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瓶底眼镜下,我的视线一直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席位上的同学们。
埃沙医学院内共有13个系28个专业,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每个教授最多只能带4个研究生(包括硕士和博士),因此今年入学的硕士新生不多,也就30来人,从中间几个空着的席位可以看出还有几个家伙缺席的样子。
“啊啊啊,马上就是新生发言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有些激动地低呼,“听说这次的新生代表就是我们院那个入学试拿全科满分的同学!真想知道这样的天才究竟长什么样子。”
“你没参加过前两周的预备课程吧?”她旁边的另一个女同学马上接口道,“那可是个超级大帅哥来着!为了看他一眼,很多其他学院和年级的学姐学妹们都特意跑来我们课堂旁听呢!话说另一个飞同学也不错,就是太……”
“嘘!你不要命了!”右侧的男生忙扯了她一下,提醒道,“上次那个说他……的家伙,现在还在医院里没出来呢!虽然监控录像上根本看不出他有做什么动作,但谁都知道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女同学的脸色一白,赶紧捂住嘴巴,然后左右看了一圈,在确定某人并没有在场后才松了口气,然后以前辈的语气告诫新同学道:“总之,以后看到一个蓝色头发的同学一定要躲远点,他的脾气……”
费?蓝色头发?总觉得这个名字和造型有些熟悉。
就在我准备细想的时候,伴随着司仪“下面是新生发言”的报幕,整个会场突然骚动起来。
我暗中撇撇嘴,满分吗?连那么难的考试也能拿满分,这个世界里果然怪物横出变态满地呢。不过这家伙显然不知道做人要低调的原则,我可没漏看在那个女生提起他的时候,旁边几个男生明显嫉妒和不屑的表情。
算了,同学之间的明争暗斗注定跟我这个羞涩内向的眼镜妹绝缘,我还是睁大眼睛认真看看这个拿满分的变态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吧。
就在我跟周围的同学一样,伸长脖子等着以司欧艾斯大学创立以来第一个全科满分的身份震惊全校师生的新生代表出场的时候,司仪特意提高了音量,用奥丝卡颁奖晚会上请影帝出场的口吻,充满荣耀地宣布——
“下面有请本届新生代表,埃沙医学院心理病理学专业硕士一年生,库洛洛同学代表全体新生发言!!!!”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如潮掌声中,在看清那个穿着浅褐色学生西服,慢慢走上主席台的双黑青年后,我渐渐地,渐渐地,渐渐地……风化成一堆飞灰……
被这个震撼恐怖残酷到了极点的事实冲击到濒临崩溃的我,顾不得捡拾地上那裂成碎片的“普通人的大学生活”幻象,生平第一次感悟到人生的真谛——
所谓神佛,根本就是用来愚弄大众的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熟人!又见熟人!'VIP'
飞坦的心情很不好,他正慢慢走在校园小道上,精致的眉毛微微皱起,春日的暖风仿佛也察觉到这个单薄身体里蕴含的杀意,一时之间,风平叶静。
两旁槐树洒下斑驳的影子,光影迷离间,那张半掩在高领黑色羊毛衫下的脸显得更加冷洌。
自从五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他的性格明显比过去更加阴沉,如果不是团长的命令,他根本不会到这个朝气蓬勃得令他生厌的地方来,更不要说假扮这里的学生了。
哼,愚蠢的生人。
他冷冷瞥了一眼身边欢叫着跑过去的几名大学生,这个城市里并没有什么知名的游戏中心,另一个爱好又因为用惯的工具都在基地没有带出来而无法尽兴,要不是晚上能够从一些不长眼睛的虫子身上找找乐子,他早就忍不住在这里大开杀戒了。
噩梦神父,就这么让团长忌惮吗?
想起侠客刚刚用短信传达的信息,飞坦的眸中闪过一丝兴趣,然后加快了脚步,向着道路尽头那座巨大的环形礼堂走去。
走进礼堂前厅,从三号门进入医学院所在席区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瘦长的身影,冒冒失失撞上了他。
飞坦皱了下眉,引起他不快的并不是来人的冒失,而是因为对方明显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比他高了十几公分的高个子女人。
飞坦对于自己身高,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介意。轻巧的身形在战斗中更能发挥他的速度优势,而且在使用念能力的时候,他花费在战斗服上的念力也能节省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上个星期那个生人在嘲笑了他的身高后,却没有被他直接杀死的原因。
“啊……对、对不起!”面前的女孩子红着耳朵拼命道歉着,她似乎有什么急事,低着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从边上绕过去。
这个声音?
飞坦闪电般伸手,一把抓住想要跑开的她的手臂。
女孩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痛呼一声,然后慌乱地侧过头,在看清他的模样后,那双泛着焦灼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红潮尚未褪尽的脸上写满吃惊。
“是你?”两人同时出声,只不过比起眼镜妹的惊讶,飞坦只是稍微提高了语调。
“你……”金色的眼眸闪过她身上的校服,飞坦只是微微一愣,然后马上释然,“也是这里的学生?”
拥有那种世界级精湛技艺的游戏高手,绝不可能是空长大脑没有智商的草包,因此她能考入这所世界知名的医学院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啊?是、是的!”眼镜妹还是和在游戏中心那时候一样呆头呆脑,她似乎依旧沉浸在撞见熟人的惊讶或者是羞怯中,傻气地反问,“你……你也是?……”
“啊~”飞坦懒洋洋抬起头,露出明显上扬的嘴角,微眯的金眸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愉快,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同个学院。女人,这次我们比《帝国时代之燃烧的远征》如何?”
平静地目送飞坦离开,然后……像一抹游魂一样慢慢飘回宿舍。
碰!!!
咯嚓!!!
一口气完成摔门上锁的动作,我终于忍不住双手挠墙、以头戗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白痴啊我真是一个白痴!!!干嘛来这个神老子的破学校啊啊啊!干嘛那么大意地使用真名啊!!!!干嘛没事干装眼镜妹玩啊啊啊啊啊!!!!!
这下好了吧!玩着玩着玩到蜘蛛的地盘上来了!!!我是不是上辈子跟这种节肢动物有仇啊!怎么他们老是死咬着我不放?窟卢塔族那破事以来就没少见过蜘蛛!随便玩个游戏都能碰到飞坦,被绑架了也能遇上侠客,现在更夸张!不就是上个大学吗?为啥蜘蛛们突然由盗贼改行做知青了???
经历过两次心跳频率超过200+每分钟的刺激,现在就算明天看到负责带我的导师其实是侠客那只阴魂不散的狐狸,我也不会更加吃惊了!
本来想在库洛洛发现我的存在前偷偷溜掉,现在既然已经被飞坦看到我的脸,那么这个计划就完全不可行了。至少目前的我,还不想要暴露卡加?揍敌客这个身份。
尽管现在我使用的只有卡加这个名字而不包括姓氏,但如果是蜘蛛的话,通过这个名字,以及我和酷拉皮卡的关系,在经过仔细调查分析后,恐怕不难推断出我和揍敌客之间的联系。
虽然世界上叫卡加的人不少,但是既叫卡加,又同参加过本届猎人考试、并且和揍敌客家几位公子都有交情的酷拉皮克关系密切的,恐怕只会是七年前始终没有找到尸体的揍敌客四女了。
这种推断的可能性非常微小,毕竟蜘蛛来这里上学一定有其特殊的目的,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一个呆头呆脑的眼镜妹来历并且特意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想要挖到深藏在猎人协会和揍敌客情报系统内的资料,就算是侠客也没那么容易做到。因此我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身份不要让飞坦起疑,同时赶在他们进行调查前伪造出新的身份就好了。
至于伪造新身份的事情,就只能拜托家里帮忙了,以揍敌客的人脉,设计一个和家族无关又无懈可击的假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在新身份下来前,想要提前离开学校是不可能了,看飞坦的样子,应该不会轻易杀掉我这个同道中人吧……
想起飞坦定在四天后,也就是星期六的“约会”,我就有种透心凉的感觉,缩缩脖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某个BT果农钦定的,品味“独特”的雕满爱心图案的手机,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大哥吗?是我,嗯。我有事情想让糜稽帮忙……”
游戏之夜(上)'VIP'
认真清理完侵入司欧艾斯大学内部资料库的痕迹,我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库洛洛就是那个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考入埃沙医学院心理病理学的天才硕士新生,他和同专业的飞坦一起,由埃沙医学院今年的特聘教授,全世界最知名的心理学家塞门教授负责教导。
心理病理学和我所在的生物基因工程学并没有太多交叉课程,除了硕士一年生必修的三门公共课,其他的课程都是分开上的。不幸中的万幸是,生源优质的司欧艾斯大学对于公共课有特殊规定,所有学生都可以在事先申请的情况下,提前参加这些基础课的考试,通过考试者可以不用参加这些课程的学习。
我叹了口气,虽然提前考完公共课可以避过和蜘蛛同堂上课的恐怖体验,但是这样就脱离了我想要低调的初衷。而且我的入学成绩并不是特别出色,如果一开学就考完公共课,恐怕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来……只能装病了。
我叹了口气,从电脑前面站起来,准备先冲一个冷水澡,然后穿裙子去外面吹吹夜风,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熬个通宵什么的。毕竟揍敌客从小受的抗毒训练,让我身体的抗毒抗药性不是一般的好,想要靠病从口入的方法得病是不可能的。
冲完澡,随便套上校服,草草耙了耙头发,戴上眼镜的我鼓起勇气,一把拉开房门。
冬末春初的晚风依旧寒洌,仿佛冰刃般割在面上,令我忍不住大大打了个喷嚏。
果然,还是很冷啊!!!
要知道我从小最怕冷了,每年冬天,家里的暖气就会开得有如蒸笼,夏特天天晚上都会给我布置泡药浴的澡缸,热牛奶和朱古力更是少不了的保暖饮品。
因此要我在大冷天的晚上穿着裙子,披着湿发出门,简直就是酷刑!
但是一想到开学式上新生代表额头那扎眼的白绷带,以及飞坦冰冷的金眸……我想,就算在严冬腊月冰天雪地里裸奔,也好过和这两个超?危险分子同堂上课!
就在我鼓起勇气锁上房门,准备投入寒风的怀抱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女人,你在干嘛?”
……
我用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颤抖尖叫转身奔出安全出口奔向天涯海角的冲动,不得不感激五年来忙得昏天暗地的演艺生涯,使我能够在1秒钟内调整好表情转头看向来人。
蓝发的男子立在走廊栏杆上,黑色风衣随风舞动,露在立领外的苍白面容同记忆里一般,毫无感情。
“是、是你?”我惊讶地看着他稳当当地站在栏杆上,强自按捺住将他直接从十五楼的这里推下去的冲动,“啊……你怎么站在那里?那……那个栏杆明明是圆的……”
飞坦轻轻从栏杆上跃下,黑衣衣摆仿佛夜枭羽翼,遮掩了星月,散发出一股淡不可闻的血腥。
“走吧。”他抬起头,细眸中闪动着一星碎光,“附近有个不错的游戏厅,虽然小了点,游戏很全。”
“啊?”我愣住了,蜘蛛也会得健忘症吗?明明您老钦定的时间是星期六吧?怎么突然提前到现在了?“可……可是……我们约的时间并不是……”
身为蜘蛛2号的飞坦显然不懂什么叫做委婉的拒绝,或者说一切凭自己喜好行事的他压根就没打算考虑我的想法,他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些不耐烦:“快点,女人。”
我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憋死,好吧,就算你不记得自己约的时间,至少也要考虑下我现在的情况吧!你觉得像我现在这样满头湿淋淋的乱发,一身特意弄皱的校服,以及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蛋,适合去闹市逛街吗?更不要说进那种明显就不是正经地方的游戏厅了,你不怕丢学校的脸我还怕呢!
尽管心中腹诽不停,我还是没敢在这个杀神面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笨拙地整理一下头发,我迈着符合身份的步子,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最高境界,恐怕就是我这样的吧……
“哼,又输了。”飞坦放下游戏手柄,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座位上拽出来,“走,去试试《反恐危机I》。”
好痛!
我敢怒不敢言地被这个杀神拽着满大厅跑,《反恐危机I》?那种第一人称射击有戏我能打过你吗?先不说准头,光是反射速度也完全没办法比啊。
在被头上顶着“Fei”字的土匪从左侧、右侧,正面、北面、上面、斜下角等各个不同角度拿刀捅死不下数十次后,将无限子弹的冲锋枪当摆设,拿着小刀冲杀在反恐战场的恐怖分子飞坦终于心满意足地拿下耳机,从电脑面前站起来。
“哼,无聊的游戏。”他没有理会四周围观群众叫好的欢呼和崇拜的眼神,又将我拉起身来,往下一个游戏走去。
无聊的游戏?拜托!你脸上那满足的表情和上弯的嘴角根本不像是失望的样子好不好!战略类和智谋类游戏比不过我就玩真刀实枪的厮杀游戏挽回面子吗?哼!不要以为实战经验和反射神经可以弥补游戏策略和操作手速的差距!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游戏高手!今天我不扳回局面星矢两个字以后就倒着写!
“可恶!就差一点。”
“《超级玛丽》的隐藏地图所在地有特殊标记的,如果留意每个关卡的规律,就不会错过了。”
“你的动作变灵敏了?”
“以为我会再犯《反恐危机I》的错误就大错特错了。《三角洲部队》的游戏机制和前者虽然类似,但由于地形阴影处理得更加细腻,因此只要注意瞬间的光影变化,不难判断出有敌人潜伏在附近呢。”
“……为什么能一次夹出这么多个?”
“一分钟内夹布娃娃的游戏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其中的窍门可不容易掌握。先不提经过特别‘处理’而显得无力的机械爪,光是计算角度和力矩,就是一门不小的学问。如果能把布娃娃本身的形状和质量考虑进去,一次夹出4个不难做到。”
“哼,这回你赢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