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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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妃-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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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洛阳行宫申时已过,李瑁与韦瑶晴一道用了晚膳后便各自去梳洗。卧房内红烛昏罗帐,满室馨香。韦瑶晴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夕云将热水打来。梳理着如瀑的青丝,想着今日同游的惬意她面上如沐春风。无法亲眼所见那景致是何等冠绝天下她已不会遗憾,只因这天下最美的风景就在她身边,更在她心中。
约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得“吱呀”两声,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推开又被关上,一名身穿粉色侍女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年约十七八,体量丰腴,丹唇外朗,明眸善睐。然,这副花容月貌中非但不见一丝一毫的柔弱与娇娆,反倒透着一股别样的气质,女子走起路来亦不像惯常的宫中侍婢。
隔着有些距离,韦瑶晴没有觉察到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檀木梳,起身面向来人,笑道:“夕云。”
女子并未立刻作声,手上也没有提着什么热水。她脚步轻盈地缓缓去到了韦瑶晴跟前,福身行了礼:“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不是夕云,韦瑶晴愣了愣。“你是谁?夕云呢?”
女子自行站了起来,神色恭谨地回话道:“王妃娘娘,奴婢叫霞儿。夕云被王爷叫去了,王爷还吩咐奴婢带王妃娘娘去一个地方。”
韦瑶晴觉得奇怪了。李瑁临时有事说得过去,可他身边那么多人,他又明知道自己在房中梳洗,夕云是要伺候着她的,怎么会突然叫走夕云呢?难不成又是在准备惊喜么?
“什么地方?”韦瑶晴并未起疑。
霞儿上前一步,凑到了韦瑶晴跟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王妃娘娘不必心急,王爷说只要您跟着奴婢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①:语出《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恨重重 人疯魔

屋外夜月盈盈,月辉愈加清明,落窗无语。
徊文远远地看到夕云坐在长廊的石槛上,趴着阑杆一副正在赏月的模样,心中疑惑她缘何没有伺候在韦瑶晴身边,便是远远地喊了一声:“夕云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夕云无动于衷。徊文纳闷地走到她跟前,坐在了她身边,正准备问她为什么不回答时,才发现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李瑁恰巧走到了这里,他正是要去往卧房。徊文连忙禀告了这一幕。李瑁看了看夕云,又见她右脚边摆着一桶水,已经凉透了,立刻大声吩咐道:“来人!”
两个侍卫立刻出现,快步跑了过来。对着夕云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人伸出手在她左右肩下三寸处分别点了两指。夕云虽然醒了,但是脑中混沌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身边人。她赶忙站起向李瑁行礼。
“怎么回事?”
“奴婢打好水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穿粉色宫服的女子从背后蹿出,奴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刺客?但自己并没有遇袭。而且为何偏偏是夕云?李瑁暗自思忖到这里,心中一惊,以最快的速度朝卧房跑去。夕云徊文还有那两名侍卫尾随而去。预想中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窗户大开着,房中空无一人。
天已大亮。一处平原,风吹草低。放眼望去不见一户人家,只并列着两座土坟。坟头上都树着一块木牌,却没刻上名与姓,看不出长埋此处的是何人。霞儿跪在坟前,一一上了香,磕了头,满目悲怆。
“爹,哥哥,霞儿不孝,没有能力给你们树碑正名。但是我带来了害死你们的元凶。今天,霞儿要用她的血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韦瑶晴靠着树桩仍旧昏迷未醒。霞儿走到她跟前,目露凶光地抬起了手,狠狠地朝她脸上扇去。
韦瑶晴的脸上立刻显出清晰的手指印。她觉得难受地眉头紧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双眼经过诊治虽有起色,但平日里也只见得微乎其微的光亮。而昨夜被挟持到此没有敷药,再加上后脑与脸上的痛楚,连那么一点微光都消失了。黑暗她早已习惯并不害怕,让她恐慌的是陌生的环境,还有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跟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那人身上的味道她闻得出来,正是昨夜去到她房中的霞儿。
“你到底是谁?抓我来此想做什么?”
“王妃娘娘高高在上,坐拥荣华富贵,自然是不会知道如霞儿这种贫家女子的所求。”
“你是为了要挟王爷拿钱来赎我?”目前为止,韦瑶晴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听到这句话,霞儿不屑地冷笑了起来。她没有回答韦瑶晴的问题,而是一把抓起她,将她带到了那两座坟前,又对着她的双膝用力一踢,迫使她跪了下去,声音充满了愤怒:“你们有权有势之人是不是都会认为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钱?所以你才会那么自以为是,以为给了银子,安排好了我们的生活,即便是杀了再多的人都可以心安理得了?”说话间,霞儿已经蹲在了韦瑶晴身边,钳制住了她的右肩。
霞儿的话韦瑶晴听不明白。她忍着痛问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霞儿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瞪大了双眼,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痛得韦瑶晴倒吸着凉气。霞儿用空出的手指着父兄的坟头,恨恨地说道:“我忘了你是个瞎子看不见。那好,我告诉你,在你面前的正是我爹和哥哥的坟墓。就是因为你一句话,他们就被陈玄礼给杀死了。死了之后,我都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给他们立碑下葬!”
韦瑶晴怔住了:“你……你是……”
“哼,想起来了?”霞儿的笑忽又变得凄惶:“我从小就没了娘,爹好不容易才将我和哥哥抚养长大,太子殿下待我们更是恩重如山。可是武惠妃害死了太子不说,对我们这些旧部更是赶尽杀绝。幸亏老天爷有眼早早地收了她。没想到爹和哥哥还是死在了你们手上。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准备给太子殿下报仇,怪只怪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偏那时候病倒了。如今想想,定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好叫我可以杀了你给我爹和哥哥报仇。”
原来霞儿也是废太子李瑛的人。韦瑶晴已经清楚了她的来历,心中的确有愧。可事实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她有些吃力地解释道:“霞儿你听我说,当时事出突然,陈玄礼只是不得已为之,我更是因为马儿受惊而失踪了几日。我无心伤害你父兄却又无力回天,只能从别的事情上做些补偿。”
霞儿根本就不相信韦瑶晴的任何一个字:“说得真动听!若非一早就有人将真相告诉了我,我一定会被你骗过去的。真是可惜了,王、妃、娘、娘!”最后四个字霞儿说得咬牙切齿。
“不管你信与不信,你都不可以杀我。杀了我,王爷定不会轻易就饶过你的。你家既已只剩下你一人,你就该好好地活着,不可教你父兄死不冥目啊!”
说理霞儿听不进去,韦瑶晴希望能动之以情。她不愿让上一辈的政治悲剧延续到霞儿身上。她是个年华正好的女子,不该背负这些的。前尘已是无可奈何,她必须尽力让未来可以少却一些遗憾。
韦瑶晴很是紧张地等着霞儿的回答,霞儿的表情却变得异常诡异,喃喃自语道:“是啊,杀了你会有麻烦。我家只剩下我一个孩子了,我不可以出事的。”
说着说着,霞儿的目光注视到了韦瑶晴的双眼。那双眼睛若是看得见,有了神韵光彩定是会美到极致。像她这样的毒妇怎么配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当然不配!
霞儿修长的手指在韦瑶晴的双眼上方轻轻地滑动着。她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的法子,比杀死韦瑶晴还能消她心头之恨、还能抚慰自己父兄在天之灵的法子。“听说王妃娘娘的眼睛已大有起色,假以时日便可重见光明了。霞儿也应该一尽绵薄之力帮帮你的。”
霞儿说话的语气教韦瑶晴不寒而栗,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过。她挣扎着想要逃脱霞儿的钳制,霞儿也真的松开了手,看着她连连向后退去,一步步地逼近,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笑容慢慢举起了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春风度 忠心归处

已换上普通民装的霞儿提着一把剑从一间独立成户的农舍走了出来。农舍四周围着一圈栅栏,栅栏底下生长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春日融融,阳光温和地促发下,沁人心脾的花香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这里本是她与父亲和兄长的家,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以李瑁的势力迟早会找来,多留不得。她已做完自认为该做的事了,再舍不得,也不能让那些人有一点机会找到韦瑶晴。
霞儿从腰间取出了一支火折子,只听得呲的一声,火折便燃了起来。当火苗燃烧到足以映红她的脸庞时,她冷笑着将火折扔了出去。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打算杀死韦瑶晴。只要大火一起,就算是李瑁寻来了,能找到的也只会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她似乎已经看到那种惨不忍睹、呼天抢地的场面了,不能亲眼所见,实在是遗憾得很。
在火折与地面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当口,一把飞刀突然射出,将火折弹出了老远不说,还削灭了上面的火引。紧接着便是一个人从外面飞身而进,手上的剑早已出鞘,剑尖直指霞儿,竟是本该与魏馥儿浪迹天涯而去的张沂铸。
霞儿立刻警惕地做好了要与来人一战的准备,可她并不认识他。刚要开口质问那人来历,就看到李瑁带着一大队人马将农舍包围了起来。
一进到农舍,李瑁就迫不及待地问韦瑶晴的下落。跟着他进来的夕云与徊文亦是心急如焚。
霞儿有些吃惊,她没想到李瑁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双拳难敌四手,别说他带来的那队人马,就是刚才飞身而入的那人也是极难对付的。今天她是走不了了。那又如何,便是死,也可以与父兄团聚如愿以偿,而且有凶手陪葬。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李瑁急着上前一步追问道:“说出王妃下落,本王可饶了你的死罪!”
“你永远都别想找到那个贱人!”霞儿恶狠狠地骂完这句话,手中长剑已同时朝李瑁刺出。
侍卫们蜂拥上前,一部分人将李瑁护在了后面,剩下的则与霞儿打斗了起来。张沂铸退到了李瑁身边,说道:“王爷,我刚才进来时看见她正要纵火,王妃娘娘可能就在这农舍之中。
李瑁闻言,绕道近到了农舍门前想要推门进去。霞儿见状,一个旋身连环飞脚击退了围攻她的人,又举剑朝李瑁这边袭来。张沂铸挺身而出,一剑挑开她的剑尖,与她缠斗起来。
霞儿的反应让李瑁心中更是笃定张沂铸所言不虚。但当他与众人将农舍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都不见韦瑶晴踪影。而此时,霞儿已被张沂铸制服,侍卫们押着她来到了位于里屋的他跟前。
“说!王妃到底在何处!”李瑁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双拳紧握,眼中的愤怒也像是要化作火喷出一般炽烈。
霞儿看着李瑁,风度翩翩,儒质俊雅,实在不适合这样的神情。看来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很重要。她还发现李瑁的身上有位故人的影子,那是她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做的一个美梦。她从未想过,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待她竟会是那般亲切;她也更未曾料到,自己一颗芳心暗许便是执著了这么些年,是她全部的人生。可是她永远都没机会向那个人表露心迹了。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李瑁韦瑶晴的下落,让她和他的仇人过得安生?
霞儿的沉默彻底激怒了李瑁。他蹲到她跟前,看着那张满是嘲笑与不屑的脸,威胁道:“本王既然找得到你,自然也知道你是谁。如果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仅是你,你死去的父兄也会跟着不得安生!”
李瑁并非真地打算这么做。他知道这是霞儿的死穴,只有用这个逼她她才会就范。
霞儿果然被震慑住了,然而她并没有立马就范。她定定地看着李瑁,想要从他眼中分辨出他那句话的真假,却只看到不可遏制发自心底深处的愤恨,正如她对韦瑶晴一般。她太清楚这种仇恨会把人逼到什么程度,她不能拿自己父兄的身后安宁去赌。她输不起,再不甘心也只有妥协了。
虽然没有说话,霞儿的眼神却投向了李瑁身后的木床,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到了上头。但是那张木床十分普通,床底刚才也被翻找过,没有任何发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李瑁上前掀开了床上的被褥,在露出的木板上或重或轻地叩打着,仔仔细细地辩听着,终于是有了发现——敲击位于正中间位置的一处木板时下面会发出隔空的声音,很明显是暗格的中心所在。
“沂铸!”
李瑁立刻喊到。张沂铸心领神会,不作任何耽搁地上前用剑尖划着暗格四周的缝隙。划了一圈后奋力一翘,那块木板便被弹了出去,整张床面也自动向两边退去。韦瑶晴的确在里面,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李瑁伸出去想要抱出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张沂铸与徊文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夕云吓得捂住了嘴巴,泫然欲泣。没有人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韦瑶晴躺在暗格中,头发凌乱,衣服亦不再洁净。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不单单是由于她尚处在昏迷之中,还因为她的一双眼珠已经被挖了出来,数道干涸的血泪还留在她的脸上。
“小姐……”夕云最终没有忍住,哭着喊出了声。徊文扶住了她,眼睛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韦瑶晴。那是他至今为止看到过的最恐怖最惨烈的伤状。
自己不眠不休地奔走着寻找着探查着,用了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韦瑶晴,真好,她还活着,却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竟害得她伤成这样。此次来洛阳就是为了彻底治好她的眼睛,郎中也说她很快就可以重见光明了,可是……
李瑁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上前抱起韦瑶晴转身往回走去。经过霞儿身旁时,他看到了她脸上再明显不过的得意洋洋。他恨她,恨不得杀了她。但是他知道,如果韦瑶晴此时是清醒着的一定不会愿意他这么做。
“带下去好好看着!”
“是!”
对着侍卫们吩咐完,李瑁就抱着韦瑶晴走向农舍外。那个女子如此心狠手辣,他担心韦瑶晴身上的伤不止这一处,他要尽快赶回行宫。张沂铸紧随其后地护着他夫妻二人的周全。徊文与夕云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霞儿也在两名侍卫的押解下出了农舍。
走到农舍门口的时候,霞儿突然发了疯似的,力气大得惊人。她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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