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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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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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晚风总是那么舒适轻柔的吹拂着,微咸的味道飘散在拭颊而过的微风里,带来一阵湿润的清凉。
我微笑着,手掌轻轻下意识的拍抚着睡着了的念念,红润可爱的睡颜上长长密密的睫毛像一排小刷子一样,随着呼吸不时微微颤动着。两只嫩白的手臂在睡梦中也牢牢的抱住我的脖颈,小小的身子全然的依托在我的怀抱里,安心的熟睡着。
在我低头看着念念的时候,眼前无声的慢慢停下了一台黑色的轿车,贴着黑色膜纸的全封闭的车窗慢慢打开了一条缝,然后渐渐地无声无息的全部摇了下来,里面的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依然无觉。
“兰则溪?”
我听到陌生的声音吐出的我的名字,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看着有点面熟的男人,但是我肯定我不认识这个人。
看到我带着疑问的目光,车上的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车上又下来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分别微微侧身,稳稳地站在了这个陌生男子的身后。
我看着面前这个神情严谨,穿着一身浅棕色休闲西服的男子。我的怀抱下意识地收紧,脚步略略向后退了几步,我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尤其是在这个沿海的小城市里。
“你是……”我带着一丝惊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几个人。
陌生的男子看到我下意识的动作略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善意的微笑,“兰小JIE你好,我是常孝弈的爸爸,犬子曾经承蒙您的照顾,我刚才在车上看到你在这里就下来向您打个招呼。如果惊扰到您,我非常抱歉。”常谨适不紧不慢的向我开口解释道。
“哦,抱歉。”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常谨适,“常先生您好,孝弈还好吧?”
说到孝弈,常谨适沉稳内敛的神色露出一丝的柔和,“很好,就是有的时候会吵着说想见您,看得出来孝弈和您十分的投缘。”
“孝弈他乖巧又懂事,我也很喜欢他的。”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包子,我的脸上也不由的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
“兰小JIE,这是您的孩子吗?”常谨适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我怀抱里的孩子,“长得很可爱,孝弈一直希望有个妹妹的。”
听着常谨适的问话,我心头涌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但是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的孩子。”
“叫什么名字呢?”
“念念。”
常谨适看了看公交站牌等车的人,又看了看我怀抱里熟睡着的念念,“兰小JIE,您抱着孩子做公交车不是很方便,不如我送您一程吧。也算是谢谢您帮我照顾孝弈。”
“没什么的,公交车也很方便的。”我笑着想拒绝。
“兰小JIE,这个时间的公交车人会很多的,您的孩子这么小,恐怕会挤到的。”
我低头看了看念念,舍不得她被挤到,看了看一直客气有礼的常谨适,“那就麻烦您了。”
常谨适已经伸手为我拉开了车门,嘴角带着一丝礼貌的浅笑,“兰小JIE,请上车。”
“兰小JIE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现在是老师。”
“不知道兰小JIE知道靖尧现在的情况吗?”突然话题一转,他提到了我最不想面对的话题。
我微微低头勉强一笑,“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哦,那就是不知道了。大概半年前他突然被隔离审查,这件事在SPIC闹得很大。”
“哦。”我低低地回应着。
“听说最后差点要上军事法庭,他的妻子也为了自保在那个时候离开了他。”
我略微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身姿挺拔的常谨适,他,好像……
常谨适看懂了我的疑惑,微微的一笑,“我在部队工作,和苏靖尧有一些联系,所以知道一些他的情况。而且,常谨天是我的表弟。”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怎么也绕不出一个圈子,可是我,不希望再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了,娜姐最后留给我的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娜姐的意思。
无视我默默地拒绝,常谨适依旧淡淡的开口:“可是后来所有指控他的罪名都被推翻了,他现在在SPIC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
我依旧默默无语。
性能良好的轿车稳稳的停在了我住的小区的门口,我下了车,看着常谨适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常谨适看着我的神色,突然笑了,“兰小JIE您放心,我和您今天只是偶然见到的,这件事情我不会对第三个人说起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我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对着常谨适微微点头,“谢谢您。”
我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人就彻底的与我无关了,我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也不想看懂,云泥之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那种绚丽夺目的缤纷生活从来就不适合我这个乡下孩子。
这个简单至极的道理,我懂的。就算我不懂,也有太多的人教会了我。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
现在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对我来说,挺好。
夜阑珊

晚上给一个即将高考的孩子补习完英语,我做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坐在只有寥寥几个人的末班车上,我疲惫的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喝下保温杯里的最后一口水,嗓子因为长时间的讲课已经有咽炎的症状了。
房租,念念的营养费,还有住在陈姨家里的伙食费,让我这个刚毕业的学生的几千块钱工资捉襟见肘,念念现在一岁多了,我打算给她找一个好的幼儿园,为了多赚点钱我在下班后又带了两个学生,这样的话钱就基本够了。
这个时间,基本上人们都要休息了,我走在寂静无人的柏油路上也不由得惴惴的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突然,我看到左侧即将废弃的老旧建筑里起火了,隐约还能看到几个移动着的人影。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下周围,这里和小区的距离稍远,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起火了,如果等人来救的话——
我咬了咬牙,不管了,人命关天!
我冲进一楼,发现火势已经渐渐小了,因为可燃烧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烧尽了,我在冒着烟的废墟里搜找着,“咳咳咳,有人吗?还有人吗?!”我大声的叫着,浓烟呛得我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的脚下一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指胡乱的摸索中,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我连忙爬起来,拿出手机用光源照着地面。
“苏燮?!”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看着他身上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我咬着牙把昏迷的他扶了起来。
“你是,则溪?”苏燮涣散的神志因为我的动作而微微清醒过来。
我看着他脸上斑驳模糊的血迹,着急地对他说:“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院。”
“不,我不能去医院——”苏燮要推开我,身子一个踉跄,歪倒在地上。
看着他坚决的态度,我我将苏燮用力地拖出燃烧者的废墟,“那我带你回家。”
回到了家,我对陈姨说他是我远方在外打工的表弟,不小心宿舍起火了。担心影响到别人休息,我就自己轻手轻脚的为他上药。
他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不要不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惶恐,我微微皱着眉,手轻抚上他的额头。
我看到他那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被烈火烤得如同卷曲的梅干菜一样,脸上流露的神情与之前那个疏懒,凉薄而又锋芒毕露的他简直是前后判若两人,不知道他之前遇到了什么。
晚上当苏燮再一次从梦中突然惊醒过来的时候,我伸出手去把他轻轻的抱在怀里,柔柔地拍抚着他的紧绷得像一块硬铁的后背,就像在家里的时候妈妈安慰受到惊吓的我的时候做的那样子,我低低哼着儿歌,一遍又一遍。
这个时候的苏燮像是一个脆弱无依的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微微颤抖着蜷缩在我的怀里,手指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大力的让我的胳膊上清晰地浮现出五道深红色的抓痕,语意不清的喃喃自语着,我像我妈妈曾经做过的那样,将额头轻轻的贴在他的额头上,温柔地摩挲着他瘦削的脸颊,“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乖——”
三天。
日升月落的三天里我照顾了他三个白昼和黑夜,看着他渐渐地恢复神智,可是他对于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肯透露。虽然什么也不曾说出口,但是我看到他眉间印着原来不曾有的浅浅的川字。
我曾试着开口问他。
他冷冷的挑着眉头看着我,不语。
半响,如同标枪般欣长笔挺的身姿转了过去。
再转回来的时候,轻勾的嘴角带着一抹难言的锐气,看着我柔柔的开口:“好女孩儿。”他对我伸开怀抱说:“如果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摒弃寒冷的话。 那么请你一直跟着我吧,当你感到寒冷的时候,你可以在我的怀里取暖。”
我抬起眼睛,迷茫的看着他。这算是两个同样怕冷的人的相互慰藉吗?
苏燮沉静的目光透着一丝暖融,在沉默中注视着我。
苏燮从那种莫名的哀伤中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冷锐,现在的他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剑,我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无言的抱着他的腰。
他低下头来,将脸颊贴上我的发际,“我不想对你说谢谢这两个字,但是我将我最重要的承诺送给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将帮你达成,”他轻轻的吻着我的指尖儿,单膝跪地。
这是他第二次像一个骑士一样行吻手礼,但是这次他的膝盖跪在了地上,以往那双闪亮如黑曜石一般桀骜漠然的眼睛这次将我的影子印在其中。
我微笑着轻抚着他的脸颊,“无论你是否回来,要让我知道你很好。”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起身将冷冷的唇印上了我的发际,“我的小公主,我答应你。”
我默默的注视着这个骄傲又疏懒的男人如同他的无预兆的出现一般,消失在我的眼前。有的时候人生真的是很奇妙,这个骄傲狂放的男人却是第一个愿意将他的温暖分享给我的男人。
我抬头看着头上飞过的那些海边城市所特有的飞鸟,其实,每一只鸟都有它自己的航行轨迹,不是吗?
念念开始去幼儿园了。
我期待着有念念陪伴的崭新的生活。
“兰老师,兰老师,”我正在上下午的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教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了,教导主任气喘吁吁的说:“兰老师,你,你,你的女儿出车祸了——”
我顿时感到脑袋嗡的一声,霎时只剩下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面前教导主任的那张不断开阖着的嘴。“你,说什么?”
“兰老师,快点,你女儿现在在在市儿童医院急诊室呢!”
我脸色煞白着向外狂奔,我的念念,她是我的命啊!
“是司机酒驾造成的事故,刚送到医院的时候初步判断有骨折的现象,其他的医生正在组织会诊,你在这里先等一下吧。”
我望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身上那一抹浓重到刺目的白色,耳朵听着医生冰冷的解释,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刚刚一岁多的念念啊,她会有多痛?她还不太会说话呢!
接下来我麻木而机械地听着医生和护士的各种指令,交钱,住院,化验,做骨穿刺,看着那个戴着氧气罩昏迷中仍然紧皱着苍白小脸的念念,我痛苦地坐在检验室的外面,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
第二天下午。
“详细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的孩子右手上臂有骨折,”医生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的字斟句酌:“比较严重的是她的心脏,因为她是被急速行驶的汽车擦撞上身体的一侧,如果是大人因为有比较强健的骨骼和肌肉组织的减震作用问题不会太大,但是因为这是个幼儿,所以——”医生略带着沉默的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脏的位置一阵阵的绞痛着。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医生,你就说到底会有多严重,还有,需要我做什么就好。”我闭了闭眼睛,“作为一个母亲,我想知道事实。我想知道我能为我的孩子做些什么。”
“最坏的结果是,心脏移植手术——”
我霎时全身冰冷,强撑住麻木的身体,神色冷静的看着医生,稳稳的开口:“现在就要移植吗?”
“现在还在观察期,如果稳定的话不一定需要移植,移植是最坏的打算。”看到我条理清楚的对话也让一直担心我情绪不稳的医生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守在念念的床前,没事的时候我就在一直网上国内外的各种医学网站上搜索相关的资料。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下去,念念还需要我。
一周以后,医生找到了我,“兰小JIE,您上次的住院费已经用完了,请您明天把住院费交上。”
我点了点头,“多少钱?”
“你上次交了五万,这次就还是暂时先交这么多吧。”
我看着医生,“……”
这时候一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医生,我要看孩子的病例。“
我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相依(上)

心力交瘁的我愣愣的扭过头去看着这个用手扶住我肩膀的男人,一年不见的时间里,似乎让他那原本内敛的锋芒隐隐的外露,看着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人,我想就像常谨适说的,原本就是天之骄子的他现在更加的平步青云了吧。
看着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头微微地侧过去低首无语。对于他这样的人,我不可能傻傻的以为他的突然出现是恰好路过。更何况他身后跟着的那个是比他话更少更忙的楚天。
楚天?!
我突然站起来扑了过去,跌跌撞撞之间把凳子都带翻了。那个被苏静尧的气势所慑住的正在乖乖递交病历的医生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手指一哆嗦,一大叠的病例报告就散落在地上。
我顾不上这些,我什么也顾不上,我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神情清冷的瘦高男子。
扑到楚天的身前,我那用力到几乎痉挛的手指死死的抓住他那昂贵西服的袖口位置,不撒手。“楚医生,求你帮我看看念念,她还那么小——”
我知道楚天是医生,还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医生,到了现在无法可想的我不得不抓住任何的机会。我不能看着我那娇小可爱的女儿躺在病床上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
楚天说不出喜怒的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一把挥开我无礼的抓扯着他衣服的手,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容忍着我的动作,可是那张薄薄的嘴唇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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