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的使者、前西班牙共和国军中尉梅尔卡德尔终于在 1940 年劈开了 托洛茨基的头颅，托洛茨基曾为之自豪的大脑流了出来。这又是斯大林的幽 默。
在列宁时期的所有主要革命者当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革命的遗产此 时完全有理由归他所有了？？天上的神仙形单影只。
第十三章 伟大的梦想
在 1938 年以前，对外政策为对内政策服务。此时，在建立了新国家后， 斯大林可以允许自己开始执行对外政策任务了。更确切地说，可以开始实现 秘密的伟大梦想了！
不错，自斯大林登基后，国际上来发生任何变化，只不过列宁的伟大梦 想——世界革命开始在暗中进行了。“当家的”使世界革命转入了地下。
1936 年《真理报》刊登了斯大林与美国记者罗·戈瓦德的谈话。美国记 者问：“苏联是否放弃了搞世界革命的计划和打算？”斯大林极为平静地答 道：“我们从未有过这样的计划和打算。”
但与此同时，进行的完全是另一种宣传，他让自己的人民做的是另一种 准备。俯首贴耳的文学界为了伟大的梦想沤歌大规模战争：“为了我的祖国能照耀 从日本到英国的疆土， 我们还会到达恒河，我们还将战死沙场。”（诗人帕维尔·科甘的诗《抒情插叙》） “只有苏维埃国家， 只有苏维埃国家的人。”（诗人米哈伊尔·库利钦斯基的诗《就是这样》） 我在总统档案馆看到了这种大规模战争准备工作的痕迹。早在 30 年代，红军就先于希特勒狂热地重整了军备。为此图哈切夫斯基给斯大林写过一封不寻常的信：“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我完全明白，不仅要赢得战争，而 且还要同时保住自己的经济实力？？只要在这方面努力工作，就能最有利地 解决大规模战争所提出的任务。致以共产主义的敬礼！图哈切夫斯基，1930年 6 月 19 日于列宁格勒。”
此后就详细制定了为进行“摩托化战争”而重整红军军备的计划。图哈 切夫斯基与伏罗希洛夫在这方面发生了冲突。他们在如何打这场战争的问题 上各持己见。我们用不着去分析他们的分歧本质何在，重要的是：伏罗希洛 夫和图哈切夫斯基都为大规模战争做了准备。未来的大战还指挥了始建于 30 年代初的莫斯科地铁这一宏伟工程。
在地铁设计阶段，几架轰炸机从莫斯科郊外的一个机场升空，在地铁沿 线投下了一些爆破弹。借助于这些炸弹确定了地铁应建的深度，为的是使空 投的炸弹无法摧毁它。考虑到未来的战争，“当家的”不让建造莫斯科地铁 的地面设施。为防备大规模战争，地铁深藏在地下。 工程师和历史学家叶戈罗夫在《论据与事实》周报上对地铁建设作了如此介绍。
棋局上的牺牲品
“当家的”正确地估价了希特勒的出现对其伟大梦想的重要性。为破坏 欧洲的和平，希特勒于 1938 年 3 月占领了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上空阴云密 布。一切都像“当家的”预料的那样：希特勒把欧洲拖入了战争，并已开始 摧毁整个欧洲的资本主义制度。这已不是主观幻想，现实的世界革命已临近 欧洲？？只是需要推动，不断地推动希特勒。布置棋局的机会异常好？？在这种情况下，伟大的棋手头一次在国外开始下一盘重要的棋。
在 1938 年与法国和英国进行集体安全谈判时，“当家的”就已经使出了 一步奇异的新招儿。他开始寻求与最凶恶的敌人——阿道夫，希特勒进行接 触。苏联大使、犹大人雅科夫·苏里茨被从柏林召回，俄罗斯人梅列卡洛夫 接替了他的职务。
与此同时，与法国和英国的谈判加紧进行着。这是他惯用的手法。他事 先就确信谈判会失败。他知道，西方的民主国家不信任新的成吉思汗。他令 这些国家感到极为厌恶和害怕。但是，需要用这一谈判来迷惑希特勒。
的确，由于害怕斯大林与西方联合起来，希特勒开始表现出同样的兴趣。 对苏联常用的诅咒，在 1938 年从德国官方人士的讲话中消失了。互相辱骂的 运动逐渐停息，一个新时期来到了：两个不可调和的敌人好像互相不注意对 方了？？
然而，捷克斯洛伐克正在成为希特勒的下一个牺牲品。“当家的”马上 建议给捷克人军事援助。不错，条件是英国和法国也这样做。这样做既显示 勇敢，又安全。他知道，用不着给援助，因为波兰和罗马尼亚任何时候也不 会同意苏军过境。这两国明白，放斯大林进来容易，把他赶走就难了。况且， 波兰领导人轻率地相信了希特勒的诱惑手段——德国只是夺取了四分五裂的 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小块地盘。这样，他未冒任何风险就在欧洲舆论中成了高尚的人。他还演了另一出戏：政治局没完没了地开会，讨论可能提供的援助。盟国在这个时候洗手不 干了，出卖了捷克斯洛伐克：缔结了《慕尼黑协定》。张伯伦和达拉第深信， 他们安抚了希特勒，带来了和平。捷克强大的防御工事线未放一枪就归了德 国，捷克有战斗力的几个师不存在了。尽管英国和法国作了各种保证，捷克 斯洛伐克本身也很快就不存在了。莫斯科于 1938 年 9 月 29 日了解到了《慕尼黑协定》的内容。政治局会议开了一整夜。夜间会议突出了它的紧急性。在国外的人民委员李维诺夫未 出席会议。“当家的”严厉地指责了他，因为李维诺夫似乎赞成与西方民主 国家结盟。用“似乎”二字最恰当不过了。要知道，决定全部外交行动的向 来只有一个人——“当家的”。可现在他指责道，由于李维诺夫的政策，法 国和英国利用《慕尼黑协定》把希特勒的侵略矛头指向了苏联？？由于这种 背信弃义的行为，他不得不寻求防止希特勒可能发动侵略的新途径。这就是 他的声明——为准备中的 180 度大转弯所作的动人辩解。“当家的”寻求与 希特勒结盟，把这作为列宁缔结的布列斯特和约的新的表现形式。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设想会获得成功。他能理解希特勒的想法，围为希特 勒与他是同样的人。希特勒是喂不饱的，捷克斯洛伐克仅仅是个开头。要想 继续前进，希特勒需要与苏联结盟。他要建立这个联盟，最好让希特勒继续 前进，毁掉资本主义世界！他暂时先采取一些新措施。1939 年 5 月 3 日，李维诺夫在政治局会议上 被撤了职。政府首脑莫洛托夫兼任外交人民委员。这强调对外政策的极端重 要性。
没有给李维诺夫安排任何工作。李维诺夫明白了：离死不远了。在等待 末日到来的同时，他给“当家的”写了几封求饶的信，但没收到回信。大家 都以为他会很快被捕，可令众人惊讶的是，竟没有动他。这表明，在寻求与希特勒结盟的同时，“当家的”还考虑到继续下那盘棋。如果继续下，那么李维诺夫这个倾向西方民主国家的象征还会用得着。 果然，当后来开始与希特勒交战时，幸免于难的李维诺夫又被任命为副外交人民委员了。 事态的发展正如“当家的”预料的那样。希特勒已挺进到波兰边界。张伯伦被迫向波兰人作出一旦德国人发动进攻就给予援助的保证。对希特勒来 说，与斯大林结盟势在必行。
而斯大林此时还在督促希特勒，让以伏罗希洛夫为首的军事代表团与英 国和法国进行军事谈判。
于是希特勒采取了行动：舒伦堡大使结束了与莫洛托夫的秘密谈判，一 直被苏联报纸咒骂的里宾特洛甫，准备前往一直被德国报纸咒骂的莫斯科。 法西斯分子向布尔什维克国家建议共同瓜分欧洲。
希特勒已经着急了。为了进攻波兰，他需要清楚地了解全部情况。里宾 特洛甫给舒伦堡发来大量密码电报。情报机关在进行工作，“当家的”很清 楚德国元首已急不可待。他抓住了他。
已是 8 月中旬，希特勒不能再等了，因为雨季即将来临，道路会被泡软。 希特勒无条件地接受了“当家的”提出的全部建议。8 月 19 日发出了里宾特洛甫即将抵达的电报。
国际政治中最轰动的事件
其实，对“当家的”来说，这个转变并非原则性的。希特勒和西方民主 国家都是他的敌人，与其中任何一个结盟都不过是在实现伟大梦想的道路上 迈出的一步。不过，为了藏起自己对希特勒的仇恨，他牺牲了棋局上的王后。 希特勒的盟友很难作为民主制度的领导人，因此必然要牺牲共产国际。他知 道，将来他会收回交出去的东西，可是目前他需要得到领土。“我们互相骂得挺狠，是这样吧？”他在克里姆林宫接待里宾特洛甫时先说了这句话。他与里宾特洛甫在 3 个小时的会谈里意见完全一致地瓜分了东欧。“当家的”提出的所有补充建 议极为轻易地被里宾特洛甫接受了。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和一个秘密议 定书。在文件上签字的当然不是他，而是莫洛托夫。最后举行了盛大的招待 会。在斯大林的酒宴上久经锻炼的莫洛托夫，以其善饮而不醉的功夫令客人 惊讶不已。斯大林举杯为希特勒祝酒，德国外长则举杯为斯大林祝酒。此后，德国代表团不得不大量喝酒——一会儿为条约干杯，一会儿为两国关系的新纪元 干杯。不过，“当家的”仍不失幽默感。他提议为在场的卡冈诺维奇干一杯， 于是里宾特洛甫只好为这个犹太人喝了一杯。犹太人卡冈诺维奇也迫不得已 为希特勒的健康喝了一杯。谈判结束了。在补充的“秘密议定书”中，确定 了希特勒为《互不侵犯条约》应付给他的代价：享有在波罗的海沿岸进行领 土和政治变革的自由，有权在比萨拉比亚兑现自己的利益。他还得到了波兰 的一块领土。
文件签署之后，“当家的”送给希特勒一份礼物：关押在他的劳改营中 的老共产国际残余分子——德国和奥地利共产党人被遣送回德国，交给了盖 世太保。
第二天，伏罗希洛夫冷笑着对英国和法国代表团说：“鉴于形势发生变 化，继续谈判已没有意义。”
“当家的”亲自想出了向苏联人民解释这个新联盟的办法。在部队中画 了两个滑稽可笑的三角形。一个三角形叫“张伯伦想干什么？”三角形的上 方写着“伦敦”，下方写着“莫斯科和柏林”。注释为：“张伯伦想让我们 与德国人发生冲突，而他则坐山观虎斗。”另一个三角形叫“斯大林同志做 了什么？这个三角形的上方写着“莫斯科”。注释为：“斯大林让柏林与伦 敦发生了冲突，而我们则坐山观虎斗”。
全国人民一致雀跃欢呼，经受住了又一次忠顺程度的考验。是的，他建 立了一个真正的新社会。
第二次世界大战
希特勒攻进了波兰，英国和法国对德宣战。斯大林的棋被证明下对了： 希特勒把欧洲彻底拖入了世界大战，全球性危机成了现实。实现伟大梦想的 道路敞开了。
这盘棋继续下着。斯大林也开始行动了。他要夺回罗曼诺夫帝国在革命 后失去的部分土地。9 月 17 日，他的军队开进了被德国人征服的波兰。
他向全国和全世界宣布：“鉴于波兰这个国家已不存在，为了保护白俄 罗斯和乌克兰少数民族的权益，苏联军队进入了波兰。”希特勒不得不忍受这一点，而且还接受了经过审订的苏德公报文本。与希特勒好战的声明不同，他写的是自己喜爱的充满意识形态色彩的话：“为 了在波兰恢复和平和秩序，为了帮助波兰人民简而言之，是为了波兰而占领 波兰！这就是“深层语言”。前罗曼诺夫帝国的一部分——乌克兰西部和白俄罗斯西部回到了他的帝国的怀抱。这时他给了立陶宛一份礼物：转交了立陶宛人早就渴望得到的维 尔纽斯市。立陶宛举国欢腾。可是，聪明的人在叹息：“维尔纽斯归我们了，可我们好像归了俄国”。
棋局上的交易
当里宾特洛甫于 9 月底再次出现在莫斯科时，“当家的”已经提出要整 个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其中包括以前属于德意志帝国利益范围的立陶宛。他 还要求得到（后来得到了）贫油的德国非常需要的波兰含油地区——鲍里斯 拉夫和德罗戈贝奇。作为交换，他答应出售石油。希特勒不得不同意，因为 他害怕斯大林加入英法同盟。又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宴会，德国外长又不得 不为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和全世界的和平没完没了地干杯，“当家的”总是 保持着幽默感。
两位伟大领袖会晤了？
“在俄国一切都保密，但是没有任何秘密”？？关于斯大林和希特勒举 行秘密会晤的传闻很多，据说会晤是在从波兰夺过来的一个地方举行的。
利沃夫的一位老铁路工人在 1972 年讲述过1939 年 10月一列火车抵达利 沃夫时的情况。他说，警卫人员不让任何人接近车站附近的广场，许多列车 都停了下来。他甚至还回忆起了那天是 1939 年 10 月 16 日？？后来，当我在 苏联的《共青团真理报》上读到在华盛顿国家档案馆里发现轰动一时的文件 的报道时，我十分惊讶地想起了这个日子。《共青团真理报》刊登了该文件的复印件：
“1940 年 7 月 19 日。秘密呈送国务卿助理、尊敬的阿道夫·小贝尔本 人。根据刚刚从机密情报渠道得到的消息，在德国和俄国入侵并瓜分波兰后， 希特勒与斯大林曾于 1939 年 10 月 17 日在利沃夫秘密会晤。希特勒和斯大林 在这次秘密谈判中签署了一项军事协定，以此取代了已过时的《互不侵犯条 约》？？您真诚的约翰·埃德加·胡佛”。
文件是由著名的联邦调查局局长签署的。 在文件上可以看到于 1979 年 12 月解密的标记。
尽管相信了文件是真实的，可我仍然怀疑情报的正确性。提供给胡佛的 情报完全有可能是假的。
不过，公布的这份文件还是令我重温了一遍那位铁路工人讲述的情况。 这一内容记在我的日记本里，日记本中记的时间也是 10 月。
我明白，我未必能够核实这一情况。我毫不怀疑，斯大林肯定会精心销 毁与这次会晤有关的全部文件和全部痕迹。于是我决定独辟蹊径。在总统档 案馆有斯大林的来访者登记簿，我专门查阅了 1939 年 10 月的记录。
不对，10 月 16 日斯大林在莫斯科自己的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