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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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渡-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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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低低笑,半响不回话。

眼见他越笑越诡异,德沛公主蹙眉,不快的问:“你笑什么?”

“侄儿笑,皇姑姑既然与侄儿有相同的仇恨,皇姑姑何苦要如此为难侄儿?”

闻言,德沛公主略略吃惊,后又漫不经心的说:“本宫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侄儿在说,既然皇姑姑和侄儿一般想造反,何苦害怕侄儿拿着那些东西会对皇姑姑不利,又何必对侄儿苦苦相逼!”

德沛公主饶是再喜怒不形于色也沉不住气,提高声音问道:“你在说什么?”

“侄儿在说,侄儿也恨不得龙椅上的人,死!”

“你,怎么会……”

“侄儿又怎么不会?自侄儿记事起,便没有父亲!”

德沛公主眼见萧允面色平和,可眼底恨意森森,心中一动,思虑许久,复又开口说道:“那又如何?你以为这样说本宫便会放了你?”

“侄儿不敢以为什么,只是在侄儿看来,既是有相同的敌人,便可以合作,两人之力岂不比一人之力好?”

“哈哈哈……”德沛公主仰头大笑,戏谑说道:“本宫莫不是听错了吧,你小小的一个皇子又哪里来得能力与本宫合力?”

“请恕侄儿自不量力,侄儿以为侄儿虽不才,却也有可取之处,必能为皇姑所用。再说……”说到这里,萧允没有往下继续,而是抬头看向德沛公主,好似有些犹豫。

德沛公主会意,道:“说下去!”

“再说,皇姑姑他日登基为帝,必要立下楚军方能安定民心。侄儿私以为,皇姑姑与其去找宗室子弟,不如挑选侄儿。想来,皇上最恨的皇子莫过于侄儿,若是皇姑姑立了侄儿,皇上怕是死也不瞑目!”

德沛公主生性乖张,此番听萧允这惊世骇俗之言不觉不妥,反觉心神顺畅。加之,她这辈子不能有后乃是为帝的大忌,当年先帝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立了德昌帝为太子。

如今听得萧允之言,她面容一松,大笑道:“是呀,他日本宫若是登基为帝必须立下楚军。在这众多子侄中,你确实是他最恨之人。本宫若是立你为楚,这对他怕是沉痛打击!”

说到这里,德沛公主看向萧允,道:“本宫心里清楚,你这番说辞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不过,本宫却是喜欢。如你所说,本宫倒是很想看看你能如何帮助本宫,更想知道日后立你为楚时,你的那个好父皇可会嚎啕大哭!”

说着,德沛公主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将红色瓶塞打开,到出一粒褐色药丸,递给萧允道:“既然你要忠心于本宫,那就让本宫见识见识你的忠心有几分吧!”

闻言,萧允并未站起身,而是仿若狗一般赤裸着身体慢慢爬到德沛公主面前,颤抖着双手从她手里将药丸接过,眼睛一闭,终是将药丸吞咽下肚。

德沛公主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亲切说道:“允儿莫怕,只要你听话,皇姑姑必会按时给你解药,将来也必会立你为楚军!”

萧允俯首磕头,朗声道:“谢皇姑姑成全!”

德沛公主满意,咬牙说道:“德昌这个匹夫,他毁本宫英名,夺本宫皇位。将来,本宫定要十倍送还于他!他不是一向想杀你为他死去的皇子和莲妃报仇吗?本宫偏不让他如意,本宫偏就让他喜欢的东西全被消失,让他憎恶的东西变得珍贵无比!”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知身是无根物(三



萧缘书被破烂的草席盖着,呼呼的风从四周灌进来,她身上渐渐冰冷,青丝上已经聚了一些霜气。指尖被冻僵,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都说十指连心,她的心比她的指尖更疼,更冷!她从未感觉如此恐慌和无助,她甚至不敢去想,萧允,萧允和她离别时的表情,慷慨赴义的身姿。

要是知道有今日,她宁愿在昭阳时不管那闲事;要是知道有今日,她宁愿从未对萧允执着过;要是知道有今日,她宁愿还和以前一样痴傻!

想着想着,潸然泪下!

她忽就觉得自己是个害人精,害了萧允一次又一次,就如同楼韧教训她的那样,若是没有她的鲁莽,萧允还可以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子。

德沛生性何等残忍,张逸飞未曾冒犯她还被凌辱至斯,何况手握她罪证的萧允?

萧缘书咬紧了牙,只恨她现在连动弹都无法做到,只能干着急。

本应该是寂静的夜晚,此时却格外闹热,她听到有人大喊杜康酒家着火了。还听到噼噼啪啪的噪杂声,以及围观百姓的喁喁私语声。

她的心渐渐下沉,这么短的时间里杜康酒家就遭了殃,那萧允呢?萧允现在去哪里了?多半是被德沛公主抓住了,她知道的,萧允为了保护她,不会躲不会藏。因为藏了、躲了,德沛公主抓不到他,只能找她。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将萧允救出?

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数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却没有一个能行得通!

德沛公主身边高手如云,萧允比她厉害许多尚且不敌,她又算什么呢?

告官吗?德沛公主连皇子都敢杀,还会害怕这小小的官吏?

放眼天下,有几人能够对付得了德沛公主?

夫子!

萧缘书眼前一亮,瞬间抓住了这个希望。若还有人能救萧允,非肃王莫属!

有了希望,萧缘书更加着急,她想快些去找夫子,想尽早救出萧允。

她憋足了气,试图将穴道冲开,脸都憋得通红,身体却还是不能动弹。

时间过得真的好慢,她感觉好像这一晚就是这一辈子,她怎么熬都熬不过去!

待到黎明破晓时,她身上的穴道终于解开。冻了一夜,腿脚早已麻痹,稍微动作都是针扎一般的疼。

可她顾不得那许多,当即踉踉跄跄的向着肃王府奔去。

天色尚早,路上少有行人,清冷的街道只听见萧缘书一人噔噔的脚步声,还有呼呼的*。零星的几个人都驻足看她,如此貌美少年怎的宛如鬼魅,一阵风般从身边闪过。

萧缘书到了王府门口,急急忙忙就要往里冲,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那几个侍卫并不认识她,加之天色过早,怎么会让这个不知名的少年闯进去。

萧缘书急得大喊:“我是萧缘书,是你们王爷的学生!”

侍卫听了,恭敬的说道:“那劳烦公子在此稍后,小的进去通报一下!”

萧缘书急死,肃王府极大,等这个侍卫通报,再慢慢折回来要到什么时辰?她顾不得许多,直接说:“我和你一起去!”

侍卫脸色为难,拒绝道:“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了!”

萧缘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忽然想到鸡血玉扳指,忙从怀里掏出来,想递给那个侍卫看。

侍卫却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忙不迭的叩头,道:“小的冒犯,小的不知……”

萧缘书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见无人拦她了,忙把扳指放回内兜,一阵风似地向着楼韧的内院跑去。

楼韧此时正坐于房中,事实上他一夜未睡。京城内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耳目遍及天下的肃王怎会不知?

大火刚在杜康酒家烧起,他便接到了禀报,放火之人是黑衣军。换句话说,是德沛公主下的命令。他本就觉得此事蹊跷,正令人查探杜康酒家老板的背景。

又接到洪武书院的飞鸽,萧缘书及萧允未归书院!

事关萧缘书,他哪里还睡得着。过了一个时辰,探子来报,证实萧允*之后到过杜康酒家。

虽不知道其中内情,他却也知道事情棘手,当即下命让人查找萧缘书的下落。他惦着她的安危,根本无法就寝,索性坐到榻上静等。

此刻,他正是心急如焚,忽听萧缘书边跑边喊:“夫子,夫子,你快出来!”

他绷紧的脸一松,慌忙起身,将门打开,萧缘书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夫子,夫子,快跟我走!”

萧缘书不等他说话,拉住他的袖袍就要往外走。

楼韧顿住,一把拉住她,无奈的说:“缘书,你这是要去哪里,总得说清楚呀!”

“救人!来不及了!”萧缘书说着,又要扯着他往外走。

楼韧听了,心中有数,却还是假装问道:“救谁?”

“萧允!”

“萧允?”

“他堂堂皇子,怎么需要我去救?有谁敢伤他?”

“他,他……可能被德沛公主抓住了……”

“德沛公主?”

楼韧面无表情,腿上没有半分动作,眸子里光芒复杂。这事,他绝对不能管,也不是他可以管的!

见状,萧缘书心里一咯噔,停下来,嗫嚅道:“夫子,你……”

“缘书,你说他可能被德沛公主抓了,就是说他也可能没有被抓。你叫我怎么去救?再说了,德沛公主是开府的公主,位列三公之上,你以为她的府邸是什么地方,能让人任意搜查,想闯就闯?”

萧缘书愣愣的看着楼韧,她本以为楼韧一定能救萧允,可此刻却发现他的不认同,还有脸上的疏离。

她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只是她的夫子,还是堂堂肃王爷,怎能如她这般任性妄为。他牵一发,便能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比起整个社稷安危,萧允的性命显得如此渺小!

她理解的,真的很理解他。若是易地而处,她大概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个萧允,不过是条人命!

作为高高在上的肃王,需要的是顾全大局,需要的是天下信服,需要的是地位稳固。而不是为了一个门生,一个与他无关系的皇子得罪长公主,甚至与她对峙!

这些,萧缘书都明白!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还是忍不住埋怨。

楼韧平时对她太放纵,几乎是无条件的宠她,忽然一下子摆出这样的架势,她有些措手不及,进而生出怨愤。

眼见她眼帘低垂,睫毛不断地轻颤,*紧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楼韧轻轻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缘书,你需知道我的难处,楼氏一门已经功高盖主,深深被皇室所忌惮。我若是同你一般莽撞行事,不是让人抓住了话柄,说我藐视皇族!”

萧缘书抬首看他,双眼之中泛着涟涟水光,道:“可是,萧允他是为了救我……”

楼韧蹙眉,沉声问:“为了救你?缘书,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昨日黑衣军火烧杜康酒家之事与你有关?”

眼见事已至此,萧缘书只得把事情始末一一倒出。楼韧听后大骇,怒道:“缘书,如此大事你竟敢隐瞒于我?”

“我……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楼韧见她脖子一缩再缩,恨不得要缩进身体里去了,也知此时责难她于事无补,只得长叹道:“缘书,你可知道,萧允此举不只是救了你,也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天下。”

说着,楼韧看向萧缘书,眼神悠远,似有无限回忆,接着说:“自德昌帝被立为太子后,德沛公主就起了反心,圣上也早有所觉……”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她?”楼韧无可奈何一笑,说:“缘书,你以为当今天下的太平盛世是从何而来?当年突厥和西夷联盟攻打我朝,若不是德沛公主出面力劝她的外祖父宇文山出兵,若不是她死守敦煌郡,哪里有我大破突厥的战功!自那以后,她手里不仅掌握了北方甘肃一线十万兵力,还成为了宇文家真正的当家人。先帝也曾动过心思立她为楚军,却到底被当今圣上……”

楼韧说着,话锋互转,道:“圣上登基之时,便想动手杀她,却受她所牵制,根本不能动手!”

“那,那我们现在有了她造反的证据……”

“有了证据又如何?”楼韧不以为意的一笑,幽幽说道:“圣上也想杀我,也同样受我所牵制!我和德沛公主同是他想杀之人,我为何要将德沛扳倒?”

“夫子……”

“缘书,你既然要卷入这是非之中,就得将是非之事看个明白!我,德沛公主,还有圣上,其实我们都是在互相牵制。我若和德沛公主闹翻,我们两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话到这里,楼韧眼如利剑,黑眸深邃,紧紧盯住萧缘书,轻轻补充:“……死!”

萧缘书被他的眼神骇住,顿时一个激灵,眼露哀戚之色,喃喃自语:“那,萧允该怎么办?”

“缘书,你须知道,萧允作出这样的选择本就是为了护住你。你若执意要我出名,不是等于告诉德沛公主其实你也是知情人?那萧允的良苦用心岂不是白费?试想,我若和德沛公主为敌,不是我死,就是她亡。你愿意看到我死吗?或者,她亡?缘书,我教导你许久,你自己明白,现今的局势。整个西夷,整个北部的蛮族都看着我大懿,还有虎视眈眈的藩王,没有了德沛,你以为还能维持这太平?你要我拿什么立场去对付她,你要我为了救一人而背上千古的骂名吗?”

萧缘书死死咬住下唇,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大声说道:“不,我不能让他死,我不能让他死……”

楼韧面露仁慈之色,怜悯的看着她,道:“缘书,你也该长大了,该懂得很多事情都不是力之所及,得和失是无可避免的!别说那造反的证据不一定属实,即便是真的,圣上也不会动她,起码不是现在!”

楼韧的话,萧缘书明白,可再明白还是无法接受萧允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尤其是为她而死!

他微笑起来那么优雅,他的白衣翩翩如此迷人,他的眼眸璀璨如宝石,这些,是她无法忘记的,她怎能就这样甘心让她无法忘记的东西永远只能存在记忆里?

她惨然一笑,道:“夫子,那,我出去走走!”

楼韧眼瞳紧缩,一把将她抓住,狠声说道:“你想去公主府?”

萧缘书垂着脑袋不说话。

“我今天绝不会让你去!”

“夫子,萧允是为了我,是为了我,我不能……”萧缘书说着,就开始用力,企图挣开楼韧的钳制,哀求道:“夫子,你就让我去吧,你让我去吧……”

楼韧垂首看她,眼神是她看不懂的深邃,轻声道:“缘书,对不起……”

“什么……”不等她的话说完,楼韧便出手点住她的睡穴,她眼前一黑,立即软倒在他的怀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知身是无根物(四



萧缘书醒来之时,已是正午时分,依稀间见到楼韧俯首于窗前的桌案,大概是在看什么令人烦恼的批文,他的剑眉微蹙,额头紧锁,*轻抿。

这样的他,她见过很多次,只是从未想过,也从未注意过,他的模样伟岸,他的眉鼻英挺。可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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