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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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渡-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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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本是训练有素,协武平日对他们要求又十分严格,因而六人虽知此番事态严重,神色稍显凝重,但也不见煞白和颤栗。

萧缘书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倏忽一笑,轻松说道:“你们莫怕!看那领头之人没有?他见到我们并未让人立刻冲上来,说明此人多疑而谨慎,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萧军师有办法?”其中一名禁卫军满怀期望的问。

萧缘书颔首,道:“只要大家信得过我,今日,我必能让大家全身而退!”

协武望向相隔不远的那众人马,怕是人数不止一百,硬拼绝无胜算。调头而逃,此番地势平整,对方骑马,他们徒步,怎么也是难逃一死。如今之计,只得全赖萧缘书,纵然他心里万般怀疑,但见她胸有成竹也只得一赌。

他正色说道:“但凭萧军师吩咐!”

协武这一说,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萧缘书满意一笑,道:“我们此番隔着城营不下二十里,而贼匪隔着我们不过一二里路,如今跑是不行的,不出一刻就能被他们追上!兵法有云,虚者虚之,疑中生疑!既然对方多疑,伺机观察我们。我们不如故布疑阵,按兵不动,让这些贼匪以为我们是引诱他们陷入埋伏的诱饵而已!”

说完,萧缘书看了看协武,道:“原地休息,尽量放松!”

协武领命,和几个禁卫就地而坐。其中一人带了水囊,将其拿出,只当囊中之物是酒,仰头豪饮一口,便递给旁边兄弟。如此这般,几个禁卫军根本视一里开外的贼匪为无物,没有大敌当前的紧绷,倒是外出游玩的快活。

骑在马上的头领生性多疑,乍见几人,本就害怕他们有什么诡计而不敢轻易上前。此番见他们不知仓皇逃窜,反而舒适闲散,更加不敢上前,只得命令手下原地待命!

萧缘书见他们不动,便自顾自的平躺在地上,用手枕着脑袋,口含草杆,双腿弯曲,一腿翘起,好不惬意!

两方僵持许久,贼匪头领终于生出试探之意,忙命两人上前查探情况。

协武等人手心直冒冷汗,却不敢表露半分,依然僵硬着身体做闲谈状,由着两个贼匪骑马靠近。

眼看着两个贼匪就要到眼皮底下,萧缘书小声对协武说道:“一会,我未让你们动,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动,继续坐着闲谈!”

协武不解,但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际,由不得多问,慎重颔首,算是应下。

两个贼匪将近,萧缘书倏忽起身,抽出弓箭对着马上的贼匪嗖的就是一箭。同行的贼匪看了,举刀砍来,她不慌不忙再抽出一枝箭,对着那人*射去。

贼匪应声落马,萧缘书忙上前将马拉住,纵身一跃骑于马背上,向着一里开外的贼匪冲将过去。

一众贼匪皆惊,下意识后退了些距离。

萧缘书在距离贼群半里处停下,上箭张弓,对着贼群中的一人射去。立时,又是一贼倒地!

射完之后,她丝毫不恋战,撤马回奔。

有几个贼人想追她,却被头领喝住。头领说道:“别急!先看看这个小子要做什么?若他一直逃跑想来真是势单力薄,我们再追不迟!若是他故意为之,那前方便有他们的埋伏,我们万不可中计!”

萧缘书跑到离协武他们不远的地方嘘马停下,回望贼人。见他们未曾追来,她便又策马回奔。

见她此番浑身煞气,大有将他们全部剿灭之意,贼人皆慌,下意识就想往后跑。领头见状,心生不好预感,这个小子逃而又回,且趾高气昂未有半分惧色,明明就是为了将他们引诱上前。

思及此,他大喊道:“不好,定有大军将至,这几人是在拖延我们,想要将我们生生困死!快撤!”

话毕,一帮贼匪驱着马慌忙逃窜,甚至没人敢回头看看是否追兵已在身后。就怕这一回头,项上人头便要落地。

见贼人跑远,萧缘书这才慌忙策马领着协武等人逃命去。

众人穿过先前经过的树林,眼见安全,顿感劫后余生,具仰头放声大笑。

笑完,协武朗声说道:“萧军师,我这辈子就没服过谁,今天,我算是服你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救了大伙一命!”

萧缘书也笑,不见半点委婉和遮掩,直接说道:“这不是我想的,前人就用过此法,我不过是搬过来而已!”

“哦?哪个前人?”其中一名禁卫军好奇问道。

萧缘书看向他,答:“飞将军,李广!当年李广将军率百人追击匈奴刺客,路遇匈奴军队千骑。便用的是此心理战术,抓住对方多疑的本性,而将自己的虚弱无限扩大,倒使得敌方以为虚弱之象不过是假装!这便是虚者虚之,疑中生疑之道!”

协武道:“呵呵,我大懿朝有福呀!昔日汉朝不过就是一个飞将军,就让胡马心惊胆颤,不敢度过阴山。今日,我大懿朝不止有肃王,还有萧军师,不怕百姓不安康呀!”

此话一说,萧缘书的笑脸不见,又显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本以为心底的伤,只要不去碰触不去想,就不会难受不会痛。现在却清醒的认识到,楼韧已经融入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但凡与她有关的东西,大多与他也有关系!

无论她多刻意的回避,总是避不开他的一切。就如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计谋,却立时让她想到他为她做的种种。

当初,她连字都不太认识,虽有査君然帮助,到底是疲于应付。

是楼韧手把手的教会她许多东西。她看不懂那些晦涩的文字,理不清兵法上高深的表达,是他逐字逐句讲给她听。是他授了一课,在夜里又不厌其烦的举例给她,让她每一点都融会贯通。

就如这‘虚者虚之,疑中生疑’,楼韧从春秋时郑国叔詹巧布空城计退了楚国大军,讲到李广将军遇匈奴而不乱。这些,都是书上不曾详细说明的。是楼韧为了使她明白,才额外加上的。

她当时不懂,楼韧为何如此严苛于她。若是她不明白,便想着方法逼她。她还记得她有一次想偷懒,被楼韧训斥,委屈得双眼通红。

楼韧见状叹气道:“今日为师逼你,不过是想让你来日在战场上少受些伤害罢了!”

今天,她终于明白。原来,他每一步,都是在为她考量。他没日没夜的陪伴,不过只是要她一生平安!

她忽感鼻头酸涩,只恨不能伸出双翼飞到他面前,抱住他大哭一场!她多想现在就问,她脏了,他还要不要?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小荷已露尖尖角(十五)



萧缘书既然已经探到贼窝所在,当即不再耽误半分,忙让协武到城外调集一万兵士包围贼窝,封锁路口。自己则悄悄领了从京城带来的千名禁卫军悄悄赶到侯府,然后命其中一人乔装成刺客,潜入侯府之中。

安排好一切,萧缘书方才轻松踱步走入侯府。

见她去而又返,众人皆道她定是酒醒又不放心七殿下,生怕再有官员献美于七殿下,这才眼巴巴回来守着。

对于众人神色,萧缘书只当不知,径直走到萧策身旁从容坐下。期间,暗暗对萧策使眼色,示意他万事俱备!

萧策领会,微不可见的颔首,不动神色命人为她添副碗筷。

萧缘书看了看桌上摆放的各种菜色,竟比三个时辰前准备的好上许多。想来是许斥后来命人重新做的。她不由冷笑,小小一个郡侯,月例不过五百,封地并不富足,却能有如此排场!

其中一盘是以新鲜湖虾摘尾,方以小宰羊铺垫,加以红腐清蒸,看上去就十分可口。她虽是不屑许斥搜刮民脂民膏,却也耐不住嘴馋,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动手夹了几大筷子往嘴里塞,边塞边含糊问道:“这菜叫什么名字?真好吃!”

萧策见她双颊鼓起,甚是可爱,脸色霎时柔和,举箸将菜夹在她碗里,笑道:“这叫九凤朝天,是宫廷菜肴!”

萧缘书连点头都顾不上,一阵的海吃,还不待她吃饱,便见一枝羽箭朝着萧策射来,众人皆惊!

萧策直视羽箭,却是不躲不避,眼见就要被箭射中。幸得身边的禁卫军护驾,为他将箭挡住。

见状,萧缘书不舍的看了看碗里还没有吃完的菜,抹抹嘴,大喝道:“有刺客!禁卫军何在?”

早已做好准备的莫钱忙站立出来,躬身行礼。

萧缘书道:“此处有刺客欲行刺七殿下,命禁卫军将侯府团团围住,不得放走一人!在刺客身份尚未查明之前,不许有任何人出入于侯府!”

莫钱领命而去,一时间,禁卫军排排站开,将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缘书说完,许斥脸色一变,忙说道:“萧军师,此做法恐怕有欠妥当!”

萧策摆摆手,道:“郡侯此言差矣!缘书一向待人宽厚,心地善良。她令禁卫军将侯府围了,不只是追查刺客,也是为了保护在座的地方官员和权贵!”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接着道:“本宫昨夜方才将贼匪的山寨围剿了,今日便有人行刺。这说明贼匪尚有余党存在!他们连本宫都敢动,况乎卿等?为了这一众地方官员和权贵的安全,卿等还是稍安勿躁,安心在这里呆上几日。待本宫将贼匪余孽清除,自会送卿等平安归家!”

许斥和几个官员权贵还欲再争,萧缘书冷声说道:“行刺皇子乃是谋逆大罪!若是不查清楚,今日在场的诸位都难脱干系,难道大家愿意背上这灭九族的罪名?”

话毕,众人不敢出声。

有几人更是颓败软倒于座椅上,只觉功败垂成。

唯独许斥转瞬便笑了起来,道:“萧军师所言甚是,我等身为人臣,自然应当以殿下安危为重!刺客之事,确应查清楚!”

许斥此言一出,再无反对之音。

萧策和众人寒暄几句,便称要立即将山贼余孽肃清,不做耽搁,带着萧缘离去。出了侯府,他方才说道:“缘书,你说这个许斥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他看来有完全的把握,那些贼人即便被我们抓到,也不会将他供出!”

萧策眯了眯眼,狠狠说道:“他此番行径如此明显,我就不信抓不住他一点把柄!”

萧缘书低头不语,心中却是认定,看许斥的架势,定是因为没有落下任何证据,不然怎会如此放心。即便她和萧策想追究许斥,也怕是无功而返!毕竟是个世袭的郡侯,不是说杀便能杀的人物!

见她不语,萧策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思及现下还未抓获贼头,说什么都是多余,便岔开话题道:“那贼窝所在之处可如缘书所料?”

萧缘书点头,道:“正是!营寨依旧在小溪旁边。我见小溪有人挖动的痕迹,想来是他们已经开凿河流,将水引到寨子里。”

萧策点头,道:“那如此说来,不用我们动手,只需将他们困住,将水源切断,他们便坚持不了几日!”

许久,萧缘书低声回道:“断其水源却是妙法,可以免去攻寨之苦。但是,到底还需和贼匪一战呀!”

闻言,萧策看向她,一双眼睛忽明忽暗,瞳孔紧缩,黑眸深不可测,幽幽道:“缘书是不是有什么不战而胜的方法?”

萧缘书抬头回视他,却无法承接他复杂的眼神,将头扭向一旁,道:“与其控制水源,不如直接投毒将。这样,不需多等,只要两日,贼匪必然死伤过半!”

萧策未置可否,直接问道:“在水源里下毒,缘书就不怕连累无辜吗?”

“贼匪营寨在城外,小溪下游五十里内没有人家。再则,我见今日阳光煞白,隆冬之时,如此白日,当是晃雪影之兆!不出三日,必会降雪。此处气候温和,雪落于地不会结冰很快就能化成水,到时溪中之毒必会淡去!”

“缘书,你确定要用此法吗?不怕史官写你无大将风度,用鄙野之术?”

萧缘书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若是截断水源,贼匪被逼急了,只会背水一战。到那时,贼匪自会勇不可挡,如困兽之斗。我们虽能取胜,却要死伤无数兄弟士兵。下毒之术,虽是*,却能保得士兵无数。为将者,当知不战而屈人之兵!一点骂名能换来士兵性命千余,划算!”

闻言,刚才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几名禁卫军皆双眼通红,心生感激。凡是血性男儿,上了战场便抱了赴死的决心。他们虽不怕死,但能遇到一个将士兵生命看得比名声重要的将领,却也是万幸之事!

萧策看了看她,不再多话,忙命人去准备一切。

他面上虽是稳如泰山,心底却觉惊涛骇浪,让萧缘书建功立业本是他的初衷,萧缘书的表现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偏偏,他心里竟会不安。

从在兴城起,缘书便离他越加遥远。此时,看着她的身影,他竟恍然觉得这是第二个肃王!名动天下,却疏离冷清的肃王!

他想,若是有朝一日她名震天下,他是否还能如愿将她拥入怀中?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小荷已露尖尖角(十六)



在水源里投毒说来容易,可眼下山寨的水源是会流动的小溪,自然比不得井水之类的简单。萧缘书先是命人在上游将溪水截断一部分,好在隆冬季节溪水本就涓细,做起来并不费事。

然后命人准备大量的断肠草、马钱子、鸩羽以及砒霜,细细研磨成粉,混合在一起。这四种东西任何一种都是穿肠毒药,混合一起,不过是为了保证药效不会因为溪水冲击而消失。

一切就绪,禁卫军便在山寨不远处的上游投毒,每隔一个时辰投一次,尤其是在烧火做饭之时,毒药加倍,投毒时间也提前半个时辰,并且持续很久。

将士死死守在山寨外围,也不靠近,也不远离。这样的距离,既让山寨的贼匪无法放箭射伤他们,也可以将山寨团团困住。

山寨寨门紧闭,看样子贼匪是做好了死守的打算。哪知,不过一天的功夫,寨子里的人便多数中毒。因着溪水散了些许药性,没有立即要他们的性命,却更加煎熬他们的心理。

陆陆续续有人从山寨里跑出,大概是想尝试着突围出去就医问诊,却被早已做好准备的兵士当做活靶子射杀掉。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寨门外围便躺了千具尸体。

秋冬季节万物凋零,本就是天地肃杀之时,安静的场地上遍布尸体,黑红的血液在颓败的草枝上流淌,将干燥的土地浸湿。这一幕,让山寨里的人看着胆寒,不敢再喝水,不敢再进食,也不敢往外跑。

饶是如此,贼匪死伤也已经过半,山寨内人人自危,惶惶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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