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回：“裤腰带勒紧点吧，小心为上！”
为了老段这句话，我的下半场不战而退，性趣索然。
我知道小艾在我脑海中的印象愈来愈变幻、愈来愈模糊了。
我高挂免战牌，小艾却是不依不饶，想方设法地诱我再战。当她最终无奈放弃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失望。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小艾的情绪，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一整天都缠着我一起腻在床上，虽然无所事事，但依然享受其中，一刻也不舍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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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方才大战中提到的结婚一事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
我想那可能只是小艾在高潮时习惯性的一种呓语吧（奇怪，以前怎么会没有听过呢？）。不知道这种猜测是否属实，因为从此后我再也没机会问起了。
其实，我是当真的。
小艾走的时候依然一如往常的决绝和匆忙。
我很想留住她，但这句话在我的喉间徘徊了很久，终于没有说出来。
本来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我已经习惯不再提出挽留或者护送她回家，这些都不需要，我只要在她拎起一个超大的手袋挎在身上开门然后离去的那一瞬间，给她一个微笑就够了。但今天，我做得不够好，在小艾离去的一刹那，我没能笑出来。相反，看着小艾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底突然泛上来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小艾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光着身子在床上呆坐了很久，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失落的感伤不知何时从心底里悄然滋长，愈来愈大，到后来便无法控制了，像疯长的藤蔓，迅速占满了我的心脏和整个身体，并且继续向四处蔓延，蔓延……
我不知该怎么表述此时此刻我心里的想法，仿佛一个饥饿的人意外地遇到一大桌丰盛的宴席，于是我扑上前去准备大吃一顿。然而当我刚刚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却突然过来一个人告诉我：这些饭菜不属于你，你必须走开！
于是我就走开……
我现在就是那种还没真正开始就被人强行轰出来的感觉。
……
整整半个小时，我像个思想者的雕塑一样伫立在那里，思考到胃肠里面翻江倒海几乎要吐的状态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总之是那种心里很苦但却又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来发泄的那种委屈、郁闷和沮丧！
我点上一支烟。
阿龙热烘烘地围过来，红着眼睛，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目光依旧坚定而亲切。
“最近好吗？”阿龙与我对视着。
“好极了，好到无以复加。”我回答。
“不像是真的。”阿龙说，“从你的眼神中我能够看出来。”
“是吗？不错啊，又长新本事了。”
“谢谢。”阿龙居然脸红了。
“其实没什么，做人嘛，就是很累的，这点你是不会懂的。”
我还想说下去，阿龙打断了我：“是不是因为小艾走了你不开心？”
“切。才不会！”
“你爱她吗？”
“问这个干吗？”
“随便问问嘛。”
“不知道。”
“喜欢她吗？”
“喜欢！”
“你们人类真麻烦！”最后阿龙得出了结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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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烟，又是一阵许久的沉闷。
我开始想家，想妈妈、姐姐……还有父亲！
来北京的近七年间，我只回过家一次。
临时演员（4）
那还是在两年前。
记得那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我发现他明显的苍老了。
虽然这多少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父亲苍老的速度之快还是让我唏嘘不已。他原先花白的头发已经完全改为纯白色的了，白但是没有光泽，干枯而黯淡。脸上的皱纹肆意泛滥，加上肆虐分布的黑褐色的斑点，几乎让我认不出四年前严厉而威严的父亲了。
母亲也老了许多。
除了皱纹和白发之外，母亲的背也开始有点驼的迹象。我私下问姐姐，姐姐的回答是：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有一段时间妈妈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护在床前，对谁都不放心，喂药、量体温、大小便的擦洗和清理，什么事都必须亲自来做，背不驼才怪！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难过，鼻子一酸，掉下两滴泪来。
又快一个月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吧，我想。这么想着，手指就下意识地拨通了家里的快捷健号码。
电话响了六声之后，我几乎已经确认家里没人正要挂断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才传过来：“喂——”说完这一个字之后紧接着是一阵猛烈地咳嗽，然后声音才变得稍许清晰干净了一些。
“是兆亦吗？”是母亲。
“妈……”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您现在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啊？”
“老毛病了，也没什么打紧了。”听得出来母亲很高兴，她说话的节奏都有些乱了，“有些日子没打回电话了吧？没错，一个月零三天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一个人，要多注意身体啊……”
“妈，你放心吧我没事，我这体格您又不是不知道，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
“行了，就你那小身板儿，还牛呢，最多也就是一只大个的瘦羊！”
说着，母亲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自父亲退休以后，两个人的身体虽然一直不是很好，但生活倒是一直很和谐，经常一起去买菜、散步、去医院、逛商场、街头看演出，几乎形影不离。
父亲也日渐开朗起来，据姐姐说还学会了做饭，并且有几样菜烧得还像模像样的呢。这应该归于母亲的功劳。
反过来，父亲也改变了母亲，较之以前，她老人家近年来心情好多了，连说话的风格都变了，每次通电话她都会跟我说几句笑话，这让我明显地感觉到，即使现在是我们家里客观条件最苦的时刻，但母亲心底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敞亮。
我说：“妈，您和爸爸身体都好吗？”
“都这么大年龄了，大大小小的毛病也该出了。不过，你老爸还是有一块心病的……”
“是什么？”我急急地问。
“还能有什么，想抱孙子呗。”
这时我听到电话里父亲在旁边大声说：“自己想就说想嘛，还都算到我头上！”
我安慰母亲道：“妈，您放心吧，我已经交女朋友了，等有空我带回去给您过过目。您要是满意了，接下来立马就给您生孙子。”
“这回是真的？不是糊弄我的？”
“真的，这回我保证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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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什么名字？”
“嗯，”我停顿了一下，“叫，小艾。”
“小爱？这名字好听，又好听又喜兴，闺女一定长得俊。”
我说：“您说对了，是个标准的美女！”
想了一下，母亲还是不放心：“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嗯，怎么跟您说呢，住一块了吧。”
“哟你说你这孩子，都住一块了你也不先跟妈说一声。那你可得对得起人家，女孩子这样做就是相信你，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你的，你可不能骗人家！”
“妈，您放心吧，我不会的。”
“那什么时候结婚啊？”
“等等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好好好，那就赶着点儿紧。”
……
挂了母亲的电话，希言已经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他拍拍我的肩，阴阳怪调地说：“怎么，你要跟小艾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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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演员（5）
我说：“不行吗？”
“不玩儿了？”
“结了婚就不能玩儿了？”
“跟你这一类人没有共同语言，不懂爱情！” 希言不屑地说。
“哟，听口气您今天在爱情上是开了花了？”
“岂止开花啊，果子都要有了。”
“种上了？”
“不健康！我说的果实是：我今天向焦辛求婚了！”
“求婚？你不会吧！”
“我当然会了。爱情嘛，开花结果，这都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
“那您这渠成了吗？”
“还没。”希言有点心虚。
“被撅回来了吧？”
“哪能啊！不过女孩子嘛，能理解，不可能一次就成全你，那样的话也没意思啊……” 希言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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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就自我安慰吧你。”
3
晚上十点多钟，老段还没有回来。
我往胃里随便塞了一点东西，跟希言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了一会儿，然后蒙头睡去。
正当我昏昏沉沉地在梦里遨游的当口，一个手机电话把我从迷幻中拽出来。
“兆亦……”一个哑哑的女声。
“谁啊。”我迷迷糊糊地问。
“我想你！”
“你谁啊？”
“我想见你……”
我终于确认了是小艾的声音，感到有些意外：“我们不是刚见过面的吗？！”
“我现在想见你……你能来吗？”小艾执拗且肯定的语气让我的脑子又清醒了几分，我说：“你的声音好像不大对劲，是不是生病了？喝酒了？”
“没有……”
“告诉你住哪里？”我坐起来。
电话那头却突然没有了声音，我又问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地址。”电话里依然没有声音。我一跃而起：“你说话啊！”这句话我是站在床上吼出来的。
老段和希言同时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我。也不知道老段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艾的声音断断续续：“亚运村，泰皇，国际公寓，B座1907……”
我一分钟后跑出家门。
出了门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泰皇公寓？那个三年前以销售价格每平米高达五千美金而成为北京街头巷尾一大谈资的钻石楼盘？那个据说连马桶也全部由黄金制成、墙面漆中也掺有金粉的贵族金窟？
小艾住泰皇公寓？是不是我听错了？
我赶紧给小艾的手机回拨过去，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大喊：“喂，小艾……”
手机里的女声却仍在自顾自地讲话：“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不会吧，怎么会关机？再打，千真万确，小艾的手机关机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碰碰运气吧！再说我明明听到的是“泰皇国际公寓B座1907”的嘛，或许她是在朋友家里？我想我应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看表：二十三点三十五分。
我坐上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个黑胖子，不苟言笑，说话声音像他的脸色一样阴沉。
“去哪儿？”他瓮声瓮气地说。
“亚运村，泰皇国际公寓。”
“噢。”车子稀里哗啦一阵乱叫之后，起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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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个有钱人住的地方……”司机看起来对这个地方也颇感兴趣。起步十分钟后，他一改刚才脸上的阴雨天气，相当热情地和我搭讪。
“是啊！”我应和着他。
“据说我这种类型的车子是不让进门的！”
“不会，放心吧有我呢……”我故作镇静。
到了泰皇公寓正门口，果然，车子被拦了下来。一个威武雄壮的门卫走过来，示意车子靠边停下。我下了车。司机唯唯诺诺地开车走了。
站在这幢高耸入云的伟岸的大厦的底部的保卫部的小房子的小窗口被严格盘查问讯并拿出身份证填写出入登记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晕眩和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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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演员（6）
“请问您找几号？”门卫很客气。
“B座1907。”
“请问业主姓名？”
“小艾……哦……”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说出她的原名，好像以前她跟我说过的，什么什么艾来着？情急之下，我脑子一片空白。“夏小艾，不对不对，夏雨艾？”我试探着回答。
“对不起，这儿没有登记这个名字。您有她电话吗？”
“有手机号——可是关机了。”我有点泄气。
“不好意思，我们帮不了你！”
“你可以打内线电话问她啊，她在等我！”
“对不起，这么晚了，我们不能打扰业主！”
“她有急事找我。真的，你们这样做会耽误她的大事的，也许性命攸关……”
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已经心里没底了。我想我一定是真的听错了，这根本不可能是小艾住的地方嘛！笨蛋，走吧……可是既然来了，总得确认个结果才行啊。我真的不甘心。
经过近十分钟的软磨硬泡之后，年轻的门卫终于被我的真情打动了。他用内线电话往1907打电话，然而一分钟过去了，电话没有人接。
“您再多打一会儿，也许她在洗澡，或者……”
“对不起先生，您得离开这里了！”门卫再也不肯给我机会。
我只得磨磨蹭蹭往外走，形神沮丧。
离开大门后我没有很快坐车，而是像只游荡的街狗一样踽踽独行，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
这时候我的心情是复杂的。首先是愤怒，为关手机的小艾、为固执的门卫；然后是委屈，为五十多块钱的打车费、为自己半夜三更凄冷困顿长途跋涉却进不了门；再有就是，有一点担心：小艾是不是出事了？
最后一条一出现立刻就占了上风，让我很快忘掉了愤怒和委屈，满脑子小艾的影子，努力回忆着小艾刚才打电话时的语气：有点迷茫？慌乱？少气无力？……经过几分钟的分析和求证，最后我的结论是：小艾出事了！
我开始心慌意乱地打小艾的手机，一遍一遍的疯狂地redial。然而回答我的永远是那个温柔得令我咬牙切齿的女声：“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让我心神疲惫。
无边无际的马路。
我一个人走。
路上异常冷清，冷清到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听到两种声音，一种是我的鞋底撞击地面的声音，另一个就是我的心跳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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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感觉到冷，一种透彻心肺的冷，仿佛身上的衣服都已经不再起作用，我的身体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