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在兴头上的小蝶哪里听到黄叮叮说什么,匆忙去抢自己的书:“给我,我就快看完了。”
“不给,你先回答我,究竟怎么回事?”黄叮叮把书藏在背后。
小蝶也不示弱,一个擒拿,把黄叮叮按在被子上,她跟家梁有空就练习打斗防御,黄叮叮自然毫无反抗之力,抢到书又开始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是一本历史小说。
黄叮叮也生气了:“小蝶,你太不够朋友了,我不理你了!”然后气呼呼的出门走了。
小蝶依然沉浸在故事的情节里,直到一小时后看完全本才站起来,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伸长了一下身体。现在穿的这身衣服还是去年刚到晔城时,于心波给她买的,现在穿着,上衣小了,裤腿儿也短了,衣服已经洗得发白,膝盖处就要破了。
看来需要买一身新衣服了,可是她把自己的钱全部用来囤积水果了,而且最近保洁社的生意十分冷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小蝶才是个九岁的孩子。算了,还是旧衣服凑合吧。
人都去哪儿了?小蝶揉着酸涩的眼睛出了门,好像刚刚黄叮叮来过,叽叽咕咕跟她发了一通牢骚,发什么牢骚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出门儿撞上身穿妖艳红色风衣的红姐。
“小蝶,你这怎么啦?撞到我不要紧,撞到栏杆外可就摔下去了。”红姐关心地叮嘱一句。
“谢谢红姐,”小蝶道,“你见到我们家人了吗?”
“我刚刚在新华路的时候遇到家梁带着几个人,抱着篮球说要去二十八中打篮球。你们最近好像挺清闲的,生意不景气?”
“是不太景气,常常没活儿做。”小蝶也有些沮丧。
“为什么不景气啊?现在又没闹金融危机,各行各业蓬勃发展,发改委刚刚公布的数字都很喜人。”难得红姐这位ji女都这么关心国家经济发展。
小蝶翘翘嘴巴:“我也不清楚啊,想不到我们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了,以前许多老客户都不再让我们去。”
“那你得找原因,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都不做保洁了。”
小蝶想了想说:“也许是请了保姆,不用钟点工了。”
“能那么多户一起请保姆吗?”
“可能是用别的保洁公司来做了,可是为什么突然不让我们做,让别的保洁公司做呢?”小蝶冥思苦想。
红姐笑道:“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像我们这行,经常来的先生突然一段时间不光顾了,要么是有了女朋友,要么是老婆从外地来了,要么是跟其他酒吧的某个女的好上了。上次,我的一个老客户突然不来找我了,我查了查,原来是被我们酒吧一个新来的狐狸精给勾搭走了,我就叫上我的一个姐妹把那狐狸精叫到卫生间狠狠教训了一顿,让她懂点规矩。现在那女的看到我老实多了,再也不敢抢我的生意。”说完,红姐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小蝶莞尔一笑,看来每个行业都有竞争。她还真的好好研究一下保洁这个行业,大家都还靠这吃饭呢。(!)
六十七美女猜猜看
告别了红姐,小蝶去黄叮叮家的大杂院找黄叮叮。
黄叮叮妈妈正在院子里洗菜,见到小蝶,笑着道:“小蝶,今天中午在这儿吃饭吧。”
“谢谢阿姨,我们家的人也不知道都哪儿去了?也没人做饭。叮叮呢?”
“屋里呢,叮叮,小蝶来了。”黄叮叮妈妈叫道,以往,只要小蝶一来,不等妈妈叫,黄叮叮就跑出来拉小蝶进去,看她又收集了什么名牌东西的商标之类的,可是今天阿姨都给通报了,还是听不到黄叮叮的动静。
莫非病了?小蝶疑惑着掀开门帘进了屋子。
黄叮叮果然坐在床上摆弄她的名牌商标,只是既不抬头看她,也不理她。
“黄叮叮,”小蝶随手拿起一个商标,是金利来男装的吊牌,不知黄叮叮从哪儿搞来的,“我上次捡到一个七匹狼的商标牌,忘了给你,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听到小蝶还记得帮她收集商标,黄叮叮的气消了大半:“你还拿我当朋友啊?七匹狼的商标我有好几个了,也不算什么大名牌。”
“我怎么不拿你当朋友了?”小蝶莫名其妙。
“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黄叮叮还有些记恨小蝶刚刚要书不要朋友的样子。
“我理了,可是我在看书呢。对了,刚刚遇到红姐,她提到我们保洁社最近不景气,你说大家怎么都突然不找我们做工了?”
黄叮叮委屈道:“我刚刚找你就是商量这个问题的,你不理我。”
“对不起啦,我没听到。红姐说生意突然冷淡,肯定有原因的,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该去找找原因。可是我觉得总不能找到人家客户家里问,你们怎么不让我们来做保洁了。就算问了,人家也未必告诉咱们真正原因。”小蝶挠挠头,头上的短发长长了,可是她舍不得去理发,等着有空让吕燕帮她随便剪剪。
黄叮叮道:“那怎么办呢?我的羽绒服又泡汤了。”
“这样,咱们不能去人家家里问,但可以去小区转转,没准儿能有发现。”
两人说干就干,收起商标就出了门。
黄叮叮妈妈在门口做饭:“马上就开饭了,吃了饭再出去吧。”
“回来再吃。”黄叮叮也属于工作狂类型的。
两人先去了最近的莲花小区,在小区转了一圈,没有发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出门时,刚看到洁而舒保洁公司的车开出小区。
小蝶大脑飞快运转,他们来小区一定是做保洁的,不然还能做什么。她记住了洁而舒宝洁公司写在车身上的服务电话,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
黄叮叮不解:“小蝶,你给谁打电话?”
“洁而舒宝洁公司。”
“打给他们做什么?”黄叮叮深知同行是冤家的道理,但她看到电话通了,就保持沉默,听小蝶打电话。
小蝶冒充用户,询问了一番他们公司各种服务的价格,挂掉电话后说:“我知道为什么咱们的生意冷淡了。”
“为什么?”黄叮叮忙问。
小蝶付了电话费,出了电话亭,边走边说:“因为他们降价了,一百平米面积房间的保洁,他们比咱们便宜十块钱。”
黄叮叮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咱们降二十,谁怕谁啊,上次把咱们告到工商局的没准儿就是他们公司。”
小蝶心情却有些沉重,他们定的价位本来就不算高,所以才迅速赢得许多客户。洁而舒公司原来的价位比他们高,这次却将价格降到比他们还低,明显就是要与他们竞争。真的像黄叮叮说的,再降低价格,大家会很辛苦,而且挣不到多少钱,可是不降价,眼看大家没有事做,马上要没饭吃了。
小蝶一时想不出主意,甚至有些抓狂,还有些想骂人,眼看天气凉下来,大家都需要置办冬天的衣服,也需要给每人买一套厚一点的被褥,而公共财产部分,她已经全部用来囤积的水果蔬菜。
想到水果蔬菜,小蝶眼前一亮,夏天的时候存的那些蔬菜可以出手了,先去农贸市场租个长期摊位,卖蔬菜水果,如意里的东西够卖一阵子的,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
天空灰暗,北风寒瑟,冬天要来了。路边香樟树树上的叶子依然碧绿,它们是常绿乔木,路上的美女穿着依然很薄,她们要美丽动人。
走在人行道上的小蝶和黄叮叮穿的也很薄,她们还没挣够钱买过冬的衣服。
前边,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走得很慢,她上身穿一件黑色小夹克衫,下身一条黑色紧身牛仔库,双腿修长笔直,小屁股圆翘诱人,右肩上背着一个棕色牛仔布书包,包上掉着一直可爱的小熊,左手拖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大箱子。她似乎很疲惫,没有力气将那只箱子提起来,任由箱子底部跟人行道路面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
她凌乱的长发在冷风中恣意乱舞,更为她增添了一丝凄凉之美。
走在她身后的小蝶和黄叮叮也放慢脚步。
黄叮叮小声道:“你说前边那个女的是做什么的?”
小蝶道:“我看像来晔城找工作没找到的女学生。”
黄叮叮道:“我觉得她像被有钱男朋友抛弃的女孩,你看她的头发,那么乱,因为男人不要了,才懒得打扮。”
小蝶反问:“跟男朋友分手干吗还拿着行李呢?”
“或许他们同居,现在分手了,只好拖着行李出来。”
小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心里想,干吗要依赖男人,女人靠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
前边十字路口,而且是红灯,那个女孩根本不停,拖着箱子踏上斑马线。路上车流穿梭,她也不躲。
吱——一辆车停下来,差一厘米就要撞在女孩身上。
司机从窗户探出头来破口大骂:“TMD,找死啊,没看到红灯吗?色盲!”
女孩扭过脸,木然地看着司机,也不争辩。司机看到女孩那张脸,愣了一下,天啊,美!凄美!
滴——后面的车子长鸣喇叭催促,那个司机才从女孩凄美的脸庞醒悟过来,缓和了语气道:“小姐,你走不走啊?”
女孩神情漠然的继续向前走,毫不躲避路上如梭的汽车。
小蝶和黄叮叮紧走几步,赶上女孩,想把她拉回来,等绿灯亮了再走。
“姐姐,你等会再过去吧。”小蝶边说边拉住女孩的胳膊,“茹兰!”当看清女孩的脸时,小蝶足足吃了大一惊。
“小蝶!”茹兰同样意外。
“怎么是你?”两人同时问道。
“别管是谁了,命要紧,先回来。”黄叮叮将两人一起拉回人行道上。
这时,小蝶也才发现,盖茹兰白净如细瓷一般的脸颊上赫然印着五根紫红色的手指印,就差一点就要渗出血来。显然刚刚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可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残忍,居然对茹兰这般柔美善良的女孩下得了如此狠手?
盖茹兰也意识到小蝶和黄叮叮都在盯着自己脸上的红指印,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茹兰,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小蝶愤愤地道,恨不得现在就找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拼命。
盖茹兰不说话,只是摇摇头,眼圈立刻红了,眼看要滚出泪珠。
小蝶最怕看人家流眼泪,立刻转移了话题:“哦,你这是要去哪里?”
没想到盖茹兰还是摇摇头,而且眼圈更红了,里边已经充满了无色液体,眼看要在重力作用下溢出来。
黄叮叮说话了:“不管你要去哪里,总不能闯红灯吧,那太危险了。”
“是啊茹兰,你这样子很危险的,这个路口前几天还出了一次交通事故。”小蝶也关心道。
盖茹兰的泪珠子终于困不住了,滚碌碌滚出来顺着脸颊滑下去。
“小蝶!”她一把抱住个子还不到她肩膀的小蝶,嘤嘤抽泣。
在路人看来,好像姐妹两个,亦或是母女两个久别重逢,相拥而泣。
她有的泪珠子滚落在小蝶的短发上,渗进去,落在小蝶头皮上,热热麻麻的感觉。
小蝶咬着牙,头皮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琢磨:泪水洗头不会过敏吧?
好一会儿,盖茹兰才算停住了哭泣,使劲儿往回吸哭出来的鼻涕。
小蝶和黄叮叮掏遍了所有口袋,才找到一小块劣质卫生纸,交给盖茹兰解决了那两长条透明的鼻涕。
“茹兰,告诉我们,究竟怎么了啊?”
盖茹兰再次摇摇头:“小蝶,我没有地方去了……”说着眼泪又要流出来。
小蝶真的怕了她的眼泪,匆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哭啊,怎么会没地方去?咱们是好朋友,你可以去我们家啊,好多孩子住在一起很热闹的,你去了,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可是……我没有钱……”
“没关系,我们都是穷人,我们自己打工挣钱。”说着小蝶帮她提起地上那个大黑箱子,里边是盖茹兰的古筝。小蝶算是明白了,就算是去要饭,盖茹兰也要背着她的古筝。(!)
六十八想疼她就疼她
小蝶和黄叮叮抬着古筝箱子,拉着盖茹兰,回到大杂院他们的小屋子里。
吕燕已经做好了午饭,棒子面粥、馒头、茄子菜,黄叮叮妈妈因为她们总也不回去,把饭也端来给大家吃。
众人热情地欢迎盖茹兰加入兄弟姐妹社。
吕燕故意道:“小蝶,你这下又多一个妹妹了。茹兰啊,小蝶是你十三姐,你是我们的十五妹。”
盖茹兰莫名其妙,她分明比小蝶大好几岁,怎么还要叫小蝶姐姐。
大家热情地七嘴八舌地给她讲明了社规。
小蝶没想到会把盖茹兰弄成自己的妹妹,吐吐舌头,有些愧疚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就不用叫我十三姐,嘿嘿,我有小丐一个弟弟过瘾就可以了,将来收了更小的女孩进社再叫我十三姐吧。”
盖茹兰笑道:“既然是社规,我加入了兄弟姐妹社,怎么能不遵守?我就叫小蝶十三姐,不过,我平时就叫你小蝶吧,心里知道十三姐就行了。”
沾了这么大便宜,小蝶心里早臭美了,口上却说:“随你随你。”
粗茶淡饭,一伙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小蝶要去给盖茹兰买被褥。
吕燕叫住她道:“小蝶,等一下,大家都在,咱们开个会吧。”
孩子们关上门,盘腿坐在自己地上的被褥上,开家庭会议。
吕燕道:“大家最近也都感觉到了,咱们保洁社的活儿越来越少,现在挣的钱勉强够大家吃饭,再这样下去连饭也没得吃了。咱们社的公共资金就剩下一百块钱了,你们各人手头的钱,除去你们上学花销,恐怕也不多了吧?”
家梁先说:“我就剩下三十块钱了,省着吃,刚刚够下周的午饭。”
其他人纷纷说出自己的私房钱,基本都没有多少了。
吕燕道:“天越来越冷了,咱们的被褥都要添,不然这个冬天还真不好过。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让咱们保洁社的生意好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筹莫展。
只有刚刚加入的盖茹兰心潮澎湃,她有太多的想不到,最想不到的是这些孤儿在被抛弃后,居然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而是自食其力、互帮互助、乐观坚韧地活下去。
想想她刚刚的那些念头,她顿然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她原本就不该依赖别人,现在被人家打了,还赶出来,从另一方面看,是给了她一个绝佳的自我反省的机会。她以前居然会感到万念俱灰,要去轻生!跟这些孩子们比,她觉得自己从前是多么的无耻、懦弱,原本她想要对小蝶好好倾诉一番的,现在,她觉得说那些话真的是没脸开口。
她暗暗下决心,要靠自己,自立自强地活着,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