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佑神色倒不像非常伤心,道:“恋爱时她说我风雅从容,结婚后她说我清规古板。”
他苦笑:“一个人的评价怎么能差这么多?”
张国荣不想由一个字号能引出他这些话,自己莫名其妙听到这些也实在尴尬,有心想安慰他两句又觉得太过冒昧。
好在蒋天佑说了一句也不再说。静静坐在天赐床边。
张国荣觉得有些疲倦了,却不是以往病发情绪糟糕时那种疲倦,更不是身体上的困倦,而是一种神经紧绷后放松的空落。
他没有被打断了就马上重复的兴致,至少现在他没有自杀的想法。
他也意识到,他与这一对父女短暂的缘分已经结束了,但他不想回到那栋酒楼、他以前属于的任何地方。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他决定放弃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我就觉得压缩哥哥的年龄没必要了,以哥哥几乎二十年如一日的脸,不要说三十三岁,就是四十三岁都没有问题呀!
最后还是没改,因为始终不敢写年龄太大的人,也有私心,哥哥年轻一些,两个主角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可以多一些吗?
定位三十三岁也有原因,自从看过《佳期如梦》后,我就认为三十三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之一了。
第三章 新同居时代
张国荣就这样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潜层的,又模糊、有觉得自己神智清醒的睡眠,直到一个清淡的声音喊他:“荣少?”
他睁开眼睛,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睡着过一样。
蒋天佑有点意外:“你没有睡?”
张国荣没有回答,他很难随时解释自己的睡眠情况,更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自己的病情,他才发现,现在外面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竟然在天赐的病房里呆了一晚上。
蒋天佑没有寻求张国荣的回答,以点点头:“椅子是太糟糕了一点。”
天赐已经醒过来了,平静地看着他们,张国荣对女孩露出一个微笑,女孩也笑了,但看起来苍白而虚弱,然后她看向蒋天佑,微弱地说:
“爸爸,我想回家。”
张国荣立马就被她的眼神打败了,看向蒋天佑。蒋天佑一想,按铃叫来医生,张国荣按低帽子,像刚睡醒那样低下头。
天赐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什么重伤,早上再输一次血,完全可以出院回家。
蒋天佑询问医生的时候,天赐向张国荣伸出手,睡了一夜,她气色好了不少,又长得秀气,看着就十分漂亮,张国荣很怜惜这个女孩,上前握住她的手,女孩闭了闭眼睛,见医生和蒋天佑一起出去,才小声说:“我没在做梦?”
张国荣笑了,俯身在她脸上吻一下:“我不像真的吗?”
天赐肯定地点点头。
张国荣无语,想想,又笑了一回。干脆在她床边坐下,讲些开心的事来逗她,小女孩笑起来也十分秀气,可惜笑的不多。蒋天佑办完手续回来,也没有东西要收拾,脱了外套给张国荣一披,说:“抱一下天赐。”
张国荣看向他,这意思是让他一起走?
蒋天佑神色平静,张国荣反而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抱起天赐。
他披着蒋天佑的外套,带着帽子,抱着天赐,平静顺利的和蒋天佑离开了医院,一直到到达蒋天佑家里,他都觉得有点太顺利了。
而且,他竟然跟着这个见面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甚至认不出他的人回了家。
张国荣觉得因缘际会真是神奇,想着一个人就乐不可支,天赐不明所以,跟着他笑。
蒋天佑住的公寓挺大,但屋里竟有种久无人居之感,张国荣放下天赐,便问:“你们都不回家?”
蒋天佑答:“我工作事忙,所以经常把天赐带到公司。”
他说着找出新的洗漱用具,拆开给张国荣,张国荣从洗手间出来,见蒋天佑挽了袖子,从厨房探出头:“早餐想吃什么?”
张国荣吓一跳:“你还会烧菜?”
蒋天佑平静道:“婚前文华碰不得锅铲,都是我手把手教她。”
张国荣意识到他话的内容,感到不可思议,前一天蒋天佑提到这个名字时那种自我怀疑的犹豫还在眼前,一夜过去,蒋天佑竟已能这么平静地提到她。
看出张国荣疑问,蒋天佑说:“貌合神离已有些日子,我不是真傻,看不出来,只是想维持一个完整的家,”他声音低下去,“哪怕是为了天赐……”
张国荣突然意识到蒋天佑是个感情极内敛的人,即使伤心,不会放出来给人看,打圆场道:“早上吃什么都好啦,只是不要喝粥……”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蒋天佑也笑起来:“恐怕还得委屈你一顿,家里米和菜都不够,但我给你一点主权,放菜放水果可以你选。”
张国荣去过粥馆,有模有样地点餐:“砂锅粥火锅粥有没有?吃不了?不是还有你和天赐吗?那就小份青菜肉末粥好了。”
他抢了抹布和天赐一起擦桌子,粥未煮好就飘香四溢,蒋天佑手艺比张国荣想象的强不少,张国荣喝到口里也觉得好,偏想挑剔一下,左思右想,抱怨:“你家桌子太难擦。”
蒋天佑一碗粥喝完,正搁下筷子,平静地说:“来大扫除吧。”
于是天赐擦小型的家具——蒋天佑想让她休息但她不肯,张国荣和蒋天佑一起扫除拖地擦玻璃,搬开大件家具清扫缝隙里的灰尘时,天赐累不过睡着了,蒋天佑抱她回房间,出来继续。
张国荣不禁觉得,蒋天佑把他带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做家务吧?
中午他们叫了外卖,蒋天佑摇醒天赐吃饭,之后才想起打电话到小学请假,因医生说在家更要好好休养,他干脆请了三个月假。
扫除这样的事张国荣也有几年未做,干完瘫倒在沙发上不想动一根手指,抬眼目光正对着对面电视剧上方的钟,已经下午五点钟了。
现在屋子里好很多,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候,蒋天佑说:“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去买点。”
张国荣坐起来,只望见他背影,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把他和天赐两个人扔在一起,天赐从小书房出来:“爸爸呢?”
张国荣没好气:“又出去了!”
天赐了然地点点头。张国荣奇道:“他总这么……”
他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天赐也有点疑惑:“以前妈妈说爸爸雷厉风行,现在妈妈说爸爸莫名其妙。”
张国荣想这个女孩可能还未意识到她母亲的举动意味着什么,笑道:“你才多小,记得‘以前’?”
天赐平静地看着他:“我记事很早。”
张国荣意识到天赐早熟的表现,还有她父亲坦诚的教育方式,不知是不是该为她感到难过。
天赐已问道:“我的作业问题,问你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张国荣跟天赐到她的小书房,天赐坚持要完成她前一天的家庭作业,为此在书房呆了两个钟头,要问的那一道数学题不难,张国荣只感叹现在小学生也不易,记得他上小学一年级时,整天没有作业。
放好作业,天赐又犯困了,靠在张国荣怀里便慢慢睡着,张国荣抱她到床上,觉得天赐睡得太多,不知是不是不对,有些担忧,蒋天佑又不在,没法问他。
天赐一睡,屋里顿时空旷起来,似乎只有张国荣一个人,张国荣竟没有丝毫想在这时离开算了,回到客厅坐下,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房门响动,蒋天佑开门进来,拎着两大包各种食材,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
张国荣目光看过去,蒋天佑说:
“外面找你都闹翻了。”
张国荣腾地坐起来:“这么快?”
艺人失踪,除非想借此炒作,消息都会被瞒下才对。现在离他最后和芬姐联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报案都不被理会。
蒋天佑把报纸递给他。也是一个小记者运气好,偷听到芬姐给六姐打电话,问张国荣有没有去她那里,说他一夜未归。
张国荣运气好,来蒋天佑家一路没被人认出,之后才见报,之后各方报纸转载,至今经纪人为给出回应。
蒋天佑从口袋里抽出手机递向他:
“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他的手悬在空中,张国荣僵在沙发上半天没有接过去,蒋天佑收回手:“不打就算了。”
张国荣却突然伸手,一把夺了过去,犹豫一下,拨通号码。
蒋天佑到厨房放下东西,听到张国荣的声音。
“是我。”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没有事,我很好……我会回去的。六姐,我想静一静……”
只有这么两句,蒋天佑想到,怪不得是歌星,他的声音很好听。
有点沙哑,静静的,让空气都安静了。
他这时还不知道,张国荣的歌最让人称道的,就是他的歌里的真实感情。
出去时,张国荣握着手机,微微低头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把手机递给他,蒋天佑接过去,俯身把手机放进茶几上还有半杯水的水杯里。
张国荣惊讶地看着他,他刚才打电话已发现,这支手机是隐藏来电显示的,如果只是担心被追查到,实在没必要这样做。
蒋天佑淡淡道:
“反正也该换了。”
张国荣奇特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蒋天佑做事很有意思。
这回蒋天佑进厨房张国荣也跟了进去,会下厨的男人他见过,但在厨房能这么从容不迫的男人只见到蒋天佑一个,张国荣见他做的都是很好入口的菜,知道他已发现自己喉咙吃东西不方便,那个疑问又冒上来,按捺不住问: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吗?”
蒋天佑动作不停,随口答:“知道。”
他顿了一下,详细解释:
“大学时有一个同学也是同性恋,那时不齿,和他绝交,好在念着交情没宣扬,还算是遮掩了一二,后来家里急着用钱,没办法去求他,他也念着旧情,提了我一把,总不好再鄙视恩人吧……再后来,”他耸耸肩,“了解了也就那么回事。”
做好饭再次去叫醒天赐,张国荣想起问天赐情况,蒋天佑说没关系,天赐应该多睡,不过总叫醒确实不好。
晚饭后蒋天佑去了公司一趟,张国荣就和天赐一起画画,找出很多张她画的自己,凭心而论脸完全认不出来,但场景很准,有不少都是他拍的MV里的场景,张国荣想一想就认得出来。
蒋天佑带回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大堆资料,又让张国荣去洗了个澡,就说昨天在医院没睡好,今天早点睡吧。
他下午就拆了一份新睡衣洗,晚上用吹风机吹干给张国荣,张国荣问他:“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新东西啊?”
蒋天佑说:“我喜欢有备无患。”
喜欢有备无患的是红文华,结婚七年,他也染上妻子的习惯。
他滴水不漏,张国荣没有察觉。
张国荣在找点话题晚点睡,然后意识到是徒劳。
换上忧郁症后,他很难睡得好,白天的疲惫可能更让他难以入眠,他亲近的人一直为他忧心,有时刘姐来看他,会陪着他整夜不睡。他便装作睡着,醒了也闭着眼。慢慢夜晚到来成了为让他痛苦的事。
其实他没发现,有个现成的问题,四个房间,一间主卧室,一间天赐的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天赐的小书房,天赐卧室里只有儿童床,也没有客房。
蒋天佑打算让天赐和张国荣睡,他铺沙发,他不放心天赐晚上一个人,但他还没说出口,天赐就说:
“我想和爸爸睡。”
但她还拉着张国荣的衣服:“也想和哥哥睡。”
蒋天佑倒很平静:“那就一起睡吧。”
他比划一下床:“天赐晚上不能踢被子哦。”
于是三个人躺在大床上,天赐在中间,张国荣只觉得怪异,蒋天佑看向他:“你会认床吗?”
当然不会,但也不见得会睡得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平静的完整地睡满一夜,
蒋天佑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说:
“天赐,过来给哥哥亲一下。”
天赐应上一声,爬过来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蒋天佑认真道:“天赐的晚安吻是无敌安眠药,宁心静神,可以好好睡的。”
他非常非常认真,张国荣意识到这一点,他再次肯定了白天的想法,蒋天佑这个人很有意思。
不记得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天还是一片黑,张国荣有些怔怔的,半响才想起他在蒋天佑家里。旁边天赐钻进她父亲怀里了,两人都还睡得熟。
他看了看表,才三点钟,他也没有睡几个小时,但是一夜无梦,他少有睡得这么平静安稳。
张国荣伸了伸懒腰,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强调一下,我想写的追根究底还是童话,所以后文除了蒋天佑的回忆之外,红文华这个人完全不会出场,不会出来给哥哥和蒋天佑添堵。
同样,张桐也只会在哥哥的回忆和旁人的讲述里出现,就算我后来改变主意,也不会让他以情敌的身份出现来搅局。
第四章 避风港
张国荣轻手轻脚地起床,旁边的蒋天佑还是被他惊动,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
看出他还没清醒,张国荣轻声说:“我睡够了。”看他怎样反应。
他低声说:“等我醒来再做早饭……”又闭上眼睛。
张国荣失笑,凌晨时屋里很静,静的令人发寒,张国荣在黑暗中摸到天赐的小书房,他想起Alfred劝解过他很多次的话,每次Alfred的话都会让他得到短暂宁静,但持续不了多少天,仿佛他的心被一只手攥住,在他每一次要挣脱的时候将他拉回忧郁的雾气中。
张国荣找出他前一天见过的,天赐给他画的那些画,生病多时,他自有一些方法调整他的情绪——虽然不见得经常能起效,但想到有人关心自己还是能让他得到慰藉。
然而比画更多,他看到整整齐齐的天赐收集的他的唱片、影碟、海报,还有剪报本,封面用歪歪扭扭的稚嫩笔记写着“天赐永远爱哥哥”,张国荣无声地笑了出来。
他理解了张桐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孩子的心情,也理解了张桐离开后,刘姐和芬姐希望自己结婚生子的用意,天赐能给他的慰藉超乎他的想象。
这样多好啊,张国荣欢快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