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呜!呜!呜啊——好可怕,好可怕啊!呜!”累积到极限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临界点,泪水像清泉般奔涌而出,“人家不玩了啦,呜哇啊啊啊——”
“呜呜——都是你都是你啦,来得这么慢,呜呜!我很害怕啊!腿好疼啊!人家差点死掉啦……”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手无力捶打着金的胸膛,瘦小的身子后怕地抖动着,“呜哇~”
“呃,对,对不起……”金第一次看到她失控的样子,不由得手足无措,“都是我不好,伊斯特你别哭啊,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乖乖……”粗糙的大手轻抚着丝绸般的黑发,却换来女孩更加剧烈的抽泣。
当窟卢塔族人赶到阵眼附近的时候,只看到风之守护和一名重伤昏迷的矮个子倒在地上,阵眼旁边,满头大汗的金正拼命搜刮自己能像得到的话语安慰怀里哭泣的女孩,另一名面色诡异的高个男子则使用古怪的卡片在替她止血。
“金先生,圣女殿下她?”须发皆白的族长穿着正式的礼服慢慢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渐渐安静下去的女孩。
“嘘,她哭累了。”金笨手笨脚地抱好女孩,看着怀中犹带泪痕的睡脸,布满青色胡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毕竟只是个7岁的孩子啊,辛苦你了,伊斯特,好好睡一觉吧。”
好累啊……
我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渐渐清晰的古朴床帘,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旅团……金!后来怎么样了?”我一个挺身想要坐起,却在半途重新跌回床铺,无力的身体和微微发涨的右腿都显示着那场恶斗的可怕。
“圣女殿下,您醒了?”一双白皙的手扶着我倚在床头枕靠上,水之守护温柔的笑靥出现在面前,“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呢。”
圣女殿下????口我幻听吗?为什么那天用来忽悠旅团的称呼会出现在这里???
水之守护把我的目瞪口呆自动翻译成还没睡醒的迷茫,她用沾湿的凉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的眼周,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圣女殿下,您是因为过度劳累以及精神紧张的缘故,在突然放松后晕倒了。族长正和金先生商量安置族人的事宜,您还是再休息会吧,我去叫人准备早餐。”
看着她款款退下的罗曼身姿,我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在思考几天来发生的一切。
传送阵在最后启动了,所有的窟卢塔族人和聚居地一起转移到了贪婪岛,我方除了被神经性毒素迷晕的风之守护以及伤到右腿的我以外没有其他人员伤亡,综合以上——为时两年的窟卢塔族解救计划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点,唔,除了因为建造原计划提供给窟卢塔族人居住的城市所欠下的费用外,一切可算完美。
见鬼,我抓抓头发,早知道窟卢塔族仪式能够提供这么大的动力,就不建造那座城市了嘛,现在好了,聚居地整个搬过来,那城市估计也白费了,但钱还是得照付,不知道具体数字是多少。
窟卢塔族与世隔绝这么久,恐怕也没什么货币储备,族里的古物也不能拿出去拍卖,不然容易透露行踪,看来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替他们赚钱还债了,呜……哪有个恩人作得像我这么窝囊的啊!!!
“伊斯特,你醒了?”远远传来金大大咧咧的叫唤,两秒钟后,穿着窟卢塔族民族服饰的他窜进屋里,几步冲到床前。
他仔细看了看我,然后用力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小子,有你的!居然在幻影旅团包围下支持了5分钟,牛啊!真想让你看看他们最后的表情,实在太精彩了,哈哈!”
我的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不用了,我一点也不想看……我都佩服自己那天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面不改色地忽悠传说中的A级通缉团伙,现在想起来手心还在冒冷汗呢,想必今次以后蜘蛛已经把我当成最大的假想敌了吧……猎人的世界太危险了,等还完债务后我一定要找个风和日丽的乡下小镇隐居去,远离一切危险源!
对了……“那个风之守护呢?他现在清醒了没有?”记得当天我有把风之守护放在咒阵里面,他应该也被传过来了吧。
“醒了,不过还是有点虚弱。”金兴奋地看着我,“你用了什么药啊?要不是我事先用念包裹周身,恐怕也会中招呢!”
“一种神经毒素,很难提炼的……我两年才积累了这么点,全用光了。”要不是为了这个转移行动,我也不会花费心思专门制作这种毒素,喜新厌旧的我素来不喜欢在同样事物上花太多心思,我享受的是不断接触新事物的过程,而不是被束缚在同样事务上。
“这样啊……”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圣女殿下,您醒了。”雪发白须的干瘪族长拄着长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火水木三守护。
“嘎?”我愣愣地看着他们,“什么圣女?”
拜托,这个死老头不会是想把我和他们一族绑在同条船上吧?开玩笑,我一向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生原则,这次解救他们纯粹是一时脑子进水……好吧,我承认有被两年前那个比女孩还漂亮的小正太萌到,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无止境地帮他们的忙啊。
“请您放心,圣女只是我族对于救命恩人的尊称,在族内可以享受族长的待遇,而且并没有需要履行的义务。”族长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从火之守护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为了答谢圣女殿下的恩情,我族特献上圣物‘迷失之钥’,还望圣女收下。”
铺着红色绒布的托盘上,一把精致的金属钥匙静躺着,不是银,不是铂,这把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钥匙像是用月光打造一般,散发着盈盈的,银色的流辉。精细的雕纹布满周身,顶端圆柄用一条银色金属细绳系起,组成一串精美到极致的项链。
“迷失之钥?和迷失之牙是一对的吗?”我的视线完全被它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问。
“啊……是的,圣女殿下。”老族长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回答。
被迷失之钥吸引住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紧紧盯着托盘里的项链,陷入了理智和情感的挣扎之中。虽然觉得圣女这个称呼很是别扭,但是一看到如此别致的项链,我就禁不住动摇起来,圣物啊,一定很值钱吧~据说和它一对的迷失之牙起拍价就要500亿呢……既然我要替窟卢塔族还债,那么拿走他们的圣物也算是对我辛苦的补偿吧?
看到我的表情开始动摇,老族长迫不及待地将项链塞到我手里:“圣女殿下,这次多亏您,我们才能逃过灭族之灾,这件礼物您是一定要收下的。对了,今天晚上我族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希望您能够出席。”
盯着我戴上项链后,窟卢塔族族长才松了口气,带着三大守护退下了。
终于送走了族长一行,坐在床边的金忍不住开口:“迷失之钥是窟卢塔族传说中的至高圣物,据说拥有守护持有人的能力,确实很适合你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又道:
“对了,那只被传送阵带过来的蜘蛛是个危险的家伙,我已经用符咒把他捆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嘎?什么蜘蛛?
这个时候,我才记起那天晚上被金愤怒的一击打入地面的飞坦,当时昏死过去的他,貌似落地点也在咒阵内……
番外:飞坦(上)
我是旅团的成员,蜘蛛的2号。
我出生在流星街,正确地说,是被丢弃在流星街。从有意识开始,我就在寻找一样东西,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该如何去找,只是灵魂深处有个声音总是在朦朦胧胧地呢喃:必须找到它……
在这个充斥着污浊与血腥的巨大垃圾场里,我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却学会了杀戮、掠夺和漠视。
流星街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力量是绝对的律法与信仰,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变强,变得更强,比任何人都要强。
在这里,任何怜悯和温情都是致命剧毒,人生选择题里永远只有两个选项——
杀人,或者被杀。
我遮起自己的脸,在生与死之间磨练杀戮技巧,用拷问和刑求粉碎敌人意志,我成为流星街最快也是最残忍的刃。曾经弱小的我终于站在血肉金字塔的顶端,折磨和收割他人生命的快感令我沉沦,在寂寞的长夜里,只有横飞的血肉和凄厉惨叫能够掩去内心空虚,遮盖住撕扯着灵魂的呢喃。
觉醒念力的那晚,倚在墙角的我突然失去了意识。第二天醒来,心中的空虚突然被填满了,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的力量。使用能力的时候,我的脑海意外浮现出一种新的语言,连团长都无法破译这种文字,侠客也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
“飞坦,搞不好你是某个神秘民族的后裔哦。呐~有没有兴趣深入挖掘下你的身世之谜?”侠客微笑着调侃,团长也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用冷哼回答了侠客的问题,然后回到刑讯室继续昨天的“游戏”。只是翻飞的血肉和灰白的断骨居然无法引起我的兴趣,一刀结束地上那堆肉块的生命,我开始认真考虑侠客的建议。
两年里逛遍周边各处遗迹,抢回数十本古代典籍,除了为团长的书房增添更多收藏外,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刑求的手感已经恢复,飞溅的鲜血和入耳的哀嚎又能重新刺激到我的神经,在尝试了几百种新玩法后,我渐渐淡忘探究身世的冲动。既然被抛弃在流星街,那么我的身世就从这里开始。抛弃无用的过去,利用现在的力量掌握自己和他人的命运,这才是蜘蛛的风格,只属于流星街的生存方式。
侠客最近天天窝在研究室,连抢夺最新智能芯片的行动都没参加。据富兰克林透露,他加入了一个名为“圆桌骑士”的黑客组织,听到这个消息,团长的笑容出现一丝微妙的波动。尽管旅团并没有限制团员个人活动的自由,但是蜘蛛的脑热衷于另一个组织,这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芬克斯开始设下赌局,信长和窝金难得意见一致地押了同一边。不多久,团长果然行动了。
侠客顺利通过了团长的试探,只有我察觉到顶在伞尖的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我很好心地没有揭穿他,哼,这次赌局又是我一个人独赢。
为了让侠客早日收心,团长召集全体成员夺取窟卢塔族火红眼。看着侠客发给我的资料图片,我对那抹艳丽的红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曾在那里接触过这种侵蚀灵魂的殷红,烧得我的内心开始发烫。
捏紧手里的图片,我隐约生出一种预感,这次行动说不定能够帮我找回心底迷失的答案。
一星期后,全团做好了出发准备,侠客却在研究室里拖延时间,我有些后悔上次没有在团长面前揭穿他的反应。一脚踢烂碍眼的铁门,用杀气督促侠客关上电脑,旅团全员出动,迎接建团以来最为盛大的飨宴。
前往铭克基市的飞艇实在太慢了,我和信长杀光了所有乘客,侠客操纵机组成员调整飞行航线,全速开往塔克尔盆地。
受到窟卢塔族特殊结界的影响,飞艇在森林边缘坠毁了。克丽丝用“真实之眼”找出结界弱点,破坏阵眼后,森林里出现了通往窟卢塔族的正确道路。
全团飞速行进,塔克尔盆地上空却出现了异变,漆黑的夜空被白光映亮,从天空中心氲染出白光汇成的云状涟漪,慢慢向四周扩散。
玛奇直觉感到有些不妙,团长也陷入了沉思。再三研究后,我和侠客作为先遣部队前往刺探。穿越茂密的丛林,一座古老神秘的石城出现在前方,涂着诡异字符的绢布环绕城市,城中高耸的白塔放出洁白光芒,映亮整片夜空。
让我真正感到震撼的不是这些,而是站在字符旁边的那抹红色身影——苍白如水晶的女孩迎风而立,绸缎般的长发幽然舞动,艳红似血的和服烘托出绝美五官,微皱眉头的她像是坠入凡间的精灵,纤细而又脆弱。
我从没见过如此矛盾的综合体,6、7岁的外表却不带一丝稚气,艺术般完美的面庞糅合着清纯与妖冶,现出不属于人类的纯粹美感!
——想要……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陌生的冲动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向她冲去。
侠客操纵傀儡向她走去,踩断草茎的脚步令我惊醒过来,冷汗刹那间爬满后背,我居然在战斗状态下失神?这是无法容忍的错误!
我的心底迸发出杀意,危险!那个女孩将会对我构成威胁!必须在更大的失误出现前消灭她!
番外:飞坦(下)
侠客疑惑地看我一眼,我开始冷静下来,掩饰好身上杀气,紧盯着走向女孩的傀儡。
正在打电话的女孩抬起头来,面带诧异躲闪着傀儡的攻击。她的动作笨拙而又缓慢,警觉性也低得可怜,连我那么明显的杀气都没有发现。
我居然会对这样一只蝼蚁产生危机感?压抑住心头怒气,杀掉她的决心更加坚定。
突然,她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只玻璃瓶,打开瓶盖后,傀儡瞬间倒地。
“咦?”侠客惊讶地出声,然后从藏身之地走了出去。
我也眯起眼睛,刚才那个瞬间完全没有看到她接触傀儡的身体,也没有发现任何念力痕迹,那个玻璃瓶里装的是毒吗?但是,傀儡的抗毒能力比常人高出数十倍,假如是连傀儡都坚持不了1秒的空气毒素,那个女孩为什么能够安然站在原地?
我握紧伞柄,跟在侠客身后,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侠客微笑着具现出天线,一边试探一边向她靠近。
我和他同时愣了一下,夜风拂过她的脸庞,吹起几缕额发,底下居然露出……第三只眼睛?!
怎么回事?难道除了火红眼,窟卢塔族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秘密么?看着胆小畏缩的女孩,侠客谨慎起来,在距离她20米处停下了脚步。
果然,他也发现了草地的异样。
女孩周围半径20米范围内的草叶露出几分很难察觉的萎蔫,若不是因为第三只眼睛带来的惊讶,我们恐怕会被这个假装胆小无辜的女孩欺骗吧。
发现自己的陷阱已经被识破,女孩并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她拂了拂流苏般的长发,露出一个不似人类的虚幻微笑,轻轻唤出侠客的名字。
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她的笑意熨烫了,一股陌生的暖流涌上心头,危险的预感冲入脑海,理智叫嚣着让我杀掉她,就在我冲过去的瞬间,侠客将我拦截在半路,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对侠客出手,所幸团长的念压及时出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