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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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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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你们开枪,准备囚车去。”

童强没有立即离开,他不放心这个漂亮的副队长。

他只是听说江月的身手在全省公安系统的名声很大,却没有见识过。而且,眼前的罪犯,能够杀害两个战友,就说明他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所以,枪仍然端在手里,不敢放松。可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场漂亮的格斗。

江月的进攻凌厉老辣,罪犯的防守也密不透风,两个人在楼前的花丛中间展转腾挪,就像金庸小说里的武打场面一样精彩。几十个回合过去之后,江月明显占了上风,最后,她用一串连环旋风脚把罪犯放倒,之后,十分迅捷地把手铐让罪犯斜背在背后。

童强他们在一旁简直看傻了,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娟秀文静的副队长,还真是这么厉害。直到江月喊他,他才从错愕中惊醒过来,赶紧上前接管了罪犯的押运任务。望着走远的警车,江月出了一会神儿,但她马上就醒悟过来,驾驶着一辆警车往医院赶,去看望自己苦命的舅舅。

14 枉死者

那天晚上,胡碧奴和鹿一鸣的谈话不欢而散,他没有在浅水湾涛尾路住。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不想跟胡碧奴作更多的解释,看着胡碧奴满脸狐疑,他直着身子从胡碧奴的眼前走出去了。胡碧奴知道,他是回王子图那边去了。临走的时候,他用看似平静,实际上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小奴,我再不会到这里来了。”

胡碧奴坐在餐桌旁边,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既然已经决意离开她了,他那颗决然的心,仿佛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转身的一刹那,背影凝固在胡碧奴的视线中,那是个冷酷的雕塑。这让胡碧奴曾经为他温柔过的心,突然间变凉了,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而危险的笑。

保姆贺美珠一边收拾残乱的餐桌,一边想安慰一下胡碧奴,可是看她的样子,终究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她把餐桌收拾完了,胡碧奴仍然枯坐着,仿佛无法改变身体的姿势了。贺美珠给她泡了一杯咖啡,轻轻地放在她面前。

电话铃声响起来,贺美珠接了电话之后,来转告胡碧奴说:

“是周兰兰打来的。”

胡碧奴顿了顿,起身去接电话。

那天,周兰兰和胡碧奴在海边那么无法回避地相遇了,当然,也就无法避免地谈及了一些她们俩都不愿意谈起的话题。对于许明达目前的处境和将来的下场,她们两个都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已经被通缉了的原副省长,这个已经负案在逃的原副省长,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许明达,他的下场已经注定了。他在东海市,或者说在南海省的一切,都行将结束了。对于他来说,剩下的,就是等待人民对他的宣判,等待着一步步走向死亡,走向他耻辱的人生终点。她们都想为他做点什么,可周兰兰能够看出,胡碧奴的内心还隐藏着想从许明达的牵连中挣脱的迫切。周兰兰知道胡碧奴和鹿一鸣的关系,鹿一鸣和许明达的关系,他们之间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在东海市的地盘上,在南海省的天空中,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云翳,笼罩着。她不能相信,许明达会在胡碧奴的视线中消失了,在东海市的上层社会里面,没有人不知道许明达和胡碧奴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虽然没有人传扬,可那也是心照不宣的。

东海市上流社会的层次感和所谓的修养,使大家彼此墨守着这样的规矩,相互之间维持着、保守着秘密。他们之间的关系血肉相连,唇齿相依,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鹿一鸣能超然物外么?她胡碧奴能超然物外么?可从情形上看,胡碧奴显然在掩饰内心的虚弱,跟她说的,全是鹿一鸣对她的怠慢,而周兰兰着急知道的,却是许明达现在的下落,她问胡碧奴:

“现在许明达到底藏在哪里了,他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要我回来一趟,我想他一定是有事情要交代的,我回来了,却无法联系他。你说他在东海市,我回到了东海,可仍然无法见到他……”

周兰兰要知道许明达下落的心情,显得非常迫切,胡碧奴却表示,自己也无法联系到他。

“我也有许多天联系不上他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主动联系到他,只能等着他找我们。你知道,鹿一鸣在东海市的许多工程,都是许明达给批的,鹿一鸣在东海市的许多事情,也都是在许明达的授意下搞的,这种情况下,大家人心惶惶,谁还能顾得了谁呢。不过你放心,我一有他的消息会马上联系你。”

周兰兰知道,要想让她胡碧奴和她周兰兰交心,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临分手之前,胡碧奴对周兰兰苦笑了一下。

“除了等待下去,我们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

此刻,周兰兰把电话打过来,想和她说什么呢?她们之间,虽然有许多生活中积攒下来的问题,可这些问题不用解决,尤其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的情况下,她打电话过来,想说什么呢?难道那件事情,她也知道了么?

胡碧奴之所以要对周兰兰痛下杀手,就是因为隐藏在海因公司的一个秘密。一年前,胡碧奴因为担心那个秘密已经被周兰多知道了,才找人杀了他。本来以为一切可以风平浪静了,可后来听说,周兰多在被做掉之前,去了一趟温哥华,胡碧奴担心周兰多向周兰兰泄露了那个绝对不能外传的秘密。真是百密一疏,不铲除周兰兰,那周兰多的死就毫无意义了。可是,那天在海边相逢,胡碧奴刻意观察了周兰兰,当时并没有从她的表情上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胡碧奴知道,周兰兰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她能在几年前就预见到自己的丈夫不会有好结果,毅然决然地和他离了婚,这足以说明,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是个难以对付的女人。另外,她是在权力场的旁观位置上生活过来的,因为她的父亲,她并没有让自己沾染一点权力的味道,现在看来,一个已届中年的女人,她的身上,洋溢的仍然是书卷气,虽然她早就离开了医院,在国外经商,可她的身上,仍然遗留着中国传统女性娟秀风雅的气息。

胡碧奴拿起电话听筒,听出周兰兰的声音有些憔悴。

“小奴,能见面么?”

胡碧奴委婉地谢绝道: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见面不大方便,另外,你也不要太张扬。”她顿了顿,马上转了下念头,“要么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落脚点在哪儿,我会在方便的时候,主动去找你,你看好不好?”

周兰兰显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住处告诉了胡碧奴。

15 歧情

王子图把门打开的时候,吃惊门前站着的,居然是好久不见面的周兰兰。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神情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惶惶不安,恍惚之中,也表现出对一些事情的迫切感来。可无论什么情况下,她的衣服总是穿得归整熨贴,王子图感到,周兰兰也许是最适合穿职业装的女人了。平常不苟言笑的王子图,用一只手指抵住嘴唇。

“兰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兰兰礼貌地对王子图点了下头。

“刚刚回来,没有几天。”

王子图礼貌地把周兰兰往里面让。

“真想不到是兰姐你,快进来吧。”

周兰兰跟着热情的王子图进了房间,在宽敞明亮、清洁雅致的客厅里面坐了下来,一眼就看见了许明达写的两幅字,仍然明晃晃地挂在墙壁上:

一幅是:芙蓉设得牡丹香,可贾风流慰大荒

另外一幅是:雨遣风扫地,云开日澄天

这两副字,是当年许明达在东海市的时候写的,第一幅是他当市长的时候写的,另外一幅,是他当市委书记的时候写的。望着那两幅字,周兰兰不禁从胸肺里怅然地叹出了一口气,暗暗地回想许明达当年写这两幅字时的情形。

丈夫的文墨中,蕴涵着一种纯净的意味儿,可她明白,芙蓉要是兼得牡丹的馨香,两种品格完全不同的花朵,把共同的优点都集中在一处,那是好上加好的意思,可那到底能够是个完美理想的效果么?芙蓉就是芙蓉,牡丹就是牡丹,两者之间有不可交融的东西在差池着,如果非得扯在一起,就都不伦不类了。

许明达所追求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呢?她周兰兰因为无法搞明白,所以才执意和他分手的。从他写的这两幅字上,从他目前的处境上,周兰兰似乎悟出了点儿什么,感到人一会儿是神圣,一会儿又可以变成魔鬼。这么想着,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王子图给周兰兰泡了一杯上好的铁观音,然后,和她在沙发上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是为了明达的事儿回来的吧?我就说,老夫老妻的,到底还是牵挂着,放不下吧?”

周兰兰确实有些渴了,她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可茶水太热了,吹了吹,还是放下了。再抬眼看王子图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急切:

“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周兰兰这么单刀直入地问,王子图叹了一口气。

“您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一鸣的生意,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他和官场上的往来,我也不感兴趣,迎来送往这些事情,我也早都不挨边了。最近这几个月,一鸣的气色不好,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听说许副省长出了那么大的事,才知道一鸣为什么那么焦虑,至于更详细的情况,我根本就不了解。我和一鸣虽然是多年的夫妻,可是我们之间有个默契,他在外面的事情,我从来都不问,就是问,他也不会跟我说。唉,我们这些做女人的,除了为男人担心之外,还能做什么呢?我们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像许明达和鹿一鸣这样的男人,他们都是能人,他们有自己的人生准则,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念,就算是我们想关心他们,可这种关心,到底他们需不需要呢?”

周兰兰知道王子图是个超然的女人,她的容忍力和理解力,都是一般的女人所无法相比的。当初,她和许明达离婚的时候,王子图就劝她说,从一开始就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只能跟着男人走,最多只能在关口上,提示一下自己的男人,如果想指挥一个男人如何生活,这种企图本身就不会具有实际效果。当初她没有听从王子图的劝告,毅然地和许明达离了。此刻,她周兰兰不是来听她的感触的,而是想通过她来了解一下许明达在南海省翻船的一些细节。在她看来,许明达和鹿一鸣,是一条船上的两个衣冠楚楚的乘客,一个落水了,另外一个就无法独善其身。可是,现在的鹿一鸣仍然安然无恙,仍然逍遥法外,这就有点儿不合情理了。她听着王子图的感慨,可心思一直在盘算着自己的目的。

她终于喝了一口芳香四溢的铁观音。

“子图,一鸣呢?我能不能见到他?”

王子图看出了周兰兰着急的样子,也明白她探听鹿一鸣的意思,就实话告诉她说,鹿一鸣已经不在国内了。

“他在一个月前就去了东南亚,打理那边的生意去了,按照他临走时的说法,估计也就在这几天回。要么你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你回来了,大家聚聚,这个家实在太安静了。”

王子图仿佛一个置身世外之人,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听她这么说,周兰兰真是无话可说。看来,这个王子图虽然是身在潮流中,可她一点儿都没有被潮流影响,仍然保持着纯正无知的心态,你心中想的事情和我没关,我心中的事情,也不希望谁理解,这种人,一尘不染地生活在污泥浊水中间,仿佛一朵美丽的金莲。

“子图啊,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么?你应该知道,许明达和你们家一鸣的关系,这么多年,他们俩一直关系紧密,现在许明达落马了,一鸣能安全么?他既然在这个时候出去了,还能回来吗?”

听周兰兰这么说,王子图的表情有些愕然和迷惘。她没有接周兰兰的话音儿,眼神从周兰兰的脸上游移开去,在巨大的落地窗子投射进来的夕阳中停泊着。

王子图没有说谎,她早就不过问丈夫鹿一鸣的任何事情了,因为她没有为丈夫生个孩子,因为她娇弱的性情,因为秦可心和胡碧奴的介入,种种原因,使她和丈夫之间,变成了兄妹那样的关系,彼此之间除了客气和尊重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似的。丈夫是个很有才华的中年男人,他有逢迎官场和聚敛财富的能力,无论是在东海市,还是在南海省,丈夫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奢望的女人,她每天除了在这个豪华别墅里面看书,就是看那些话剧碟子,偶尔去楼顶上的花园坐坐,望着城市里面的喧嚣,望着高远寂寞的蓝天,王子图能够感觉到的,是自己宁静的心,她的心已经不会再为什么事情所动,感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都是清芬的空气,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不需要背景了,甚至感到周围那些人事,都有些缥缈,都是可有可无的。许明达完蛋了,丈夫就要跟着完蛋了,王子图的心态,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不愿意往深处去想了。她能做的,就是每天和自己相聚和分别,她已经不在乎周围发生的一切了。其实,他能够预想到鹿一鸣的将来。他临走的那天,神色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有好多话要和她说,可终于没有说出口。她知道,丈夫这一去,再见面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一世的夫妻就这么分手了,不,不是分手,应该说是永诀。王子图看清楚了将来,这空旷的别墅,就将是她顾影自怜的所在,她将来的日子,都要消耗在这里。她之所以和周兰兰说鹿一鸣就在这几天回来,实在是一句随便的应酬和托词,她不想让她失望和难受。因为她不愿意看到周兰兰这么焦急,这么牵挂,虽然这种托词有撒谎的味道,可最少能让面前这个女人,少许地得到些安慰。

王子图记得,父亲生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叫做人生无常。原来她不理解这无常二字,现在,她深刻地体会了这无常二字中间蕴涵着的精妙深奥。人生处在浮华阶段的时候,山笑水笑人也笑,人生破败了,就风悲水悲事也惨;人生如意的时候,就花开风韵藏青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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