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这才抬起一脸黄泥的脸,对着林知府的墓碑,哭喊道:“爷爷,爷爷,爷爷,是孙儿不孝,是孙儿不孝,没能为你送葬,将来也不能为你守孝,爷爷。对不起。爷爷,孙儿明白你将孙儿驱逐出祖籍的苦心,孙儿会遵从您的意愿,孙儿从今往后,就不再姓‘林’了。今后孙儿会改名换姓的带着爹娘,远离京城和济南,再不给林氏一族惹祸了,爷爷,您在九泉之下就安息吧。爷爷,“
忠叔听着林翔声泪俱下的哭诉,也不禁老泪纵横。
林成默默地站在林翔的身后,对着林知府的墓碑在心里默默道:“爷爷,二弟已免于一死了,爹娘明天也可以被放出来了,林峰现在也很乖很懂事,你就安息吧。”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星星点点的照射在地上,风吹拂着枝叶摇摆着,地上的树影斑驳晃动,一切是那样的温暖而美好,仿佛一切不幸都已然过去,如今已是岁月静好,现世安好。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两天后林启智和毛氏也走出了死牢,而在死牢外迎接他们的是林翔,林成已经不想再见到这两个极品了。
这些天林峰也渐渐的开始闹着要见林启智和毛氏夫妇了,但出于各种考虑,林成还是没带林峰前去见林启智和毛氏,而是对林峰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对林峰说,林启智和毛氏在营救林翔了,等他们救出了林翔,他们就会回来见林峰。
这样林峰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天林启智和毛氏,踏出监狱,就被林翔带到了一个边远的山沟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赦天下3
忠叔道:“老爷,夫人,二少爷,这儿地偏,应该没有什么人经过,您们要不就在这儿谈谈?”
林翔还没开口,毛氏,就一把扯开帘子,跳了下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精致,声音尖锐地道:“忠叔,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是不是看我们三人今儿个落魄了,就不把我们当会事?我告诉你狗奴才,纵使我们落魄到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地步,也轮不到你来落井下石,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主子…。。”
听见毛氏尖锐的骂声,林翔和林启智忙跳下了马车,林翔担心毛氏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于是忙阻止毛氏道:“娘,你这是干嘛?忠叔他在我们这般落魄的时候,还愿意亲自驾这马车来接我们,你还不知足,非但不感谢他,还无缘由的把人痛骂了一顿,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都落到什么地步了?娘,麻烦你先看清楚形势,这不是你可以颐指气使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在有资本去颐指气使了。”
毛氏还没没开口说话,忠叔那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忠叔:“夫人,老奴自认为,自己为人还算忠厚的,老奴实在不懂,老奴究竟哪儿做的不好,惹得夫人会以为老奴是在落井下石。老奴这辈子虽然没出息了点,但也不至于会落到做狗的地步吧。老奴的一身辛劳,不求主子们的一个‘谢’字,但也万万接受不了,主子们如此的辱骂。夫人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奴马上就驾马车离开。主子们待会儿要何去何从,自己琢磨着办吧。”
毛氏听忠叔如此说话,心里头这些天的恐惧耻辱统统的化作了怒火 ,火山爆发似的喷向了忠叔。
毛氏:“啊哟,胆子大了吗?对主子说话既然这样没上没下的。别说我没骂错你,就算我骂错你了,你也只有受着的份。你居然和我耍脾气?要向我讨说法?还威胁我?要走?行啊。忠叔,你走啊,走给我看看。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林府里。你走,我就去官府告你,说你是逃奴,看到时候,你还这么嚣张…。”
忠叔听毛氏说到这,再也听不下去了,对林翔点了下头,转身驾着马车就走。
等毛氏刚觉得骂得差不多了。觉得这些天淤积在心里头的恐惧和郁闷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甸甸了。‘
刚要停下来, 就看见忠叔驾着马车从她的眼前快速的驶过。毛氏一下子就懵了,再看看周围的的环境。整一个荒郊野外啊。
于是毛氏追着马车跑了起来,毛氏:“把马车留下。把马车留下,听见没有,把马车留下……”
毛氏边喊边跑,没注意看路,一不小心就被山石绊了一下,然后就跌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跑出了自己的视线。毛氏眼中一片的苍茫。
这时林翔和林启智才上前,扶起了毛氏。
毛氏一站起来,就对着林翔道:“翔儿,那个奴才他怎敢如此的对我们,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地对我们,他就不怕我们告官说他是逃奴吗?他不知道逃奴是要面临着怎样的刑罚吗?”
林翔道:“娘,别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奴才了。我们现在已经被驱逐出林府了,林府的一切不再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过是平民百姓了,不,甚至于连平民百姓都不如,我们现在是戴罪之身,是过街老鼠,是族亲眼中的灾星。娘,你该看清和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了,以前林府的种种,都已经是过往了。”
林翔所说的这些,是毛氏心里明白,但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如今林翔将这一切**裸的摆在了毛氏的面前,迫使毛氏不得不面对,毛氏一时间失声痛哭。
林启智看着眼前的毛氏,已经全然看不出当初的姿色和柔媚,忽然间对着眼前这个已经看起来没有半点颜色,又全不见半点优雅的毛氏,一时间索然无味,忽然就想起了原配,想起了原配那虽然比不上毛氏的姿色,但却清秀有加,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的气度,又想起了自己自从娶了毛氏之后,一直厄运不断的,与林成的越走越远了,如今的林成已经对自己全无父子之情了,而父亲自从自己娶了毛氏之后,也渐渐的与自己越走越远了,甚至于在临终前失望痛心到将自己驱逐出祖籍。如今的自己也已经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穷途末路。
于是对于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毛氏,林启智非但没有产生半点的怜惜之情,反而,心里面恼火异常。
林启智道:“现在哭什么哭?你这扫把星,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刚刚没事对着忠叔狂吠什么?”
原本因为林翔的话,而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的毛氏,这会儿却再次被林启智那无情的话给刺激到了,于是再次发狂起来:“我怎么狂吠了呢?我怎么狂吠了呢?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他要不是狗眼看人底的话,怎会敢不征求我们的意见,就自主主张的将我们拉到这荒郊野外呢…。。”
林翔这会儿再也惹不住打断毛氏的话道:“娘,娘,忠叔他把我们拉到这儿,不是自主主张,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
林启智道:“翔儿,你吩咐他这么做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忠叔把我们拉到这荒郊野外?”
林翔道:“爹娘,因为我们现在就是别人眼中的灾星,没有人愿意接纳我们,甚至于没什么人愿意同我们相处。而且现在的我们已经是臭名昭著了。京城和济南都已经没有了我们的立足之地,所以……”
林启智怅然道:“是啊,臭名昭著了,没想到啊…。。”
林翔道:“爹,娘,济南和京城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我们还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的度过我们的余生吧。”
林启智道:“是啊,也只有这条路了。”
毛氏道:“可是我的峰儿呢?我的峰儿呢?我不要抛下他。”
林启智道:“你不是说过只要林成他救出了翔儿了,你就不再去打扰林峰了吗?不再去找峰儿了吗?”
毛氏道:“可是翔儿他不是林成救出来的啊?”
林翔道:“不仅仅是我,爹娘连你们要是没有林成哥哥在暗中周转的话,都别想再有机会重获新生。”
毛氏道:“你别唬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和林成亲,在你心里林成的位置比我还重吧,你的爹娘都被林成害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替他说话?我们能得以免除死刑,不都是因为,皇上他因为清婉公主重病得愈而龙心大悦,大赦天下吗?和他林成有什么关系?”
林翔已经彻底无语了。
林启智在官场混迹多年了,对这些个弯弯绕,多少懂一些,如今听林翔一点明,隐隐约约明白了。
于是林启智道:“翔儿,那么以后我们该去哪儿呢?”
林翔道:“爹,我也不知道,正打算和你商量这件事呢?”
林启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休息下吧,然后再商量去哪儿?”
毛氏道:“我们就这样走了,走了,不,我要带走我的峰儿,我们已经将林成得罪的那样惨了;林成他肯定不会善待我的峰儿的,那样的话我的峰儿跟着他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你们不要峰儿了,不要峰儿了,但我不能,不能;因为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他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我一定要带走他,我一定要保护他,不让林成欺负他。”
林启智道:“毛氏,你这疯婆子,你别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你之前百般刁难林成的,但你什么时候见过林成对付过林翔和林峰。林峰跟着他,只会比跟我们在一起好,比跟我们在一起有前途,你要是带走了林峰,林峰跟着我们一同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吗?跟着我们一同颠肺流离吗?跟着我们一同过着三餐不保的日子吗?啊……”
毛氏道:“怎么会三餐不保呢?“
林启智道:“毛氏,我们都是刚从监狱里走出来的人,我们身上现在还有钱吗?还有吗?”
毛氏道:“没钱?没钱怎么活?不行,我们得先找林成拿钱去。”
林启智喝住毛氏道:“毛氏,你站在,你凭什么找林成拿钱?”
毛氏道:“林府的钱本来就有我们的份。”
林启智道:“现在林府的钱,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忘了,当初我们离开林府的时候,已经带走了林府大半的家产。”
毛氏道:“是啊,我们当初丛林府带走的家产不是还有没花完吗?我们赶紧回京城的别院里取些钱物吧。”
林翔道:“娘,你真的糊涂了,当初你和爹被判处凌迟之后,京城的那座别院自然也被抄家了,现在什么都不剩了,你还请取什么?”
毛氏颓然道:“那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身无分文的走吗?没钱寸步难行啊,没钱我们连走都走不了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宫里宫外1
林翔道:“大哥今天给我送别的时候,给了我一万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足够我们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只要不惹事的话。爹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找条路走吧。”
林启智道:“你见过你大哥了?”
林翔道:“我出监狱的时候是大哥来接我的。”
林启智听完,心里头忽然有一种苍凉感,道:“成儿,他有提到过我吗?”
林翔道:“有,大哥让我好好的照顾爹,他还让我转告爹,今生的父子情分已尽,但在父子情分的尽头他最后一次站在儿子的位置祝福您,也希望您,今后把那些个功名利禄都看淡,以前林府的种种,只当做是黄粱美梦一场,今后好好的做一个平民,过好自己的日子。”
林启智道:“成儿,我对不起他,想来他也是不再想见到我了吧,要不然怎么会不来接我?”
林翔沉默不语,因为林翔也明白经过十几年的消磨,哪怕是再深的情感也消磨地差不多了,更何况本就没什么父子情感。
林启智原本还想从林翔那听到点安慰地话,但此刻见林翔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头的失落越来越重,有一种闷气沉沉的压在心头,使得林启智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堪承受了。
林启智道:“走吧,就往这条路走吧。”
毛氏原本震惊于林成居然可以不计前嫌的拿出那么多的银两来安置他们,但这回儿一听到林启智说要离开,就又想起了林峰。
毛氏追上林启智,拉住他的衣袖道:“老爷。峰儿…。。”
林启智甩开了毛氏的手道:“毛氏,你有完没完,我说过了,峰儿他跟着成儿,比跟着我们好的多。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毛氏哭着说:“老爷,我没想带走峰儿,我只想再去看看他。看看他就好,这才离开,我们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老爷…。”
听毛氏如此说。林启智也有些动摇了。
林翔见状,上前道:“爹娘,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待会儿要是见倒峰儿,我担心爹娘就更舍不得留下林峰了。”
林启智一听,再想想毛氏平日的行事风格,心里明白,要是真答应毛氏的要求。恐怕待会儿毛氏就会得寸进尺的要求带走林峰了,于是狠狠心,掖着毛氏的衣袖。随便挑了条路就走了。
毛氏见挣扎无效,之后放弃了挣扎。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在夕阳西下的柔和余晖中显得那样的突兀和不和谐。
三个月之后,林启智,毛氏和林翔,来到了天津的一个小村里,之后就在那安度了余生。毛氏在一路上的世态炎凉中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而林峰还是个小孩,还不定性,经由最初的几天闹腾,闹腾着要去见林启智和毛氏之后,渐渐的也就忘了,渐渐的也就又活泼调皮起来。
而菩提大师和虚云,空悟三人也已经对敦煌莫高窟很是想念了。见林成和安好这边也暂时风平浪静了,于是也告别了潭拓寺,踏上了前往敦煌莫高窟的返程。
林成毕竟不是寺庙中人,长时间的呆在寺庙也不好,所以等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就在林知府的墓前搭了个茅屋,给茅屋取了个名字,叫做‘青山居’然后就和林峰从潭拓寺搬了出来。住在这间茅屋里,为林知府守孝。
在这间茅屋里呆了几天之后,林府的一切事情都已经风平浪静了。林成这会儿开始思念和担心安好了。虽然这些天宫里似乎也风平浪静的,似乎也没听见什么与安好有关的消息,可是林成心里头就是平静不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现代宫廷剧的影响,总觉得不管什么人进了那宫里,都要受尽磨难。
而安好这几天也活的怪怪的。整天都活的和赶场似的,今天这个娘娘生日,明天那个公主及笄,在后头又有某个阿哥娶亲,安好几乎每天都在各宫主子间奔走。
这天,终于没在听说有那宫主子生日,纳妾了,安好终于可以呆在清婉苑,好好的沐浴阳光了。这天安好在清婉院花园的秋千上坐着,在树荫下静静的为林成绣一个香囊,这个刺绣不是用线,而是用青丝。
曾经在课本上读到过舒婷的《致橡树》时,就深深地被其中的爱情给吸引住了,那时情窦初开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