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爸爸站在门口,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正要敲门。
〃爸,早。〃
爸爸看到我似乎有点惊讶。
我保持微笑,〃爸,您找我有事吗?〃
〃华一,能和爸爸谈谈吗?〃
〃爸,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说过的会照做,我知道您也能支持我照做的理由。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不要去纠结,生活还在继续,让大家向前看吧。〃
〃华一,你这样说,是在和爸爸赌气吗?〃
〃爸,赌气有用吗?我说过,生活还在继续,让大家向前看吧。〃
爸爸头微微一低,似乎在想什么,〃每个人总会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只要方向是对的,付出就会有意义。〃
什么是方向?!谁定义的方向?!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会再次演变成一场争论,〃爸,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去上班了。〃边说朝楼下走去。
〃不吃早餐吗?〃
〃不吃了。〃
爸爸连忙吩咐阿姨打包早餐给我带走,我突然间又有想哭的冲动,这样的关心让我窒息也让我动容。因为关心,我和董恒不得已分开,留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我提醒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爸爸面前哭!
到了公司,照例先向水滴鱼叔叔问早。
水滴鱼叔叔看着一脸笑容,精神十足的我,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华一,没事了吗?〃
〃没事。我依旧是奧仕小战士。在经理的带领下做好每个项目。〃
水滴鱼叔叔露出欣慰的笑脸,仍有不解的因素。
回到工位,精力旺盛到需要找个发泄出口,我重新整理手边的资料,再次认真研究起来。现在工作是我的唯一,也是唯一能得到安慰的地方。
……
原来生活纯粹到只剩工作,一切变的简单,且有章可循。不需要复杂的情感,便可处理一个又一个问题。努力的付出,总会得到领导和同事的肯定与赞赏,一次次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无公害的日子,无所谓好坏,只求相安无事。
直到今天,水滴鱼叔叔说,明天三方公司要到电影学院,和相关领导就今后产业园影视人才培养举行研讨会。这段日子努力经营的平静被打破,我大脑出现真空,心里泛起波澜。明天董恒也会出席吧?想像不出我们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情景。他还好吗?我们能在工作中坦然面对吗?如果不能,会是怎样的结果。
或者,我明天应该回避。可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项目就在那儿。工作总得做。因为自己的感情影响工作太不职业了。看来唯一能做的,只有调整好心态,控制情绪,面对该面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食不知味
从起床开始,心里反复重播着一句话〃今天像往常一样,只是工作日〃,直到看到自己坚定的表情。
到公司整理好开会资料,和水滴鱼叔叔一起,向电影学院出发。
一路风平浪静,自我心理暗示成功发挥作用。下车的一瞬间,看到站在学院门口的董恒,所有坚定土崩瓦解。这段日子第一次见到他,所有情感一袭而上,所有思念唤醒泪腺,我不停深呼吸,心里大声说不能哭!现在在工作!要表现职业!我低下头,屏住呼吸,终于将泪水制止。戴好微笑,跟在水滴鱼叔叔身后。
水滴鱼叔叔和大家一一打招呼,我微笑点头示意,避开董恒的目光。一行人走进电影学院。我能感觉到董恒在不时看向我,目光充斥着悲伤和不满,只是他比我职业,控制着不让别人察觉。
走进狭小的电梯空间,我依旧紧紧跟在水滴鱼叔叔身后,却不料站到了董恒旁边,熟悉的古龙水香味,浸透五脏六腑,似乎要将血液凝结。我不动声色,可心脏马上要因缺血而停止跳动。
我极力表现正常,水滴鱼叔叔还是察觉了什么,低声问,〃华一,你脸色很差,还好吗?〃
〃我没事。〃
Tim、David、罗超也通通看着我,我连忙微笑着回应。
只有董恒目光直视,面无表情。
研讨会进行了近三个小时,期间气氛热烈,各方表达着自己立场和看法,十分专业。我认真做着翻译和记录,避免和董恒目光接触,不断提醒自己要集中注意力,稍一走神,狠狠掐一下自己,确保在整个开会过程中表现自然和职业。
会议终于结束,我迫不及待想逃离这里。原本以为自己很好的将董恒掩盖心底,可当他出现面前,才发现所有的努力徒劳无功。我努力控制情绪,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失去理智。可董恒就在面前,气压越来越低,压的我喘不过气。
一行人走出会议室,各个笑容满面,至于笑容后的内心,不得而知。
董恒突然说:〃这次研讨会很成功,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吃饭!我大脑'嗡'的一声。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想到要和董恒坐在一起吃饭,再次变的稀薄。曾经,和他一起吃饭是最快乐的事之一,有他陪伴,食物分解出每一滴美味,带着幸福经味蕾输送至全身。现在,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控制自己!
我爱他,从未改变,不管如何麻痹自己,这个不愿承认的事实,大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可我能怎么做?!只能在没有他的生活中,独自疗伤。我必须离开这里……
镇定情绪,对水滴鱼叔叔说:〃经理,你们去用餐吧。我想先回公司。〃
水滴鱼叔叔不解的看着我,似乎在审视一个临阵脱逃的士兵,〃有急事吗?〃
〃我想回去整理刚才开会的资料。〃
〃那你也要吃饭的,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David爽朗的笑出声,〃华一,你不来,难道想让我和Tim用手语和大家交流吗?〃接着示意大家出发。
如果生活充满戏剧,现在就是今天最大的一场。不管是否愿意,我都要站在舞台上,配合别人,完成自己的表演部分,不能随便退场,直到谢幕。如果表演变的不可或缺,无论演技怎样,至少我需要坚持到最后。
水滴鱼叔叔示意我上车,就这样,大家来到罗超预定的费尔蒙酒店。走进包间,各自落座。我的眼神四处游走,始终没有勇气朝董恒的方向看去,最后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菜上桌,大家兴致勃勃边吃边聊。
看着眼前的菜,做的很精致,可味蕾失去知觉,放在嘴里没有味道,只有一丝温度尚存。
David开始一一敬酒,轮到我,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神与董恒交汇。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不再是自己熟悉的神采奕奕,而是空洞无光,直直看着我。我石化在原地,感觉浑身血液涌向大脑,即将化成泪水倾泻而出。我极力控制,再控制,泪水终于没有流出来……
David举着酒杯,看我没有反应,不明所以,一脸惊讶。水滴鱼同样不明所以,轻声的叫'华一'提醒我。我回过神,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为刚才的失礼连连道歉。
水滴鱼叔叔缓解尴尬,笑着说:〃看来这段时间工作量大,让华一压力变大,我这个做领导的应该好好检讨。〃
大家哄堂而笑。
我的内心愈加波涛汹涌,眼前明明是自己深爱的人,却选择掩盖情感,彼此折磨,快乐从此杳无音讯。越装作无所谓,越让自己伤痕累累。离开他,是为了他能够继续事业,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快乐,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走出包间,冲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泪一滴滴落下。现在这副垂死的样子,不能再回包间。给水滴鱼叔叔发条信息,先回公司。
我沿着路一直走,接着一直跑,我要将对他的思念通通甩干净,一定要甩干净,否则我会发疯!眼泪跟着一路狂飙。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路边,是鞋跟卡在井盖中。我感觉天旋地转,倒霉的时候,一切都蹦出来和你作对,就连井盖也不错过机会。胳膊和腿擦出血印,鞋坏了,裤子也破了。只有眼泪是干净的。我在也走不动了,就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好心的路人经过,问是否需要帮忙,我恍惚中摇摇头。
正午的太阳挂在头顶,证明着自己的威力,井盖被晒的烫手,眼泪被蒸发,我渐渐恢复着知觉,感觉到胳膊和腿在隐隐作痛。想伸手拦出租,可没带钱包。从未有过的无助席卷而至。
掏出手机,谁能来接我呢?打给华晓吗?不行。她会告诉爸妈,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打给董恒吗?他是自己极力想逃避的人。打给水滴鱼叔叔吗?可我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我不能毁掉在同事眼中的形象。对了,江越,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了。
江越的车没多久出现在眼前,看到我,他吓了一跳,急忙跳下车,将我抱进车里。
〃华一,你怎么弄成这样,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一个人……〃
〃江哥,什么都不要问,送我回家。〃
接着,只看到江越的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么,被大脑屏蔽,隐隐约约中看到他眼眶泛红,或许这又是我的幻影吧。刚才的太阳吸走了全部能量,我靠在座椅上,目光看着前方……
车停在医院门口。
〃江哥,送我回家吧。〃
江越没有说话,下车打开副驾的门,一把将我抱下车。眼前这一切好熟悉,是董恒,他曾这样霸道的带我上医院,一双手结实有力的抱我下车,让我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听话……是董恒,现在董恒又带我上医院,日思夜想的他就站在面前……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瞬间爆发,挣脱他的怀抱,将他推向车门,紧紧贴上去,忘我的吻起来,我要将这段日子所有的思念,化做吻,通通还给他!他的胳膊渐渐环住我,越来越紧,接着双手伸进我的头发……
我们的唇齿交融,舌头缠绕在一起。温淳的感觉融化内心,眼泪再次纵横。只是没有古龙水的味道。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这个人,怎么是江越!我慌了神,连忙推开他,后退几步,仔细看看,确实是江越!我刚才竟然吻了江越!我到底在做什么!
虽已完全恢复意识,可对眼前这一切束手无策,我面红耳赤,语无伦次,〃江……江哥,对……对不起,我刚才……对不起……〃
〃走,进去清洗一下伤口。〃
我想说些什么缓解这尴尬的场面,可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一瘸一拐走进医院,像做了坏事一样不敢抬头。
医生帮清洗伤口,上了药。走出医院,我依旧不敢看江越的眼睛。他倒是很大方,像什么都没发生,〃你的衣服破了,带你去买衣服,还是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吧。我现在这样,去公司会被大家八卦的。〃
〃伤口还疼吗?〃
〃不疼,擦伤而已。是你大惊小怪要来医院。〃
江越笑出声,〃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你没事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这形象能去哪儿?会被大家当成怪兽的。〃
〃上车。你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的快乐
我们来到北五环一个水库。小时候爸爸和江伯伯经常来这里钓鱼,我、华晓、江越便追逐打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这里仍然存在,风景依旧,变成了闹市中一方清净绿园。
在这个天然氧吧里,不用担心空气会稀薄。再紧张的神经,都会放松,安静的能听到树枝摇曳的声音,所有烦恼都被水面拂来的风带走,给心留下一丝平静,体会生活原本的面貌。
〃江哥,你还记得这儿?现在经常来吗?〃
〃是的。有空就来坐坐,这里充满快乐的回忆。有的快乐,独一无二,是其他人或事,不能取代的。〃
我和江越坐在草坪上,注视着水面,心里平静的不再有波澜。江越躺在草坪上,双手支撑垫在头下,一副享受阳光和微风拂面的笑容。
我被他逗的笑出声,〃江哥,坐在草坪上,代表你的裤子毁了,现在代表你的衬衫也毁了。你这套行头,这样毁掉不心疼吗?〃
〃现在这一刻,比这身衣服值钱。〃
我也学他,躺在草坪上。真的很舒服,这种舒服发自内心,只能听到大自然和自己的心跳声。阳光包裹全身,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渗透肌肤,唤醒体内每颗沉睡的细胞。
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段日子第一次睡的如此安稳。
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江越坐在身旁,依旧看着水面。我身上盖着他的西服上衣,坐起身,〃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江越微笑的看着我,〃好的。〃起身拉我起来,〃我们去吃晚饭吧。〃
〃去我家吃吧,我想回家换衣服,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吃饭也没胃口。像我们这样灰头土脸,进饭店估计会被拒绝,还以为是乞丐呢。〃
江越笑出声,〃也是。脏兮兮影响胃口。走吧。我们回家吃。〃
我们回家吃!!!怎么听着像回他自己家一样!!!
回到家,爸妈和华晓正要开饭。看到我和江越,表情丰富,惊讶和惊喜交替闪现。惊讶是我俩全身都脏兮兮的,我衣服破烂,胳膊腿上贴着纱布。惊喜大概是因为看到我和江越一起回到家吧。
华晓站起来,依旧目瞪口呆,〃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打架了,还是被打了?〃
〃你看我俩哪个像会打架的!〃走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江越只说带我去水库玩,玩的太疯了,才弄成这样。餐厅里一片笑声。爸爸忙请江越坐下吃饭。
换了干净的衣服下楼,餐厅里笑声依旧。江越也换了干净的衣服。
爸妈和江越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边吃边聊边笑。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家里第一次有这样快乐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一家人这样的笑声了。多么希望此景持续,可笑声里少了一个人,这个人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挥散不去,掌控着我的笑穴。
妈妈话锋转向我,〃华一今天没有上班吗?〃
〃上班了。〃我脱口而出。
〃那怎么有时间和江越一起去水库?〃
我一怔。如果去上班,怎么有时间和江越出去玩儿?!但又不能和妈妈说实话。正当我进退维谷,江越挺身而出,〃我有事请华一帮忙,原本以为要占用很长时间,所以华一请假出来帮我,没想到事情很顺利,空出大把时间,我俩趁机会偷懒,就去水库玩儿了。〃
江越平时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撒起谎一点破绽都没有,印证了那句话,天下男人一般黑!
我还是投去感激的目光,感激他刚才解围。江越微微笑着,颔首,示意心领神会。
妈妈还要追问什么,被爸爸阻止,〃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接着依旧高兴的笑着,〃有江越陪着华一,我们大可放心。〃
爸爸这是又在乱点鸳鸯谱。我看着江越,发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