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爷俩心里谁能好受?邵国钢最近两年娶了继室,有了新家,可是心里真正舒服好过吗?
邵局不主动提当年之事,一是完全没想到儿子当日亲眼目睹,二是不想挑破这层疮疤,怕钧钧伤心难过,旧事能不提就不提,反正人不可能再活回来。
邵国钢当然也不会知道,他儿子十几岁时那一段青春叛逆期,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挣扎和迷茫。邵钧那时成天不回家,躲避家人,跟哥们儿朋友混在一处,在楚二少家睡觉,跟沈大少出去泡吧,逛迪厅夜店,一群半大小子在青春躁动不安的年纪里,着实胡天胡地折腾了好几年,直到上大学才各奔东西,渐入正轨。
邵钧那时候出去找哥们儿混着,车后座时常载着他的同学陶珊珊,这也是男孩子在朋友圈里往来的“门面”、“排场”。别人都带着妞儿,邵钧怎么能不带,那不寒碜了让人笑话吗?邵钧甚至好几次夜不归营,故意让他爸爸知道他跟陶珊珊泡在一起,故意激怒大人,让他爸爸着急上火……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叛逆心理,拼命用这种很别扭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用伤害至亲之人的方式来报复自己遭受的心理创伤……
结果就是现如今,邵局长还惦记着当年俩不懂事儿的孩子混在一处,开始撮合邵钧和陶家闺女,当真以为这俩小辈之间存在青梅竹马的浓厚情谊。
那晚罗强摩挲着邵钧的头,一只大手覆盖头顶,用体温暖着邵钧整个头颅。
两人定定地注视对方,罗强仿佛无意的,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跟你爸爸保证,如果他能破案,抓到当年的凶手,你就离开清河,过正常人的生活,是吗?”
邵钧不屑地哼了一句:“我是这么保证的,可是我知道他反正破不了案,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罗强哑声说:“你咋知道就破不了?”
邵钧说:“都过多少年了?有视频头像吗?有血样吗?有DNA证据吗?那年代小胡同里摄像头都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公安怎么破案?再说了,那些人一看就是道上的手段,专门干这行的,做得很利索,不留痕迹。案子过去十多年,我爸就算再能个儿,他就是个神探,他也抓不到人。”
“老二,我都这么大人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爸不能逼我怎么样,我不会离开这地方。”
拿当年的案子说事儿,其实是往后退一步,松了半个口,也是缓兵之计,邵钧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无法离开罗强。
他跟罗强碰唇,十分投入,深深地吻,脸贴着脸,呼吸对方的味道,刻入骨髓的纠缠……
*
邵三爷回清河上班没几天,很快就成了监区医院的常客,几乎每个星期都去看医生。
大部分原因是身体尚未恢复完全,抵抗力很弱,极易疲劳。小部分原因……也是有点儿纵欲过度,三天两头跟罗强在小厨房里搞事儿,晚上爽完了,第二天腰酸腿疼,在厂房里值班都站不住,只能坐着,上腹的刀口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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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强暗暗看在眼里,不是滋味儿。
幸亏那天在厨房里,没一时冲动做那事儿,不然真能把馒头做到当场平躺着让人抬到医院去。
邵钧这样,罗强能不心疼?
他除了每晚给邵钧做夜宵,弄些好吃的补补,他还能做什么?
这小孩,确实有性格,脾气很宁。他觉着应该要做的事儿,他还就认死理儿,也是一条道上走到黑,不把自个儿这身子骨折腾残了,他就不甘休……
罗强这边牵挂着邵小三,他却不知道,监狱外头已经闹翻了天。
他弟弟罗小三儿那边也没捞着好处,砂锅居差点儿让人给砸了,七八家京味小吃吧连锁店,被哥儿俩的大仇家泼了粪,被迫暂停营业。
大清早的,罗战手下全公司的员工小弟,拿着墩布和刷子,刷店门,刷玻璃,清理大粪。出狱这么些日子,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开店,真是晴天白日遇横祸,阳关大道踩狗屎,这饭馆还忒么能开得下去?
罗战往监狱里打电话过来,私下打点三监区的队长管教,想插空加塞儿探个监。
邵钧在电话里顶着浓重的鼻音,语气故意冷淡:“我说罗三儿,两个月前你不是刚探过监,你怎么又要来?罗强在这里生活改造得很好,有我看管着他,不用你三天两头跑来看。”
邵三爷心想,看啥看?你看啥看?!
真忒么兄弟情深,来视察看你哥让三爷爷伺候照顾得够不够好吗?
罗战说,他有要紧话,要当面问他哥。
邵钧耐不住这个急脾气,毫不客气地刨根问底:“有啥要紧话,你先跟我说,我听听,我帮你带个话就成了,你不用来了。”
罗战口气殷切,语带诚恳:“对不住,队长同志,给您添麻烦了。真心劳您驾这一趟给行个方便,我也知道一个季度才能探一回,这次是家里有急事商量,要不然也不敢劳烦您,帮个忙成吗?”
邵钧:“……家里有急事儿啊?”
罗小三儿那客气又急切的语气,让邵钧无法拒绝这个人。
邵钧日前在医院那一趟偶遇,他这种性子,哪能憋住不说?他自己一人儿蹲墙角啃着罗强亲手发面上笼蒸的大白馒头,一边啃一边偷着乐,乐了几天之后,跟罗强说了。
罗强微抬铿锵坚硬的眉骨,诧异道:“你见着活人了?”
邵钧盘腿坐在凳子上,嘴里嚼着夜宵,兴致勃勃地比划:“可不是见着了咋的,真真的俩大活人!我一眼就瞧出有猫腻儿,肯定不会错,你弟弟有男朋友了。”
罗强问:“什么人,长啥样?”
邵钧翻着桃花眼想了半天如何形容他眼中程宇的英俊相貌,脑海中掠过千姿百态千娇百媚的各种形容词,最终归结为一句话:“长得……反正以后不能让你这号人看见!”
罗强面露不屑,罗小三儿交往个小傍家儿罢了,以前又不是杂七杂八的没搞过,还能搞出个三头六臂来?
还能长得比咱家小钧儿更好?老子的小钧儿,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妙不可言……
邵钧暗暗打量罗强,缓缓露出诡秘之色:“嗳,老二,按理说,你们家罗战外表看着挺糙的一人,身材魁梧,举手投足像个纯爷们儿,而且跟你长得又像,一口锅喂出来的,他怎么……那方面……好那一口啊?”
罗强不解:“三儿好哪一口?”
邵钧小声道:“我是说床上,那一口,特激烈的,暴力的,特痛快带感的那种?”
罗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们家三儿好哪一口,难不成你知道啊?”
邵钧实在忍不住,凑过嘴去,咬了几句,声调里带了那么一两分幸灾乐祸的无耻的兴奋。
罗强半天没缓过神儿来,俩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根本不信:“胡说八道,我们家三儿是什么人?他还能让人家给搞了?谁他妈敢搞我弟弟?!”
邵钧坏笑着,伸手捏捏罗强的脸,脑海里将两兄弟酷似的两张脸缓缓重合,想像着罗强有一天也哀怨地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邵钧:“嗳,老二,你呢?”
罗强:“我什么?”
邵钧照脸啃了一口,商量着:“你好不好那口?”
“我跟你说,其实我也行着呢……”
罗强猛然瞪住邵钧,眼珠子冒火,恶狠狠一搓牙,骂道:“你他妈的,就甭想!谁忒么敢动我们家三儿,把他屁股捅豁了弄疼了,等老子出去了,不把他捅成筛子老子改姓他姓!”
65、第六十五章兴师问罪
罗强跟谭龙打完那场架;身上内伤外伤全好利索了;只在后肩膀处留下铁钉戳进去的骇人伤疤。邵钧那时以为;罗小三儿是听说老二受伤;迫不及待跑来安抚疼爱亲哥哥的。
午后的大操场上阳光正好;邵钧从门廊下探出头;冲某人勾勾手:“3709,过来报道。”
罗强一记勾手把球轻松丢进篮筐;浓密的眼睫被阳光涂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额头泛着愉悦的光泽。
俩人很有默契地靠近,眼角的视线往四周戒备;手背轻轻相蹭;低声交谈。
罗强嘴角浮出笑意:“三儿又惦记老子了。”
邵钧不屑地撇嘴:“不会是店开得不顺心;欠一屁股债管你伸手吧?”
罗强傲然地说:“我们家三儿开店做生意,能个儿着呢,大老板了,城里都数得上一号,他能管老子伸手?”
探亲会见室旁边有个小房间,是监听室,每回都有专人监视见面双方的举止谈话。
邵钧神不知鬼不觉溜进监听室,潇洒地一拍他同事肩膀:“川子,忙呢?吃了吗?”
那小警帽儿戴着耳机,手头忙活着调试音量和视频。邵钧三句两句得一忽悠,“你先吃饭我帮你听会儿”,就把他同事支走了。
罗家那哥俩在屋里隔着玻璃谈话,邵钧在隔壁透过耳机偷听。
兄弟俩五官酷似,只是衣着气质完全不同。罗强一身囚服,光头厉目,眼神沉静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阴郁,嘴角含着半截儿烟。而罗战罗老板,真可说是三日不见,旁人已经不敢看了,寸短的发型下一双眼像黑曜石般明亮,自信,胡须修理得整齐精致,衣着光鲜,帅气。
罗战聪明能干,出手豪爽,人缘广结,这几年又得益于小程警官与各路贵人罩着,早已不复当年锒铛入狱时的困窘落魄,也不再是他哥哥羽翼庇护之下一只弱不经风不堪大事的小鸡崽子。
兄弟情深,血脉至亲,人生道路却似乎已经慢慢地分道扬镳,如今各走各的一条路,各有各的牵挂在乎的人。
邵钧万没想到,那天,老二小三儿只谈了没几句,就差点儿红脸急眼,吵起来。
罗战也是听说他哥在狱中杀了人,闹了官司,这才着急麻慌地跑来。
罗战问:“哥,你现在咋样了?你没让姓谭的坑了,没伤着哪?”
罗强傲然地说:“你哥啥人?那小崽子能伤我?”
罗战愣愣地,问:“哥你没事儿?……你没事儿就打死个人?”
罗战眼眶发热,忍了半晌,还是脾气直,从小到大又跟二哥最亲,在他哥面前,哭啊闹的,从来就憋不住话。罗战说:“哥,你这件事儿办得,就……你在牢里混得风生水起,一场架打得昏天黑地,我呢?你在里边儿打得爽了,我在外边儿给你善后,兜着,你打架,是我赔钱,赔店!”
罗强蓦地沉下脸,眉头僵住,冷冷地说:“三儿,你啥意思,老子连累你了咋的?”
罗战:“哥,你不是不知道,谭小龙那崽子是个啥人,他家里是一般人吗?谭五爷是一般人吗?你把谭龙弄死了,谭五爷那号人能善罢甘休?”
罗战说着说着,心里委屈,眼睛也红了:“我出狱这么些年,每天起早贪黑的,生意做得不容易。我想混得好,想混出头将来让哥你一出来就能过上好日子,想让我们家那口子不后悔看上我一个吃过牢饭的大混子,我在我丈母娘面前也能挺得直腰杆、活得像个人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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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哥,您能别再给咱家添事儿吗?当年无论是刀山是火海,咱俩人扯着一路蹚过来了,半辈子了,咱哥俩从今往后换条道走,别再打打杀杀,咱走一条干干净净的路,过安安稳稳正常人的日子,成吗?”
罗强没想到让他家三儿这一顿抢白和抱怨,深深地震惊着,让人噎得说不出话。
眼前的罗老板,已经不是当年胡天胡地的屁孩子罗小三儿。罗强难道还是当年的罗强?
兄弟之间对事儿不再一条心,归根结底,是罗强这人性子别扭,有事儿全部窝在心里,不对旁人道,因此罗战完全不知情,罗强与谭大少互殴的恩怨背后一连串隐情,更不知晓邵小三儿的重要存在。罗战并不懂得他哥最终对谭龙痛下杀手,是为了谁,尤其不知道罗强心里牵挂的心肝儿宝贝,肚子上留了一道永难愈合的伤疤,这仇不报还是爷们儿吗?
对于罗强,他为的是他心里稀罕的人。
而对于罗战,他为的也是他百般珍惜的那个人。
罗强面前只有一条黑路,哪怕自己遍身浴血,伤痕累累,面目全非,他拼死也要护住邵钧的安危。
而罗战面前,只有一条白道,也只有这条道能成全他和程宇的感情。这些年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历尽辛苦,锲而不舍,他又为的是啥?他舍得因为自己的过往而牵连伤害程宇?他能让程宇因为他的过失再废一条胳膊吗?!
罗战心里想着程宇的伤,程宇的工作,程宇为他承受的残缺,难以挽回的伤痛,眼睛就湿湿的,手掌狠狠抹一把脸。
罗战说:“哥,你别怪我变了,我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混。我现在有爱人,有家了。我媳妇成天替我担心,我都不敢告诉他,不想让他知道这些糟心的事儿。以后你也别沾那些了,你听我一回,成吗哥?”
罗强眼底猩红,厉声道:“你们家那口子谁?说出来老子听听,什么能耐?”
罗战撅着嘴:“我说了,哥你别生我气。”
罗强:“你他妈的,说不说?!”
罗战:“……当年在延庆山道上,救我一条命的人。”
罗强震惊:“……”
罗战喉咙有些哽:“哥你别怪我,将来也不能难为他。如果不是他,也就没有你弟弟,你今天就见不着我这个人。”
罗强牙齿用力撕咬着烟头的过滤嘴,火星燎疼了嘴角,两手在椅子扶手上攥得发白……
半晌,罗强突然爆发,怒不可遏:“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你跑来埋怨老子?!”
“如果不是他,就没你了?现在有了他,你小子他娘的可以不用见我了!你眼里,心里,还盛得下老子吗?!”
罗强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好歹没有当着四周无数双眼吼出来,你个小狼崽子竟然跟那个条子,你让那条子在床上操了你不想着操回去,跑这儿来欺负你哥哥你真有种!
邵钧在监听室里偷听着,听到罗战提那个相好,原本还打算慢悠悠探听八卦,这时候再也按捺不住了。
邵钧直接打开喇叭,隔着一道墙,从话筒里吼了一句:“3709那两位,喊啥喊?有多大个事儿不能心平气和谈,不能好好说?”
老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