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开颅,这无疑是整个过程里最麻烦的一步,我始终难以将那颗头颅稳稳地摁在书桌上,结果它一共掉到地面上六次,碰落了三颗牙。而我的那位室友,原本是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对此,我已在内心深处表示愧疚了,毕竟这是我操作上的一大失误。
最后宣布一下实验结果。极其遗憾,本次实验以失败告终。将脑子切开,尽管里面血肉模糊得有些难以辨识,但我还是很细心地察看过了,并没有发现预想之中的电流。
不过,并不能由此就证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按照我的推测,电流可能会随着寄主生命的终结而消失。此外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寄主处于昏迷状态时,电流进不到寄主的脑子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的实验步骤顺序不对了,我应该先电击我的室友,随后再将其砸晕。怎么样,我思考问题还算全面吧?嘻嘻。
顺便说一下,在给您写信之前我已经把双手认真洗过一遍了,可是信纸上还是沾染上了血迹,那是因为桌子上有血迹的缘故。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那是整间宿舍里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好了,信就写到这里了,等会我该去收拾清理一下了,寝室里到处都是血,不处理可不行,万一踩到滑倒可就危险了。
等收拾好一切,我会打上肥皂把手再洗一遍的,同时换一身新洗的衣服……
我是不是很爱干净?
之后,我将不得不选择离开,至于去哪里……就先不说了,请预祝我一路顺风吧。
对了,还想再向您透露一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会进行类似实验的。第二次,第三次,也许更多。不过请您放心,我会努力改进我的实验的,争取不浪费原料。我也真挚地希望您和您的家人好运常在,不会成了我的实验对象。
当然啦,或许我只剩下唯一一次实验机会了。您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不管怎样,再次对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您的病人,小华
“这封信是在一天深夜从门缝下塞进我诊所里去的,次日清晨才被我发现。信封里除了这张信纸之外,还有一枚点火器。”说着,华西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枚点火器递给我。
“之后又过了半年,一天中午,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来到了我的诊所,给了我一枚点火器,当时是用一张废报纸的一角包裹着的。他告诉我,他是一所监狱的狱警,是受了一位犯人之托把这个交给我的。我又问他那位犯人现在怎么样了,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说,自杀了,用一把手术刀从脑后剖开了自己的头颅,流出来的血和脑浆洒了一地。说到这里,那狱警停了停,又继续道,还有一点很诡异,在死之前,那犯人一双眼睛拼命地向后翻着,就好像想要看清楚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也不知道到底想看什么。”
接着,华西又给了我另一枚较小的点火器。望着躺在手心里的两枚点火器,我打了个寒战,心底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沉默片刻,华西突然问我:“对了,还记得我一开始提到的吗,我说那位病人的声音略有些奇怪,你猜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不解地摇了摇头。
“因为那声音很特别,特别得我根本听不出,那到底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你能不能猜猜,他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华西一脸诡笑地问我。问得我头皮发麻。
那感觉,就像有电流从头皮上经过。
STORY故事十一
垃 圾 小 孩
文/大袖遮天
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个事实:在梦里,只要你经过垃圾堆,就能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谁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但能看出他很结实,皮肤褐色,八九岁的样子,像一条鱼一样在垃圾中钻进钻出,浑身沾着废纸、肥皂、呕吐物等各种肮脏的东西。只要你望着他,他就会对你嘿嘿一笑,把那些看起来无比恶心的东西塞进嘴里,用力咀嚼,顺着嘴边淌下两行白沫……
所有在梦里经过垃圾堆的人,都看到过这么一个小孩,这使得这座城市的垃圾堆成为最恐怖的地方。
1
林静走出房门,转过身,面朝客厅,孙美丽探出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摸了摸他雪白的衣领。
下楼时,一个快递公司的人正往楼上冲,林静和他撞了一下,胳膊上蹭了一大块灰。
“仔仔,没碰到你吧?”孙美丽在楼上尖叫。
“没有。”林静大声喊。
穿过小区的花园,他俯身在喷水池里把胳膊洗干净,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去。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头一看,马路对面的米粉摊上坐着同班的赵阳。吧嗒吧嗒跑过去,赵阳正埋头苦吃米粉,哧溜哧溜地吸进去一大筷子,米粉汁溅得到处都是。林静扯出凳子看了看,远离桌子坐下来等他。赵阳抬头冲林静一笑,油光光的嘴唇边挂着一粒辣椒籽,又低头大吃,额头上满是汗水。林静的目光停留在碗里——米粉已经被捞得差不多见底了,剩下一碗清汤,漂着一片红汪汪的辣椒油,葱和萝卜、肉末混合在一块,随着赵阳筷子的搅动载沉载浮。
林静把脸转过去,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看着马路,耳朵边不断传来赵阳哧溜哧溜吸米粉的声音。
“你快点,要不我不等你了!”他焦躁地站起来。
“哎,马上!”赵阳端起碗,稀里哗啦把汤喝干净,扯了张纸擦嘴,小跑着追赶已经走动起来的林静。
赶到车站,一辆空荡荡的车刚好赶来,两人上了车,选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车里人很少,都是学生,唯一的成年人坐在他们前排,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举着一份报纸看得入神。赵阳盯着报纸看了几眼,朝林静努了努嘴,林静把头往前凑了凑,一看,报纸上头版醒目地刊登着:“郊区新坟再遭毒手,剥皮大盗更上层楼。”
2
魏筝看到标题,连忙把报纸摊开在桌上,两手撑着办公桌的边缘,站着,低头俯视报纸。
“郊区新坟再遭毒手,剥皮大盗更上层楼。”四年级的张老师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从她身边走过去。
这已经是本市第五起新坟被盗案了。被盗的新坟都在农村或者郊区,土葬,死者入土不到一天就被人挖了出来——这也是最令死者家属扼腕的事,假如盗墓者在第二天再来挖掘,肯定要困难得多。虽说城市中已经实行火葬,但在农村和郊区这些地方,土葬依旧盛行,他们自己有地,往往把死者安葬在自家的山头,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死者入土之后的第二天,便会用水泥将坟墓浇注好,修出一座不怕风吹雨打的水泥坟来。盗墓者显然知道这个习俗,所以赶在水泥浇注之前下手。
盗墓者的目的很明确——剥皮。第一名死者被挖出来之后,胸膛上的皮肤明显被人挖去了一大块,但盗墓者的手艺不行,死者胸口被挖得狼藉不堪。之后的几具尸体也不能幸免,基本是体无完肤,但可以看出,盗墓者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到了这次,第五名死者的身上,差不多已经可以完全皮肉分离——死者胸口、背部、大腿的皮肤被完整地剥去,而皮肤下的肌肉和脂肪却完好无损。
魏筝对这条新闻十分关注,她住在郊区的大伯绝症已经差不多到头了,前两天刚从医院里撤回来,躺在家中水米不进,连眼皮都抬不起。都知道他是在拖延时日,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了。大伯肯定是要土葬的,魏筝担心剥皮大盗闻风而动,想找个办法,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铃声响了,魏筝连忙拿起语文书快步走进三年级一班的教室。
和往常一样,满教室唧唧喳喳小鸡一样的学生,看到魏筝进门的一刹那,此起彼伏的耳语声响起:“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先是最先看到她的几个学生赶紧坐正身子,掏出书本假装看书,接着,以这几个孩子为中心,认真看书的状态朝四面八方辐射出去,嘈杂之声以几何级数递减,不到一分钟,整个教室便完全安静下来。魏筝忍不住笑了一下,登上讲台,打量着台下——照例有几张桌子是空的,每天总有那么几个孩子要迟到。她还没开始说话,门砰地一响,一个男孩把红领巾歪戴在脖子上,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报告!”显然他是把自己直接扔进来的,喊完报告还没有刹住脚,继续往教室里冲。魏筝说:“快到座位上去。”男孩便就势冲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一团哄笑。
魏筝笑了笑,让大家念书,教室里立刻响起各种各样的朗读声。她扫视全班,目光落在林静身上,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孩子也在大声念书,但看起来总有几分怪异。他的衣服湿漉漉的,仿佛刚淋了一场雨——自半个月前转学来此,他就一直穿着一身湿衣服,从来没干过。魏筝不免对他多留了几分心。
林静没注意到魏筝的目光,倒是同桌的赵阳发现了,连忙把手伸出去,似乎想拍拍林静的肩膀。林静注意到他的动作,把眼睛一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哦”了一声,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那只手又缩了回来。
魏筝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们,没多久就被另外几个小声吵架的孩子引开了。
上完自习,学生们小溪一般从狭窄的桌椅过道上蹿出来,林静也混在其中,看上去和别的孩子一样,大声笑闹着,解开了束缚的猴子似的。
魏筝继续凝视着他。
林静从过道中走过,几个把腿伸出来的男生悄悄缩回了腿,一个与他相向而行的女生把身子紧贴在一侧的桌子上,踮起脚尖,吸气,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瘪下去,好让林静通过。另一个与他相向而行的男生看到林静,明显一愣,转身改变了方向。其他几个准备进入这条过道的学生互相提醒着,手指林静,大家捂着嘴哧哧怪笑,改走其他过道。林静身后的几个人想从过道里出来,跟着林静走了几步,不耐烦地从桌子上跨了过去。
这种情况,仿佛是学生们有意避开和林静接触似的。
林静把双手收拢在腹部,领导人一样庄重地行走,偶尔不小心和谁碰了一下,立即触电般地缩回手,目光朝窗外迅速一瞥,又恢复了常态。
看来,他自己也不愿意和别人的身体接触。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魏筝故意走到林静面前,不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刚碰到林静的肩膀,便被猛地反弹回来,林静一步跳出两米远,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她,一张脸憋得煞白。
“怎么了?”魏筝慌了,连忙问。
林静又瞪着她看了几秒钟,目光朝窗外迅速一瞥,一言不发地冲出教室。
“他怎么了?”魏筝问赵阳。不等赵阳回答,她赶紧追了上去。
林静已经跑到了走廊尽头,一转弯便进了洗手间。魏筝追过去,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响,站在洗手间门前一看,他正站在水槽边,歪着上半身,将肩膀伸到水底下冲刷着。
“林静,你在干什么?”魏筝惊讶地问。
林静斜眼看了看她,把肩膀抽回来,用力拧着被淋湿的大半边身体,又撩起衣襟擦拭自己湿漉漉的皮肤。
上课铃声响了,林静低着头,两肩耸起,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畏畏缩缩地从魏筝身边走过,一言不发,眼睛不时瞟一瞟她。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魏筝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
3
回到办公室,张老师说:“魏老师,有人找你。”
一个满头卷发的女人坐在魏筝的办公桌前,一身大红的花衣服,脸上堆着过度的假笑,眼睛和嘴唇都笑成了一道缝,一看到魏筝,立即发出小女孩撒娇般的声音:“哎哟,魏老师啊,到现在才来看您,真不好意思啊。”边说边站起身,竭力扯动肌肉让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展,魏筝看着觉得腮帮子都疼了。
“您是……”魏筝一边给她倒水一边问。
“我姓孙,是林静的妈妈。”孙美丽手里也没闲着,一弯腰,从桌子底下提出几个塑料袋,鼓鼓囊囊地举到魏筝面前,“魏老师,我们家林静让您操心了,正好我家里有亲戚开超市,顺便给我进了点东西,都是便宜货,我路过这里,顺路给你送点过来,都是便宜货,没别的意思,反正我也是拿的进价。”仍旧维持着夸张的笑容,把东西往魏筝怀里塞。魏筝措手不及,伸手出去推辞,正好被她抓住了,把塑料袋往她手腕上一套,就此完成交接仪式。
“哎,孙……孙大姐,我……这可不能收……我们……”魏筝提着东西要塞回去,孙美丽打架一样扭着身子,嘟着嘴嗔怪道:“魏老师,未必我还是贿赂你呀?我行贿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说着环视四周,朝每个人送出灿烂笑容,张老师等人不得不配合剧情连连点头,孙美丽巧舌如簧,“一日为师终生为母嘛,我们家林静在家里不听大人话,我就是要通过这事教育他尊敬长辈……”魏筝左躲右闪,孙美丽以柔克刚,双方过招数十回合,毕竟孙美丽内力深厚,东西不知不觉就被塞进了魏筝的桌子底下——仍旧是刚开始的老地方,但主人已经更换了。魏筝半天没明白过来:自己既没答应也没接受,怎么这么一大包礼物就变成自己的了?她不是不识货,塑料袋也足够透明,刚才那一番战斗,已经看出那都是高档物品,超市的价格标签明明白白贴在内包装上,明显不是进货时顺手捎的。送礼的家长她见过,但没见过这么能找理由的,无奈。
“孙大姐,你们家林静……”魏筝正斟酌词句想把林静的怪异表现说出来,孙美丽的手机响了,她边接电话边告辞,就这么走了。
4
林静小心地排在队伍的末尾,身后站着赵阳。
“饿死了,今天有虾!”赵阳兴奋地说。
林静凝视着食堂黑板上写的菜单,悄悄咽了口口水。
队伍缓慢移动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从外边冲进来,带着一身汗水就往队伍中挤,林静左躲右闪,还是被蹭了一身的汗,索性跳出队伍,不料一个女生正端着餐盘从旁边经过,汤碗一翻,扣了他一身汁水。女生也不好惹,朝着林静就吐,一大口唾沫正好落在林静的左手上,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拔腿就朝外跑。
跑到水槽边,用力搓洗被唾沫和菜汤浇过的部位,搓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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