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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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渡-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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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她对他无情,纵使有情,他们也只能空余叹,再无未来!

他扯开了嘴角,露出这几个月来最灿烂的笑容,黑色的眼眸上蒙了一层氤氲雾气,缓缓点头道:“嗯!我等着你将我放走!”

此时的气氛太令人无奈,萧缘书再也呆不下去,匆匆忙忙的扭身离开。

走到殿外,她回身,怔愣的看着已经关闭的殿门,心里怅然一片,喃喃道:“对不起!”

好像,她现在能说的话只有对不起了!她与萧策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用这几个字来说明,来掀过!

她清楚得很,萧策刚才一反往日蛮横的表现,向她说的这些话,多半是为了让她心生愧疚,让她主动放他走!

但,他确实对她真心相待过,她便为这份真心做一次任性的事,既使是纵虎归山,也让他离去吧!

其他的,她再也无能为力!

就像当年她对楼韧说的那样,商纣王因为一时的顾念,不杀战俘,到头来不仅自己帝位和性命不保,还累得他心爱的妲己惨死!

她说过,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就是赔上一切,就是背上千古骂名,她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执拗和任性妄为,不论楼韧活着还是逝去,她从未改变过!虽然,会觉得伤心和难过,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一切便都要有个取舍!

两个月,是她的底线,即便萧策回到京城,那时的天地早已是另一番模样!査老将军肯定已经失了军心,大懿朝的社稷也频临倾覆,纵使萧策力挽狂澜,她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对手!

一切,都会按照她的料想去走!

张逸飞忙于整顿湘西军务,听闻萧缘书攻下夜郎,心中欢喜,却同时听到了一个传闻,那就是她有了身孕。

乍闻此事他以为不过是谣传,直到萧缘书的亲笔书信送到,方才证实,她确实是怀孕了,怀了楼韧的孩子。

若是楼韧还活着,张逸飞或许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难过。可楼韧在蜀川阵亡,这个孩子的到来便算是喜讯。

萧缘书有了它不会痛不欲生!而他,对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萧缘书的孩子,他是会疼惜的。楼韧死,他以为已经无望的感情又有重现天日的机会。

且,她在去夜郎前答应过他,会考虑一下,若是为女王,许他相伴。

楼韧死,所有的不可能好像都有了可能。

若不是湘西军营之中有些将领心存异心,他必须加以整治,真恨不得立时飞到夜郎,陪伴她。趁火打劫或许卑鄙,可若是雪中送炭,那就另当别论!

萧缘书此时正是脆弱之时,便是最需要雪中火炭的人!他若将火炭送到她面前,定会在她心里占据一点一滴!

湘西和夜郎之间的官道修通,军营整顿完毕,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到了夜郎王庭。

负责王庭防守的是萧缘书从玉门关带来的亲卫,这些人个个识得张逸飞,见他来了,没有阻拦径直告知他萧缘书的去处。

他到了亲卫所说王庭的西隅,便见到萧缘书出神的站在一座宫殿门口发呆。

他的视线从她的侧脸转到她已经挺起的肚子上,还有她扶着腰的手,再转回她的侧脸上。看清了她的样子,张逸飞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怎的几个月未见,她竟然会瘦这么多!

她原本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此时已经不见了肉,下巴尖得估计能戳疼人,还有她的手,原本是指如削葱根,可现在形同枯木!

若不是她的肚子鼓起,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是个孕妇!

再看她的眼窝,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眼底微微发青,难道说她几个月都不休息不吃饭的吗?怎么会如此憔悴?

他上前,轻轻唤:“缘书!”

萧缘书循声望去,勉强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来牵强又落寞,道:“二哥,你来了!”

“嗯!”

张逸飞上前扶她,忍不住斥责:“缘书,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如此瘦弱?”

“我无妨!”

“你……”张逸飞叹气,道:“我知道夫子去世令你难过,可是再难过,以后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你如此不爱惜自己,莫不是要跟着夫子……”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转而又道:“就算你不顾念自己,难道你连孩子都不顾了?你须知道,这是夫子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若是它有个差池,你又如何对得起夫子的在天之灵呢?”

“二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缘书,你要记着,以后不论你做什么,二哥都会陪你的,你没有了夫子,还有二哥!”

萧缘书身体微僵,然后做出笑脸,道:“那可不行!”

“为何?”

“二哥以后若是有了二嫂,还处处陪着我,二嫂会吃醋的!”

张逸飞心头一紧,她这是在委婉的拒绝!不过,他不着急。

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转而说道:“缘书,我前些日子收到斥候报,西北有异动,突厥人和草原上的游牧部落怕是要动手了!”

他此话一出,果然将萧缘书的注意力转移开去。

萧缘书微微蹙眉,答:“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想来突厥已经知道夫子去世的消息,又逢天下大乱,他们必然会趁机分一勺羹呀!”

“哎!大懿朝年前还是一片景盛繁华,如今……”

“其实说来也没有什么可叹气的!你看德昌这个匹夫继位以来,可曾有过半点功绩?他将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朝廷争斗、权力平衡上面!他身为帝王,上,不能约束官吏和皇族;下,不能造福于子民!只知道争权夺利,可偏偏又棋逢对手,不能独大,这样的皇帝不下台,难道还让他一辈子高枕无忧!”

“噗!”张逸飞笑了出来,道:“缘书,这话只有你会说,每年的朝会,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说他业绩,对他*?”

“哼!做些表面的东西谁人不会?”萧缘书不以为然,接着说:“他若真是心怀天下,就万不能在夫子抗击西夷之时对夫子下手!他不过是个小肚鸡肠的末代帝王,不能以天下为重!他以为没有了夫子,便没有人威胁他的皇位了!殊不知,夫子不在,便是大开国门任蛮夷践踏之时!”

张逸飞颔首,萧缘书虽然恨德昌帝,可她的话却很中肯,德昌帝这一生,未登基之前便开始与众人争楚,登基之后又开始和朝廷重臣争权,争来争去,竟然忘了身为九五之尊,治理天下才是要务!

“缘书,曾经我问你是否要为王,今天可能给我答复?”

“二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我若要活下去,就只剩这一条路了!若是没有了兵权,没有了根基,我只能任人宰割!或许,如果将来继位的萧策或是萧允,他们能看在昔日同窗的情分上饶我一命!可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可是肃王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他们能任由着他活下来吗?你莫忘了,按照高宗帝当年的旨意,这个孩子还是可以享有一字并肩冕,还是要承袭肃王封号,还是会对皇权构成威胁!”

她的话,张逸飞听懂了,她原本只是要做一个金戈铁马,快意人生的将军。可如今,却不得不陷入权谋之争!

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欣喜她作出这样的决定!即便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若是为王,又怎么能不纳夫?若是纳夫,舍他其谁?

他按耐激动的心情,保证道:“缘书,你放心,你既然下了决心要争!二哥就是赴汤蹈火也要为你打下这江山!”



正文 第十六章 何必将军是丈夫(十一)



薛太监到达鄂南的军营后,向众人表明身份,要求见査老将军。

査老将军是知道薛太监的,他是德昌帝的心腹、宫里的老人。听到禀报,査老将军立刻意识到,他此番前来必是代表德昌帝传达旨意,当即亲自出了军营,将他请进了大帐之中。

薛太监忙着筹银两救萧策,也不废话,直接将来意说了出来。

査老将军听后十分犹豫,毕竟调动绝响之事非同小可,虽然赎回皇子也很重要。但,到底这天下少了一个皇子并不会乱,若是轻易挪动了军饷,军心不稳便是大祸临头!

薛太监见对方踌躇不定,十分不悦,亦不满!做奴才的心思和做将军自然不同,做奴才的只需讨好圣上,救回七殿下,哪里会管身为军人的难处!

他沉着脸,请出了德昌帝给他的密旨。

査老将军不敢怠慢,双手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得清楚,太监总管薛明乃是代天行事,各地百官须听从他的调遣,不从者如不从朕意!

査老将军虽是一代英雄,却脱不开忠君的思想,他历来认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军饷乎?加上薛太监又亮出了代表帝王的行龙玉,査老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他明知是错,明知军饷挪作它用会招致祸端,却还是照做。十万银两,不到五日便清点齐全。看着眼前一半的军饷,他幽幽长叹,自己的仕途抑或是性命也许就此到了尽头!

罢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古来如此!他在世一日,便得听命圣上一日!他命人将银两装好,还特意派了百人护送薛太监前往夜郎!

萧缘书听到禀报说薛太监带着银两在外求见时,忍不住呵呵一笑,对张逸飞说道:“二哥,这个镇国将军果然是愚忠之人!以他的阅历,又怎会不知如此行事的后果,明知不可为,却只为了一个君臣的纲常而为之!你说,有如此的镇国将军,算是德昌帝的幸还是不幸?”

张逸飞见她好不容易笑了,不由跟着开心,道:“管他是幸还是不幸,只要我们能达到目的就是!”

说着,他有感而发:“只是可惜了!他明明是一代名将,却脱不开世俗的礼制!说起来,他是大哥的爷爷,他们的脾气倒是有些相同之处,都是刚正不阿,容不得一点虚假的人!可这刚正之中,总是透着一些迂腐,不懂得变通!”

他本是随口而发,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小心的看向萧缘书。

闻言,萧缘书刚刚绽放的笑容立马凝结,行此计策之前,她便想过査君然的立场,想过他的爷爷因为她而获罪,他该如何自处?

可到底形势比人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她一直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避免提及査君然。

不过,躲不开的到底躲不开!如今,査老将军真的挪用了十万军饷,军心不稳、有心之人弹劾于他还是小事。大战在即,没有了军饷,只怕军队哗变也有可能,届时为了平定众怒,德昌帝只能治罪于他。

而他,为了忠君,为了让德昌帝免受骂名,多半会默认罪行!

即便张逸飞不提査君然,萧缘书也清楚,她怕是要失去这个哥哥了。她真正的做了一次他的敌人,害了他的亲人!

见她面色不佳,张逸飞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谁不好说,偏偏要去说什么査君然!

既然说了,也无法把话收回,他只得安慰她说:“缘书,你莫多想,大哥素来宽厚,又是明辨事理的人!他……应该能谅解你的!”

萧缘书连强装笑脸都做不到,幽幽回答:“大哥自是明辨事理,可镇国将军是他的爷爷,是他的至亲!即便他不怪我,但我也清楚,我们的情分已然是到头了!”

“缘书……”

“二哥,你无需安慰我,当初我敢这样做,今天我便能承担后果!大哥纵使与我割袍断义,也是我活该受的!”

张逸飞看着她的侧脸,修长的眉毛没有蹙起,浓密的睫毛弯曲上翘,红嫩的*轻轻抿着,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她好似没有什么情绪,却又好似百感交集。

唯有那眸子,黑亮依旧,却染上了层层的愁雾!

他伸手握住她的肩头,道:“缘书,你莫伤心!即便全天下都离你而去,我还是会陪着你!”

这样的话,萧缘书听来不是不感动,发生了这么多事,兜兜转转之间,唯有张逸飞还能在她身边,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可,也只有感动而已!她对他,好像除了感动和感激,便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他不是萧允,不是楼韧,不能让她怦然心动,也不能让她日久生情,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他的用情不深,也不是他的姿态不够,只是因为他不是那个人,所以,便只剩下感动而已!

她叹气,语重心长的说:“二哥,你的情意我都明白,也很感激!可是,这一辈子,我不会再嫁!”

闻言,张逸飞身体僵硬,半响才勉强笑答:“缘书是不可以再嫁!你是要做女王的人,哪里能够下嫁?我愿意嫁你,我不在乎……”

“二哥!”萧缘书不及他说完,便朗声打断他,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嫁,也不会娶!我和夫子虽然没有成亲拜堂,可我们许过对方白头盟,即便他不在了,我也绝不会违背誓言,弃他于不顾的!”

张逸飞的眼神不由暗了下去,半响才喃喃道:“你……不娶不嫁都没有关系,我不是计较身份地位的人,即便只是做个男 宠,我也不会介意的!”

萧缘书顿感无力,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明明二哥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要如此曲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咬了咬牙,直接道:“二哥,你何苦?你还是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好好过一辈子吧!我这一生要为夫子守,不只是守心,还要守身!”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可乍听此言,张逸飞还是觉得如同被当头棒喝一般,天旋地转,久久无法回神!

许久,许久,久到萧缘书等不到他的答案,径直想转身离去,他才大声说:“缘书,一生何其长?不到最后,你我又怎么能轻易下断定?”

萧缘书的步子停住,回身看他,道:“二哥,我不会改……”

他急忙打断她伤他的话,回说:“好了!一辈子的事情我们得过完才知道!现在先不说这些了!别忘了薛总管还在外面等候呢!”

萧缘书无奈,这个二哥看似儒雅谦和,其实最是执拗,一时半会怕是说不通。只得对他微微颔首,叫来侍卫吩咐一通,便与他同向大殿走去。

薛太监站在殿中左顾右盼,银子是带来了,白花花的十万两,可为何萧将军还不出来见他,还有金贵的泰安郡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萧缘书扶着腰,任由张逸飞搀扶着往大殿踱步而去。

见到了薛太监,她双眼圆睁,惊呼道:“薛总管,竟真的是你?这都二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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