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鸿没有上前打扰,薛氏也离开,把空间让出来。
看到陈靖祯已经没有一处完好,薛慈不忍心去看。那场大火,太可怕,太恐怖。
“如果我们的命运没有交叉过,你不会有今天的祸。可是我知道人这一生,所有的假设都不可能成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为了救了伤成了这样。”
“靖祯,你只是一个受害者,是我主导了这一切。我好后悔为什么要回来,只要我不回来,没有人知道我们身世的秘密,也不会有那场大火。”
“靖祯,你是唯一让我愧疚的人,我利用你的爱,达到我的目的。你一定没有想到对不对?”
陈靖祯,这个从小就对她好的人,这个说过要给她幸福的人。薛慈的痛不少于薛氏。她终于能够理解,薛氏隐忍多年,内心里的痛苦和折磨。明明儿子就在身边,却始终没能听到他叫一声娘。
她总觉得自己被抛弃已经够可怜,此刻方知,被从亲生母亲怀里抢走的他,与她同病相怜。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薛慈不想逃避,也不再逃避了。陈老爷已经死了,陈靖祯亦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这件事情总是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和解释。
虽然她和陈靖祯的身世之秘已经被传出去,但这件事情已经导致陈老爷子过逝,便没有人在这节骨眼上拿出来说事。都以办理丧事为主。
薛慈现身灵堂,但并没有以陈家嫡长女的身份,依旧是养女身份。
来宾们虽心里犯嘀咕,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陈家的家务事,也没人敢追问一二。
一直到三天后,陈老爷子出殡,依旧是由陈志君戴孝。
送走了陈老爷子,陈家仍处于一片哀声中。陈家家大业大,必须有一个人出来扛下担子。如今陈靖祯仍然未醒,陈志君兄妹找到薛慈,希望薛慈能够认祖归宗,担下陈家的担子。
薛氏也没有反对,在她将这个秘密说出口以后,她已经做好了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亦提出,陈家的事从今以后她都不会过问。
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在等待陈家能够站出来一个人。
一切怨念,都是缘于袁氏。袁氏的罪不可饶恕。
把自己关了几天的袁氏,终于打开房门,苍白的脸色,干涩的辱,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三日来,她整日以泪洗面,千万遍忏悔,但难以抹除种下的恶果。
陈玉芳看到母亲时,吓了一跳,但不管她说什么,母亲仍然是一声不坑。
袁氏走到偏院,站在烧毁的偏院前看了很久,没有了泪水,也没有任何表情,她如同一尊木偶,独立在那儿。
随后,她去了灵堂,对着高台上多出来的那块牌位哭泣。
“罪媳袁氏,给列主列宗请罪来了!”
所有的事情,因她的贪念而起。十九年,这期间,她更是害死了赵氏,如今陈老爷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死。两条人命,让她彻底悔悟。
命,她可以还回去。可对薛慈……
她站在陈靖祯的房门外,等了很久,尽管薛氏告诉她,薛慈不见她。可她不死心,她说她会一直站在这里等薛慈,直到死。
薛慈喂完陈靖祯喝药,透过窗子看到站在袁氏仍然站在那儿。先前就听说袁氏已经几天不进食。
她看向昏迷不醒的陈靖祯,决定跟袁氏见面。
天已黑了,薛慈和袁氏去了大厅,下人摆上食物,可袁氏一动不动。
“大奶奶,我知道你有话要说。请说吧!”
她变得很平静,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袁氏未语泪先落,激动的握住薛慈的手,可是薛慈收回手,表明她的态度。
“你不原谅我,我可以理解。可是……”
“既然可以理解,又何来可是?”
袁氏失望的低下头,无声抹泪。
“都是我自己作孽,我就是死千次万次也无法弥补我对你的抛弃。”
“没那么严重。”薛慈否定。
袁氏神情激动,以为薛慈的态度有了转机。可是,薛慈眼里的冷漠和坚定,却让她更为失望。
“阿慈,你真的不可以原谅我吗?”
面对袁氏热情的期盼,薛慈坚定的摇头。
“你虽然生了我,给了我生命。但是,在你将我抛弃的那一刻,我们的母女情义已经彻底断了。”
“可是血脉如何断得了。”
“血脉确实断不了,可是情义断了,谈血脉有何意义?”薛慈依旧面不改色。“因为你一个人,改变了我,靖祯,和薛氏的命运,你的罪相信连老天爷都不会饶恕。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和你之间依旧没有任何关系,我姓薛,从来到陈家的那一刻起,我永远都只是陈家的养女,仅此而已。”
“阿慈,你不能?”
“你没有资格说句话。因为在我的眼里,你不配做一个母亲。”
“阿慈……”
“如果大奶奶已经没有话说,那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不再看袁氏一眼,大步离开。任袁氏哭喊。
当晚,袁氏绝望,悬梁自尽,结束了她的痛苦。
刚刚送走陈老爷子,如今袁氏又自杀,陈家下人议论纷纷。
袁氏的离开,薛慈也无法预料,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赶到的时候,管家带着人已经把她放到地上。看到袁氏死不瞑目,她流下了眼泪。
“虽然你做了很多天理不容的坏事。但是你既然选择以命相偿,那就安息吧。”
她伸手抚过,袁氏这才闭上双眼。
袁氏的后事由她来主持,但真正披麻戴孝的是陈玉芳。
处理完袁氏的后事,陈玉芳跟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里,精神几度崩溃。
申正鸿来看薛慈,他知道薛慈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薛慈站在袁氏的房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别想太多,人死不能复生。”
“我跟她之间,从被她抛弃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断了母女情,又何来原谅一说?”
其实,她并不是不原谅袁氏,而是根本就不存在原谅。她生了她给她生命,将她抛弃,这便算是恩过抵销。又何必强求更多?
从大火烧偏院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期间,陈靖祯醒过两次,念了几声阿慈,就又昏睡过去。
管家带着下人又找薛慈,希望家里能尽早选出个当家的人。否则大家的心都要散了。已经有人提出要离开。
韩少鸣来看薛慈,两人谈了很久。他一直扮演着大哥的角色,关心她,开解她,薛慈自己也想了很多,知道陈家在这个时候不能没有人扛下来,否则家业必败。
她即刻吩咐管家,第二日清晨集合所有下人。
院子里站满了人,以管家为首,陈志君兄妹,陈玉芳,最后,薛慈和薛氏共同出现。
如今的薛慈,在梅县亦是名声响亮的薛老板,她经营着薛氏绣坊,在商场上逐渐留下痕迹。
她挥手,两名家丁抬着两箱银子放在众人面前,立刻引来众人议论。
“大家安静,听阿慈……薛……陈……”
薛慈让管家退后。她如今天的身份确实定不了位。
“今日一早,把大家聚到这里,是有些事情要跟大家解释清楚。第一件事,关于我的身世。二奶奶薛氏已经说得很清楚,袁氏也承认了。我就是陈家抛弃的摘长女,而陈靖祯却是薛氏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那么我希望从今天以后,大家不要再拿出来议论。”
众人点头做了表示。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陈家将来由谁来主持大局。”薛慈扫过陈玉芳和陈志君陈如心三人。“我宣布,即日起,由陈志君当陈家的主。”
陈玉芳愣愣看薛慈,不满道:“志君这些年待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突然让他当家,他如何应付得了?”
陈家诺大的家业,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来担,不说陈玉芳,底下的人也要怀疑。更何况,陈志君是庶出。
“大姐,你是陈家的摘长女,这个家应该由你来当。”陈志君拒绝。
“哥哥说得对。”陈如心也道:“陈家的家主位置大意不得,哥哥是庶子,无法服众。大姐,你不能大意,陈家已经承受不了意外。”
连薛氏也劝薛慈想清楚,这毕竟关系重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3章 大结局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薛慈坚持。“我知道大家担心的是什么,志君是庶子,短时间内难以建立威信。不过我相信,只要志君肯努力,只要我们大家给他时间,我相信他,他会让我们满意,让我们放心。而且,我会亲自教导他。若是陈家败在他的手里,我跟他一起向陈家列祖列宗谢罪。”
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持反对意见。薛慈的能力就凭着薛氏绣坊,大家也不会再有怀疑。
陈玉芳咬了咬嘴唇,把心里的不满咽了下去。
薛慈叹息一声,略为哀伤。
“陈家这些日子发生了重大变故,陈老爷子和大奶奶也接连着走了,大家心里有想法我可以理解。听说已经有人提出要离开陈家。在此,我也不阻拦大家,而且我已经备好了大家的月钱。不论是新来的,还是做了十年的老人,只要提出离开,我多加一年的月钱,回乡费全包,绝不亏待任何一位替陈家付出过的人。”
下人们又是一片惊讶,多加一年的月银,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方。
“当然,我希望大家都愿意留下来,从今以后,每个人的月钱多加一倍,每年有一次半个月的探亲日。”
薛慈这一放话,底下的人激动得不行。
“大小姐,你说的这事是真的吗?”
“是呀,你真的要给我们加月银吗?还有半个月的探亲日?”
“各位放心,我承诺大家的一定会做到。我以薛老板的名声和人格担保,只要大家真心为了陈家好,陈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薛慈的话感动了大家,先前说要离开的人也明确表示,知时间内不会再离开陈家。
接着,薛慈宣布,陈家家内事由薛氏作主。薛氏自然推迟,她也表示过不会再过问陈家的任何事。
薛慈握着她的手,劝道:“如今的陈家,经受这一翻变故,必然会有很多事情要发生,生意上的冲击免不了。我和志君要处理外面的事情,这家里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帮着,我们如何能放心的。更何况,靖祯需要养病,这个家里,不能少了你。”
下人们也跟请求薛氏,薛氏最终同意。
可接下来,薛慈又宣布了一件事情,让大家再次震惊。
“我身上虽然流着陈家的血,但是养育我的人却是被陈家抢走孩子的薛氏。陈家犯下的错我来向老天赎罪。我将一生随母姓薛,以薛萍为母,孝顺她,侍候她,给她养老送宗。我亦承诺,不入陈家宗谱,不改姓,不拿陈家一分财产,不接手陈家任何门铺的生意。”
言下之意,陈家与她仍是两个分开的个体,互不侵犯。
“阿慈。”薛氏道:“你身上流的是陈家的血,你必须认祖归宗才行。”
薛慈坚定的摇头,对薛氏,亦是对众人。
“阿慈姐姐真是大气度。”
“是啊,没想到从小吃了陈家那么多苦,长大了还要替陈家背这样的罪,真是可怜又可敬。”
也只有薛氏心里清楚,这才是真正的薛慈。她嘴上不肯原谅袁氏,可是在心里,她已经将自己当成陈家的一分子。陈家抢子在先,制造了一场悲剧,这笔债必须有一个人来担。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付出,知道顾全大局,陈家的生意有她帮衬,很快就能恢复往昔。
陈家逐渐恢复秩序。
薛氏绣坊亦处在起步阶段,薛慈两头忙。好在韩少鸣出了很大的力气,让薛慈能有更多的精力跑陈家这一边的生意。
正如薛慈预料的那样,陈家的客户不少都退了单,原因还是因为陈志君太年轻,和她只是个女人。
薛慈不怪任何人,沉住气和陈志君共面承担,亦说服了两个提出退单的客户。
陈家生意的潇条期持续了整整一年,才逐渐好转。薛慈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午,申正鸿来到陈家仓库,找了好几圈,才找到还在指挥工人出货的薛慈。
远远看着那个蓝色娇小的身影,他心疼了。
他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去了休息室里等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满头大汗的薛慈进来喝水,才看到他。
“薛老板可真够忙的呀!”
薛慈瞪了他一眼,好笑道:“申大老板莫不是闲得慌?”
“是啊,我就是闲得慌,谁教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呢?”
薛慈和申正鸿的感情,外界早已传开,只是两个人迟迟没有办喜事,确是让一些人少不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不管外界如何传言,薛慈和申正鸿都没有被影响。始终微笑面对。
“阿慈,靖祯怎么样了?”
薛慈轻叹一声,微微低头。
“情绪一直不是很好,听我娘说他时常一个人对着已经不存在的偏院发呆,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也不愿意说话,不想见人。”
“那……真相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薛慈叹息摇头,“不知道,也不敢说,怕他承受不住。”
一年前她就告诉过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任何人不得提起关于身世的事。并且,陈老爷的死因在陈靖祯面前也是急病不治,而袁氏,而是为他的身体常住寺庙去了。
“听说最近陈玉芳……”
“我也听说了。”薛慈沉下脸色。“她最近经常在外面造谣,说我要震占陈家,还说我要把陈家的生意卖给申家。”
她只能苦笑,陈玉芳这一年来常常醉酒,什么事也不做,在外现更是结识了一眼狐朋狗友。
“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让人看着她呗,只希望她别把事情给我捅到靖祯那里,否则那才是天蹋地陷呢?”
申正鸿握住她的手,热情的目光看着她,“你一心为陈家,为陈靖祯,可有为我想过?”
薛慈回以微笑,扑进他怀里。
“谁教薛慈命苦,必须承担这一切呢。不过,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另娶他人呀,反正我不急。”
“调皮!”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两个人才能享受一下在一起的时光。
陈家的生意基本上步入正轨,仅仅十七岁的陈志君,脸上虽然仍有几分稚气,但这一年来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加上有薛慈撑着,有申家明里暗里的帮着,没有人再敢小看他。
薛慈欣慰,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檀香急急赶来,说陈玉芳捅破了天。
回去的路上,檀香说起经过。陈玉芳在外面喝醉,回到家后闯进陈靖祯的房间,把所有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这的确是捅破天的大事。
待薛慈赶回家中,宅了里已经乱成一团。院子里,面目被烧得毁了大半,看起来狰狞无比的陈靖祯,正在逼问薛氏关于身世的事情。
一边,陈玉芳哈哈大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