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影金戈》作者:醉酒微酣(9月24日连载至vip完结)
文案
衣香鬓影,铁马金戈。花前月下,南柯一梦。
华雪颜一生所求,从来就不是如意郎君。
这场复仇,竟错落成一段爱欲风月。
我的其他文:古言——《连家美人》《酒儿娘子》《胭脂夫人》《一不做,二不修》
友情提示:本文多半重口味,可能偏三观,纯洁的妹纸们慎入啊!
内容标签:春风一度 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华雪颜 ┃ 配角:孟之豫;纪玄微 ┃ 其它:醉酒微酣;写成治愈系还是报社系就看乃们了!
第一章 一度归鸿 。。。
东晋明帝十九年,长达三年的“晋越之战”终于落下帷幕。主动犯境的西越国战败,越王修书求和,自愿割让城池赔偿钱帛。明帝允和,举国欢腾,与此同时,此战主将班师回朝,一干功臣觐见受封。
终于,又还人间一片太平。
阳春三月,东晋都城,上京。
北城门外来了两辆马车,瘦马旧轮,青毡盖顶,车夫衣带补丁,一张沧桑老脸布满被边境苦寒之风刻下的纹路,道道深痕。
风尘仆仆寒酸褴褛,一见便知多半是从什么穷乡僻壤来的。
城门守卫照例上前问话:“何人?”
车夫跳下车答道:“小的主家乃是兵部武库司主事华大人,车里坐的华大人家眷,后面那辆装了些行李家当。”
守卫皱皱眉头:“华大人?怎未听说过?”
车夫笑道:“我家大人原是石屏县的县令,因助纪将军抗敌有功,战事一完便升了官,调到京中做事。华大人日前随将军回朝受封谢恩,我们是后边儿接了信才来的。”
守卫闻言明了,随便看了看,便下令放行让马车进了城。
恰逢一缕春风撩过,挑起车厢布帘几寸,隐隐露出车中人的半张脸。
凝肤胜雪,红唇如玫。单单是一个下颔,便摄了守卫的魂魄去。
“咳咳……”
车中美人捂嘴轻咳两声。很快一只小胖手按住飘起的车帘,一道略微稚气的女声说道:“小姐风寒未好就急着赶路,你看,这病又重了不是?”
小丫头语带不满,那美人却温柔说道:“吃了小半月的药也老不见好。横竖是拖着,不如早点来上京这里,省得爹爹挂心。”
小丫头嗔道:“养好了身子再走也不迟嘛,不知你急个什么!”
“呵呵,”美人微微含笑,“我等不及了。”
阔别上京九年三月又十八天,她没有一刻不在想这个地方,她等不及了。
上京内城包括了皇室禁宫和东西南北四分城。禁宫坐北朝南,占据最佳地理位置,东城是皇亲贵戚和显要朝臣所居,西城多是富商豪门,而南城最杂,聚集了三教九流之辈。
兵部武库司主事在上京算不得什么大官,加上华家又是从边境来的,在京缺乏人脉,所以宅邸只是坐落在内城东南角的一条叫锦绣的小胡同里,虽不繁华,胜在清幽。
衣府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了个微胖的妇人,正等得百无聊赖,突然看见胡同口有车马拐了进来,登时站起伸长脖子望了望,见到车夫一张熟悉的面孔,赶紧就跑着迎上去。
“小姐来了!小姐来了!”
衣府内的仆人听见动静也都纷纷跑了出来,帮着往下卸东西,顺道看一看周妈妈口中如天仙般的华家小姐华雪颜。
“娘!”
马车里先钻出来个头梳双髻胖乎乎的小丫头,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稚气未脱。她一下就扑进周妈妈怀里,使劲蹭蹭:“可算到了,一路上颠得我屁股都青了……”
周妈妈爱怜地摸了摸她脑袋,眼露柔情嘴里却训道:“没规矩!还不快去扶小姐下来。”
“没事,我自己来。”
说着,华雪颜已经撩开布帘钻了出来。
春日明丽,一抹素色迤迤而下,使人定睛难移。其眉扫黛而眸泛波,菱唇且含着浅笑,身姿如柳素缎裹腰,勾勒出一笔花枝窈窕。
容貌确是不俗的,只是在上京这样不乏美人之地,寻常姿色也就落入了泛泛之辈。但华雪颜却着实不一样,别有情怀令人过目难忘。
那一张脸净若白雪,明明未施脂粉一毫,却也如凝脂美玉般,细润得找不出一丝瑕疵。偏偏那双唇又是格外得红,仿佛擦了最艳的唇脂。玉容绛唇相映,自然叫人一见倾心。
华雪颜,不愧雪颜二字。
“边关的水土也能养出这样儿的娇人儿来?没见过,真是没见过……”新进府的罗管家啧啧称奇,赶紧上前行礼,“小人是府里的管事罗兴盛,见过小姐。”
华雪颜微笑看着他,说话声音柔柔的:“原来是罗管家,快请起。我们华家初来乍到,对上京还不大熟悉,以后全府上下还要多靠您打点,有劳了。”
罗管家见她如此谦逊,口气也是春风般柔和,心中如灌了蜜般甜滋滋的,连声道:“哪里哪里,小姐此话可要折煞小人了。来,快进屋里坐,一路舟车劳顿赶紧歇歇,老爷待会儿便从衙门回来了……”
华雪颜点点头,在小丫头铃铛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望。
铃铛也回头:“小姐您看什么呢?”
华雪颜眼角余光瞥向街口,一抹黑影飞速掠过,很快不见。
“没什么。”华雪颜微微扬起唇角,眼中春光潋滟,盈盈笑道:“我是觉着天气暖和了,大雁也该北归了。”
铃铛迷糊抬头望向天空:“有大雁么?”
“有呢。”华雪颜低眉一笑,走进了大门。
北雁返飞入窅冥,离人回乡一归鸿。
锦绣胡同口有一棵百年的合欢花树,枝繁叶茂高大挺拔,煦煦初春花未开叶已绿,粗壮的树干后面有一男子骑在马上,翠荫遮挡住大半张脸,只看得见他暗绣云纹的黑锦衣裳和腰间一枚兽形玉佩。
男子背脊笔直挺立马上,视线越过树枝正好盯住华家大门,久久不挪目光。
“公子,要不要去……”
黑裳男子身后跟着另一人,看打扮是个随从。随从见他盯着一处凝望,遂这般出言提醒。
“不用。”
这男子断然否决。他勒住马缰回头,双腿一夹马腹,转眼马匹便驮着人撒蹄狂奔起来,哒哒蹄声惊落了合欢叶片片。
马上男子剑眉挺鼻,阔肩长腿,浑身气势凌厉,紧绷的双唇更诉说了此时的不悦。而他一双暗若幽潭的深眸里,又隐含了几分痛楚。
华雪颜,我们——来日方长。
傍晚时分,华家老爷华致远从衙门里回来,进门便听说华雪颜到了,连衣裳也来不及换,赶紧去见女儿。
花厅里铃铛已经布好了菜,全是华雪颜亲自下厨所做。香椿馄饨、鲈鱼莼菜、春笋鱼羹、糯米鸭脯……都是精致细巧的京都小菜,丝毫不见边关粗犷之色。
铃铛见到华致远,屈膝施礼:“见过老爷。您快坐,小姐说她再炒两个下酒菜就来。”
“爹爹。”
话音一落,华雪颜已经进了门,手上端着盘香韭炒鸡子,还有一壶酒。她走过来把酒给华致远斟上,笑道:“这酒温过的,喝了不寒胃。您回来得正好,咱们吃饭。”
华致远四十来岁,不过兴许是因为边关风沙大的缘故,光看他的面相像五六十岁的花甲老人。他见了华雪颜自是很激动,眼角都有些湿润,同时又有几分局促。
“好、好……”华致远搓着手掌,有些不知道说何是好,“我自己倒……雪颜你、一路上还顺利罢?”
华雪颜也坐下,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手腕,低眉淡淡应了一声:“嗯,都好。”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华致远自言自语着,掌心都出了一层薄汗,手掌在膝头来回蹭着揩掉。
“爹爹,快吃罢,待会儿菜凉了。”华雪颜面露柔笑,提箸夹菜放到他的碗里,“许久不做了,也不知味道如何?您尝尝。”
“诶、诶。”华致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局促地拾起筷子吃菜,点头称赞:“好吃、好吃,跟你娘的手艺……”话说到这里他忽然住了口,默默低下头去,神情凄哀。
华雪颜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他提起此事,只道:“好吃便多吃一些。也许过些日子我就不能常做给您吃了。”
华致远诧异抬头:“何……出此言?雪颜你……你要作甚?”
“不是爹爹您说我年纪到了该嫁人了么?我若是出了阁,自然不便时常回家陪您。”华雪颜笑容不减分毫,眉目温雅:“您若是舍不得,我便不急着出嫁,多陪您一段日子。”
华致远这才如释重负,微微摇头,叹道:“女儿家还是寻个好归宿重要……雪颜,我最想看到的是你找个踏实人好好过日子,其余的就都算了罢。有些事情,远非你我力所能及。”
华雪颜笑而不语,默默自斟自饮。
没试过如何知力不能及?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王臣权贵,而是刀锋舔血的亡命之徒。
你敢不要自己的命,你就能要别人的命。
曾经有人教过她这句话。她不曾忘。
仲春上旬,福州漕司进了第一纲新茶,晋皇自己品茗尝新之余,又会以一二赐予外邸,是故上京权贵人家纷纷以获赏新茶为荣,若得御赐便广邀亲朋同品,恰逢春花烂漫时节,贵家顺道观桃赏杏,尽享春光。
此等曼妙季节,上京普通百姓人家自然也不会辜负。众人游赏玩乐,踏青观春,京中盛景之处人流如织。
这日十五,华雪颜平素信佛,偶听府中罗管家说京中普寿寺香火最旺,且离家不远,便决定前去上香。
一袭碧色衣衫,头戴白色幂篱,华雪颜简单妆扮妥当,只带了周妈妈和铃铛就出了华家。
作者有话要说:等不及61儿童节就开了,希望大家喜欢,自己先撒个花~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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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双望倾怀 。。。
出了锦绣胡同往东走,穿过两条大街再过一道桥,便能瞧见一处红墙灰瓦的庙宇,墙外翠竹修长,琉璃砖瓦隐隐藏在绿叶之中,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香火味儿,甚至还能远远瞧见缕缕青烟腾起。
这便是普寿寺了。
“我进去拜拜,周妈妈您帮我添点香油。”
华雪颜发话,于是铃铛陪着她进了寺庙,周妈妈去一旁添香油钱。进了佛殿华雪颜摘了幂篱,在佛前的蒲垫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
嗡——
黄铜佛磬敲响,华雪颜随声而拜,叩首三下,青丝滑过雪腮,缠绕上红唇边溢出的祷词。
铃铛在一旁燃好了香递给她,华雪颜起身接过,虔诚插在佛前香炉之中,很快又带上幂篱,继而出了大殿。
纵然来去匆匆,惊鸿一瞥竟然也扰了殿内小沙弥的心神,后来的磬声居然乱了。
“小姐,您刚才许了什么愿?”一出大殿铃铛就笑嘻嘻打听,“是不是求菩萨送您个如意郎君?咯咯……”
“哪里?”华雪颜也不恼,反而打趣道:“我只是求阖家平安罢了。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想起郎君来,莫不是想快点嫁人?”
铃铛一下就红了脸:“才不呢才不呢!小姐您都没嫁怎么就扯到我头上来了?我可是要一辈子陪着您的!”
“呵呵,”华雪颜浅浅一笑,“一辈子长着呢,谁说得准……走吧,我们回府。”
花篮画扇,彩旗糖鱼。
上京本就是繁华无双之地,春游时节街市热闹更甚。清早出门还没多少人,回去之时街上已经挤得迈不动脚了。
人群拥挤,华雪颜又生得纤柔,周妈妈怕她挤坏了,嗔道:“我说早晨应当坐轿的,小姐您非要走路。这下可好了,那些个人都是不长眼睛的东西,走路横得像螃蟹!”
华雪颜退到墙根站着,说话不疾不徐:“周妈妈莫恼,咱们走慢些便是了。礼佛贵在诚心,这么近一段路,当然是走着来方显心诚,菩萨看着呢。”
“诶,不行!”周妈妈看着街上人流如蚁,一拍手决定道:“还是我回去唤顶轿子过来,小姐您在这儿等着。铃铛,好好陪着小姐。”
周妈妈生的壮实,走路健步如飞,话一说完就迈脚飞快走远了,喊都喊不住。
“周妈妈!”华雪颜无奈,牵着铃铛的手,道:“这里人太多,咱们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等你娘回来。”
铃铛踮起脚伸长脖子望了望,抬手一指对面儿:“小姐我们去那边,那儿有个茶寮。”
上京东面有个朝天湖,南北又连通着梁河汀江,所以城内也颇有几分水乡的味道。城中河道纵横,河中画舫如织,拱桥石廊不计其数。
铃铛所指的茶寮虽然看着近,却要过一道月型拱桥才能到。华雪颜随着小丫头踏上石桥,小心看着脚下石阶,同时还要提防周围之人的挤搡,以免不慎掉进河里。
此桥唤作“揽月”,桥身一大两小三个拱洞,桥上的最高处离下方水面约有七八丈,站于此处似可揽月,其名也就来源于此。
桥下水道远远行来一艘画舫,红窗绿棱,从中飘出靡靡妙音,沿着水面轻轻传到岸上诸人的耳朵里,其中还夹杂了几许男子说话的笑声。
京中望族孟家的公子孟之豫一早就受邀上了画舫。因着定远侯府得了晋皇所赏的新茶,故而侯府世子做东请几位友人来品,实际上,这不过是一群上京有名的纨绔公子哥儿找个借口聚聚罢了。
还未到午时就被一群人灌了不少酒,孟之豫有些头晕,扶着矮桌站起来,跌跌撞撞走上甲板。
“我去外头吹吹风……”
站到船头顶端,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散了污浊酒气和庸脂俗粉的味道,孟之豫深吸一口气,方觉胸臆舒畅不少。
“嘶!”
突然自上方掉落一物打在孟之豫头上,他吃痛叫了一声,随即低头看向脚边,一顶白纱幂篱跃入眼帘。
“哎呀掉下去了!”
头顶传来女子的惊呼,孟之豫下意识抬头一望,赫然瞥见一道浅碧丽影,以及半张若雪美颜。
忽然浓阴袭来,眼前掠过长满青苔的青石,原来画舫已经穿过桥洞,转眼便过了揽月桥。孟之豫赶紧转过头去想再看一眼方才的美人,谁知只瞄到半抹纤柔窈窕的背影。
“停船停船!”孟之豫急忙命令船工,“快靠岸!快点!”
画舫徐徐往岸边靠去,这下舱中的其他公子也纷纷走了出来,察看出了什么状况。
一位身穿玄色云锦的贵公子翩翩出来,噙笑看着孟之豫手中的幂篱,月牙般的眸子带着狡黠,问:“孟兄这是怎么了?拿着这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