。

见状,翘哥大急,不由提高声音说:“爷,楼氏一脉在开国之时被高宗这个卑鄙小人骗了江山。百年来,世世代代也谨守祖宗规矩,绝不会因为争夺天下而陷万民于水火!可如今,情势不同!德沛和德昌失和,大战若起,便是爷建国立业的好时机呀!”

楼韧抬眼看他,半响,笑说:“本王有说不顾大局吗?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那萧县主……”

楼韧摆摆手,道:“谢宏和协文都不是卑鄙之人,将缘书骗去确实为了牵制本王。可,他们也真心欣赏缘书之才!”

“爷的意思是?”

“若是,没用了本王这层利害关系。谢宏和协文不仅不会伤她,反倒会重用于她,保她平安!”

“爷,您……”

楼韧意味深长的看了翘哥一眼,长发感叹道:“不可激进,便要勇退!”



正文 第十章 少小虽非投笔吏(一)



萧缘书正在武场上练兵,忽听到号角吹响,三长一短,此乃军营中召集武将齐聚议事帐的号令。非重要军务,不得吹响。她来此地已经快半年,从未听过此号。她望向不远处的草地,心里咯噔一下,西夷和突厥难道等不及了?

匆匆忙忙赶到大帐,里面已经站满了将领,谢宏身着一身明光铠甲正坐于上。谢宏眉宇之间全是凝重之色,*紧抿,腰杆直且硬,这是常年作战之人陷入紧张时才会有的姿态。

见此状,萧缘书心里越加不安。谢宏坐镇肃中,特意赶到此地已属罕见。此番他神情分明是事态紧急,大军压境才有的慌乱和凝重。

可若是大军来犯,为何到现在也不见踪影?还是说,突厥未动,反倒是西夷出兵攻了蜀地和湘西,因而玉门关未见动静?

蜀地和湘西?萧缘书脑袋一阵眩晕,蜀地一线的守卫一向由楼家军负责,真若是开战必得楼韧亲自带兵!

萧缘书的一颗心,全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几番张嘴,几欲不顾一切的问问谢宏到底出了何事。

谢宏静默了一会,待众人到齐,他方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沉声说:“昨夜本将收到急报,一月之前,大天兴联合夜郎及西南大小番寨出兵攻打蜀都一线。”

萧缘书闻言,再也顾不得规矩,当即问道:“将军可知,现下蜀都谁任主帅?”

对于她的莽撞提问,谢宏倒也不惊讶,长叹一声说:“肃王!”

有人说道:“中都督无需过虑,肃王本就是奇才,蜀都将领皆是他的心腹,想来这一仗无甚关键!”

谢宏苦笑摇头,幽幽道:“若真如此,倒也是天下大幸之事!这一仗,只怕不好打呀!此番西夷各个小国是有备而来,加之湘中藩王造反,肃王如今是腹背受敌,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萧缘书只觉被人迎头痛击一顿,打得她魂不附体,颤声问:“将军,蜀都现下多少兵马?西夷和湘中多少兵马?”

“蜀都现下人马五万,西夷大军八万,湘中反贼三万!且……”

“什么?”萧缘书跨步上前,紧紧抓住谢宏的手腕,急急问道。

“且据报,蜀都粮草仅剩一月……”

“那朝廷呢?朝廷为何不出援军?”

“如今我朝西北一片被突厥人虎视眈眈守着,朝廷哪里敢轻举妄动?除非,除非能从湘西城中调动兵马!那里一向粮草充沛,兵马共计八万有余!”

萧缘书听后喃喃道:“既是如此,为何不从湘西调兵?”

“湘西是当今长公主的封地,兵马一向只听她调令,就连皇上的圣旨到了那里也只是一张废纸。天下众人皆知,长公主的部下只认长公主。不见长公主令,不会调动一兵一卒!”

“德沛公主不愿意?难道说她宁愿萧家的天下被番邦和反贼占去?”

谢宏再次苦笑,无奈的说:“本将今日将你们召集到此,便是因为此事,德沛公主被人掳走,现下下落不明!此事,本将也是今日破晓之时才收到朝廷急令的!”

“被掳?怎么可能?德沛公主身边高手如云,怎么可能被掳走?”

协文见她失态,忙上前将她拉到一旁,紧紧握了她的手,站定向谢宏问道:“中都督,德沛公主被何人所掳,掳向何处?”

谢宏叹气,道:“日前,德沛公主突然收到一封密信,据说是和什么荷包有关的东西,信上约她见面详谈。也不知道为何,德沛公主居然未带几个护卫便赴了约。谁知道,被人钻了空子,趁机将她掳走。至于掳到何地,据本将分析便是两处,从南取道湘中再到夜郎或是大天兴。从西北,取道玉门关至塞外!”

萧缘书在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已经冷静下来,楼韧现下被困蜀都,朝廷兵力短期内不能调遣前往。唯有找到德沛才能解掉蜀都之困,才能救出楼韧。

无数的念头和可能就像是百川之流,源源汇聚于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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