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秋抬手按住两边太阳穴有规律顺时针按摩,借以减轻头部的疼痛,本想好好休息下,却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刚才把自己惊醒的梦境。
梦中怀英穿一件灰白的袍子站在失了色的城门楼上,面容悲戚,眼望远方,朦朦胧胧中似要羽化登仙而去,她则是一身大红的妇人衣饰坐着顶绿色的官轿从下面经过,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他,遂弃轿向他走去,可是刚才还犹在雾中的城楼与男子此刻却变成了画卷飘起来,她走近一步,画卷就飘远一分,她不放弃,直到失去方向,画卷也杳无踪影,她始终与这个黑白的水墨画卷失之交臂。
从沉思中醒来,一滴清泪滑下眼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一直在潜意识当中想着怀英?
现在这种状态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宫谢恩,如果以生病作为理由请假不去,不知皇上会不会觉得没面子,其实转念一想,他都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规划了她的人生,她为什么还要给他留面子,如果真惹得他生气,那才好呢!
既然不可能拖着病体进宫,芯秋重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临时决定今儿不管谁来喊她都不起来了,反正生病不是假,任性也就这一回!
罗氏刚折起身,赵妈妈就来报说芯秋身体不舒服,头疼的厉害,罗氏吓的了不得,这可不是儿戏,赐婚圣旨已下,不管你心里是何想法,都要去谢恩的,如果不去,可是犯了藐视君王的重罪。
也顾不得什么,赶忙让月红妈妈去请大夫,她则是穿好衣服就往女儿那奔去。
芯秋其实听到了奶娘叫她起床的声音,也知道母亲从外面进来,用凉丝丝的手摸她的额头,她强忍着愣是没睁开眼睛。
不一会大夫来了,把了脉说她思虑过重,喝了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罗氏没办法,林徽已经去上朝了不在府里,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进宫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女儿这样根本去不成,无奈之下重新换好衣服她自己去了宫里。
不用见到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芯秋这会才觉得舒心,痛快的把药喝光,放松的躺好打算美美的睡个回笼觉,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意算盘打的再好那也赶不上变化快啊!
听说她病了的十四王爷请了圣旨带了太医正往她家赶来,她此举既没有如愿的躲掉不想见的人,到还把狼招家里来了。
芯秋睡醒一觉就被床前坐着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将要成为她丈夫的十四王爷。
只见他双目含威,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嘴唇微抿,脸色略显严肃,似是有些不悦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芯秋无视他的神情,竟自环视整个屋子,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们两,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不禁恼怒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母亲呢?”以母亲的性格,就算他们两要成亲了,也绝不会放任两人独处一室的。
这回凉雨连眉头都锁起来了,对于芯秋开口而来的质问明显的很不受用,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几分,“你这是跟我说话算数的态度吗?不要忘了我们就快成夫妻了,夫妻之间要怎样不用我教你吧?”停了一会看芯秋没有回嘴,才软和了语气接着说:“你母亲还未归,我担心你的病情所以先过来看看。”
“那我家里的其他人呢?”母亲不在还有她嫂子与芯冬啊,她们也不会让他随便的进她的闺房吧,尤其是在她还没有起床的情况下。
凉雨云淡风清,“都被我打发走了,你不要操心这些,要好好的养病,太医每天都会来复诊,我可不希望你到大婚还病着。”
芯秋无语,这人脸皮忒厚,堪比城墙拐弯,以为她生病是生着好玩的吗?“恩,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真没想起来还有装病这一招。”
“你…”凉雨刚要生气,却突然悟出芯秋这是在消遣他呢!怜爱的看着她始终不与他对视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故意粗声粗气的说:“就算病的再厉害,你也得给我上花轿。”
芯秋翻白眼加撇嘴,不过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王爷,这人也看过了,狠话也撂下了,没别的事的话是不是也该回避回避,怎么也得容小女子起身梳洗梳洗吧?”
凉雨尴尬的脸红,暗怨芯秋说话不给他留面子,连忙起身就往外走,“你好好休养,那我就先回去了。”仿佛是现在才想起来,一个成年男子在人家未出阁的姑娘闺房里坐了那么长时间是件多么失礼的事。
芯秋自然不会留他,任凭他带着那点怨气离开,自叫了丫环进来服侍,这睡了一上午,身体确实舒服了许多,如果那个叫凉雨的混蛋王爷不来的话,她相信她会更舒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
、第三十七章
十日之期转眼即到,明日之后,林大人府上再没有三小姐,芯秋将彻底的变为王妃周林氏。
端坐于镜台之前,望着镜中人熟悉的面容,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入目皆是俗气的大红大紫,妆点了整个房间,可是这些浓重的颜色似乎融不进她的眼睛,她的眼前一片黑白。
屋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只有她一脸木然,这是她的婚礼,说心情没有一点变化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脸上表现的再如何平静,可是心里的悸动骗不了自己。
芯秋坐着一动不动任由两个妈妈摆布,开脸、上妆、盘头发,一项又一项没完没了,整的她昏昏欲睡,从昨晚开始,她们就在准备,现在不过子时,难道她要坐这儿一夜等着王爷来接吗?
等她回神,化妆师工作已接近尾声,芯秋抬眼去瞧镜中,却被镜中“人”唬了一惊。
这…这还是她吗?煞白的脸,刚喝过血的樱桃红嘴唇,堪比猴屁股的两“坨”腮红,刘海全往后梳,衬的一双剪水大眼更突出,不仅没有一点美感,还显得凌厉的可怕,整张脸除了那两道弯弯的细眉毛还有点看头,其余的如果再配上一身大红的嫁衣,简直跟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东西有的一拼。
芯秋想象着自己穿着嫁衣顶着这张脸在深更半夜的花园里出现,暗暗抖了抖,真是可以去拍惊悚片了。
这两个化妆师可真有范,恐怕没少这样三更半夜的吓唬别人吧?芯秋佩服的要死,这样的她绝对能让人倒尽胃口,如果还能顺便吓到那个阴险小人那就太完美了。
等待的时间最显漫长,芯秋换好衣服移到床上坐好也不过子时刚过,奶娘在旁边絮絮叨叨这礼那仪,翠环她们几个在收拾她的东西,一切都井然有序。
来到古代养成的好习惯,她这会只觉得困的眼皮打架,可是旁边有专人看着根本不让她往后倒,她也只好强忍着。
朦胧睡眼看着眼前这一切,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如果她在现代活的好好的,如果根本没有穿越这回事,该多好!
芯秋突然生出来一些胆气,若真有方法可以结束眼前的闹剧,她能不能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记得以前看过的香港鬼片,其中有一个就是说在午夜十二点穿一身红衣服上吊的话,就会变成厉鬼,那片中的一个女的为了报复伤害她的人,就在午夜十二点上吊了,结果真的变成了厉鬼也报了仇。
电视必竟是电视,虽然不一定有厉鬼,但是一定有灵魂,不然她是怎么穿越的呢?
不过她也试想着把自己同那个女人换一下位置,结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的做法,让她为了那个阴谋小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变成可怕的厉鬼,那是根本连想也不用想。
中国十三亿人口,有几个是一帆风顺没有一点挫折的,就是在这儿,她也比很多人好了不知多少倍,虽然所嫁非她所愿,可是十四王爷在许多人眼里是求也求不来的良配,比起那些任由主人支配婚姻的丫环和那些不得家族宠爱而被随便嫁掉的小姐好了何止一点两点。
再说她在现代那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只有有一个真理却是掌握的牢牢的,那就是珍爱生命,只要生命不止,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呢?
在母亲上次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已经放弃怀英了不是,她的人生已经没有选择的系在了凉雨的枝干上,成了不可扭转的乾坤。
--发呆终于结束了--
外院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小姐,快准备准备,王爷已经快到了府门口了。”
芯秋依然气定神闲,“奶娘,现在什么时辰了?”准备什么啊准备,没看到她都坐这儿一夜了吗?
“差不多寅正了。”
芯秋又很淡定的问了一句:“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典礼?”
“小姐,奶娘刚才跟你说那么多你都没听吗?辰初进府,辰正典礼。”
芯秋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这能怨她吗?在人瞌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情况下跟人讲论语,能记住才怪,连忙转移话题,“辰正还早着呢,他来那么早干吗?”
奶娘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用更怀疑的眼光看着她,“小姐,你想让这满屋的人都笑话你吗?王爷到了府门口要耽搁一会,进了来还要先去拜会老爷与太太,随后上这儿来接了你你也要去拜别父母,上了轿还要在京城的主要街道游行一圈才过去王府,这个时辰来一点也不早,正正好。”
芯秋这次不说话了,充分感觉到了自己的理亏。
奶娘看小姐终于停止了发问,也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外人听到,不然这么“天真”的小姐真得让别人稀罕半天。
从容的吩咐翠环几个把东西守好,亲自给芯秋盖上红盖头,拉平她衣服上的折子,静等着凉雨来迎亲。
身为皇上的儿子,特权真的太多了,在迎亲的这天凉雨也是深有感触。
寅正过一刻,他到达林府,陪他一起来迎亲的好友们上前敲门,本以为肯定会被狠狠的为难一下,因为他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听说林府出嫁的前两位姑娘的夫家都被修理的很惨,不过他这次到是失策了,芯秋两个哥哥并未为难他,他很顺利的就进了府。
虽然事后想想,芯秋的哥哥们也是因为惧怕他的权势才这样,可是凉雨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还有点沾沾自喜。
去了厅堂拜会芯秋的父母,来往寒暄过后他就去了芯秋的住处。
心情自然是激动不可自抑,今天过后,芯秋冠上了他的姓氏,会陪着他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谁也不能觊觎,谁也不可能抢走,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激动呢!
屋门在望,凉雨绕过屏风大踏步的走到床边,伸出一只手递给床上坐着的小人,“芯秋,我们…一起回家。”
跟随而来的红娘急急向前,“王爷,这不合礼数…”
声未落,凉雨一个冷眼过去,四周清静了,再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
芯秋这回不乐意了,她可是刚挨完奶娘的训,不是应该由红娘扶着她出去吗?凉雨这把手一伸明显的不合礼数的,她可不想出去让那些三姑六婆笑话,所以缩着手跟他打擂台,根本没打算遂他的意。
凉雨岂是那种能容别人有自己意见的人?只一挑眉,二话没说微躬身子主动牵起芯秋的手,“好了,走吧!”声音轻快,一听就是知道心情极好。
芯秋不由自主的随着凉雨的力量站起来,却因为眼前红盖头的遮掩看不清路而差点绊倒,着急之下轻呼一声。
奶娘顺势连忙扶住了芯秋,“王爷,还是我们来扶吧!您只要在前面走慢一点就好。”
凉雨自然知道他刚才用力太大,差点拉倒了芯秋,也不再坚持,把芯秋交到红娘手中,放慢脚步往外走去。
两人又一起拜别了芯秋的父母,花轿才算是正式起程,具体绕了哪些街道芯秋不知道,也没那个心情看,只觉得很长很长时间,直到她抱着花瓶的手臂都酸了,才终于绕到了十四王府。
接着又踢轿帘,压轿杆,跨马鞍,跨火盆,又是一系列的折腾之后到了天地桌跟前,两人并排站一起行三跪九扣的大礼,婚礼才算告一段落。
芯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不满,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黑暗制度啊!以后谁想不开谁才去结婚,结婚那是人干的活吗?牺牲了他们两个傻瓜娱乐了一整城的人,从昨晚到现在,她连眼都没合过,现在给她张床她都能把它当成亲妈。
拜完天地之后就是送入洞房,下面的步骤就是揭盖头喝合卺酒,芯秋一直想看看凉雨看到她被画成了那个样子的脸会有什么表情,现在终于到时候了。
留在屋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喜娘之外就是芯秋从家里带来的那几个,芯秋不怕她们笑话,可也不想让她们看笑话,所以心里不住的暗自嘀咕,让她们出去,快让她们出去啊!
不过这次王爷有点不给力,芯秋念叨了好久他还是没行动,为了不让奶娘抓到了再训她一顿,她只好乖乖没有别的动作,白白的错失了能吓到凉雨的大好机会。
揭盖头的时候确实有被她惊到,可是反应并不太大,芯秋还是低估了王爷的接受力,在古代,普遍的化妆水平低,平时看习惯了还是有一定免疫力的。
喝完合卺酒凉雨就出去待客了,芯秋独坐在喜床上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突然又意识到一个更为惊悚的问题,今天晚上,好像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啊!
不知道现在再开始想辙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尽量更快些~
、第三十八章
芯秋是个充满了矛盾的女人,就像此刻,她本来应该严肃的考虑该如何渡过今晚的洞房花烛才是,可她现在满脑子一片空白,既不知往下该如何应对,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到底的自觉。
她现在,满是对生活的茫然。
她没想过那么早嫁人,可是现在已经嫁了,新婚丈夫她不喜欢,可是他的权势她也惹不起,别说还有怀英挡在其中,其实她心里十分明白,就算她死硬着不嫁,凉雨最后也不会把怀英怎么样,可是她累了……
不想怀英受伤害,不想他们兄弟这么永无止境的争下去,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可是只要她妥协这一次,三人之间就结束了,这又何尝不好呢!
她到是想反抗,可是就算要反抗,那也要看看个人能力是否抗得过去啊,千万不要不可为而为之,她知道凉雨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不如就顺着好了。
这个婚姻带有强制性,既然不如她的意,她也不应该给他好脸色是吧?可是想到两个人这一结婚就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永远都不给个好脸吧?生女儿还要靠他,如果对他太冷淡,那女儿岂不是太无辜?可是如果一上来就很热情,会不会让他觉得她不太矜持?
还没等芯秋想出来个四六一二三来,陪客的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