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我一努嘴,“小廖,惠姐是咱们的台柱,整人的招儿一溜溜的。能跟着她,我保你钱挣得多,又没人敢欺负!”
而惠姐拍拍我的背,“今天下班了来找我,我帮你挣点外快!”
我的心猛然一跳,突然大觉不妙。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夜来香(九 迷雾之外一重天1)
九 迷雾之外一重天
晚上继续照应着包间的食客,却偶尔想着惠姐的话,心里忐忑不安。
我去?还是不去?
装做人家随便说说?那倒好办。下了班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人家找不到我就可以躲过去,可万一人家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得罪了人?
我想想那张脸有些后怕。
装作不经意地问张玲,“那个惠姐是谁?”
“她啊,”张玲一脸倾慕,“卡厅的台柱啊,舞跳的没得说,国标、交谊舞、迪斯科统统拿来,好像是舞蹈学校的老师吧。还有,歌也唱的特别棒。咱们卡厅的好多歌碟,都是她推荐的。”
啊?那样的浓妆艳抹,居然是舞蹈学校的老师?居然抽烟?居然来这里当坐台小姐?
这两天经过张玲的介绍,小姐在我脑海里已经固定成一个贬义词——一群为了钱出卖自己,而素质低下的一群人。
我喃喃地道,“还是老师?真想不到……”
“这有什么想不到?”张玲看着我直乐,“你知道她挣钱多轻松啊?一晚上客人抢着点她,人家能坐一、两个台就不错了,她这一晚上就甭想断。有的人还等着她,有时她一连坐好几个台,这两边小费刚拿着,那边又坐上新的台了。客人还怪了,都被她拿捏得准准的,她这样都没听说哪个不高兴。”
“你知道她一晚上能挣多少?”她见我听得入神,凑过来跟我低语。
“多少?”
她伸出2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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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这是少的,遇上大方的熟客,三、四千都不止。”
我真的听呆了。
95年,我家完全靠我爸的收入过活。而他的工资是:650块左右每月。
为此,母亲省吃俭用,为供我读书,减免掉了一切她认为不合理的花费。这其中,也包括我的零花钱。
从小,我即与零花钱无缘。生性俭省的母亲,秉承“玩物丧志”的思想,从不肯也不曾让我体会到一丝钱的乐趣。家里满足我最基本的吃穿用度,若有非分之想,只能靠做梦和周公去要了。甚至过年的压岁钱,也只是象征性地在我枕头下共眠一晚,初一一大早就要乖乖地给母亲上缴。
可以说,从小到大,钱这个字我认识,并且会写,相当熟悉,但从未拥有过。我离家出走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母亲对我学业的高压政策,另一方面是这种经济上的管制,让我在同龄人面前感到自卑。
一个青春期的少女,谁能忍受没有朋友的寂寞呢?
但是我没有朋友。
因为家庭教育的压制,使我早熟和敏感。我不能忍受人家异样的眼光:这个同学从来没有零花钱啊?她怎么从来不买零食啊?
我一直渴望经济上独立,这是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无法想象的理由。我的人生观里,也早早地树立起了金钱的座右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很早就知道了。
岳惠的收入真的让我震惊。这是我做梦都不会能想到的事。
我父母给我设定的人生道路,不过是考大学、谋求好的职业、建立传统幸福的家庭、而后平安富足一生。
但这前提是:我要接受做我不愿做的事,我要费尽脑汁去学数学。因为数学不好,无论我文科学得如何通天入地都不可能考上大学,那么也就不可能达到剩余的高等境界。
而现在我面前有这样一条路,看上去如此轻松、容易,毫无坎坷,一帆风顺。更诱人的是,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我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经济基础。
有了这一切,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对父母说出“读书无用”论,我可以堂堂正正、毫无顾忌地做我喜欢做的事。我爱读书,可以买一屋子的书秉烛夜读;爱写小说,可以没日没夜地疯狂创作。人生为何要为不喜欢的事玩命蹉跎,一样的青春,一样的岁月流逝,但是有的人就是会走捷径。
16岁的心里,第一次对一个人开始了莫名的崇拜。一个和我类似年龄的女孩子,这么高的收入!她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啊?看起来,她除了爱抽烟,毫发无伤,和我没有任何区别。
夜来香(九 迷雾之外一重天2)
“玲姐,”我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她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惠姐让我晚上下了班去找她,她说要帮我挣点钱。”
张玲不由一愣。
我无法理解她这愣神的意思。
但她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而后结论式地对我说,“好啊,你跟她多学学。”
“学什么?”我还是不解。
张玲微微一笑,“小廖,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钱啊?你刚来这,我跟军哥就打了个赌,你呀,迟早得到那边去!”
那边?指的是卡厅。
我想起军哥对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居然背地里这么想我?那我呢,我不是正对那边好奇地跃跃欲试嘛,居然正中人家下怀。但那又怎么样?我的个性里决定有种不明不白的叛逆和自负,此刻冲动和好强占了上风:管别人怎么看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便去说吧。
这地方原来不流行逼良为娼,但是却明摆着收入悬殊的套子,让你心甘情愿地往里钻。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的服务员基本上都兼职做小姐。晚上生意好的时候,卡厅的小姐根本就不够用的,临时从别的地方找人过来,又会让客人等不及。于是,那些服务员就被临时充数,陪着坐唱聊天,也可以趁机挣点小费。
但不是所有的服务员都可以去卡厅的,蔡平和军哥也会看人。看这女孩子是不是嘴甜、机灵,稳得住客人。另外,女孩子的外观和气质也很重要,曾经有去的,姿色一般又明显不太引人注目的,客人看两眼就借口离开了。
而我的外形——165的身高,身材窈窕纤细,长发披肩:是那种自然飘逸的长发,得益于母亲一直以来的呵护。她常说女孩子的头发很重要,是身体里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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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化妆。从没有化过妆。
但我知道张玲说的“本钱”的意思。
那是一种气质——空灵、纯洁、传统的安静和温柔。毕竟,多年传统家庭的教育,我爸常叮嘱我要笑不露齿,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求女孩子这个,但我不敢不遵,我真的笑不露齿;要求我“走不动裙”,女孩子走路要小幅小摆,不可以雄赳赳气昂昂,没点女孩子样儿。
于是,我就是这种传统的气质。在加上,脑子里读了那么多的书:几千年的历史、政治,整个地球的地理、大气环境了然于胸——书可不是白读的。读书多的人,和没有读过书的人,思想和外观上会有截然不同的天壤之别,我觉得这个岳惠和王红就骨子里透着不一样。
在宿舍里,张玲兴奋地帮我化妆,又借她干净的裙子给我穿。
我心里的激动也不亚于她,活了这16年,终于发现自己心中的魔鬼复活了,我,终于不是乖乖女,要做坏事了!
刺激!
夜来香(十 磨窟的真相1)
十 磨窟的真相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彻大厅,推开门,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小廖,来啦!”
居然是蔡平在等我。
昏暗的灯光下,她却目光如炬。我忽然发现:再浓的妆,在这个地方只会被衬托得更为妖娆艳丽,白日我所经历的恐怖面容,在这里、在白光灯的照射下,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她上下打量一番我的服装。我借来的是张玲的衣服:及膝盖的短裙,是我能接受的长度;一件紧身的、带蕾丝花边的黑色上衣,连我自己看向镜子,都会脸红心跳的着装——因为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穿成这样,而穿成这样,居然会连我自己都感到血热、震撼。
我从没注意过我的长相;也从来不曾认真留意过,我的身材从何时开始,居然出落得如此曲线毕露,玲珑有致。
传统家庭里对女孩子的教育,是从来不讲究打扮的。而母亲,如果在今天看见我穿这身衣服,肯定会气晕过去。在我这个不敢以“另类美”为美的家庭,稍微的出格都会遭到父母的严厉训斥。
而今天,我真的是出格出到极限了。
但蔡平却简短地发表着评论,“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这样,明天我让岳惠带你去挑衣服。”
不适合我?我心里暗想:这是张玲所有衣服里最适合我的了。我可没想到,她所有的衣服,不是短裙就是短衫,我实在是无从挑选。这件的式样相对淳朴,是难得能入我法眼的。
“在这里等一下,岳惠一会儿过来带你。”
蔡平轻描淡写地化解着我的不安,但她一定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对我这个新人,她选择让我自生自灭。交代了这一句,她就转向吧台而去了。
我孤独地站着,深呼吸想消除我的紧张,环顾四周,只见厅内靠近门口的几个单人沙发,坐满了着装形形色色的女子,无一例外地浓妆艳抹。她们看到我,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每个人又把目光投入到舞池中央,那些激烈的舞者身上。
九点,对于往日的我来说,是晚自习或者读书的时间。现在,我站在这光怪陆离的卡拉OK厅内,被震耳的音乐弄得头脑发胀。
短短的几分钟,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女孩子们,都被蔡平一个个地分配进了黑暗深处的包厢。以至于,终于有腾出来的空地方可以让我坐。
穿着借来的不合脚的高跟鞋,站着哪怕五分钟也是很累。我心满意足地在沙发上坐下。旁边一个还没有被分派的女孩子凑过来问,“有烟吗?”
我一愣,然后说,“没有。”
这个女孩长得不是很漂亮,浓妆也丝毫不能为她增色多少。暧昧昏暗的灯光下,只看见她的眼神幽暗,气质里没有年轻女孩子的青春和活泼。从身材上判断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但脸色明显不好。这个人,这两天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你不是我们酒店里的吧?”我脱口就问。
“不是,”她答得很干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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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第一次来,”我不想多说,但还是对她充满好奇,“你多大啊?怎么感觉你干了好长时间了?”
“是吗?”如果她把这个当成了一种吹捧,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她不排斥我。
“你才开始啊?”她笑,“我都干了两年多了。”
“挣钱多吗?”
“还行。”她一定是发现了我的初级和幼稚,“你什么都不懂吧?”
“是啊。”既然我决定来,就一定要有所收获。我要深入了解其中的玄机,任何事,对好奇的我来说,了解多了没坏处。
“我不常来这儿,哪里客人多我就去哪。每天都去不同的酒店,所以,”她朝着蔡平的身影努努嘴,“有什么好客人,她都会紧着你们店里的小姐先坐台。象我,只能等着,你们实在没有人了,才会安排我。”
原来,小姐还有家里和家外的分别。我看看她身旁,也是,我在宿舍里见过面的几个,现在早都没影儿了。而一个个包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证明了她说的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夜来香(十 磨窟的真相2)
我正要再跟她聊,蔡平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直接叫我,
“廖冰!岳惠叫你!快来!”
我应着声跟她走。穿过大厅再向里,是我从未涉足过的包厢。走到包厢走廊的入口处,蔡平突然停下脚步,气急败坏地开始训我,“你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东西,你跟她聊来聊去的!”
出门在外,孤独如我,原本对外人对我的看法和态度很是敏感。多日来,我深以对她的惧意为主,向来视她为洪水猛兽般奉若神明。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心里升起一丝委屈——她怎么可以随便就训我啊。我也不示弱,只不过稍微比她的声音低一点,“我跟她说说话怎么了?”
她听出我话里的委屈,似乎有点心软,但还是语气强硬地说,“她做什么你知道吗?小丫头,到这里来,就老老实实地挣点钱回家,千万别学坏了!”
学坏?
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现在还没有学坏?
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真是忍不住觉得可笑。
她的身份和做派,虽不过短短两天,却是典型古典小说里的鸨母,那是纵良为娼的狠角。我看她与客人之间挥洒自如地交易,毫无顾忌地风言调笑,又将这一众女子调教得服服帖帖、为首是瞻,若是老鸨,也的确是人中之凤了。从她的言谈举止,我早已感觉出那种*入骨、媚态难言,但这样标准的一个“坏“女人,现在在跟我气势汹汹地说——要我别学坏了?!
真是可笑之极。想到她那心里和军哥一样的如意算盘,如果可以,我现在一定纵声长笑。
但她略带怒意的神情让我不敢。她看我噘起了嘴,知道我不高兴,顺带着再说我两句,“小丫头,你也别不高兴,我这都是为你好。”
见我依然沉默,她又说,“你知道她是干吗的?”
我摇头,看着她要答案。
“她出台!明白吗?就是*!”我看见了她眼里的不齿,“坐台就坐台,哪能为了钱贱成那样!”
她指指自己的头,“聪明人挣钱,要靠脑子!你多跟你惠姐学学!钱,咱们不能少挣;但人,怎么都可丢不起!”
她这番话听得我似懂非懂。
小姐究竟是干什么的?不是明明很黑暗的事情吗?怎么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这么有原则、有品位?
坐台小姐竟然是这么冠冕堂皇的高薪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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