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强抖了抖嘴角,满不在乎:“咋着,专门跑这地儿,想一枪崩了我?不另约地方了?”
对方慢条斯理儿拨动保险栓,罗强突然抬手捏住对方持枪的腕子将枪口调转指向天花板,速度堪比闪电,力道让对方情不自禁“呃”一声嚎出来!罗强随后一手毫不留情而且完全不上台面的“黑虎掏裆”,一拳从下往上狠狠砸向对方鼓囊囊的迷彩裤裆……
粗重的嚎叫不像人声儿,对手一下子瘫了。
罗强拾枪反抵对方的太阳穴,冷冷地俯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老子有多少本事,见识了?”
罗强冷着脸,嘴角一耸。
那家伙跪在他面前,捂着下身痛叫,嗷嗷地骂娘,骂他祖宗。罗强那一下忒狠,那个角度,应该是砸着蛋了,一颗鸡蛋肯定肿成鹅蛋那么大。
罗强顺着枪口仔细一瞧,皱眉头:“你不是辉子?”
袭击他的人是个寸头黄脸,咬牙切齿地揉裤裆:“姓罗的你他妈悠着点儿!……狗娘养的我操,老子一窝孙子……让你丫给我砸没了……”
罗强也莫名其妙:“嗳我说,你这人干啥的?你手欠招我,活该不是?”
对方不忿地一摆头,躲开枪口:“甭他妈指着我,没装子弹!”
罗强:“……”
罗强抬头,牢号门口堵了好几口子人,都是一水儿差不多的打扮,墨镜风衣,严肃冷峻。
为首三十多岁一人,抬手示意:“罗强,别打,我们的人。”
罗强警觉地打量,已经看出这阵势不一般:“你们哪一路来头,有话跟老子直说,咋还一来就亮家伙啊?”
那人墨镜下闪着精光,一抬手,竟然用江湖礼节,跟罗强客气抱了抱拳:“罗老二,身手不错,蹲好几年牢,保养得真可以。”
跟罗强打架的人这会儿扶着床柱站起来,弯着腰,从胸口和手腕上解下微型电子测仪,甩给他的头儿:“陈处,攻击秒速325公里,反应速度值75,力量270斤。”
罗强:“……”
那人伸手一拍罗强肩膀,把人掉个个儿,从罗强后脖颈子上揭下一枚类似贴片的测仪,扔给姓陈的:“抗打指数7600,超常人五倍……我操,疼死了我先躺会儿……”
罗强说:“……和着你们几个玩儿老子呢?”
那倒霉蛋歪在让他自个儿踹出一个洞的床上,敞着两条腿,咝咝地喘气忍疼。
陈处一摆头,示意:“罗强,我们有事让你协助,跟我们走一趟。”
罗强盯着人:“给老子一句明话,你们到底哪路的?”
“不会伤你。”姓陈的笑了,口气平和,沉稳,却不容置疑抗辩,“我们是九局的,找你过去谈,走吧。”
罗强没再废话,今天不想去也肯定得去,没跑,甭瞎蹦跶了。
他约莫瞧出眼前这几个是什么人。这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深不可测的高手,找他这么一平头老百姓监狱犯人,肯定有事。这些人势力比公安大得多,在地方上一句话可以让公安的人闭嘴让路,一出手能把富甲一方的商政大员整倒完蛋弄死,掌握各种机密情报,在各机关口出入往来如入无人之境,亮出身份畅通无阻,因此也能进到牢号,随随便便提走一个重刑犯,请到他们国安部大楼聊天,“喝茶”。
罗强莫名失踪,邵钧这边直到食堂开晚饭找不着人,才发觉事情蹊跷。
做饭大厨换了,今儿的冬瓜汆丸子汤做得就不对胃!丸子里水淀粉搁少了,冬瓜汤没撒五香粉和白胡椒面儿,不合三爷爷的重口味。罗强呢?!
邵钧在监狱大铁门外,把他爸的车堵住了。
他一眼认出他爸爸的公车座驾,一拐方向盘,车头对车头,直接把他爸爸别住,俩车的保险杠都卡上了。
邵钧扑下车,拉开他爸的车门寻么,质问:“罗强人呢?”
邵国钢心事重重,也正烦着:“邵钧,人不在我这。”
“不在您这儿能在哪?”邵钧劈头盖脸,逻辑清晰连贯:“我这一转脸没盯牢,人就给我弄走了,不见了!谁这么大本事,不请示不打报告领导没批,胡闹似的就把我们一个犯人弄出去?完全不打招呼,当我这个队长不存在?!”
邵钧恨不得连车后备箱都打开看了,生怕罗强让他爸爸捆了塞麻袋里憋死了。
他找不着人,狠狠地砸上后备箱盖子,双手拍在后盖上,恼火,担心罗强,急。
邵局把司机和副手支走抽烟去。
父子俩红着眼睛相对,煎熬了这么久,一家人许多话隐忍着不能表白,互相也该到摊牌的时候。有些事情邵钧故意拖着,拖一天是一天,因为知道讲不通,他没能力让亲人也感同身受谅解他付出的感情。罗强那头驴货,常人肯定难以接触;可能也正因为那货不是一般人儿,邵三爷偏偏就看对眼了。
邵国钢眼底遍布红丝,缓缓地说:“邵钧,你长大了,你爸有些事情不好强迫你。”
邵钧低头用鞋子踢石头子。
邵国钢:“但是,你老子是过来人,比你活得日子长,比你见识多一些,我怕你走我的老路,将来过得不幸福。”
邵钧抬头,迟疑着,没说话。
邵国钢说:“你跟罗强你们俩,可能因为一些事,产生感情,你觉着,你就爱上了,你就离不开他。可是将来有一天等你两个离开监狱,重新回到社会上,过正常人日子,一起生活,你就会发现,你们两个完完全全就不是一路的人!他的身份,你的身份,他的家庭,你的家庭,他的经历,你的经历……你会过得很痛苦,你爸曾经痛苦过,你明白吗?”
邵钧皱眉头,试图理解他爸的暗示:“爸,你这意思,你是后悔当初跟我妈结婚?你俩门不当户不对,不幸福,你想说这个吗?”
邵国钢眼里有刺痛的神色,喉咙微哽:“我后悔没能让你妈妈过得更开心,更幸福……人年轻时候不懂这个,我觉着我对你妈妈是真感情,她对我也一样,最艰苦的动乱年代都熬过去,有什么槛过不去的?怎么就不能过日子?人那个年纪都是冲动的,都是不管不顾自以为是觉着自个儿无所不能的,等你到我这年纪就懂,你有一天会发现你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他也给不了你!而那个人在你面前,已经不是当初你爱上的那个!……人一辈子不可能再重新来过。”
邵钧垂下眼,也想妈妈了,执拗地低声说:“我就不会像你俩那样。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也在乎我!不管将来变成啥样,我绝对不放弃他。”
人年轻气盛都这德性,不狠狠摔一跟头就不知道膝盖疼,不跌倒了一头撞上南墙就不走回头路。邵国钢太了解他儿子。邵钧就是这脾气,宁愿咬破自己手指头剥掉一层皮,露出鲜红的肉,让自己疼,然后等待新的指纹从指尖生长出来,也不会退却、妥协。
就是天生的拧种。
邵国钢做着最后的努力:“那你以后,怎么生活?罗强这么个人,你让我们,怎么可能接受他?你怎么跟你姥爷开这个口,老爷子这么疼你,你打算瞒一辈子?”
邵钧摇摇头,眼红着看着他爸爸:“真疼我,就接受他。”
邵国钢:“罗强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邵钧吸了一鼻子,正视他的父亲,从来没这么坦率认真地对邵国钢讲话:“外人眼里罗强是什么人不重要了,他跟我在一起,他罗强就是我的人!”
“我的人。”
“我罩着的人,我看上的人,我绝不放手。”
……
简短几句话,父子俩风风雨雨几十年,内心无一不是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邵钧一遍一遍重复着,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都是烙刻在他心坎上灵魂上的真心话。
邵国钢一脸震动,无言……
那天,邵钧从他爸嘴里问出实话。
邵国钢原原本本地跟邵钧说:“人不在我这儿,让九局的人请走了。”
邵钧意识到严重:“九局?……内保侦察局?……不是搞情报抓外谍那一帮特牛逼的孙子吗?他们啥时候管刑事犯?”
邵国钢跟儿子坐在车里,小声谈论:“他们不管普通刑事案件,不是要找罗老二的麻烦,不是调查他杀过个把人,而是想要‘用’他。”
邵钧表情狐疑,罗强确实牛逼,不是一般人儿,可国安八局九局内部密工人才济济,哪个都不一般。
邵国钢来不及详谈,匆匆解释:“刚下的通知,这个案子现在是九局同公安部一起接手处置,我这边只能从旁协助,插不上话。罗强知道许多内情,对他们有用。非常时期,上面怕出大事儿,上手段,盯得紧。”
邵局长现在想跟罗强翁婿之间谈个条件,做个交易,都不赶趟了。
邵钧不信:“那个辉子还真能炸了天安门?……扯淡!”
邵国钢摇摇头,瞅儿子一眼,意味深长:“无论如何,你们监狱长是管不住罗强生死了。换句话说,罗老二现在,应该已经算是‘出狱’了。”
邵钧瞪大眼睛,还没回过味儿来……
邵钧没想到他跟罗强俩人千难万难,这么多年在监区里陪着这熊玩意儿挣工分,盼减刑,堪比王宝钏寒窑苦熬,说起来都是一口心头血。如今因为一件大案的机缘,小鱼小虾的命运被上层拨转掌控的一只手轻轻一拨弄,罗老二竟然就这么樊笼脱身?
罗强此时已经出狱了。
102、第一百零二章 枪手的密码
邵钧跟罗强这对儿野鸳鸯再次相会;是在燕山大酒店的大堂里。
这间酒店是国安部下属挂靠的对外部门;一些编外人员和重要内线经常安排下榻此处。酒店里一半房间住的是密工和特情人员;就连大堂值班经理和服务生都不是一般人儿,耳朵眼儿里塞着微型耳机;眼观六路。
罗强在酒店房间里让人憋着,足不出户好几天;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他这些天一直跟九局内情处的一伙人在一起,辨认,回忆;讲述,交代他所了解的一切情况,并且与国安、公安两路人马研究讨论各种抓捕匪徒的方案。罗强甚至上台给那帮人讲课,亲身演示,这一类丛林枪手的做活儿套路,惯用伎俩,习惯的狙杀方式,可能暴露其破绽的性格缺陷癖好,这些所谓杀手的“密码”……这要是换做以前,罗强自个儿应该是那个被公安扒皮研究全城通缉的要犯,这回轮到他供出别人,可算知道了这些人办案的套路。做情报、搞刑侦的人都是逻辑和记忆天才,几百件证物,上千条线索,分分毫毫蛛丝马迹都逃不过这些人纤细敏锐的神经。
罗强忍不住自嘲:“老子这回可算认识你们了,以后哪个再勾搭老子干坏事儿,我坚决不干,不惹你们。”
陈处出手捏了捏罗强的肩膀:“你小子最好别干。”
罗强让这一下捏挺疼,“嘶呦”了一声。
罗强跟陈处说,老子牢里待忒久了,人坐牢都坐傻了,脑子都木了,您让我出门活动活动,抻抻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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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陈的捏了捏手骨,捏出关节错动的声音:“想抻筋,酒店有健身房,训练房,咱俩练练?”
罗强眨眼,瞄了瞄对方紧身衬衫下面包裹的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嗤了一句:“算了吧,老子不想跟您动手,老子是真想透透气!监狱里是有味道的你们没蹲过,没闻过,我现在浑身一股子发霉的活死人味儿!我出去散散味儿成不?”
陈处略微凑近,下意识吸吸鼻子,然后头一仰又缩回去,无可奈何,一摆头。
罗强说话那表情口吻,就像是一把脱掉脚上一只汗臭淋淋的球鞋,冲着人鼻子下面甩一甩,老子要出去散散臭脚丫子味儿……
一群便衣密工没辙,只能答应这人出去“散味儿”。但是不许踏出酒店大门,不能出街露面,陈处说:“你小子一露头,让那个黎兆辉一眼逮着,啪一枪,直接把你狙了,我们这个月陪着你都白干了。”
罗强提到生死永远一副满不在乎的范儿:“他本来就是有仇报仇,直接一枪把老子狙了不就消停了么?你们也不用担心XX大、天安门了!”
罗强心里惦记馒头,也知道这次做活儿不一般,他不想让这小孩挂着心,又翻腾。
他往大堂沙发里一坐,舒服地往后仰去,伸手打个榧子,招呼服务生。
还没张口,服务生男孩特客气地说:“先生,有人给您点了饮料。”
罗强哼道:“老子不喝你们的洋玩意儿,咖啡啥的,一股子鸡屎味儿。”
服务生端上白瓷盖碗一枚:“给您点的大碗茶。”
罗强喷饭:“哪个小兔崽子知道老子想喝大碗茶来着?”
顺着服务生温柔地示意,罗强猛一回头,不远处某个帅哥斜眯一双桃花眼,两道火热的视线,不停勾勒他后脑勺的弧度……
邵钧戴着鸭舌帽,帽檐都遮不住一张俊脸的亮度,穿着仔裤便装,迅速坐到罗强身旁。
俩人好多天没见面了。邵钧攥住罗强手腕,罗强反手一掌把邵钧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根本顾不上旁人,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互相紧紧攥着,不想松手……
罗强纳闷儿:“你咋找着我?”
邵钧用眼神示意:“九局的人请我‘喝茶’,可不就找你来了。”
罗强:“他们让你见我?”
邵钧撅嘴哼了一声:“他们要不让咱俩见面,估摸着哪天你让这帮孙子悄悄做了挫骨扬灰了三爷爷都不知道你埋哪个坑了!”
罗强皱眉:“他们为啥找你来?”
邵钧眼神意味深长:“他们把你带出狱溜达,你万一跑了呢?……你出去做完活儿之前,我必须留在这里,他们有人盯着我。”
罗强骂了一句,随即一转念,指着小孩说:“盯着你也好,你安全。”
邵钧现在也让国安的人盯着梢,非常时期,处于软禁状态,就是怕罗老二会出幺蛾子。那帮搞情报的,精明厉害着,什么不知道?全中国所有进出往来的越洋电话、邮件都在监控之下,专业密工有一种监听仪器,只要听到敏感词,仪器就跳音报告。
罗强轻哼着骂道:“你妈的,咱俩以前在你屋里搞个事儿,指不定哪个监听仪也响来着,你哼哼得那么好听,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