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类很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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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类很衣冠-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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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偃笙颤抖着的声音响起:
“暗主……”女子凝视着白云愁,眼神近乎痴迷。
她看着他,从他的身影里回忆起初见他的情形。
那一日,继任大典,倨傲的少年一身红衣烈烈,艳绝春色,他踏入主堂,锋芒逼人,猝不及防地刺痛了她的眼。
之后,便是心甘情愿的沉沦。
所以在所有侍女不敢伺候新任暗主时,自告奋勇,之后,就是云上居的朝夕相处,一日之间的希望破灭……
经年未见,他倨傲依旧。
呵,我心心念念的暗主啊,我们终于重逢了……
白云愁这才想到旁边那个害明沉碧重伤的人,转过头去,凛凛杀气将偃笙整个人钉在原地:“你动的手?!”
瞬间从自责到冰冷的表情刺得偃笙心底一冷:“我、暗主,我是偃笙啊……”
可是,下一刻,白云愁那种露出的陌生的眼神让她的心口更寒。
偃笙?暗主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拉出当年那张温顺的脸和眼前这个妖娆女子做了比较,然后,扶着明沉碧站起来,杏瞳遍布飞雪,缓缓道:“原来你没死……”



164、第一百五十七章

偃笙勉强一笑,“对,我还活着。”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日在街头,他明明记得她的不是吗?
明沉碧原本还有些担忧白云愁看到偃笙的反应,此时却只剩下怜悯了。
“你曾经也是墨魂阁的人,”白云愁扶他站稳,收好蓝绡,摸出一炳短剑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眼神却杀意凝结,“难道忘了,敢动财迷的人都死在我手里了吗?”
偃笙瞳孔一缩:“他当年害我受辱跳崖,你我劳燕分飞,不得不委身于救我的赵襄,今日你居然要为他杀我?!”
白云愁挑眉,回头望着明沉碧:“财迷,你做的?”
语气里,却是单纯的询问,听不出一分责怪。
或许他今天之前还对当年枉死的女子有一丝愧疚,但她伤害了明沉碧,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明沉碧摇头,坦然:“不是我。”
白云愁回过头,墨眉斜飞:“不是他。”
偃笙用力攥紧手心:“你只信他一面之辞?”
白云愁似乎有些好笑于她的问题,“我不听他的,难不成还听你的?”
“你我当年情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信我?
白衣的艳丽男子微一侧头,血红的玛瑙玉冠映着一地狼藉,唤出血色的美感,他掀动薄唇,打断她的话,眼睛里都是冷漠:“你我,有何情分?”
一句话,震得黑纱女子当场愕然。
明沉碧眸色一动。
“当年你煞费苦心模仿财迷的一言一行,暗中熟悉阁内的钱财运转,用人调度,我都不曾多说什么,”只因老明主说她像他的生母刘氏,只因她模仿得如此神似,“但情分二字,偃笙,你莫要说出来笑煞我了。”
白云愁的口气是少有的尖刻,他平生在意的事情不多,最讨厌被人当作傻子似的利用,那年偃笙暗地里的小动作他都因想气气明沉碧的关系而忽视了,这个女人野心和蒋青青一样不小,却是聪明得多了,做得很隐秘,但也不代表掌管墨魂阁内阁事务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明沉碧蹙眉,这些事情,他都不清楚。
偃笙看着白云愁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妖魔:“我都是为了你才去学这些的,你明明喜欢我,你为何……”
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伤我?
为何看不见我的苦心?!
为何?!
“喜欢?”白云愁的手指抹过短剑的刃口,唇边的弧度比那刃更锋利,“我什么时候说过?”
偃笙身形一僵。
白云愁淡淡的语气带着优雅的漫不经心:“我将娶亲一事都是你派人散播出去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都没答应,又怎么会喜欢你?
女子身躯猛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亡者的死灰蔓了上来,眼角眉梢郁气沉沉,竟像是在这弹指间苍老了似的。
是啊,他什么都没有说,当年,当时,听到这样的传言,白衣的男子并不震怒,只是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那笑,尖锐的美,过分的艳,神秘而迷人。
因着他的沉默,他的笑,她赌了,赌这个男人对她有意,哪怕是受尽屈辱,她仍然没有放弃这个赌,可是……
她从地狱里爬回来为他们的爱情复仇,这个倨傲的男子却扬着同样绝艳同样优雅的笑问她,你我,有何情分。
好一个有何情分!将她所作的一切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心狠手辣的毒姑射,六亲不认的白云愁,韬光养晦的墨魂阁暗主,她见识到了。
当真,够狠!
“输了啊……”偃笙望着他,忽地吃吃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莺,面容扭曲至极,“输了就是输了,可是输得这么难看,我不甘、唔……”
女子停了下来,她微微瞪大了双眼,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在她面前,纤毫毕现。
他的鼻很直,听说这样的人倔强;他的唇很薄,听说这样的人薄情;他很好看,人人都说他像天上的姑射神人下凡,但那种一剑封喉的尖戾之美让人不敢直视……
还有,他的武功很好。
偃笙觉得有点疼。
她甚至还没看清他的身法,白云愁就已经站在了跟前,用手中的短剑,刺中她的心口。
毫不犹豫。
她记得,在看到明沉碧受伤时,男人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偃笙张开口,有鲜血涌了出来,黑紫色的,有毒。
她问:“你当真,于我无半分情意?”
白云愁的姿态依旧倨傲,从以前到未来,似乎都不会改变,吐字直截了当:“从无。”
剧痛,冰冷,击碎了梦想,席卷全身。
机关算尽,杀人燃血,到头来一无所有。
她活了二十年,只有今天如此现实。
像是被满地血色映红,偃笙的眼睛明亮起来,像是流星坠落的最后一抹光辉,像是夕辉消散前最后的挣扎,耀眼,炽热地锁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又似乎透过他看到当年那个红衣的少年。
妾作同心结,君当无情抛。
她喃喃:“我恨啊……”
怎么能,不怨恨?
白云愁松开短剑,无动于衷,任由她失去支撑滑落下去,音如冰击流水:“与我,何干?”
你的爱恨,与我何干?
偃笙瞳孔一缩,蜷着手指想要去抓他的脚,想要挖开他的心,想要看看他的血液是否由雪水融成……却在下一刻,瞳仁,涣散。
纵使气息已断,她仍直直瞪着白云愁,真真是,死不瞑目。



165、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阳冉冉,照亮了这一片荒地的遍地狼藉。
即使是再污秽的事物,在阳光之下,都能化出圣洁的羽翼。
白衣的男子不再看她,抹开溅到手上的一点血迹,回身。
明沉碧站在晨光里,收回落在偃笙身上的悲悯目光,朝他伸出手,像过往无数次一样,“我有点累了,回去好吗?”
白云愁下意识地笑了,有些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就看见上一刻还立如松柏的男子闭上眼,缓缓向后仰倒。
“财迷——!”他大惊,一个箭步冲过去急急接住他,触手所及之处却让白云愁狠狠一颤。
好冷……
怎么会这么冷……
掉入怀中的男子已经昏厥过去,身上伤痕密布,白云愁甚至不敢用力抱他,下意识握紧他的十指,根根都是冰凉,任由温热的血水一遍遍涂抹热不起来。
“财迷,你不要吓我……”白云愁惊得几乎六神无主,飞快为他点穴止血,抚腕诊脉。
下一瞬,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有记忆不受控制地争相涌出。
时不时的手脚冰凉,境界停滞的武功,神医濮阳堇,内力阴寒的偃笙……
——原来如此。
念转心头,白云愁错愕不过一刹,明沉碧骤然咳出一口血,躺在他怀里,气息迅速变弱。
恐慌,瘟疫一般没上杏瞳。
“白兄!”在地下河上游碰见死路而折返回来的裘非离沿着血腥味刚钻出隧道,就瞧见遍地狼藉中显眼无比的白云愁,还未走近就发现不对劲了。
白云愁转头望见是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急切,想说什么,却开口忘字,只堪堪道:“帮我!”
明沉碧被阴寒内力所伤,同样修习此种内力的白云愁根本不敢为他运气!
不消多说,裘非离在看到明沉碧伤势的时候就明白了,心下一沉,二话不说就抵着他的后心将自己偏温和的内力送了进去,帮他续命。
可是,能续多久?
望着裘非离眼底的一瞬哀色,白云愁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远处,有联络烟火在空中亮起,是非花他们抵达山脚时发的信号。
裘非离眼前一亮,“快去找濮阳先生!”
不用他开口,白云愁在能确认濮阳堇的位置后就毫不犹豫地搂起明沉碧,发足狂奔。
茂密的树林枝桠纵横,白云愁护着怀里的人飞奔着,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感觉到有血水从另一个人身上漫了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可是明沉碧心跳变慢的速度更快;还有,那越来越冷的身体……
明沉碧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指缝中消失。
他低下头,轻轻吻他的额头,眼底像是有什么融化了似的,在晨日细碎的阳光下,微微闪烁。
白云愁活了二十二年,还没怕过什么。
可是在这一刻,积累了半辈子的恐惧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怕到几乎崩溃。
财迷……
撑下去……
求你……
娑祖峰,前山山脚,众多墨魂阁弟子将整座山峰团团围住。
三个护法各自有任务,不知去了哪里,看了看留在山脚掌控局势但是明显心神不定的夜半,濮阳堇心里也觉得隐隐不安,忍不住翻出一些丹药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让明沉碧的伤势一拖再拖已经有违医者仁义,如今他掉下深渊生死不明……
念头还没转完,不远处的墨魂阁阁众突然惊呼成片,夜半也猛地看了过去。
濮阳堇心里一跳,抬头,就见到白云愁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疯了一般冲过来。
然后,跌跌撞撞跪倒在他面前。
在场所有的人一怔。
“救他……”
白云愁微微松开了抱着明沉碧的手,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他的手和他的声音一样,抖得太过厉害。
不可一世的毒姑射,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怀里的人脸色青灰,呼吸已经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煎熬着白云愁的理智。
濮阳堇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这个剑刃一般尖锐冰冷傲骨不弯的男子染着一手鲜血,跪在他面前,像是即将失去爱侣的困兽,神色凄惶,近乎绝望:“救他……”
狂风,叱叱。
……



166、第一百五十九章

用千年血参吊了性命,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南连分堂,进了主事收到消息准备好的房间,白云愁刚将人放在床上,就被神情凝重的濮阳堇推了出去,夜半被拖了进去打下手。
“十个时辰,谁也别进来。”
干脆利落关了门。
白云愁站在门前,慢慢捡回被自己遗忘的呼吸。
明沉碧的体重已经不在手上,他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明沉碧武功未大成时身体不好,也曾生死几度徘徊,却从来不曾像刚才那样,让白云愁那么真实地感觉到……
——他就要失去这个人了。
裘非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坚定:“藏尘不会有事的……”
世上还有一个白云愁,还有他一手扶持着的墨魂阁,他怎么舍得离开?
“先休息一下吧。”裘非离道。
现在只是疗伤,十个时辰之后要用金针渡气才能恢复功力,到时候需要内力浑厚的人护阵。
白云愁看他一眼,瞳仁里淡淡空茫,什么都没说。
裘非离暗暗叹气,干脆去驿站给淮安府送信调度人马。
……
娑祖峰,背阳处的一株大树旁,靠坐着一个儒衫男子,面容清秀,一头长发却半夹霜雪,看起来格外怪异。
一阵细微的草叶碰触声,一个黄色短打衫的男子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带着一身新鲜的血色气息。
“长老……您!”怀嵩刚唤了一声,突然就惊了一下。
葛曲觞的左手本只是被白云愁的蓝绡劲气划伤,此时却是自手肘以下一片死灰,显而易见是中毒了。
怀嵩蓦地记起,比起武功和容貌,那个人更出名的是——毒中圣手,毒姑射。
“我无事,其他人呢?”葛曲觞不在意道。
怀嵩低头:“墨魂阁早有准备,连同外面接应的人都……”
不用说下去就已明白,葛曲觞见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起身便走,“东西到头,回去罢。”
“是。”略顿,“偃笙被杀,明阁主……重伤。”
男子的目光闪了一闪。
真是命大呢,又被你逃过一劫……
不过,来日,方长。
我们,慢慢玩……
非花,非雾和天明半路撞见裘非离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自家明主的情况,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那个容色艳丽的男子立在紧闭的房门前,一头青丝微微凌乱,手上,衣摆上沾满了令人心惊的血迹,逶迤在白色的锦缎上,纠缠着隽秀的兰花绣纹,缓缓在风中变干,沉淀成郁郁的暗红。
他似是怔怔地盯着那门,又似是什么都没有看,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方寸大乱的悲哀,如细细的水草一般缠绕在斜飞的墨眉间,让这个一贯强势而倨傲的人都显得有些无助。
三个护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非花非雾对视一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就打了盆热水为他净手,天明默默去拿了新的衣袍,换下那套染血的外衣,替他重新束了发。
白云愁也不说话,任他们忙碌。
距离葛曲觞将明沉碧打落高渊,不到两个时辰。
“暗主,”弄好了这些,非雾出声唤回了他的理智,才开口:“属下办事不力,娑祖峰埋伏之人全部伏诛,但,葛曲觞和怀嵩不见了。”
白云愁眼睛都没动一下,偏偏声音里藏着仿佛渗进了骨髓里的寒意:“继续找,生死不论。”
“是。”
“暗主,娑祖峰地道入口已经销毁,杜维立刻调往嗜暗堂,包括阁下弟子接到的任务都是围剿福源钱庄灭门一案凶手。”非花接道。
《月枉图》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云愁点头。
这些,都是明沉碧布置好的,他听的,不过是结果。
天明踌躇了一下,道:“暗主,伏击明主的死士全部服毒自尽。”
当时明沉碧身带内伤,后来又被葛曲觞打伤,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帮死士里相当一部分都只是被他击中穴道一时无法动弹而已,等天明带弟子去抓人的时候,他们居然都服毒了。
“还有?”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白云愁淡淡问了一句。
“那个女子,已经确认是偃笙……只不过,她的尸首失踪了。”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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