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珈绫延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些天带他们回来时,本想马上送他们去见你,可他们执意说娘亲已经死了,我打算让他们记起你再带他们去找你的……小孩子要慢慢教,你母后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我们都无法想象,你也不要太难过,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吗?”祈萦已经痛不欲生,恨不能马上死掉,何来的来日方长?
见她起身离开,耶珈绫延忙追上来,“祈萦,你不是来带他们回宫的吗?”
“既然他们喜欢跟着你,就让他们跟着你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祈萦穿过院子,从一个花盆里摘了一朵白色兰花绾在头上,以前的蓝祈萦,彻底的死了,真的死了。她擦干泪,对着星空长长地深呼吸,这才重新找回那个已经为女皇的自己。
婉琼走到门口来,看着祈萦离开的背影,也被她浓重的悲伤感染,“哥哥,她可能真的是我们的娘亲。”
靖宸不回应,也看着祈萦的背影,但他知道,小心防备,总比被杀好。更何况,在这里要比在南阕皇宫舒服多了,他不想再去别处。这里没有人对他们发火,没有人指责他们是孽种,皇外婆的唠叨也没有了,皇外公那种古怪的眼神也看不到了……
第184章 美人难囚【184】
耶珈绫延站在门廊下目送祈萦离开,无奈地转身瞅着两个有点心虚的小家伙,“还看什么?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要,真是够冷血的。你们该去睡觉了!”
婉琼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大手,“皇伯父,你不陪我们了吗?”
“你们这样对你们的娘亲,以后不要叫我皇伯父了,我也不再喜欢你们了。”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娘亲是不是真的死了。”靖宸着急地解释。如果这样慈爱的皇伯父不要他们了,他们可就没人要了。
“皇外婆对你们如何,你们心里清楚,她的话你们就可以听,皇伯父这样疼爱你们,每天对你们讲娘亲的故事,你们却不相信皇伯父……你们……”他对他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你们实在让伯父失望透顶!”
耶珈绫延叫了丫鬟过来伺候两个别扭古怪的小孩,便出门去追祈萦。
靖宸和婉琼恍悟相视,都张了张口,却又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直到被丫鬟伺候着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婉琼终于忍不住,溜下小床榻,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哥,我们好像真的错了。”
“嗯。”靖宸也承认。
“刚才娘亲好伤心,为什么我们没有想到呢,娘亲是皇外婆的女儿,当然她和皇外婆长得很相像嘛。就像皇伯父对我们说的,因为我们是娘亲的孩子,所以我们和她长得很相像。你瞧我的眼睛和鼻子,是不是和娘亲很像?”
靖宸不想看,他背转过去,不再理她。
婉琼不依,她挤到靖宸的小床上来,使劲儿摇晃他,“我要娘亲,你陪我去找娘亲,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娘亲……我相信皇伯父的话,我要娘亲……”
“你好烦。”靖宸被她哭闹地也躺不住,坐起身来给她擦泪,“再哭就哭丑了,丑了就不像娘亲了。”
婉琼忙停止哭,“我现在就要娘亲!”
“至少要穿衣服吧!”
“我不会穿。”
他也不会穿呀,“叫丫鬟带我们去找嘛,笨笨!”
耶珈绫延以为祈萦早已策马回宫了,却没走多远,就见她蹲坐在街头放声痛哭,孩子似地,哭得天崩地裂,像是要把心肝都哭出来似地。
被她骑来的马无助地在街头徘徊,像是在分辨来时的方向。
“祈萦——”他上前来,把她拉进怀中,“不要这样,你已经是众望所归的女皇,怎么可以在街头大哭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对我?为什么连我的亲骨肉都这样对我?母后到底教了他们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把他们带回来。”
“是我不该生下他们,是我造了孽,是我该死……是我害得自己这样痛苦……”
她泣不成声,尝试寻回一点点身为女皇的勇气和威严,却怎么都打不起精神。她从王府走到这里,像是迈过了几辈子,血脉剧痛,恨不能就此了结自己。
他除了拥紧她,把身上力量传递给她,也束手无策。“我送你回宫好不好?还有几个时辰就上朝了,你该好好休息。”
“好。”
他抱起她上了马,轻轻拉动马缰绳,慢慢地朝皇宫走去。
祈萦渐渐安静下来,虽然泪还在流,却又忍不住失笑,“我本是要来杀你的。不过,谢谢你在我身边。”
“我也的确该杀。在见你之初,我就应该带你走,那样,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痛。”他拉住袍子裹住她,“我曾经梦想就这样带你策马走遍天下,这尘世间不再有什么绫延王和九公主。你去过花神坡吗?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我也曾想在那边置办一处宅院带你长居。”
“花神坡……”她当然知道,正是在那个地方,她才把心彻底交付给耶珈夙。
他们在花神庙的情人潭看到彼此的影子,她在许愿树上丢上愿望,可那时她就不敢祈求她能与耶珈夙幸福。
“父皇那时很疼爱我,曾经对我说,日后我登上皇位,一定要带心爱的女子去看一看花神坡。可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那次,他带着众皇子出行,也带了我的娘亲,娘亲那时还年轻,是玖澜王朝最美的女子……”
祈萦听着他娓娓说着往事,心痛得麻木不仁。她还记得,耶珈夙对她说,他们的父皇是最不疼爱他的,花神坡出行,还罚他在路边跪着……
后面不远处一辆马车追上来,车夫叫着,“王爷,女皇陛下,留步!”
耶珈绫延忙拉住缰绳,见是府上的车夫,顿时不解,“你来做什么?”
“是皇子和公主要见女皇陛下。”车夫拉住缰绳,掀开车帘,对车厢内的两个小家伙说,“皇子,公主,已经追到了,还不快出来见过女皇陛下?”
两个陪同的丫鬟见他们坐着不动,便主动起身,抱着他们出来步下马车行礼。“皇子和公主害羞了,刚才公主吵着嚷着的要见娘亲,这才让奴婢们陪着过来。”说着,她们把靖宸和婉琼放在地上,让他们站好。
祈萦忙从马上跳下来,惊喜走到靖宸和婉琼面前,将他们揽入怀中,“我就知道上天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娘亲好想你们……”她吻着他们的小脸袋,又哭又笑。
“娘亲,我们错了,我们该听皇伯父的话,不该听皇外婆的话。”靖宸有点担心的问,“娘亲会不会怪我们?”
“不会,娘亲疼你们还来不及呢。呵呵呵……与娘亲和皇伯父一起回宫吧,娘亲给你们准备了很美很美的宫殿,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娘亲还有很多话要对你们说。”
“我只要娘亲就够了!”婉琼搂住她的脖子不放,“我再也不要和娘亲分开。”
“娘亲答应你们,再也不会和你们分开。”祈萦拥紧他们,心里却暗暗发誓,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熟络了五六日,两个孩子和祈萦越是亲昵,也更喜欢与耶珈绫延在一起。
但祈萦并不希望靖宸和婉琼把耶珈绫延当成耶珈夙的替代,她指派给耶珈绫延几项政务,便带靖宸和婉琼从耶珈绫延居住的绫宫出来,去炎宫探望耶珈炎霆。
耶珈炎霆本就是天生的“大孩子”遇上两个小孩子,玩性大起,逗得靖宸和婉琼直笑。
祈萦看得出他行动仍是不便,怕他跳来跳去地扯动伤口,便叮嘱他多休息。
“靖宸,婉琼,今儿天气好,娘亲带你们在皇宫里转一转,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该熟悉一下。”
经过凤安宫时,靖宸和婉琼都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因为这个地方是这皇宫里他们唯一熟悉的地方,虽然记得不是太清楚,却还有些印象。
“娘亲,为何不去这座宫殿逛逛?这宫门上还有凤凰呢,好漂亮。”婉琼率先松开她的手奔过去,便在门上拍打,“开门,开门,公主皇子驾到!女皇驾到!”
门没有开,祈萦上前来,抬手推开,宠溺说道,“门没有上锁,想看,就进去看看吧。”
靖宸和婉琼跑进去,院子里的花早已在春阳下开放,显得格外明媚,这里的花都是从花神坡移植过来的,比其他宫的花开得都大。
“娘亲,看,这里好美!”
祈萦本以为这里早已杂草丛生了,却没想到……竟然干净整洁,有条不紊,就连宫廊上的灯笼都像是被每天擦拭似地崭新明艳。
靖宸和婉琼奔进敞着大门的殿内,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却在走入书房后没了动静,也不感慨这里好看,那里好看了。
祈萦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便觉得怅然若失,她走到书房却不禁怔住。
耶珈夙正坐在案前画着什么,而靖宸和婉琼则一边一个好奇地看着他的画,虽然他们之间毫无言语交流,可那种天生的亲切感却是不言而喻的。
时隔多日,他的冷俊,他的英伟,他的利落与潇洒都不曾有丝毫改变,他握着笔的姿势也优雅如从前,白皙地脸被窗外照进的阳光映衬,仿佛能发光似地。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甚至不想多看他。
他只是站在那边,已经让她满身怆痛。
她正想离开,靖宸却惊叹开口,“画得好像呢!你真厉害。”
“这幅画应该送给娘亲才对,娘*得像仙女。”婉琼也赞叹不已,说着,她也不等耶珈夙同意,便拿起画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娘亲你看,你快看呐,真的好像你!”
祈萦看都没看,接过画,直接撕碎,扬在书房里。“靖宸,婉琼,他是个疯子,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他发疯的时候会杀人。”
靖宸和婉琼都疑惑打量过耶珈夙,疯子不都是蓬头垢面的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熟悉,而且又俊美又会画画,怎么可能是疯子呢?见祈萦离开,他们只能闷闷不乐地跟着离开。
行在宫道上,两个小家伙跟在祈萦身后,还是忍不住谈论那幅画。
“那幅画真的好美,为何撕掉呢?娘亲不喜欢,挂在东宫也好呀。”靖宸唏嘘扼腕。
“如果我能画出那样的画就好了,一定很多人都夸我厉害!”婉琼想得则是另一方面。
两个小家伙磨磨蹭蹭,见祈萦和纹竹谈论着什么越走越远,相视一眼,又悄悄折回来,*凤安宫内。
耶珈夙正坐在宫廊上发怔,见他们回来,不禁又看向宫门,本以为祈萦也会回来,却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等到。
见两个小家伙奔进书房里,他疑惑跟进去,却见他们忙着捡地上的碎纸片。
“你们的娘亲呢?”
靖宸和婉琼看了他一眼,默契地都没有开口。娘亲不喜欢他,他们也不喜欢他。
“别捡了,捡起来也是碎的。若喜欢,我再给你们画一幅。”
两个小家伙仍是不说话。
耶珈夙不禁为他们这倔脾气笑出声,真是像极了祈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指望能说服他们放弃那些纸片,走到案前,拿起笔,继续画。
两个小家伙捡了画之后,找了一个布包好,临走,却又忍不住看向他,却见整个书房里已经挂满了画,有祈萦的,有婉琼的,有靖宸的,有他们两个吃饭的,还有他们刚才捡纸片的……一幅一幅皆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们不禁为他的画工折服,靖宸忍不住开口,“你是娘亲的男宠,还是宫廷画师?”
“我?”耶珈夙失笑,“什么都不是。”
“至少你是个人呀。”婉琼也瞅着他,“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住在比伯父和叔父的宫殿还美的地方呢?你长得也比他们都俊美,娘亲一定很喜欢你。”
靖宸揣测,“所以,你一定也是娘亲的男宠。你惹娘亲生气了,对吗?”
他们这推测能力倒是真像祈萦,想当初窦和丽那桩案子,她不过才用了几个时辰就想通了。“既然你们这样说,那就是吧。”
婉琼端起公主的架势,说道,“娘亲是女皇,每天要做很多事,已经很累,你不该惹她生气。如果想让娘亲天天来见你,你就该和叔父那样让娘亲高兴,就算不能让娘亲高兴,至少也应该和她道歉,说说话什么的。”
“嗯,伯父也对娘亲很好呀,你不要只知道画画。”靖宸看了看头顶上挂着的画,“你找人把这些画都送去东宫吧,不过,别让娘亲发现。”
“两位说的很有道理,在下受教了!”
靖宸和婉琼相视一笑,还从没有人这样当他们是大人一样的谈话呢,两人便放松下来,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能不能教我们画画?”
第185章 美人难囚【185】
“当然能,不过,你们的娘亲可不一定同意。”见他们一副失望的神情,耶珈夙心里却又不忍,“不如……每日午时,等你们的娘亲午休之后你们来学?”
婉琼有点顾虑,“哥,我们还要跟皇伯父学武功呢,午时会很累。”
靖宸也觉得有点仓促,讲价似地又对耶珈夙开口,“能晚上教吗?”
他这里可从不通融,“不能。”
“那就算了。”靖宸拉着婉琼离开。“皇伯父也会画画,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说不定,皇伯父画得比他画得还好呢!婉琼,我们去找皇伯父教。”
“臭小子,竟然会较劲儿了。”耶珈夙忙追出来,见两个小家伙头也不回,忙开口,“等一下,晚上就晚上好了。”
婉琼转头,“哼!我们就偏不跟你学,娘亲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
好马不吃回头草?!耶珈夙怅然叹了口气,祈萦一定是天天都念叨这句话,才被两个孩子学了来。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吗?
靖宸和婉琼刚走,纹竹也折了回来,她没有行礼,口气也毫无以前的恭敬,就连称呼也变了。“耶珈夙,女皇陛下遣你马上离开皇宫,皇子与公主都姓蓝,以你以往的所作所为,不配再见他们。”
这就是她对他说的话吗?她的恨还是这样强烈?“我是靖宸和婉琼的父亲,若不走呢?”
“女皇言尽于此,你若非要留下自讨没趣,随你的便。”纹竹转身离开。
“祈萦去了哪?”
“女皇的行踪不是你应该过问的。”纹竹说完,走到门口,又转头说道,“你若不在,女皇还可能留几分思念给你,也不用借助其他男人忘记伤痛。你若非要挑衅她的耐心,她只会做出更偏激的事,你欺骗她,毁了她,还要让她继续往地狱里沉堕吗?”见他没有回应,纹竹才关上门离开。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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