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让我已经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劝说词胎死腹中。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反常地没有纠缠我,而是平静地要求住在医院静养时,我的心情并没有终于摆脱牛皮糖的喜悦,相反却生出一股奇怪的失落感,仿佛有什么已经熟悉了的东西,从指缝间偷偷溜走了。
“西索,帮我拿下那瓶胡椒粉,我够不到。”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
那个在猎人考试中因为伊耳迷对我产生兴趣,想要用强吻吓唬我却被我的回吻弄得手足无措的西索,那个在管家团的强大火力下用身体护着我的魔术师,那个在古莱克斯综合症的发病期间为我挑战飞坦的红发男人,不在这里。
浴室中还残留着他惯用的“蜂王”(支持国货啊)洗发香波的淡香,客厅里被他强行塞入的奢华餐桌椅和情侣沙发没来得及撤下,卧床上宽大的蚕丝被塞下三个我也绰绰有余。
而他,却已离开。
我慢慢将火关小,搬来餐椅,脱掉拖鞋踩上去,拿出放在橱柜最上层的胡椒粉,以及其他一些调味品。
既然他不在了,还是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能够到的地方,这样比较方便吧。
强迫自己无视心头泛起的刺痛,草草解决简单的早饭,背上书包出门去。
今天上午是解剖学,又是一堂和心理病理学专业合上的公共基础课,真不知道心理学基因工程这类的科目究竟和人体解剖有什么必然联系。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我,就算这堂课和蜘蛛无关,我也根本不想去上!
在我打定主意逃课去实验室的时候,走廊栏杆上那抹黑色身影却让我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飞坦一手抱着右膝,坐在栏杆上,黑色高领毛衣下,穿着牛仔裤的左腿贴着扶栏。
他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深蓝色的头发被晨雾晕湿,几星水珠在清晨的阳光下跳动着碎虹。
看到我走出来,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眸盯住我,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我的脑中闪过摩天轮上的那一幕,失重坠落的感觉,像噩梦般在记忆里挥之不去,我捂嘴惊叫一声,反射性地退回门内!
在我砸上门的瞬间,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撑住了门框,我毫不怀疑这只手会在下一秒终结我的呼吸!
“不许逃!”他的脸色阴霾起来,另一只手攥住了我的右臂,将我往外拉去。
我用剩下的手抓着门框不放,仓皇地摇头:“不要!”
“你敢再逃,我就去杀了他!”
我停下了挣扎,飞坦的性格我很清楚,如果我继续闹下去,他真的会去医院干掉西索!
还没从古莱克斯综合症恢复过来,又双臂负伤的西索,怎么会是暴怒的飞坦对手!
我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放开手,任由他把我拖出门去。
感受到我的屈服,飞坦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金眸中翻滚浓黑的风暴,他用面对生死宿敌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会,终于冷着脸开口:“去上课。”
“可是我……”
飞坦并不想听我废话,转过身,丢下一句:“不想死就跟我来。”
我进退两难地看着他的背影,可是……我很害怕折腾尸体啊!去上解剖课比直接要我的小命还难受T_T……
飞坦显然很了解威吓的艺术,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上次库洛洛去的圣玛丽医院并不远……”
我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用力关上房门,一步一步往可怕的解剖教室迈进。
“听欧德尔教授说最近你一直在实验室帮他忙?”库洛洛看着手里写满复杂拉丁文的笔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是的,不过是做些记录实验数据之类……教授认为我还需要更多……锻炼。”我说飞坦为什么大清早找我晦气,原来是你这个蜘蛛头在背后指使!
“哦,是吗?欧德尔教授是个很严谨的学者,他给我论文提出的指导意见非常中肯,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他。”库洛洛一点也没有刚指使手下打残我“男朋友”的负疚感,笑得那个无辜纯白。
“嗯……教授一向很认真……不过,他最近比较忙,所以可能……”开玩笑,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靠近欧德尔,那个一把年纪还大声嚷嚷为教育事业奋斗终身热血口号的老不死,万一被你这块美玉璞石吸引,以非小强命格燃烧起青铜圣斗士的小宇宙扑向你,可是很容易出人命的!
“这样啊,真是可惜呢。”库洛洛微微一笑,用非常体谅教授难处的语气说出完全和表情不符的话,“没关系,我已经向塞门教授申请了使用特殊实验室的资格,许可证最迟下星期就会发下来,到时候会有很多时间向他道谢的。”
What??????
你也得到了进入特殊实验室的许可????
苍天啊!大地啊!埃沙医学院的教授司欧艾斯大学的领导你们眼睛集体脱窗了吗???放这个A级盗贼团伙头目进入秘密实验室,你们不怕第二天醒来所有的研究设施一夜之间被搬空吗????
最最关键的是!那个关卡重重的特殊实验室是我防备蜘蛛骚扰的最后一座堡垒!今天被飞坦堵门后我就打算以后直接把家搬进实验室来着,为什么你们不能体谅体谅我,非得把我唯恐避之不及的蜘蛛头放进来????
“卡加。”
5555……我实在是太不幸了啊啊啊……
“卡加!”
塞门教授的大嗓门终于把我从自怨自艾中震醒,看着集体向我行注目礼的全班师生,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库洛洛果然是我的天敌,每次只要和他一起上课我就会被老师点名批评……
“你在干什么!!!”塞门在讲台上跳着脚,看他激动的样子,就差没把手术刀当暗器飞过来了。
“啊?我……”我低头看了看死死攥着库洛洛衣服躲在他背后的自己,又看了看塞门教授,一脸的迷茫无辜。
“你自己说!这堂课除了藏在库洛洛背后聊天打屁外都做了什么!几个星期也不见你来上过课,第一次上课就光忙着和同学联络感情吗!!!”
同学们的目光全停留在我抓着库洛洛衣服的手上,其中有道凌迟般冰冷锋利的视线,我偷偷看了看,发现来自同一实验小组的飞坦。
“可……可是……”库洛洛他也不务正业只知道看课外书啊,为啥你不指责他光批评我一个?
显然库洛洛完美的演技令他好学生形象深入人心,塞门压根没理会我有意无意瞄向库洛洛手里笔记本的暗示,只是继续雷公吼:“你的任务完成了吗?要是这堂课结束没有把头骨分离完整取出人脑!你就等着在停尸房过夜吧!!!”
我咽了咽口水,求救般看向飞坦。
飞坦用眼神狠狠剐了我一眼,然后举起手术刀,单手在尸体上飞快舞动,30秒后,一个完全没有受损的脑部出现在盛满特殊浸泡液的玻璃皿中。
“噢噢噢噢噢!多么完美的操作!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飞同学用最快捷的方法,在极限时间内完成了实验!就连执刀几十年的医师也无法做得更完美!看那脑部褶皱!半分损伤都没有!还有那分裂成四瓣的头骨!飞同学正是从骨骼的间隙中,用最为精巧的力道和方向……”
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塞门教授的溢美之词,只是看着飞坦那双格外秀气的手,心想:
以后一定要离这个刑求狂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想想自己过去曾对他做的事情,要是落他手里,恐怕连想死都做不到!!!!
和蜘蛛头共事'VIP'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游乐园事件,一晃眼过去了一个星期。
西索在医生大呼小叫的反对声中,轻轻一捏弄碎两臂石膏,结束了按他来说是“快要腐烂了”的住院生活,潇洒离开被他的举动震撼得鸦雀无声的病房。
出院后,他果然遵守之前的承诺,没有回到学校抢我床铺,而是自行去了天空竞技场,还顺带拐走了我从家里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美其名曰玩电动打发时间。
拜托!那可是全世界仅此一台的超微型BW全功能主机!拿来打电动未免也太委屈它了吧!还有!以你那大手大脚的样子,弄坏了怎么办!
但是在显然已经从古莱克斯综合症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扭腰摇臀恢复了100%变态值的西索面前,我只能把这番咆哮吞回肚子里,流着海带泪乖乖交出刚从揍敌客“遗物堆”中挖出来又要进狼穴的宝贝电脑,看着那个嚣张的红发小丑在我怨恨和酷拉皮卡囧然的注视中上下抛玩着价值连城的笔记本,越行越远……
该死的西索,如果你胆敢弄坏我的电脑!我一定要买凶杀人,委托老爸和爷爷干掉你!!!T_T
“卡加!你在做什么!!!TrOlik试剂必须在以平均每秒4次的震颤下,均匀滴入卡拉比溶液中!你的手抖成那样算什么!需要我给你复习《实验操作手法大全》吗!”
“天啊!你怎么能犯这种愚蠢的错误?每滴试剂不能大于0。52ML!刚才那滴起码超过了0。014ML!什么?没有精确的测量工具?这算什么理由!一个优秀的研究员必须做到用眼睛和手感精确计量实验药剂量!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从小的教导!”
“噢,不!卡拉比溶液变成了绿色!这一定是刚才那细微的误差导致的不幸后果!看来所有实验都必须重头来过,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浪费。卡加,把那些失败品处理了,我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茶水间喝杯咖啡。”
那个该死的老头终于收起狂热鞭笞包身工的奴隶主嘴脸,慢吞吞地踱向茶水间,不忘丢下一句:“顺便帮我照看下巴士迪林培养皿的温度,别让里面的有益菌繁殖过度了。”
要不是很清楚手里这瓶花费了我一个通宵的失败药剂剧烈震动后能够轻易夷平整个实验室,我早就把它丢到那个老不死头上了!我进这所学校的目的只是为老妈做伤药罢了!可不是特意送上门给你补课的!!!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出这个复杂的无机化合物聚合体实验跟生物基因工程专业有半毛联系了???
腹诽归腹诽,我还是很尽职地调节了下玻璃皿的温度开关,然后在密密麻麻的试剂冰柜里仔细查找处理失败品所需的中和剂。
“库普特瑞斯中和剂……”有了,不过放的位置有点高,在药物的作用下,我现在已经完全变回了女身,因此身高也相应缩水了一些,只有1米70的样子,够不到啊。
一只温润的手越过我的头顶,替我取下药剂。
我有些惊讶地转头,库洛洛不知何时站在我背后,黝黑的深眸似笑非笑看着我,吓得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后背瞬间被他的另一只手扶住,他看着我有些惊慌的神色,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啊,吓到你很抱歉呢,不过再后退的话,会撞上浓硫酸瓶哦。”
“呃……谢……谢谢……”真是没有自觉啊库洛洛,在我眼里你比浓硫酸要可怕100倍呢,我接过他手里的中和剂,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昨天晚上塞门教授攻克了催眠术的潜意识领域机制,心里很高兴,就拉着我们喝了点。”他抬起袖子嗅了嗅,“我已经换洗过了。怎么?还有酒味?”
刚才那个小狗一样的动作真该拍下来,蜘蛛头扮学生仔装纯情,这个标题的录像带估计能在黑市上卖到天价吧?
“啊……我的嗅觉比一般人要好……所以……”其实是为了保证精确性,每次在进行需要靠嗅觉分辨剂量的实验时,我都会事先喝点特调的增效剂,来加强感觉功能。
“这样啊……”库洛洛的目光一闪,正要说什么,却被茶水间那边传来的一声大吼打断了:
“咳、咳、咳!什么!!!!塞门那家伙居然完成了???”欧德尔以他这个年纪不可能达到的速度从茶水间冲出,像火车头一样蹭蹭蹭狂奔过来,“怎么可能!!!催眠术论题明明是三个题目里最难的!可恶,被他抢先了吗?我不会落后的!卡加!我的巴士迪林培养皿呢?!快点干完手里的活!让我们开始《转基因聚合药物影响潜意识的可行性》论题下一步骤吧!!!”
看着穿着被咖啡染成褐色(这老头听到噩耗的瞬间喷咖啡了_)的研究服,一头载入研究器皿中咣啷咣啷像疯子一样翻腾研究材料的欧德尔,库洛洛的笑容僵硬了。在这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全校乃至整个科学界公认的“严厉、谨慎、科学、公正”的超级学者欧德尔教授的光辉形象在他心里喀啦裂成碎片的声音。
没想到吧!库洛洛你这个恐怖分子大头目也有被囧到的一天,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强忍住笑意,装作低头处理手里的瓶瓶罐罐的样子,一边还要小心不让他看出我手法上的纯熟。
“欧德尔教授在实验室里一向这么有……激情吗?”被欧德尔安排了调配培养液任务的库洛洛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低声向我询问。
听着他小心的措辞,我终于忍不住了:“噗……呃,对、对不起!教授他……一提到塞门教授他们就会这样子。”
当然,我漏了后半句——在面对天才的学生时他还会更激动,希望无所不能的团长大人在接下来的实验中不会被吓到吧。欧德尔的这个论题可是我出主意定的,想要借助科学的力量破解夏特的念能力?哼,也要看我答不答应呢。
虽然天生和蜘蛛不对盘,但是看着对面那个面容温润,散发出黑珍珠般柔和光辉的库洛洛,我还是不由得赞叹起造物的神奇。
那被低垂的眼睑所遮掩的星眸,那完美唇型勾起的清淡浅笑,那修长的双手在实验室研究灯下翻飞连成的光影,这个专注地醉心于实验的蜘蛛头,更像是找到了有趣玩具的大男孩,哪里还有半分血腥可怖的影子。
但是我知道,只要搁下手里的试剂瓶,抹去深潭般不可见底的目中那虚假的情绪,释放出心灵深处饕餮的魔物,他就会化身黑夜帝王,踩着鲜血与尸骨,继续冰与火的征途。
可怕的演技……
我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震颤试管以作掩饰。
看来,诱导他在催眠术研究上走岔路的计划,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实验完成了'VIP'
在我暗地里的通气下,欧德尔果然没有让我经手太过复杂的实验过程,而是吩咐我做一些比较容易上手的活,比如控制实验温度、中和各种试剂、记录流程数据之类。
这也间接导致实验进度受到了极大影响,使得欧德尔几天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库洛洛,则首当其冲地成为他转移注意力免得一不小心反射性奴役我的假想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